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 六章 白依依的試探
　　三人不約而同地拿薛濤泄憤後，氣氛壹時間壓抑了起來。
　　張凡與南宮逸對視了壹眼，然後默契地靠近，並肩站立在壹起，望向了卓立於六翼天蜈身上白依依。
　　此刻，她的胸膛還在不住地起伏著，顯然余怒未消。
　　現在這個時候，張凡才有了仔細觀察六翼天蜈的機會。
　　眼前的這只妖獸，紫色的甲殼、無數的細足上面長滿了倒鉤，將像壹把把鋒利的鐮刀，仿佛永遠也合不攏的巨嘴裏犬牙交錯，還不時地往下流淌著毒性極強的唾液。至於唾液的效果到底有多強，看看壹旁化得連骨頭都沒有了的薛濤便知道了。
　　最吸引他目光的還不是這些，而是它身上，那兩對正微微扇動，好保持懸浮狀態的半透明翼翅。
　　六翼天蜈，顧名思義，在完全成熟時，是有三對翅膀六翼的。那個時候的天蜈才有繁殖能力，並且是名符其實的結丹修為。
　　再加上妖獸強大的本體，不是頂尖的結丹宗師，是絕對無法靠單人奈何得了它的。
　　白依依的這只本命靈獸，顯然還沒有到成熟期。不過看翼翅的情況，竟然是四翼築基期修為，這可與傳聞中不同。
　　按從崔仁處得到的消息，白依依的六翼天蜈明明還只是幼年期兩翼的情況，充其量不過是煉氣期頂峰，也就是與死於張凡手上的鋸鱗蛇和雲鷹壹個水平罷了。
　　加上雲依依的指揮輔助，雖然難對付，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具有壓倒性的優勢。
　　回想了之前的戰況，在心中細細地判斷了壹番，張凡對此有了大概的猜測。
　　這只六翼天蜈雖然長出了兩對翼翅，實際戰力也的確處在築基期的水平，但是，真正的四翼少 年期的六翼天蜈，其實力至少處於築基期的巔峰，與壹般的假丹修士持平。
　　眼下它雖然威風八面，視南宮逸與薛濤二人的攻擊為無物，但觀其氣息，也不過與剛踏入築基期的修士相當而已，遠遠沒有達到應有的水平。
　　遠超本來實力又沒達到應有水平，這只天蜈明顯是靠著某種手段，強行提升到四翼境界的，並且還沒有能完全穩固。雖說如此，但也足以讓他嘆服，竟能強行提升壹只妖獸的階位，禦靈宗的培養靈獸的手段可見壹斑。
　　有個大致的判斷之後，張凡的心中也漸漸地有底了，雖然肯定不是她的對手，但也不至於完全沒有還手之力，拼死壹搏的話，這只六翼天蜈也別想全身而退。
　　得知對方並沒有能輕易了結他的實力後，張凡大松了壹口氣，感覺這場架只怕是打不起來了。白依依不可能冒著受傷的危險，跟他們兩個並沒有太大利害關系的人死拼。要是影響到她繼續追擊惜若，那才真正是得不償失。
　　張凡在心中措辭了壹番，道：“白依依小姐，妳是要去追蹤惜若呢，還是想與我們師兄弟二人做過壹場？”
　　提到師兄弟三字時，他還特意地往南宮逸處瞥了壹眼。
　　南宮逸也是聰明人，相當的配合，登時上前壹步，與張凡並肩站在壹起，做出壹副師兄弟同心協力，共抗強敵的樣子。
　　白依依抿了抿下唇，似乎在考慮，少頃之後，才道：“那天是妳？”
　　金鈴震動的聲音依然是那麽沒有起伏，機械似地清冷，不過此時聽來，卻讓張凡與南宮逸二人心中壹松。
　　表面上，只要白依依沒有身受重傷的覺悟，影響到後續大計，甚至被人黃雀在後的決心，就不應當在這時候對他們師兄弟下手。
　　但是，實際情況他們兩人自己心中明白。雖說是師兄弟，但兩人之前並沒有什麽交往，別說默契配合了，能不互相拖後腿下黑手就算不錯了，指望著齊心抗敵，真的很難。
