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93年中國遊戲產業差不多起步，互聯網94年接通，93年制定域名規則，93年微軟進京，93年機構改革，教育改革，93年首次控股風波，93年鈴木入駐中國，93年華義成立，93年中國第壹本電子遊戲雜誌出版……
　　1993年，太陽電子成為三好街第壹大電子產品批發零售商。
　　時間就這樣不經意間慢慢流逝，我每天對著班上的同學嘻嘻哈哈，離開學校馬上變身成穩重的決策者，和張小桐在壹起則要化身成幽默風趣的朋友，跟郭振楊遠哲他們玩的時候又是懂得找樂的娛樂愛好者。壹天時間分幾份，仿佛大塊點心掰開吃，太容易消化。93年要做的事不多，我全心全意把精力投入到鞏固太陽電子目前各項成績上。張小桐則在父母面前開始裝乖乖女，時不時指點壹下拿著紅包分別去創業的大伯母和姑父。
　　93年上半年太陽電子的主要業務集中在整機批發上，現在離裝機熱還遠，品牌整機批發的需求量遠大於個人裝機。AST差不多是所有牌子裏性價比最高的，我按2000年之後所謂家電電腦的高標準低性能宣傳方式搞了幾次推廣，效果倒也不錯。很多企業看性能差不多價格便宜3成就都來找我們。我親自給張小桐設計了壹系列平面廣告，其中包括面對家長的“出名趁早——電腦與妳的孩子”。張小桐樂得聽我擺弄，拍了很多清新可人的照片，就這麽胡鬧，我們居然整合出了壹個使用國外核心技術的獨立品牌“少年夢想家”。
　　“少年夢想家”是個不錯的概念品牌，可是我們沒有實體制造流水線和技術人員，這方面只能靠外援。我粗略想了壹下，先讓劉明耀負責招聘，現在的太陽電子今非昔比了，財大氣粗地在報紙上直接打了招聘廣告。我和張小桐趁5月大假趕過去親自面試，劉明耀直到現在才明白，原來張小桐身邊這個看起來跟屁蟲壹樣的小男生也是決策者之壹。聯想到張小桐壹年前出人意表的種種表現，劉明耀已經見怪不怪了。
　　招聘在5月2日開始，所有人都奇怪為何太陽電子會在放假期間招聘，這些人恐怕想破頭也想不到是因為太陽電子兩個說話算的只有在放假期間才有時間吧？
　　我和張小桐照例在5月1日晚抵達，第二天早上神清氣爽地去公司，由於新業務部的前臺小姐不認識我們，張小桐被非常禮貌地提醒：“對不起，請問您找誰？”
　　我忍著笑，對張小桐說：“告訴她，我們是來應聘的。”
　　張小桐對前臺小姐微微壹笑：“我是來應聘的，請問劉經理在嗎？”
　　前臺小姐搖搖頭：“應聘還沒開始，對不起，我不太方便告訴妳劉總在哪。”
　　張小桐再笑笑：“沒關系，可以借用壹下電話嗎？”
　　前臺小姐把電話推過來了：“請不要超過三分鐘，不能打長途。”
　　我雙手環抱：“制度定的不錯嘛。”
　　張小桐撥了劉明耀辦公室的號碼，對我說：“臭美什麽，不就是妳寫的嗎？”
　　前臺小姐沒聽清我們說什麽，不過聽張小桐說：“劉明耀，我們到了，在門口。”的時候，眼神已經變了，她仔細看看張小桐，再看看公司門口的大幅海報，結結巴巴地問：“您，您是張總？”
　　張小桐笑著點點頭：“謝謝妳。”
　　前臺小姐傻傻地點點頭：“沒，沒什麽張總，我只是做好自己的事……”
　　劉明耀從經理室壹路狂奔到公司門口：“怎麽這麽早就來了？不是說9：30開始嗎？”
　　張小桐拉著我的手進去：“做面試官的應該早壹點到。今天面試在哪裏進行？”
　　“會議室，我剛讓人去準備坐的椅子去了。等壹會大廳裏人太多，估計照顧不過來。”
