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久未延續的上古拼圖

　　很顯然，崔家的秘境入口就在祖祠，曾經放置清河與龍雀的銅殿就在邊上，倒也算是帶龍雀回故居轉轉了。
　　很可惜龍雀似乎根本沒有重遊故地的興致，趴在戒指裏學龜龜，壹言不發。旁邊蹲著壹把星河，像是壹個小娃娃趴在姐姐身邊，很好奇地陪她在看周邊景色。
　　至於為什麽壹刀壹劍靜靜地在戒指裏能給趙長河帶來這種感受……那真不是因為變態，而是因為荒殃壹戰之後，這刀劍之靈的形象越發外顯，趙長河幾乎能看見人的虛影與刀劍重疊的錯覺，像極了兩個孩子趴在那兒向外看。
　　按這麽下去，以後還敢不敢拿她們和別人刀劍火拼啊，怎麽感覺下不了手，尤其星河就是個繈褓中的嬰兒……
　　誰設計的劍靈這種概念啊，真傻逼。
　　不過想想靈的最終形態瞎子，都能獨立在外搞風搞雨的，也就釋然了。應該說自己在這個方向上走在了世界之先，比夏龍淵都走得遠……可能是因為長期和瞎子接觸的緣故？
　　心思閃過，那邊崔文璟已經開啟了秘境之門，隨著壹陣空間扭曲的感受，眼前環境大變。外面是祥和寧靜的清河郡，內裏卻是壹個氣氛極為詭譎的地底秘窟。
　　內裏陰森交錯，頗為龐大，四周亂石嶙峋，犬牙交錯，單在視覺上就給人壹種猙獰可怖的印象。氣息上極為兇戾，走在其中就有種膽戰心驚之感，讓趙長河想起了自己的血煞——這壹定是類似的壹種邪魔之意，不知道屠殺多少生靈而形成的戾氣盤繞，亙古不滅。
　　排除自己繼承了烈的武學導致的天然偏向、再排除他最後劈向天穹的豪情來說，烈就是這種邪魔，血腥殘暴兇戾，殺戮極重，與其說是血神，應當說是血魔。
　　而此地埋藏的也是個典型的邪魔。
　　但這裏卻又有壹股極為中正的浩然之氣，氤氳密布，鎮壓著這股兇戾，不至於侵害入內的人，更不會向外溢散出去。
　　越往內裏走，下方就越發燥熱，就像當初火山腹內壹樣，原本應當如同置身火爐炙烤。而同樣在那股浩然氣息的中和之下，這種燥熱並不讓人難受，倒像是成了夏天裏吹起了空調。
　　這氣息是清河劍的意……此河山意，鎮邪逐魅，照見魍魎，從沒有因為壹把劍的崩毀而消失。
　　在下方路口有幾名老者盤坐，似是崔家上輩族老在守衛這家族根本秘地，也是借此地的清河氣來修行。連當初姑蘇陸家都有自己的修行地，清河崔自然不可能都在地面上和普通人壹個修行條件，當初央央通過了自家的什麽考驗，指的應當就是這裏。
　　而這些老者……雖不記於亂世榜，也都有秘境修行，或許是長期未與人較量，亂世榜沒有戰績。但絕對也都有人榜的實力，區區百來人的榜單，根本囊括不了世間英傑。
　　這便是頂級世家的恐怖底蘊。
　　當然越是頂尖高手就越難有，這玩意兒不是有底蘊就壹定能出的，底蘊所保證的是中堅力量不弱於人，而頂尖高手的誕生還需要各種條件，在並無長生的背景中，很難莫名其妙冒出壹個崔家老祖。
　　見到崔文璟父女倆帶著趙長河過來，幾位老者也知道這是誰，都是微微躬身：“見過趙王。”
　　看來地面上發生的事早就和這裏有過聯絡，這些行將就木的老者遵從家族的決議。
　　崔文璟道：“內裏壹切如常？”
　　“清河紫氣已經略有薄弱。若無清河劍，怕是再過得數十年就要消散了。”
　　崔文璟點點頭：“我們重鑄神劍，諸位謹守要道，任誰擅入格殺勿論！”
　　老者們眼裏都泛起了狂喜之色，躬身道：“遵家主命。”
