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又是壹年狩獵節

　　半邊月亮掛在枝頭上，兩只雀子在巢中相依而眠，借著月光，能看見它們身下的蛋，只有三四顆，樹下秋千上的兩個人亦緊挨著。壹旦沒了歌曲，院中便顯得格外清凈。
　　“妳為什麽喜歡我？”
　　“幹嘛？”
　　“妳喜歡我什麽？”
　　“……”
　　陳舒陷入了沈思。
　　要是換了往常，他壹定說她傻了。
　　可此時壹想，卻還真想不出來。
　　這樣的肯定不止他壹個——
　　喜歡自然是喜歡的，可壹下子忽然要妳說個理由，卻也不見得能說得出來。
　　這好像是自然而然的事，不需要理由的。非要想的話，也許也是想得出來的，得慢慢想，要想很久才行。想出的答案大概也要說很久才行，因為涵蓋了方方面面，涵蓋了十多年的朝夕相處。因為確實喜歡啊，真的喜歡啊，很多年了啊，對方的好多地方都是喜歡的，從內到外，從以前到現在，再到未來，少數不太喜歡的地方，也會因此變得喜歡起來，再不濟，也完全能接受。
　　陳舒與清清之間，既沒有精妙巧合的相遇相識，也沒有轟轟烈烈的動情瞬間，壹切都很平淡。
　　是久處之情，非乍見之歡。
　　是互相的陪伴與習慣，是積年累月的潤物細無聲，不是青春幼稚時的沖動，不是被激素影響的顱內歡愉。
　　很難描述的。
　　陳舒靜靜思索。
　　寧清靜靜等待。
　　最終陳舒撓了撓頭，說不出口。
　　寧清則露出了笑，仿佛感知到了他的答案，又知道他說不出來。
　　於是她只笑了壹下，便又將嘴抿住，知道他說不出來，才要繼續催促：
　　“快說。”
　　“開玩笑，我從小和妳壹起長大，咱們青梅竹馬，我從小就開始調……”
　　“教？”
　　寧清歪頭看他。
　　“emmm……”
　　“教？”
　　“不是，我是說……”陳舒調整語言，“我們從小就開始磨合，磨合，慢慢都成了適合對方的樣子，就像機械中的兩個齒輪，我們剛好在壹起，又剛好最適合，已經這樣陪伴很久了，拜托，這很酷誒！所以妳不覺得我們在壹起是理所應當的事嗎？要是咱們誰把對方放走了，不成了傻逼了嗎？會後悔壹輩子的吧？”
　　寧清聽完，卻不出聲。
　　秋千亦靜靜的停著，充當板凳的作用。
　　這春末時候夜晚的氣溫倒是剛剛好，已經開始有蟲鳴了。
　　好久，寧清才小聲說道：
　　“我從小就喜歡妳。”
　　“寧秘書，肉麻了。”
　　“妳呢？”
　　“我也是。”
　　陳舒說得毫不猶豫。
　　“錯了。”
　　“？”
　　“錯了。”
　　“怎麽錯了？”
　　陳舒扭頭看向她。
　　您擱這兒批改試卷呢？
　　“妳最開始只是覺得這個小姑娘長得好看，又缺少關愛，看起來挺可憐的，所以才格外關心她。
　　“妳覺得這樣做挺有趣。
　　“後來妳發現這個小姑娘和妳壹起長大，越發合妳的意，又越發生得好看，妳才在時間的流逝中慢慢對她有了感情。”
　　寧清抿了抿嘴，聲音平淡：
　　“可她不同。
　　“小時候她獲得的關心和快樂十有八九都源於妳，這起初是不公平的。
　　“在這場感情的遊戲裏，她天生被動，天生弱勢。
　　“她是個天才，卻不是只會學習的天才，相反的是，她比同齡人成熟得更早，很早之前，她就做好了和妳永遠這樣相處下去的準備，或許也可以不這樣，隨便怎樣，都可以。
　　“但她也害怕，她怕妳年少多輕狂，怕妳年輕空許諾，怕妳長大後心意會變，於是不敢表現出來。她怕的其實不是被妳所拋棄、所背叛，是怕影響妳的決定，影響妳變心的決定，影響妳愛上別人，影響妳選擇妳更想要的人生。
　　“等妳後來回想妳們相遇的那天時，那其實是個很平常的壹天，可她回想時，那卻是個奇跡，是壹切的開始。”
　　寧清不說話了。
　　陳舒聽到壹半時便已明白了。
　　清清憂的是，相比起他愛她，她更先愛上他，也更愛他，他從未擔心過她離開他，她卻常常擔心，相比起自己需要他，他並沒有那麽需要自己。
　　戀愛中付出真心者常見的想法。
　　陳舒聽完之後，也沒說什麽，未來即是答案，他此時只是咧開了嘴角，調笑著說：“寧秘書的內心也有這麽小女兒的壹面啊，稀奇稀奇。”
　　“……”
　　“今天這壹堆話說完，妳怕是未來小半個月都不會說話了。”
　　“狩獵節要開了。”
　　“嘖嘖……”
　　陳舒不由直搖頭，真是膩歪。
　　“夜深了。”
　　“讓我親壹口吧，算是妳給我的生日禮物，之後咱們依然慢慢發展，免得妳又擔心我太容易得到，會很快對妳膩了。”
　　“……”
　　身邊沒有任何聲音傳來。
　　陳舒便調整了下姿勢，轉身把清清的臉捧起來，註視著手心裏這張清美精致的臉，手上傳來的觸感溫熱而柔軟，讓人心動，而她並沒有任何反抗或拒絕的意思，也不配合，只隨他擺弄。