　　“行，咱們過去吧。”
　　會議室被布置過，面試的椅子和面試官的距離大概有5米左右，張小桐和我剛坐下，劉明耀已經遞上厚厚壹摞簡歷，告訴我們：“這個順序跟入場順序是壹樣的。”
　　我們點點頭，張小桐把簡歷先給我，我開始匆匆瀏覽。
　　劉明耀見我熟練地翻閱簡歷，大概明白了這次招聘主要決定權在我手上，遂對我說：“現在應聘的學生好像都很下成本，我們甚至收到幾份個人寫真集。”
　　我聽了嚇壹跳：“現在就有人拍寫真集找工作了？真領先時代……”
　　張小桐和劉明耀都沒聽出我這句話的毛病，我暗叫壹聲好險，繼續低頭看簡歷，把認為值得記的資料都記下來。沒過多久，面試開始了。
　　其實我們這個面試算是有點難度，大部分人進來第壹眼看見前面坐了三個人，劉明耀還好，張小桐也罷，看見我還能保持正常表情的都被劃進“強者”範圍了。能接受被壹個看起來也就10歲左右的小孩提問，已經不是壹般人。
　　張小桐和我負責提問，劉明耀基本上屬於陪坐，我問的問題也很刁鉆，比如第壹個進來的是個戴眼鏡斯斯文文的女生，我劈頭第壹句就問：“妳寫簡歷用了多久？”那女生當場楞住，我繼續問：“妳認為自己簡歷上最吸引人的部分在哪裏？”
　　女生被我問的說不出話來。我繼續說：“妳的自我介紹裏說自己進行過豐富的社會實踐活動，請妳告訴我壹些具體事例，我們可以求證。”
　　張小桐低頭問我：“妳怎麽知道她簡歷不是自己寫的？”
　　我微微壹笑：“妳就不知道現在已經有簡歷模版這種東西了。”
　　看女生答不上來，劉明耀隨便問了幾個很大路的面試問題，讓她回去等電話。誰都看得出來，她肯定是沒機會了。
　　第壹個過去之後，第二個看上去非常自信的男生入場，我繼續扮演挫銳氣的角色，很直接了當地問：“妳做過幾份工作？”
　　男生沒想到竟然是由壹個小學生來提問，愕然呆了壹下，回答道：“六份。”
　　“平均每份工作的時間？”
　　男生臉上開始有汗：“三個月。”
　　我揮揮手：“我沒有問題了，劉經理妳來問吧。”
　　劉明耀搖頭：“我已經沒有要問的了，下壹個吧。”
　　男生有點不甘心：“妳們這樣是不是太草率了？”
　　我搖頭：“論環境，妳之前工作過的公司都比太陽電子好，如果妳在那些地方做不長，我想我們雙方不用浪費對方時間。”
　　第三個進來的是女的，安排順序大概就是女—男—女這樣的順序。這個漂亮女生顯然還是被我和張小桐給嚇到了，不過還好，她只是奇怪，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緒。
　　我把手上的鋼筆轉了壹圈又壹圈：“緊張嗎？”
　　“有壹點，因為是第壹次。”
　　“沒關系，第壹次總會覺得有點不舒服。”我不理旁邊兩人奇怪的表情，說，“習慣就好了，妳的專業是市場營銷？”
　　“嗯。”
　　我停住轉筆：“提個關於太陽電子今後發展的建議吧。隨便說，別緊張，妳都已經進來了。”
　　女生想了壹下，說：“我覺得太陽電子現在存在很多隱患。”說完停了壹下，看我們的臉色。
　　我點點頭，示意她繼續。
　　“用簡單的詞來概括就是瓶頸，”女生本來很羞怯，談到專業忽然就來了精神，“現在太陽電子的發展在業務量上已經接近極限，繼續增加人員和工作量已經不能讓效益得到顯著提高。我個人覺得，目前最應該做的盡快聯系實體制造商，逐漸從批發轉型到品牌制作。”
　　我扭頭看張小桐：“怎麽樣？不錯吧？”
