2018-12-21 20:53
第壹章
夏秋時分,天氣漸涼,草也開始變得枯黃,在壹處山谷外,壹個牧童騎在牛背上悠閑的吹著牧笛。黃牛安靜地啃食著青草,不時擡起頭看向遠處的那座山谷,又哞哞叫了壹聲,方又低下頭去繼續吃草。
牧童閉著眼睛吹著牧笛,任由黃牛隨性走著,忽聽黃牛哞哞叫了數聲,竟是發足往那山谷狂奔而去,牧童壹不留神竟從牛背上跌落了下來,眼睜睜看著那頭黃牛跑進了谷中。
牧童心驚膽戰的走進谷中,谷內壹片靜謐,他又擡眼細瞧,想要將丟失的牛找回來,卻意外的發現地上躺了兩具死屍,那屍體面目青紫,雙眼圓睜,也不知死了多久。
牧童臉色煞白,肝膽俱裂,哇哇怪叫著撒腿就跑出了山谷,又過了良久,方又小心翼翼的回轉身來,躲在壹塊巨石後面偷眼觀察谷中動靜。又是良久之後,谷中始終沒有壹絲動靜,牧童這才悄悄現出身子,又小心翼翼的走入谷中尋找自己的牛。
此時距離那頭牛跑進山谷已過了兩個多時辰,那頭牛早已不知跑到何處去了,牧童大著膽子在山谷外圍搜索了壹圈後,又看著谷中深處躊躇了起來。
此時天色將晚,谷中已是壹片昏暗,牧童有心明日來尋,但又怕被爹娘責罵,幹脆壹咬牙,拾起地上壹根枯枝,輕手輕腳的往深處走去。
牧童慢慢走著,卻意外發現谷中深處居然有著數間房屋,越往裏走那房屋越多,只是如今天色昏暗,卻沒有半間屋子亮起燈火,整個谷中靜悄悄的,透著壹股詭異的氣氛。
牧童慢慢繞過那些屋子,衣服早已被冷汗濕透,以前聽過的那些鬼怪故事此時壹股腦的全部出現在了腦海中,腿腳發軟,渾身顫抖,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
突然間牧童似乎聽到了背後壹陣風聲,他戰戰兢兢的轉過頭,又看見壹個黑影壹閃而過。牧童站在原地不敢動彈,緊緊閉上了眼睛,心中不斷安慰自己。又過了壹陣,似乎再沒聽到動靜,牧童悄悄將眼睛打開壹條縫,卻駭然發現壹個身影從面前悄然走過,那身影似乎察覺到了牧童,轉頭看了他壹眼,咧嘴壹笑,壹張如鬼怪般的臉赫然出現在牧童眼中,他大叫壹聲,口吐白沫,仰面栽倒。
……
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這是北宋範仲淹的壹首蘇幕遮,範仲淹時任陜西四路宣撫使,主持防禦西夏的軍事。那時正值初秋,將士們思念家鄉,如此背景下範仲淹便創作了這首詞。
此時也是初秋,秋雨綿綿,帶著絲絲寒意,弘農城裏的茶館裏人聲鼎沸,熙熙攘攘坐了不少的人,其中壹人穿著長衫站在桌前,手中驚堂木壹拍,張口說道:“那武極也是好生了得,手中長劍壹化為七,瞬間將圍在自己身邊的七名魔教妖人壹壹擊殺。”他話還沒說完,底下壹人叫道:“將進酒,妳又是怎麽知道的?難道那時妳就在現場?”將進酒哈哈壹笑,不慌不忙說道:“武林中人都知道,這七極劍派的絕學就是這七極劍法,武極身為七極劍派掌門,自然早已練至巔峰,壹出手那就是七劍。”然後又接著說道:“那魔教使者見武極劍法厲害,又將長刀架在武夫人頸間,想要迫使武極棄劍就範。”底下又有人問道:“不對啊,我聽說武夫人失蹤了有十年多了,怎地又出現在魔教使者手裏?”將進酒拿起茶壺灌了壹大口,又搖頭晃腦道:“這就要從十年前的那壹場追殺說起了。”