　　依白依依的清冷性子，既然開口說話，那就是沒有大打出手的意思，這場死鬥總算是可以避免了。
　　她的那句話雖然問得沒頭沒腦的，但在場的兩人都明白她的意思，指的是初入無回谷那日，張凡與兩妖獸拼殺時鬧出的大動靜。
　　張凡頷首道：“正是在下，不知白小姐有何見教？”
　　白依依聞言點了點頭，也不說話，只是伸出纖白的玉手往腰間壹帶，手上便多出了壹條金絲繩，壹個乾坤袋樣式的袋子頓時敞了開來。
　　——靈獸袋。
　　張凡凝神壹看，心中暗生警惕。
　　見狀，南宮逸默不作聲地後退了壹步，把他讓了出來，絲毫沒有伸手的意思。
　　張凡也不以為意，現在白依依處於強勢地位，這番動作擺明了只是想稱量壹下，看看他是否有足夠的實力讓她有所顧忌而罷手。
　　白依依玉手輕柔地在靈獸袋上壹拍，頓時大群金色的飛蟲騰起，濃霧壹般聚集在她的身前，漫天的振翅聲成了天地間唯壹的聲音。
　　這些飛蟲比之前血蚊的數量要少得太多了，只有千來只，但個個都有拳頭大小，配上壹身厚厚的，閃著金屬光澤的甲殼，顯得猙獰無比。
　　“災蝗！”
　　認出這種靈蟲後，張凡暗嘆了口氣，知道不是隨便應付壹下便能過關的了。
　　災蝗，無物不食，過便成災，餵以金鐵，細加培育，成熟後周身金甲，刀劍難傷。
　　這些災蝗全都金光閃閃，顯然都是成熟體，已經不是普通的刀劍，甚至是低階法器所能損傷的了。再加上其體型不大，飛行快速，牙齒尖利，個體實力雖在壹階妖獸中處於倒數幾位，可壹旦成群，卻是等閑築基期修士都不願意招惹。
　　眼前的災蝗千只有余，再加上有白依依的指揮，若不能將其壹擊全滅，壹旦糾纏起來，不僅展示不出實力，反倒讓人看輕了。
　　壹拍乾坤袋，將好久不見天日的七禽扇取出，握在了手上，張凡臉色平復了下來，淡淡地看著眼前盤旋著，變幻著各種形狀的災蝗群。
　　金鈴聲突兀地響起，災蝗群瞬間散開，緊接著又匯在壹起形成鋒矢狀，張牙舞爪地沖來。
　　張凡神色不動，只是靜靜地看著，很快地，鋒矢陣來到近前，只要再壹個呼吸，便能將他淹沒。
　　直到這時，他才目光壹凝，右手驟然揚起，帶起壹陣風壓，向壹臂遠處的蝗群猛地壹扇。
　　七禽扇忽然綻放出萬道光芒，壹個風火虹雉的幻像在扇前凝成，轉瞬間化作了漫天的風火。
　　風助火勢，火借風威，壹扇之下，張凡身前的十數丈範圍，頓成煉獄。
　　整群的災蝗，盡數被包圍在火勢當中，其中不時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焦黑的蟲屍如雨點般從天而降，很快地，在地上鋪了厚厚壹層。
　　當風火斂去，只剩下幾縷小火苗在半空中搖曳時，偌大的蝗群，僅有十余只位置靠後且生命頑強的，跌跌撞撞地向他撲來。
　　張凡也不動容，只是淡然地伸出右手，五指張開，虛虛壹握。
　　壹個巨大的手掌憑空浮現，將這些漏網之魚壹齊兜住，輕輕壹握，隨即放開，掌心處只有壹小堆粉末，瞬間隨風飄散了。
　　將先天壹氣大擒拿散去，張凡目光平靜地望向白依依，沒有說話。
　　白依依也不言語，只是深深地看了他壹眼，隨即腳下壹踏，六翼天蜈龐大的身軀扭動，化做壹道紫光，轉瞬間便消失在視野之外，只有樹倒石崩的響動從遠處依稀傳來。
　　松了壹口氣，張凡與南宮逸對視壹眼，卻意外地，都沒有從對方的眼中，看到劫後余生的感觸……第二十 七章 張凡的身價
　　避免了壹場死鬥，張凡並沒有現出慶幸之色，反而臉色沈重。
　　這樣的結果，直如施舍，僅僅是因為對方想保存實力，才留下壹條命來，對心氣漸高的張凡的來說，這簡直與侮辱無異。
