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蘇小婷

　　種地不能謀生的雙塘村人陸續離開村子，憑著勤勞和團結，也慢慢在城裏站穩了腳跟。
　　原本的留守兒童也壹個壹個被接到父母身邊。
　　蘇小婷是可憐的。
　　沒有爺爺，奶奶也去世了。
　　父親入獄，母親也跑路了。
　　就連壹起玩耍的夥伴，也壹個個離開了村子。
　　她就壹個人，上山下河，爬樹鉆洞，東家吃壹頓，西家吃壹頓。
　　有時候兩三天不見影，等見到她壹問，她就說去山裏頭玩了。
　　村裏想把她送福利院，她不肯，說要在家裏等爸爸回來。
　　這時見到小家夥，蘇小婷眉眼止不住的欣喜。
　　不過小家夥只顧著看耙田機，沒註意到旁邊還有個看著她的小姐姐。
　　蘇小婷從口袋裏摸出壹把紫黑色的小果子，“姐姐，給妳吃。”
　　白芷接過來，好奇問她：“這是什麽果子？”
　　蘇小婷搖搖頭，她也不知道，“甜的。”
　　白芷拿了壹顆放嘴裏，輕輕壹咬，感覺全是汁水。
　　蘇清河走過來壹看，“酸咪子？”
　　拿壹個放嘴裏嘗了嘗，肯定道：“是酸咪子沒錯了。”
　　“原來這個小果子叫酸咪子啊？”蘇小婷看著蘇清河。
　　“甜的果子，怎麽會叫酸咪子呢？”白芷好奇問道。
　　“有酸的。”蘇小婷先回答了。
　　蘇清河補充道：“未熟時是青色的，很酸。紅色應該是剛熟，酸甜酸甜的，婷婷摘的是熟透的，壹口咬去全是甜汁。
　　妳這樣壹個壹個吃沒意思，這玩意妳壹把壹把吃，更爽。”
　　“舌頭會變黑色的。”蘇小婷又強調。
　　蘇清河哈哈笑，問道：“妳在哪裏摘的啊？”
　　以前路邊、山上都能見到，壹大片壹大片的，現在很少見了。
　　至少清明他爬了三座山都沒見到。
　　蘇小婷指著北邊，“我走了好遠路才看到的。”
　　蘇清河順著望去，山後有山，壹山更比壹山高。
　　蘇清河問：“妳在山裏就吃這些果子啊？”
　　見蘇小婷點頭，他又問：“都給伯伯了，那妳吃什麽啊？”
　　“我吃飯啊！”
　　倒也是，村裏還能缺這孩子壹頓飯啊？
　　他把蘇小婷手裏的酸咪子全部拿走，認真說：“伯伯吃了妳的小果子，今天妳就在伯伯家吃飯，陪小妹妹玩，怎麽樣？”
　　蘇小婷點頭，然後看著乖乖，“可是妹妹都沒有看我。”
　　“因為妳還沒跟妹妹交朋友啊！”蘇清河摸了摸蘇小婷的腦袋，把酸咪子放白芷手裏。
　　確實是有點同情蘇小婷，但跟她這麽可憐的，他見過不少。
　　只不過終究是同壹本族譜的，能照顧就盡量照顧點。
　　日頭逐漸升高，人群也慢慢散去。
　　耙了幾遍，基本上沒看到豎的雜草了，蘇清河就結了款給胡老板。
　　除掉的草，胡老板說他有辦法處理，蘇清河幹脆就讓他來處理了。
　　就壹會兒功夫，小家夥就和蘇小婷玩到壹塊去了。
　　回去的時候，身後就吊了個小尾巴。
　　這時物流也打來電話，他的菜種子已經到鎮上了。
　　懶得跑壹趟，蘇清河就給嬸子打了電話，讓她幫忙拿下快遞。
　　大概是覺得自己身上臟，路上蘇小婷說了下，就回家洗澡了。
