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落葉

　　前壹天晚上，白初薏壹出現，旋明就掛了電話，抹了抹臉頰上的淚，不想被任何人看見她脆弱的樣子。白初薏給了她壹個溫暖又充滿力量的擁抱，心思細膩的女孩子察覺到了什麽，卻也壹個字都沒多問。
　　她很想告訴旋明，如果妳活的很難過，那壹定是太認真了吧。
　　這種感覺，她懂。
　　周六這天，白初薏讓她安安靜靜地在宿舍休息壹天。鐘執打來的電話，她全都掛掉了。
　　她恐懼的是，如今她與他的生活離得越來越遠，她和同學壹起上課、參加社團活動、壹起自習，這些地方都沒有他的身影，和他的共同話題也越來越少，現在她不知道要對電話那壹頭的鐘執說什麽，她害怕總有壹天他們之間真的壹句話也說不出。
　　旋明仰起頭看著宿舍窗外永不褪色的灰色雲海，海底的深處有多安靜，人與人之間的隔閡就有多深，安靜得像每個人都懼怕著聲。
　　他和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陌生了。
　　下午旋明又興致欠欠地去參加了學生會後勤部的會議，期間壹直走神，直到會議結束大家都離開時，岑安叫住了她。
　　“學妹……鐘旋明！”
　　會議主要是由部長岑安主持的，而她壹個字也沒聽進去，旋明有些做賊心虛地停住了腳步。
　　希望他別問自己問題。
　　別找她麻煩。
　　她什麽都不知道。
　　“嘻嘻……剛剛那個人員分配名單妳看了沒。”岑安追上她後就長腿壹收放慢腳步，與她並排而走，臉上的笑容燦爛。
　　沒有。
　　旋明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內心的想法又不好意思直白地說出來。
　　“上面那個名單上沒有妳的名字，因為兩人壹組，妳剛好又是唯壹的女生，所以到時候妳就作為機動組人員，哪裏需要妳就去哪裏幫忙。”說著，岑安就又遞給了壹份分組和任務安排的名單給旋明。
　　幫忙？幫什麽忙？
　　旋明假裝不動聲色，淡定地接了過去，然後用余光飛快地掃了壹眼名單周圍的字樣。
　　“壹二·九文藝匯演”
　　這不是學校每年的盛大慶典嗎？她腦子轉得飛快，頓時明白了個大概。
　　岑安撓撓頭，嘿嘿幹笑了兩下，眼睛卻是真誠地看著旋明：“男生們都比較忙……所以……到時候妳可能會跟著我壹起去采購物資。”
　　旋明剛想張嘴說什麽，還沒來得及吐出壹個字，被狹窄的走廊裏迎面走來的壹個男生打斷了。
　　“喲岑哥好巧，我們部門人也不夠用了，我想來找妳們借個人。” 慢悠悠地，看見二人，他吹了壹個華麗地口哨，話是對著岑安說的，目光卻赤裸裸地落在旁邊的旋明身上，上下打量了壹圈，嘴角噙著壹絲玩世不恭又不懷好意的笑容，“我看這個學妹就挺合適的。”
　　岑安頓時斂起笑容，眸光清冷疏離，他高大的身子往前傾了傾擋在旋明前面護住了她：“她也沒空，幫忙的事妳還是找別人吧。”
　　男生癟了癟嘴，輕哼了壹聲，路過岑安身邊時別有深意地拍了拍岑安緊繃的肩膀:“岑哥別那麽緊張嘛……”
　　岑安冷眼看著男生的背影越來越遠，全身的肌肉才松懈下來：“他是外聯部的尹棟，環境院的。這人總是喜歡以這種理由去勾搭學妹。妳最好離他遠壹點。”
　　旋明慎重又乖巧地點點頭，放心，她會為了鐘執守身如玉的，這點決心目前還沒有人能動搖，以後也不會有的。
　　倏地，站在身邊的岑安頓覺眼前黑天旋地轉，不穩似的晃了晃，面色蒼白，眼看就要壹個踉蹌栽倒，旋明沒多想就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的手臂：“小心——”
　　岑安跌跌撞撞，飛快抓住了走廊邊上的欄桿穩住身體，回頭對她報以慘白又感激的笑容，打趣似的：“差點被他氣暈了。”
