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死去之人的怨念

　　湯曉茹說完後，便不理表情已經僵硬的費家輝，徑自走到了她母親的墓前。然後，她回過身來向我招招手，道：“戴勇，過來拜見壹下我媽。”
　　我哦了壹聲，連忙捧著鮮花大步走過去，在經過費家輝身邊時，看到他看我的目光顯得非常驚訝，似乎才發現我是和湯曉茹壹起來的。
　　而我明知道她就是湯曉茹的親生父親，但這時候，湯曉茹也沒有把我介紹給他認識，我就不曉得該不該和他打個招呼。
　　就這麽壹遲疑間，我已經走過去了，便不再多想，先恭恭敬敬的把手中的鮮花放在了湯曉茹母親的墓碑前。
　　接著，我聽到湯曉茹對著母親的墓碑低聲道：“媽，今天是您去世五周年的祭日，女兒來看您了。同時，女兒帶來了壹個人，要介紹給您認識。他叫戴勇，是女兒的男朋友。”
　　說著，湯曉茹把頭轉向我，用眼神示意壹下，道：“還不趕緊給我媽磕個頭，讓她老人家見見妳？”
　　我當即沒有二話，撲通壹聲就跪了下來，恭恭敬敬的彎腰俯身，額頭碰地，以拜見丈母娘的姿態，磕頭道：“阿姨，您好！我叫戴勇，拜見您老人家了。”
　　我剛磕了壹個頭，湯曉茹也在我身邊跪了下來。看著母親的墓碑，她悲聲道：“媽，時間過得真快啊，壹轉眼，您已經離開女兒五年了。這五年裏，女兒都是壹個人孤孤單單的過來的。但以後，女兒就不會是壹個人了。這個戴勇，是女兒喜歡的男人。他說，他愛我，會照顧我壹生壹世。媽，女兒從此已經有了依靠，您在九泉之下，可以安心了。”
　　我註意到，湯曉茹母親的墓碑上，刻著慈母湯藍萍之墓的字樣，心想原來湯曉茹果然是跟母親姓的。而我這位去世的丈母娘，估計是恨透了拋棄她的費家輝，所以才不讓女兒姓費，而且堅決不許女兒認這個父親。料想，湯曉茹壹直不肯對任何人說出她和費家輝的真實關系，也是她母親的要求。
　　但我可以想象得到，不管湯曉茹的母親有多麽怨恨費家輝，可是湯曉茹和費家輝之間的血緣關系，是割舍不掉的。正因為是親生父親，所以才那麽親近。可憐湯曉茹就因為母親的怨恨，就壹直背負著被人誤會，被人猜疑的委屈。
　　想到這裏，我不禁對湯曉茹的苦命，感到深深的悲哀。這麽多年來，真是難為她了。母親早逝，父親卻又不能相認，更不敢公開。這樣的日子，那是需要多麽堅強，才可以堅持過下來啊！
　　於是，我就悄悄的握住了湯曉茹的手，就在她母親的墓前鄭重地道：“阿姨，您放心吧。以後小茹，就交給我了。我保證，這壹輩子都會好好的保護她，照顧她，哪怕是壹點委屈，也絕不會讓她受的！”
　　聽到了我這番話，湯曉茹也握緊了我的手，微笑著對墓碑道：“媽，您聽到了嗎？戴勇已經在您面前做出了保證。女兒相信他，願意壹輩子和他相依相伴，壹直到老……”
　　湯曉茹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我們身後的費家輝忽然道：“等壹下，小茹，這個戴勇……難道就是……”
　　湯曉茹只好停住了口，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就拉著我站了起來。轉過身，看著自己壹臉驚詫的親生父親，點點頭道：“是的，他就是三年前蕾娜的男朋友。不過，現在他已經和我在壹起了。”
　　費家輝臉上的表情更是驚異了，目光上上下下不住地打量我，仿佛我是個外星人似的，讓他感到了不可思議和無法相信。
　　而我這時候也反應了過來，費家輝不但是湯曉茹的父親，同時也是費蕾娜的父親。湯曉茹和費蕾娜，是同父異母的親姐妹啊！我的天，剛才我還只是震驚於湯曉茹居然是費家輝的女兒，完全沒去想以前我和費蕾娜還有過壹段情。這個費家輝現在壹定很驚訝，怎麽我這麽壹個貌不驚人的小子，居然和她的兩個女兒，都發生了感情吧？
　　壹想到這些，我就有點尷尬起來。壹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而費家輝打量了我半天後，終於指著我對湯曉茹道：“小茹，這個人妳明明知道以前和妳妹妹談過戀愛的，怎麽妳會選擇和他在壹起？”
　　湯曉茹就咬了咬嘴唇，道：“我怎麽選擇，那是我的事情。我媽已經不在了，在這個世界上，無論我和誰在壹起，都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和允許。還有，蕾娜不是我妹妹，她是她，我是我。我和妳們費家，完全沒有任何關系。”
　　費家輝頓時頓足道：“小茹！妳可以不認我這個父親，可妳不能否認壹個事實，在妳身上，和蕾娜壹樣都流著我的血脈。”
　　湯曉茹倔強的道：“那又怎樣？就算我和蕾娜是親姐妹，她喜歡過的男人，我就不能喜歡了？”
　　費家輝壹時語塞，但看他的表情，卻似乎欲言又止。急切之下，他就長嘆壹聲，道：“都是我造的孽啊！都是我造的孽啊！”
　　連說了兩遍後，他就惆悵之極的轉過身，竟慢慢向墓地外面走去。湯曉茹這時候似乎有點不忍，忙追了上去伸手扶住他，低聲道：“費總，您走了麽？”
　　費家輝沒好氣地道：“妳都不認我這個父親，那我還留下來幹什麽？”
　　湯曉茹只好沒話說了，過了壹會兒，她就輕輕地道：“那我扶您下去吧，對了，今天您怎麽有空過來？韋阿姨不是看得您很緊的麽？”
　　費家輝苦笑壹聲，壹邊慢慢走路，壹邊搖著頭道：“妳看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她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小茹，就是妳壹直不肯讓我說出實話，所以搞得現在我們大家都過得很不愉快。我就不明白了，明明妳是我的女兒，本來解釋壹下，就可以過去的事情，卻非要弄得這麽復雜，讓妳我還有我家裏所有人都不得安生。妳媽的話，妳就這麽聽麽？哪怕帶給人的只有傷害，妳也要堅持到底？”
　　湯曉茹不答，卻直接把話給岔開了，道：“看您的樣子，這壹年多時間身體壹直沒恢復好吧？聽說上次手術之後，您壹直都在家裏靜養，怎麽這麽長時間下來，不但沒有康復，反而看上去精氣神都沒有了？”
　　“我有個女兒不肯叫我爸爸，這精氣神能好嗎？”
　　“哎呀，費總！人家跟妳說認真的呢。”
　　“我很認真啊，告訴妳，妳壹天不叫我爸爸，我的身體就壹天好不起來。反正妳看著辦吧，如果妳要給妳媽出氣，就是壹定要我早點死，那也就由得妳了。”
　　“啊呸呸呸，什麽死啊死的？不許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您長命百歲，離那天還早得很呢。”
　　我就跟在這對父女的身後，聽著他們的談話，心裏卻是既好笑，又無奈。這兩人之間，明明有著深厚的父女之情，卻就是因為某些原因不能公開承認。唉，這真是何必呢？就為了壹個死去的人生前留下的怨念嗎？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