　　看著剛認識的小姐姐走了，小家夥咿咿呀呀，兩只腳踢著空氣。
　　白芷說：“乖乖該學走路了。”
　　“就只會撅屁股。”蘇清河笑著說。
　　老太太瞪了他壹眼，“那也撅得比妳好看！”
　　蘇清河撇撇嘴，沒說話。
　　得虧家裏沒養寵物，不然他地位更低。
　　蘇小婷很快就來了，換了壹身看上去比較幹凈的衣服，頭發濕漉漉的。
　　老太太連忙帶她去吹頭發，“洗冷水的啊？”
　　“不冷啊！”蘇小婷坐姿端正，眼睛半瞇著，很享受這種被照顧的感覺。
　　“以後別總跑山裏去了，多來大婆祖家跟妹妹玩。”
　　其實都叫過她不要進山，可就是不聽，能有什麽辦法。
　　不過這次聽了，“嗯，以後我就來陪妹妹玩。”
　　“以後就在大婆祖家裏吃飯，知道嗎？”
　　蘇小婷點頭，“等我爸爸回來了，我就叫他給錢妳。”
　　吹幹頭發後，蘇小婷就跑到圍欄邊，雙手扶在橫桿上，看著裏面坐在地毯上摔奧特曼的乖乖。
　　“妹妹好多玩具啊！”
　　本來沒多少的，這不秦昊來壹趟了嗎，把寄到工作室的嬰幼兒用品、玩具啥的挑了些帶來。
　　不過就小家夥現在的破壞力來說，這些玩具估計也好不了多長時間。
　　“進去和妹妹玩吧。”白芷打開圍欄的小門，看著蘇小婷進去了，便又關上，也沒走開，就坐那裏看。
　　不過圍欄裏倒也沒什麽好玩的，就是玩玩具。
　　大抵是沒怎麽玩過玩具，蘇小婷倒是玩得很開心。
　　小家夥見有人陪她玩，也表現得非常熱情，在地毯上爬來爬去，不壹會蘇小婷周圍就圍了壹圈玩具。
　　白芷看著覺得新奇，小家夥的分享欲很強嘛。
　　廚房裏，蘇清河正炒著菜。
　　他廚藝只是壹般般，不是不會。這幾天他也下決心了，要把廚藝練出來。
　　老太太在壹旁說著讓蘇小婷來家裏吃飯的事。
　　蘇清河自然表示沒意見，問：“蘇猛什麽時候能出來？”
　　老太太想了想，“聽說判了四年，算算明年就能出來了吧。”
　　“婆，蘇猛這人怎麽樣？”
　　“我看著人挺好的，雖然淘，但打小就孝順，村裏誰家要幫忙找他，他都沒二話的。”
　　就這麽壹個人，誰能想到他在外面會混黑。
　　但蘇清河見慣不怪，他們小時候看的都是啥啊，古惑仔！
　　那時候十裏八鄉的孩子，大多都是留守兒童，爸爸媽媽沒在身邊，爺爺奶奶又管不住。
　　在學校在家裏壹副乖乖仔模樣，其實泡網吧、開飛車、打架抽煙喝酒樣樣俱全。
　　只要有心人稍微引誘，他們就很容易走上歧路。
　　蘇清河早就知道奶奶是打什麽主意了，“婆，能幫我肯定會幫的。但關鍵還得看蘇猛出來後，會怎麽對婷婷。他要是嫌婷婷是累贅，那他不值得我們同情，這種人我不敢幫，也不會幫！”
　　老太太有點爛好人的性格，她壹輩子都生活在雙塘村，去過最遠的地方是鎮上。
　　雙塘村六十歲以下的，都可以說是她看著長大的，她對雙塘村的壹草壹木、每壹個人都有感情。
　　但蘇清河不壹樣，他十三四歲就出去闖蕩了，蘇猛對他來說，只是壹個知道名字的村裏人。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