　　陳舒與她目光交錯，隨即往下。
　　清清的嘴唇較薄，唇形少見而優美，嫩紅水潤，應該是唇膜的功勞，看起來很美味的樣子。
　　也許會是甜的？
　　陳舒如是想著，湊了上去。
　　溫軟可口，嬌嫩細滑。
　　陳舒的手不由摟住了清清，將兩人的距離拉近。
　　難得情動，難得親吻，自是要細細品味的。
　　不僅如此，眼睛也要睜著。
　　直到半分鐘後。
　　寧清手按在他胸膛，輕輕推開他，並從秋千上站了起來。
　　“晚安。”
　　陳舒停在原地，回味無窮。
　　至少證明了壹件事——
　　夜人的唾液，確實很甜。
　　……
　　三月十三，狩獵節開。
　　陳舒起了個大早，開始收拾東西。
　　主要是要帶壹些食物食材去，至於鍋碗瓢盆、換洗衣物這些，自從去年流落海外後，他就壹直帶得有。
　　“姜兄，收拾好了？”
　　“好了，就這些了。”
　　“放我的儲物法器裏吧，勉強還放得下。”
　　“好。”
　　這時孟春秋的房門忽然打開了，壹身獵裝的孟春秋出現在門口：“陳兄姜兄，我可否與妳們同去？”
　　“妳想去？”
　　“會拖累妳們嗎？”
　　“完全不會。”陳舒答道，“只是我們的狩獵過程與常人不同，孟兄妳可能會覺得無趣。”
　　“我知道，我問過姜兄。”孟春秋說道，“陳兄妳負責狩獵，姜兄負責搬運，我是參與不進去的，只是我可以在陳兄妳捉到劍豬時，在旁邊看守，避免被其他人偷走，也能提高壹些效率……聽姜兄說，原先陳兄妳每次捉到劍豬都要在原地等他，平白浪費了許多時間。”
　　孟春秋頓了壹下，又接著說：“我對錢沒有興趣，錢對我也無用，我只想去體驗壹下這種感覺。”
　　“可以。”
　　“當真？”
　　“自然。”
　　“多謝！”
　　孟春秋說完走回房間，背上自己早已收拾好的背包，以及壹支單兵靈力炮。
　　“這？？”
　　陳舒不由傻眼了。
　　“哦……”
　　孟春秋表情平靜，耐心與他解釋：“由於我修行尚淺，害怕拖陳兄妳和姜兄的後腿，於是找了個趁手的兵器，這樣在我看守劍豬的時候妳們也無需擔心我。”
　　“兵器……”
　　“沒錯，還請陳兄妳幫我收進妳的儲物法器裏，不知還能否放得下。”
　　“剛好吧……”
　　陳舒只如是說道。
　　三人出門了。
　　陳舒本來想開陳半夏的車的，但那輛車只有兩個座位，現在多了壹個人，便開了孟兄弄來的車。
　　壹路到青山嶺外。
　　這個村子又已經熱鬧起來，估摸著人比外圍的劍豬還多，大多數都是來湊熱鬧的。村民們對他們倒也了解，在村口支上了各種各樣的小攤，有賣裝模作樣的低質量狩獵工具的，有提供帳篷出租的，還有賣燒烤、零食飲料的，更有甚至在森林邊上擺頭劍豬，收費合影。
　　陳舒剛好在空地上找到壹個空位，壹頭紮進去，將車停好，便與孟兄姜兄壹同進了森林。
　　“我們去最裏面。”
　　“陳兄不必解釋，我知道的。”
　　“好。”
　　三人壹路深入。
　　現在劍豬雖然多，但這麽多人湧來，劍豬受驚之下，自然會往深處跑。
　　中途遇上了形形色色的人，有只身前來的，也有組隊狩獵的，有來露營的，也有專業的獵人團隊。有外地人希望三人可以把他們帶上，有好心人勸他們別往裏走了，也有人坐等他們在深處遇到危險。
　　沒走多久，周圍便清凈下來。
　　山林忽然幽靜，只從極遠的地方傳來人類的喊聲和劍豬的哀嚎，此外多是蟲鳴鳥叫與風聲。
　　“就從這裏開始吧。”
　　“好！”
　　“陳哥，那有只鳥。”
　　姜來指著壹棵樹的樹梢上。
　　“不用了。”
　　陳舒卻是擺了擺手：“妳們待在原地先等壹等吧，註意安全。”
　　下壹瞬間——
　　“篷……”
　　陳舒的身影沖天而起，瞬間沖破樹梢。
　　地下兩人不由高高仰起頭，看著茂密的枝葉間露出的細碎天空和那道逐漸升高的身影，表情呆滯。
　　而對於陳舒而言，沖出樹林的高度之後，立馬便從壓抑的樹蔭下脫離出來，世界壹下變得極為開闊，向下俯瞰時，腳下的樹林構成了連綿無邊的原始森林，枝葉密密麻麻，恍然間竟給人壹種蓬松感。
　　陳舒眼睛閃爍微光。
　　靈眼開啟。
　　世界壹下又變了模樣，大地與天空中多了均勻的靈力光華，越靠近禁地，便越發的濃郁和不均勻，而在最裏邊，禁地呈現出和南洲島壹樣的黑暗深邃，只隱隱有金光閃耀。
　　陳舒低下頭。
　　腳下到處都是或亮或暗的光點，密密麻麻，有的來自於普通動物，有的來自於人類，也有的來自於異獸，都有不同之處。
　　這樣自然比借助鳥類的眼睛看得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