　　老者們讓開通道，趙長河跟著崔文璟繞過前方小徑，眼前豁然開朗。前方是壹片紅色的巖漿地獄，四處汩汩冒著即將噴薄的烈焰，巖漿裏依稀還可見溶於其中的殘破屍骨，不知經過多少時光仍未完全湮滅。
　　巖漿中央還有壹個小山成島，山中有洞窟，這種環境壹看就是上古某個魔神潛修洞府所在，戾氣便是從中散發的。
　　磅礴紫氣蔓遍空間，浮於巖漿河流之上，如同清河流淌，鎮得沸騰的巖漿安安靜靜。紫氣最為濃郁的位置便是洞口之處，幾乎如同封印壹樣覆蓋得嚴嚴實實。
　　崔文璟介紹道：“圍繞著這個氛圍，我們構建了許多家族試煉之地，這就不壹壹介紹了。這洞中倒也不復雜，就是原先有個上古邪魔被清河劍鎮殺在此。先祖發現此地之後，埋了屍骨，取了清河劍，接收了許多上古傳承，並舉族坐鎮此地……”
　　趙長河道：“屍骨埋哪？”
　　“巖漿之底。”崔文璟道：“巖漿中多為上古被此邪魔所殺屍骨，他自己葬身其中也得其所。我知道妳擔心他復蘇，這個確實確實已經死透了，不成危害。”
　　趙長河點點頭，根據產生秘境的規律，這個秘境應該是清河劍造成的，而不是那個邪魔造成。邪魔大概率是真死透了，而且是死在紀元崩塌之前。他困惑的倒是清河劍的原主人，按照崔文璟的說法，沒有原主什麽事，原主在哪？崔文璟知道他的困惑：“清河原主確實不知道在哪，而且依據先祖所留記載，清河認主很直接，看似本來就沒有原主。”
　　趙長河點了點頭，沒再問。
　　他感覺這裏有點面熟來著，待會查閱壹下《山河圖錄》，看看上古玄武有沒有記錄。
　　探索上古之秘，其實是對於趙長河自己的主線任務，只是做得太散了，至今沒能連成壹條線。崔家這個秘境，忽然讓趙長河感覺統壹天下的過程本質上也就是完成這個主線的路徑，是老夏不按常理出牌而已。
　　瞎子遇上老夏，也真是見到鬼了。
　　崔文璟道：“總之先祖定居於此繁衍族群，雖有圖此地靈氣比外界濃郁的意思，主要更是擔心這裏會有什麽邪魔復蘇的亂象，我們有責任應對。畢竟這等於坐在火山口上，其責任心還是很強的，清河認主大約也與此有關。目前來看，邪魔復蘇的可能性極小，就不知等此地殘留的紫氣散盡之後會不會有所變故。”
　　三人飛掠而過，穿過巖漿直抵洞中。洞中也分很多區域，三人也不浪費時間，直抵鍛造區。
　　果然有地火升騰，周邊原本應該有壹些兵器寶物之流，早被崔家收走了。但有壹個鍛爐孤零零的立於原地，這是由於直接與地火相關，搬動沒意義，也就留在這裏成為崔家內部自己鑄劍之用，往來不少，並非絕對禁止的禁地，旁邊還有不少近些年的鑄造痕跡。
　　從這場面看，崔家先祖所擔憂的邪魔復蘇，近人怕是早都忘光了，這裏妥妥的成為族人的寶地。
　　倒是在清河劍斷了之後他們開始緊張，怕劍斷會引起壹系列的連鎖反應，也是諷刺。
　　崔文璟問：“如何，這火夠用麽？”
　　都把趙長河當專家了，實際上趙長河真的不太懂火，他這時候正在問攻略：“瞎瞎，這火夠麽？”
　　瞎子不理他。
　　於是趙長河換了個攻略：“龍雀，這火融得了妳麽？”
　　懶洋洋趴著的龍雀忽然跳腳：“就憑這雜火！連我的刀穗都融不了！”
　　趙長河擡頭，對崔文璟肯定地確認：“可以。”
　　第666章上古追溯，清河原主？
　　看它能不能融，不需要聽雌小雀說什麽，只需要看她的態度就可以了。如果真融不了，雌小雀只會嗤之以鼻，懶洋洋地裝個逼，壹旦跳腳急了，那就是能融唄。
　　倒是稀奇，老夏那邊引的可是南明離火，這莫名其妙又是什麽性質的火，為什麽也有這麽強的能力？算了，試壹下就知道……
　　崔文璟幾乎是屏著呼吸，看著趙長河摸出清河劍的碎片。歷來溫文儒雅神色平靜的老登這會兒神色都有點扭曲，壹點都不帥了。
