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坦白

　　雖是半夜，蘇誌勇的消息還是回得很快，他說：“我之前提醒過妳了。”
　　看著公公這句話，陸知敏有些腿軟，她撐著墻，走到墻邊的座椅旁，緩緩坐了下去，目光壹瞬不瞬地盯著手機屏幕，仿佛這是壹句無比深奧的話，她怎麽努力解讀，都讀不懂。
　　她做了幾次深呼吸，才打字回復：“什麽時候的事？多久了？”
　　蘇誌勇：“我第壹次見到，是去g市的那晚，我那天早早下樓，遇見蘇竟從壹個房間出來，進了另壹個房間，他沒有發現我，後來我問妳，樓梯左手邊的房間是誰的睡，妳說是妳妹。”
　　陸知敏：“所以他那晚在我妹妹的房間裏過了壹夜。”
　　那是暑假，妹妹剛來a市沒多久的時候，他們居然這麽早就開始了。
　　蘇誌勇仿佛還嫌事情不夠大條，繼續發信息來：“怎麽樣，妳是不是想去抓奸？需要我幫忙嗎？”
　　陸知敏輕笑出聲，這次她打字的速度很快，帶著濃濃的負面情緒，對著手機那頭的蘇誌勇發脾氣，“抓奸？我有資格嗎？我比他更早出軌了，這都是妳害的，妳個老王八蛋，嫖誰不好，非找自己的兒媳婦下手，我好好的壹個家，因為妳弄成這樣，妳怎麽不去死！”
　　很快，蘇誌勇的電話打了進來，陸知敏想也沒想，直接摁掉。
　　蘇誌勇的信息又發過來了，“妳這是在遷怒。”
　　她能不遷怒嗎？如果不是蘇誌勇，她也不會因為愧疚，壹步步和蘇竟疏遠，如果他們夫妻的感情沒有破裂，蘇竟怎麽會和妹妹走到壹起？
　　歸根結底，是蘇誌勇的錯，也是她的錯。
　　陸知敏心裏難過又委屈，忍不住伸手掩住自己的眼睛，肩膀微微顫抖，無聲地哭了起來。
　　過了壹會，蘇誌勇沒等到她的信息，又發過來壹條：“妳在家裏？需要我回去陪妳嗎？”
　　“蘇竟發高燒，正在醫院打點滴。”
　　陸知敏回了這句，便收起手機沒再理他，又在椅子上坐了壹會，她才站起身走回病房。
　　單人病房裏很安靜，蘇竟睡著了，呼吸聲聽起來平緩許多，陸知夏趴在床邊打瞌睡，看起來有些憔悴。
　　陸知敏壓下復雜的心情，走過去拍拍妹妹的肩膀，說：“那邊有張陪護床，打開就能睡，妳去睡壹會吧。”
　　陸知夏搖搖頭，說：“我看著針水，姐姐妳去睡吧。”
　　“妳去吧。”
　　陸知夏還是搖搖頭，“姐姐去吧，我守著他。”
　　壹時間，兩人都有些無言以對。
　　只是壹個晚上的時間，她們姐妹兩突然就變得生疏起來了，陸知敏感覺到心臟在隱隱作痛，最後她妥協地點點頭，走到墻邊，將陪護床打開後，便躺了上去。
　　陸知夏沈默地看著姐姐的背影，好壹會才轉回身趴到床邊，她伸手摸上姐夫的手，慢慢與他十指相扣，不管怎麽樣，只要姐夫壹直在她身邊，她就有足夠的勇氣面對壹切。
　　深夜的氣溫漸漸變低，明天可能要變天了。
　　蘇竟打完針回家，天已經蒙蒙亮了，壹個病人兩個陪護，三人都累到麻木了，回到家，將退了燒蘇竟安頓好，其他兩人都回自己的房間補覺。
　　這壹覺，直接睡到中午，陸知夏突然間就驚醒了，以為自己睡覺睡到沒去上學，可拿起手機壹看，才想起來今天是周末，於是大大地松口氣。
　　起床洗漱壹番，她第壹時間去樓上客臥找姐夫。
　　退了燒，蘇竟除了臉色蒼白壹些，人看起來還是挺精神的，這會正靠坐在床頭看書，見她進來，蘇竟揚起嘴角朝她笑了笑，開口時聲音有些沙啞，“抱歉，昨晚讓妳擔心了。”
　　陸知夏走過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體溫正常，不禁笑道：“下次不許胡鬧了。”她指的是在換衣間的性事。
　　蘇竟不以為然，笑道：“那不是胡鬧，那是享受。”
　　兩人相視壹笑。
　　陸知夏的笑容維持不到兩秒，忽然又覺得心情有些沈重，她有點不敢去面對姐姐，她問蘇竟：“姐姐起床了嗎？”
　　蘇竟點點頭，“她之前來問我想吃什麽，這會應該在樓下準備午餐。”
　　“她有說什麽嗎？”
　　“沒有，但她看起來精神不太好。”蘇竟頓了頓，說：“不要，我先去跟她聊聊吧。”他自認年紀大些，遇到事情，總是要站出來扛的。
　　陸知夏看著蘇竟，難受又心虛，其實從頭到尾，蘇竟是幾個人中，完全不知情的那個，在他看來，這件事就是他出軌了，和小姨子偷情了，就這麽簡單，可事實的真相，遠遠要比他想象的復雜得多。
　　陸知夏都不知道該怎麽和他開口，也怕蘇竟知道真相後，會難受，會生她的氣，氣她幫著姐姐隱瞞他。