正在此時,茶館門簾壹掀,壹個人走了進來,將壹絲雨水帶了進來。離門進的數人被那股雨水灌進脖子,剛想抱怨幾句,擡頭壹看,心頭悚然壹驚,到嘴邊的抱怨聲也咽了下去,縮了縮身子擠到裏邊去了。裏面人被這麽壹擠,抱怨了幾聲,卻也看見了那人,神情便如先前數人壹樣,瞬息功夫,整個茶館頓時變得靜悄悄的。
將進酒見那人面具中壹雙眸子緊緊盯著自己,心頭壹驚,拿起茶壺喝了壹口,強自壓下心頭慌亂,笑道:“這位兄臺眼生的很哪,可是初來我們這弘農小城?”那面具人盯著將進酒,半晌後問道:“妳說的這事發生在什麽時候?”聲音猶如金屬摩擦,嘶啞難聽。
將進酒見面具人問的是這事,心中松了口氣,說道:“這事我也是聽人說的,大概是半年前了。”面具人又問道:“在何地?”將進酒說道:“應該是在天劍山下吧。”又對著面具人問道:“這位兄臺可是與那七極劍派有些淵源?我有壹個朋友正是七極劍派弟子,妳們或許可以認識壹下。”他還想接著往下說,卻見那面具人又是壹掀門簾走了出去。
那面具人正是段璟,他那日殺了仇安之後,又在他身上找到萬毒神功的秘籍。他壹身武功原本已被仇安廢掉,又靠著吸收那些毒物稍微恢復了壹些,但他全身劇毒,已不再適合練七極劍法,好在那萬毒神功與他體質契合,他便躲在地牢內開始修煉萬毒神功。又過了半個月,他身上的傷勢已好了大半,便尋思著出谷替九宮老人和錦鈴兒報仇之事。
那日午時他下了萬毒山谷內的後山,見人就殺,他雖然修煉萬毒神功僅有半月,但進步神速,尤其出手時自帶壹陣毒風,萬毒教竟無壹人是他對手,只有數人見機的快逃出了谷。
段璟鏟除萬毒教後,壹時不知自己剛往哪去,又在谷中過了幾日後才決定繼續尋找阿姐。只是秦無賀已死,再沒人知曉阿姐的下落,只好隨性亂走,壹走就走到了弘農城,聽到了將進酒那番話。段璟估算了壹下,半年前正是他離開莫家莊追殺秦無賀之時,看來事情發生了變故,竟讓師父親自前往天劍山,也不知大師兄他們是否安好。
段璟正自想得入神,忽聽壹聲暴喝傳來,“大膽,見了淑妃娘娘車駕焉敢不避。”又是刷刷數聲,幾個身穿官服之人舉劍將他團團圍住。
段璟吃了壹驚,忙回神細看,見離自己不遠處駛來壹輛馬車,車體寬大,車身雕龍畫鳳,甚是華麗。再細看時,那拉車的馬匹竟是西域進口的汗血寶馬,那馬通體雪白,全身無壹處雜色,端得是異常神駿。此等寶馬壹匹就已屬罕見,這輛車駕竟是用了四匹這樣的汗血寶馬來拉車。車後更是浩浩蕩蕩跟了數百兵士,那些兵士盔甲鮮明,殺氣騰騰,無壹不是精銳。也不知車內所坐何人,竟有如此大的排場。
段璟楞了壹下,見整個街道只有自己壹人當街走路,其余人等皆閃在路邊等候車架先過,更有數人竟是跪倒在地,額頭抵地。段璟苦笑壹聲,自己想事情想得如此入神,竟然絲毫沒有察覺這隊車駕駛進,忙閃身靠在路旁等候車駕先過。車隊頗長,半盞茶功夫後馬車才堪堪駛到段璟身旁,段璟低頭凝神,想著待車駕過去後自己好快點趕路。
正在這時,異變陡生,街道兩旁的屋頂上突然跳下數名蒙面人,落地後團團圍住馬車,壹人更是挺劍直刺車內。車內發出壹聲尖叫,更有婢女大喊保護娘娘。劇變之下,車隊大亂,馬車前後圍繞的都是壹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婢女,此刻慌作壹團,更有數人偷偷溜走。前後兵士見有人行刺,各自挺械殺來,那群蒙面人卻似訓練有素,三人在前三人在後,堵住街道同眾兵士廝殺起來。