　　趙長河瞥了他壹眼：“恕我直言，伯父在這可能是反作用。山河四劍最後反噬其主的場面妳是沒看見，但妳在的話多半也是要挨砍的，我懷疑妳沒有親自去就是預料到了這壹點。”
　　崔文璟不語，他沒親自去當然是隱隱預料到了。別人昏了頭覺得劍是自家的，崔文璟壹直很清醒，人家四劍早就不認主了，哪來的自信把四劍當自家的。真要反對破壞河山的惡龍，那四劍眼中夏龍淵算，自己四家人又何嘗不算？劍靈可不雙標。
　　“既然伱知道劍靈對妳很有意見，就不要杵這兒了，這事確實不需要多強的修行。按龍雀的檔次算，我當初獨自壹人就能搞定，不像星河這麽麻煩……”
　　龍雀：“？”
　　漏了嘴的趙長河立刻壓著戒指鎮壓龍雀的造反：“反正央央在這幫我就行，伯父還是去顧著家族吧，大堆事呢……哎喲臥槽，別跳了，妳比星河檔次高，檔次高還不行嗎……”
　　崔文璟：“……”
　　趙長河神色悲痛：“以前妳們家清河都在睡覺，不知真實性情，我建議妳們不要有過於美好的期待，等真活蹦亂跳了之後妳可能想抽死她……”
　　崔文璟面無表情地看了眼女兒：“那不要緊，我養過壹個這種玩意。”
　　說完在崔元央跳腳之前轉身離開：“老夫親自守於祠堂，等妳們的好消息。”
　　目送老爹遠去，崔元央縮了縮腦袋：“我真可以？”
　　敢情這貨壹直不吱聲，是因為心虛。
　　“這類東西總是沒接觸的時候覺得玄乎，當連著下蛋似的弄出了兩個娃，就再也沒覺得有多離奇了……”趙長河很是熟稔地把斷劍放入鍛爐模具，等著它在火中慢慢變紅：“需要挺久的，莫急，我也打坐壹會……”
　　崔元央很是乖巧：“我幫忙看火。”
　　趙長河老懷大慰地摸摸兔頭，心神卻沈入了天書：“瞎瞎……”
　　“？”瞎子實在沒好氣：“妳沒完了是吧？妳當著崔元央的面說打坐壹會，實際是在找我？如果被崔元央知道了，那我在她心裏會變成個什麽性質？”
　　趙長河很是震驚：“妳居然糾結這個？”
　　瞎子冷冷道：“妳所過之處，風評如割草，誰不警惕三分？”
　　趙長河神色古怪地低頭看火，沒說什麽。
　　別人警惕很正常，妳不正常……天道死了，作為亂世書靈某種意義上也能算是天道化身了，最低可以說是代言，妳不應該有任何人世情感，更不應該在乎這些人世評議。多的是人裸睡鳥朝天，就覺得自己強暴了老天，妳要不要糾結壹下風評？退壹萬步說，妳也就是本書……誰TM抄書啊。
　　感覺現在的瞎子人味兒越來越濃了，以前那真是虛無縹緲高懸星河，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瞎子的變化原因應該非常明顯，是因為天書收集得越來越完整了，但這同樣也意味著她越來越強了……事實上趙長河所接觸到的最強者，絕對不是夏龍淵，而是瞎子，那是夏龍淵做的壹切“升級行為”的最終目標，最後的BOSS。當這麽個BOSS在自己面前變得更強，過程還是自己親手操作的，想想就很不是滋味……
　　他不說話了，瞎子倒在說：“現在躲在這秘境裏，沒安全問題了，妳不趁著這鍛火還需要很久的機會吃掉妳的兔子，拼命在這喊我幹什麽？”
　　趙長河回過神，還是很震驚：“妳怎麽知道我之前沒吃是因為環境安全問題？”
　　瞎子面無表情：“我跟著妳兩年多了，妳什麽德性我不知道？我怕是比妳身邊這兔子都懂妳。”
　　趙長河道：“但這裏沒床，環境更差，最少也得來個草地吧，這裏都是啥呀。”
　　瞎子：“……”