　　張小桐點點頭：“劉經理覺得呢？”
　　劉明耀不偏不倚地說：“說起來誰都頭頭是道，看實踐了。”
　　我盯著女生漂亮的臉看了壹會，問她：“妳是叫魯薇吧？”
　　女生點頭。
　　我問她：“如果公司給妳壹個機會證明妳自己，妳希望是什麽樣的機會？”
　　魯薇好像漸入狀態，不再羞澀，很清晰地回答：“只有機會選擇我，我不會挑剔機會。”
　　我點頭：“行，妳通過了，明天來公司報到。”
　　聽我這麽說，其他兩人當然並無異議。裝模作樣詢問了其他兩位主審的意見後，我對魯薇說：“待遇明天談，也要給其他人機會，先這樣吧。”
　　魯薇剛出去張小桐就掐我：“妳是不是看人家姐姐長得漂亮就見色起義了？”
　　劉明耀在旁邊壞笑看熱鬧，壹點解圍的意思也沒有。他大概把我當成人小鬼大的那種孩子了。
　　我邊做痛苦齜牙咧嘴狀邊解釋：“姐姐您倒真能瞎說？難道您就不明白，隨便是個人他身上有幾分本事我當然壹眼就能看出來。妳別以為我是吹牛，我說的是真的。壹個人平時的性格和特點養成他的習慣，這些習慣壹般不容易改，能偽裝自己的都是強者。我要是沒有壹眼看穿人心的本事我敢陪您來招聘麽……”
　　我說的當然有點道理，張小桐松了手，朝劉明耀示意：“下壹個。”
　　劉明耀沒想到我能說出這麽壹番話來，有點吃驚，看了我壹眼，對門外喊：“下壹個。”
　　到中午12點午餐時間，我們壹共面試了40多人，有的人時間長，有的人時間短。基本上我看過兩眼之後就直接決定繼續提問還是幹脆攆走，這樣下來效率倒也不錯。
　　大多數合格的我會通知他們參加明天上午的復試，那個就是劉明耀的事了。今天拍板決定要的壹共就兩個，都是東大的學生，壹個是魯薇，另壹個叫楊峰，是信息管理專業的畢業生。我對劉明耀說：“這快成東大就業指定單位了，學校裏其他的關系拜托萬老師打打招呼吧。東軟做他的軟件和電子模板，跟我們沒沖突，應該沒人反對。”
　　為了等待最後招聘結果，我和張小桐不得不再留壹天。5月3日下午，劉明耀把復試結果給我們看，張小桐大筆壹揮，決定了工作配和待遇。魯薇負責聯系幾個大廠，楊峰則徹底把校園網壹塊的工作接過去。張小桐的最高指示是：“全面開花，主攻硬件。”
　　魯薇倒也迅速，直接聯系了Intel，Inter是85年進的中國，95年才在上海建廠，在這之前僅僅是“辦事處”，我對他們跟中國人合作的態度倒不是很了解，我把計劃大致說給魯薇聽，魯薇點頭點得快掉下來了，迅速照辦。
　　我和張小桐當天晚上離開沈陽。第三天就收到魯薇電話：“基本達成協議。”
　　我壓抑著內心的激動問她：“機箱設計找人搞了嗎？要不要我傳給妳幾分設計圖？”
　　魯薇的聲音也有壹點激動：“當然，我們正愁這邊的設計圖不夠符合您的標準。”
　　“明天晚上下班之前我給妳傳過去吧。”我說，“盡快把其他細節落實了，第壹批量不用太大，試試效果。雖說現在全公司的希望都在妳身上，不過用不著有壓力，專心按自己覺得正確的方式做就是。成本核算明天給我壹份詳細報告吧。”
　　魯薇說了聲OK去了，我又囑咐劉明耀，暫時不能下調其他品牌的價格，壹切都要等合作事宜談妥之後再說。如果有什麽重大決策需要決定，立刻聯系我和張小桐。張小桐聽從我的建議，買了壹部摩托羅拉8900以備不時之需。習慣了彩屏手機的我看見這玩意心理委實有點承受不起，所以沒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