街道不似戰場,兵士的戰陣在此地毫無作用,相反那些蒙面人卻是如魚得水,將前後兵士壓得不住後退,離那馬車越來越遠。車旁壹個太監不斷驚慌的叫著,壹個蒙面人聽著心中煩躁,壹劍將其刺死,屍身骨碌碌滾到了壹邊,竟到了段璟腳下。段璟本低頭等候在路邊,從刺客落地到殺死太監也不過數息功夫,忽見壹人滾到自己腳邊,嚇了壹跳,再看那人面色青紫,雙目圓睜,顯然已是死透。
此時殺入馬車內的刺客又是壹掀車簾,懷裏抱了個宮裝美婦出來,那美婦頭上戴著的翠玉珠簾早已掉在壹旁,此時在刺客懷裏不停掙紮著。那刺客壹掌劈在美婦腦後將其打暈,又吹了聲口哨,同夥見其得手,紛紛圍攏過來,又是壹躍而起,竟上了屋頂後跑了。底下兵士在壹員禆將模樣的人指揮下,紛紛沿著街道追趕,那宮裝美婦暈倒之前只來得及喊出壹聲璟兒。
段璟本不欲多管閑事,江湖與朝堂本就互相對立,江湖中人過慣了自由自在的日子,哪受得了朝堂那些律令。而朝廷始終對這些所謂的江湖人士不太放心,這些人武功高強,皇宮大院亦可來去自如,如果哪天壹個不高興,說不定還想著殺進京城改朝換代。而朝廷為了應對此種情況的發生,又從中招安了壹大批江湖人士編入錦衣衛,是以兩方矛盾越來越大,此事或許也是江湖中人向朝廷示威吧。
段璟本想離去,卻無意間聽到那宮裝美婦的壹聲呼喊,喊得正是璟兒二字,他心神壹震,朝著刺客逃跑的方向看去,猶豫再三,終究也是追了上去。這些刺客跑得極快,三兩下就甩掉了底下的兵士,段璟躍上屋頂舉目四望,找準方向後運起輕功直追了過去,看那方向,刺客們竟是要從最近的城門直接出城。
段璟猶豫了壹下,找到那個正指揮兵士的禆將,告訴他刺客的意圖,禆將深深看了段璟壹眼,當即派壹隊兵士從近路直接趕往最近的城門,又沖段璟拱手行了壹禮後匆匆離開了。段璟不及回禮,又躍上屋頂,看準方向追了過去。
那群刺客朝著城門處逃竄,眼看城門越來越近,忽見壹隊兵士匆忙趕來攔住去路,領頭之人眼神壹動,舞起手中兵器帶著眾刺客殺了過去。這些兵士雖為精銳,但又如何擋得住這些武林高手,片刻間就被殺得壹幹二凈,那群刺客趁機沖出城門揚長而去。段璟隨後追上,看見滿地死屍,心頭壹聲長嘆,也不停留,徑直追了出去。
段璟追至城門處,正要出城,忽見城門洞裏殺出兩人,俱是黑衣蒙面,挺劍直刺段璟。段璟毫不驚慌,他早知那群刺客定有後手,而城門處便是最佳的伏擊地點。
段璟見這二人劍光閃爍,刺向自己上下二路,微微凝神,腳踏九宮步,瞬息之間便已到了二人身後,雙掌朝二人背心拍去。二人見段璟忽然從眼前消失,大驚失色,又被段璟雙掌從後拍上,躲避不及之下結結實實挨了壹掌,口吐鮮血,身子不由自主朝前飛出,重重摔在地上。段璟出手極有分寸,這壹掌只是將二人打得失去還手之力,並未危及性命,又見那員禆將帶人匆匆趕來,沖他遙遙拱了拱手,轉身出城直追刺客而去。那禆將見了地上兩名刺客,令兵士將其綁了押往大牢審問,自己則帶著剩余兵士出城直追。此時大雨磅礴,將道上泥土打得壹片泥濘,段璟出了城門,見地上壹堆散亂的腳印通往遠方,不再遲疑,發力沿著腳印狂奔而去,隨後的禆將帶著兵士也沿著這些腳印壹路追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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