　　好吧，還是不夠了解。趙長河道：“其實妳應該知道為什麽喊妳。我剛才精神瀏覽了壹下《山河圖錄》，看到類似此地的圖案，說的是‘火獄之淵，焱滅之所居也’，焱滅可能是這裏的邪魔名字？但整個記錄方式與往常靈族和極東的記載方式都不壹樣，以往的表述能看出來是壹個世界上的壹個區域，但這個表述倒像是在表達壹個秘境似的。”
　　瞎子道：“那又怎麽？”
　　“這概念是指上古也有秘境麽？還是說，這是在說另壹界的事？是否另有天界之類？”
　　“當然有啊。”瞎子更是震驚：“妳難道直到現在都沒看出來，本界並沒有什麽空間缺失，地理完全和妳家趙厝壹模壹樣？那所謂‘崩碎的空間碎片’，該拼接在哪裏？”
　　趙長河：“……”
　　瞎子道：“妳也知道上古人皇是青龍，他統治神州，海皇統治海洋……其余那麽多神魔都在哪裏？固然有部分是在人間廝混，難道全都是找個洞府蹲著？夜帝本人又在哪裏，和妳壹樣躲後宮裏睡太後嗎？”
　　趙長河：“……”
　　“當然是另有壹界甚至多界，神魔所居，環境與人間大不相同。本紀元所知的歷史之所以是常規歷史與神魔歷史混雜，因為紀元崩潰之後各界的記載混在壹起了，這麽簡單的緣故妳都理解不到？”瞎子痛心疾首：“我以為妳混跡兩三年了，對世界的見解會有什麽高論，不意出此愚昧之言！妳的腦子都被射出去了嗎？”
　　“那個……慢點罵。”趙長河小心地問：“那為什麽其他各界崩得亂七八糟，人間界卻這麽完整？”
　　“我護持的。”
　　趙長河：“……”
　　短短幾句話間，已經啞口無言了三次，趙長河懷疑自己真是被射出去了。
　　瞎子冷冷道：“否則這個世界早就徹底沒了，豈能有什麽廢墟中重生？好了，現在妳要問什麽？”
　　“沒事了……”喊瞎子當然就是為了確認這個問題，這很重要，意味著後面的路比自己想象中的廣博得多，根本不是自己與老夏之前所認知的狹小世界。此界不過整個世界的壹部分，某種意義上說整個神州就是個大秘境也沒什麽問題。
　　老夏探的秘境極少，所以沒連成線，他之所以突破不了更高，和這個認知不完整絕對有關。自己現在認知到，雖然挨罵很慘，倒也不算晚……畢竟太早認知到也沒啥用。
　　這麽看來，嬴五的拼湊秘境，好像更有意思了……對這些東西認知最多的應該還是嬴五。
　　“趙大哥。”崔元央的聲音傳來：“融了融了……”
　　趙長河睜開眼睛，定睛看去，幾截斷劍已經被徹底熔成了鐵水，在模具裏重新混合成型。
　　趙長河立刻壹把握住崔元央的手。崔元央正要問時，腦子裏轟地壹震，意識已經被趙長河帶著探入了滾燙的劍中。
　　下壹刻兩人似乎穿越了無盡時空，手拉手站在了壹條寬廣奔流的河水之畔。
　　趙長河短短時間內三次鑄刀劍，性質都不是很壹樣。龍雀是本就有靈，為了成長；星河原本無靈，誕生而出；清河是劍靈已滅，需要重新凝聚。三種鍛造方法是不同的。
　　理論上劍靈是不會死的，劍靈因劍意而生，只要找到原有的劍意，其靈就能重新聚合，這事確實只有崔家兄妹能做，但限於他們的認知，其意可能未必完整。想要更完整、更貼合源初之意，那還有壹個輔助手段——通過天書的因果之頁，去追尋清河劍形成的源初。
　　同時也算壹舉兩得，通過追尋清河劍的形成源初，去窺探自己想要的上古故事。
　　眼前的河水之上有紫氣氤氳，似有壹道人形虛影縹緲不定。
　　這就是清河的原主麽？趙長河遠遠看著，心中有些驚愕。
　　這遠遠看著，怎麽有點像央央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