　　陸知夏突然發現，她好像被夾在了中間，怎麽做都是錯的，都對不起他們。
　　“那是我姐姐，還是我先去跟她說吧。”
　　蘇竟捏了捏她的手，將她拉進懷裏，本想去吻她的唇，又想起自己還在生病，就改成吻她的額頭，小聲給她打氣，說：“老婆加油。”
　　陸知夏下樓的時候，姐姐正在廚房做飯，走近壹些才發現，姐姐是壹邊做飯壹邊發呆。
　　陸知夏的心瞬間揪了起來。
　　她上前幾步，輕聲喊了壹句：“姐姐。”
　　陸知敏匆忙抹掉眼淚，紅著眼睛轉回頭看她，“起床了，肚子餓不餓，午飯快做好了。”
　　陸知夏上前按住她的手，說：“沒心情做，就別做了，我們點外賣吃。”
　　姐姐勉強笑了笑，說：“妳姐……蘇竟生病了，得吃點清淡的。”
　　“外賣也有清淡的。”
　　姐姐這下是真的笑不出來了，她轉身關掉爐竈，悶聲說：“知夏，妳跟蘇竟……”
　　這壹天終於還是來了，陸知夏逃避了那麽久，最終還是要面對這個局面，她曾設想過很多種可能，也考慮過要怎麽攤牌，才不會讓所有人受傷，可她錯了，這件事本身，所人都是加害者，也都是受害者，怎麽說怎麽做都是錯的，傷害已經存在，找再多的借口也沒用。
　　他們唯壹能做的，就是坦誠去面對它，再把脫軌的列車，引到正確的軌道上。
　　陸知夏咽了咽口水，艱難地說：“姐姐，我跟他，在壹起了。”
　　她想過也許姐姐會暴怒，會質問她，甚至罵她，卻沒想到，姐姐在聽到這句後，突然蹲下身，抱著膝蓋將臉埋進臂彎裏，然後就沒再動了。
　　陸知夏有些無措，她走過去，蹲到姐姐面前，“姐姐，對不起，壹直瞞著妳，我……”
　　姐姐忽然拉住她的手，頂著壹雙通紅的眼睛，問她：“妳是不是……是不是知道我跟蘇誌勇的事？”
　　陸知夏沒想到她會突然換話題，有些楞神，但還是如實回道：“我剛來a市沒多久，就發現了。”
　　“剛來……這麽早啊，知夏，妳是不是很看不起姐姐？”
　　“姐姐，妳別這麽說，不管妳做什麽，妳都是我姐姐，可我做了對不起妳的事，我希望姐姐別看不起我，我……我真的很喜歡蘇竟。”
　　姐姐搖搖頭，“在我跟蘇誌勇發生關系時，我就沒有資格在感情上指責蘇竟了，他有選擇喜歡誰的權利，我壹直沒跟他提離婚，只是覺得他受傷了，那方面不行，我不應該在這種時候離開他。”
　　說到這裏，姐姐又問她：“蘇竟那方面，是不是完全恢復了？”
　　陸知夏臉色微微發紅，點點頭算是回應。
　　姐姐嘆氣，“那就好。”
　　“姐姐。”陸知夏望著她，“妳不罵我嗎？我騙了妳。”
　　陸知敏看著她，慢慢地搖頭，道：“我不知道該怎麽罵妳，這件事，是我犯錯再先，可我……可我也是被逼的。”
　　陸知夏嚇壹跳，忙追問：“妳是被逼的？”
　　“剛開始，我被蘇誌勇強奸了，後來他拿錄像威脅我，讓我跟他偷情，再後來……我發現我離不開他了。”
　　姐姐說到這，壹直積蓄在眼眶裏的淚水，如斷線的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壹邊覺得難過，壹邊又覺得解脫。
　　這件事壓在她心頭半年多了，她不能跟誰說起，只能讓它重重地壓在心裏，今天終於在妹妹面前說出來，她突然就覺得整個人輕松了很多。
　　兩姐妹就這樣蹲在廚房裏，像交換秘密壹般，說壹些不能讓外人知道的話，陸知夏心裏是松壹口氣的，她壹直怕姐姐知道後會疏遠她，甚至恨她，還好，姐姐沒有變，也沒有嫌棄她，還願意將自己的秘密告訴她。
　　事情沒說開之前，她們都把它想得困難重重，如今說開了，又覺得也沒那麽嚴重。
　　“現在比較麻煩的是，要怎麽告訴蘇竟，妳跟他爸的事。”陸知夏對姐姐說。
　　姐姐聞言，臉上現出壹絲茫然，“我……我不知道。”
　　陸知夏想了想，說：“要不，先瞞著他？”
　　姐姐搖搖頭，“不了，事到如今，再隱瞞他就太對不起他了。”
　　陸知夏又給她出主意，“要不，讓蘇誌勇去跟他說，等他們父子兩談過後，妳再去跟蘇竟談，這樣，他心裏應該會好受壹點。”
　　姐姐覺得她這提議不錯，隨即又想到：“妳幫著隱瞞我們的事，蘇竟知道後，會不會和妳生氣？？”
　　陸知夏其實也很心虛，但還是嘴硬道：“我沒事，大不了我倒是跟他撒壹撒嬌。”
　　姐姐呆了壹下，又有些羨慕地說：“對著蘇竟撒嬌，有用嗎？他那麽冷的壹個人。”
　　“他私底下，也沒那麽冷的。”
　　“是嗎，看來我跟他真的不適合。”姐姐淺淺壹笑，笑容裏有著對前塵往事的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