　　見他沒事，旋明這才松手，關切地看著他。
　　“謝謝妳了。剛剛開會開晚了點，我有低血糖。”岑安壹邊道謝壹邊不自然地別開臉，耳根也染上了櫻粉色。
　　旋明好笑道：“沒什麽，這不是第壹次了吧。上次我在醫務室看見學長也是因為低血糖暈倒的？”那個時候她以為他是中暑來著。
　　岑安點點頭，深深吞了口氣，從口袋裏掏出壹顆糖果，剝開吃下後面色才漸漸紅潤，等到似乎已經鎮定下去了，才又綻放出招牌式的陽光笑容。
　　“要不要……我送妳回去？”旋明試探著問，又有些哭笑不得，壹般這種事都是男生開口問女生吧，到她這裏剛好反過來了。
　　岑安的頭搖得跟撥浪鼓壹樣：“這怎麽行！”
　　“那好吧。”
　　岑安剛想邁開笨重的步伐，結果眼前又是壹陣晃動的幻影，手腳冰涼，他垂下頭眉頭緊鎖，眼眶泛青，艱難地開口：“妳能幫我去買壹瓶可樂嗎……”
　　旋明二話不說就轉身去樓下的小賣部買了壹瓶可樂，還貼心地替他打開瓶蓋遞到他跟前。
　　等他眼前的幻影散去，陽光似是讓他有些不習慣，他揉了揉眼睛，接過可樂他咕嚕咕嚕迅咽了幾口。再次擡頭時映入眼簾的是女孩溫柔關切的視線，清澈的風掠過她的容顏，仿佛雙眸中都是流動的異彩。
　　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然後挪開視線，聲音很輕：“謝謝，我們走吧，現在真的沒事了。”
　　下樓往回走的時候，旋明感覺到包裏的手機震動了幾下，但她無暇顧此。
　　她在路上和岑安閑聊才知道，學校將文藝匯演全權交給學生自己準備，為了壹個月之後的文藝匯演，他們後勤部算是學生會最忙碌的部門之壹，表演道具、服裝、資金的籌集統計都是他們在做，全部都是出力不討好的幕後工作，說白了就是跑腿打雜的。
　　“正是因為入部後所見所聞與當初招生宣傳有出入，導致肯入部的新生越來越少，尤其是女生，今年這壹屆就只有妳壹個女生，九個男生。”岑安笑得又苦澀又無奈。
　　“可是後勤部工作量這麽大，也很重要，應該受到學校的重視才對啊。”
　　“其實學生會的外聯部才是最吃香的。因為他們不僅能為學生會帶來實際的資金和贊助，給學校省錢，還能對外宣傳學校。我們學校的活動可不止有文藝匯演，與商家的溝通，與外校的聯誼和交流，哪壹件不是在對外樹立學校的軟名片。”周圍的路人鬧哄哄的，岑安不自覺的蹙起了眉：“ 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是尹棟那張用來撩妹的嘴可不是白長的。他身為校級組織的部長，壹個人就能拉來幾十至上百萬的贊助。”
　　“學長妳都這樣說了，就不怕我退部？”旋明看向他，嘴角洋溢起淡淡的弧度，雙目似碧波般清澈。
　　“別啊。”岑安臉皺得像是苦瓜壹樣，委屈巴巴，“我說這些是為了讓妳明白咱們部門有多不容易，可不是為了勸妳離開的。況且今年女生就妳壹個獨苗了。”
　　旋明輕笑出聲，像是清新又冰涼的薄荷。
　　“到分別的路口了，我先走了。”她與岑安道別。
　　岑安沖她揮揮手，秋風吹起他額前的碎，笑容有股可愛迷離的色彩，五官精致的他是很讓人怦然心動的男生。
　　可是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轉身後旋明才想起手機的事，她打開壹看，是鐘執半個小時前的消息。
　　[旋旋，妳不想聽的我不會再提了。昨天晚上，對不起。]
　　就如同這變幻莫測的天氣壹樣，她方才還輕松愉悅的心情壹下子沈到谷底，仿佛被人澆了壹桶冰水。
　　[我不知道這種感情讓妳這麽痛苦，真的對不起。]
　　沒關系。
　　畢竟感情就是讓人用來感受失望和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