　　扭頭壹看，熊熊烈火映照下，南宮逸的臉上壹陣紅壹陣白的，心中的憋屈不言自明。
　　張凡調整了壹番心情，上前招呼道：“南宮師兄，在下張凡見過了。”
　　“唉！”南宮逸神色變幻不定，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長嘆壹聲，伸手搭向他的肩膀，滿臉無奈地道：“張師弟，師兄我這次多……”
　　說實話，現在張凡對他的心情頗為理解。想他南宮逸生來便是天之驕子，有壹對結丹宗師的父母罩著，修行之路也壹帆風順，只怕從沒有被人如此輕視過，那種生命握在他人手中，還要是靠壹個素不相識的師弟才能免於壹死，想來心裏怎麽也不會好受的。
　　正想著要不要安慰他壹兩句的時候，忽然壹股冷意從心頭沁出，緊接著全身寒毛直豎，強烈的危險感讓張凡悚然而驚。
　　是什麽？他的腦筋極速地轉動了起來，壹個個畫面在心中閃過，驟然定格。
　　“不對。”張凡瞳孔緊縮，終於明白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問題。
　　此時，南宮逸的手掌，離他的肩膀只有不到壹寸的距離。
　　心中思定，張凡驟然做出了反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手中捏出壹個法訣，隨即腳下猛然壹跺，整個人倒飛而出。
　　於此同時，南宮逸的掌心處紅光乍現，就在要將將觸及張凡的肩膀時，壹個光罩在玄金袞服上浮現，恰好擋在他的掌下。
　　掌心的紅光轉濃，瞬間將光罩破開，但僅僅是這點時間的耽擱，張凡已經貼地倒飛出三丈遠，同時把手壹撐立起，緊緊地盯著壹齊纏繞到南宮逸手臂上的七條火龍，目光冰冷。
　　千鈞壹發，若不是他臨時想到了問題所在，此時怕是已經變成了壹團灰燼了。
　　自南宮逸招出九條火龍後，壹條滅於六翼天蜈口中，壹條爆在薛濤的身上，其它的七條卻壹直遊走在他的身側。若是白依依在時還好說，現在她早已離開，那七條火龍卻壹直沒有被散去。
　　哪怕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維持這樣威力強大的術法，每時每刻消耗的靈力定然不會是小數。此時又沒有他人在，南宮逸的目的不蔔可知。
　　壹拍乾坤袋，取出諸般法器後，張凡冷冷地看著南宮逸道：“南宮師兄，妳這是何意？”
　　“哈哈，張師弟，為兄也不想這樣，誰叫妳的腦袋值錢呢！”南宮逸狂笑道，隨即五指曲張，七條火龍尾部交纏，小半截身軀連在壹起，以他的手臂為支點，驟然探出。
　　七個龍頭上下翻飛，仿佛被延長而出的手指，靈活無比，瞬間將張凡的周身壹齊罩下。
　　不想這些火龍集中起來竟有如此威勢，張凡見狀神色冷峻，伸手壹指，靈鰲盾飛出擋在身前。
　　霎時間，龐大的靈力匯成了深海靈鰲的虛像，緩緩地背甲轉身。
　　面前的火龍頭雖然威猛無濤，但畢竟不是實體，於是那些卸力牽引的手段便使不出來了，只是硬對硬地碰撞了上去。
　　壹聲轟鳴，好像空間凝固了壹般，壹切頓時靜止了壹下，然後才猛然爆開，狂暴的氣流將七條火龍與靈鰲虛像齊齊撕裂，瞬間分崩離析。
　　靈鰲盾悲鳴壹聲，倒飛而回。
　　張凡面無表情地接過，略壹探查，眉頭不由得壹皺。
　　靈鰲盾受損頗重，裏面融合的精魄竟有潰散的跡象，短時間內，是不能再使用了。
　　將它收起，張凡舉起落日弓，右手夾著著四支黑色箭矢，正對著南宮逸，緩緩地拉開弓弦。
　　“南宮師兄，不知小弟身價幾何啊？”以箭矢瞄著對方的頭顱，張凡輕描淡寫地問。
　　“告訴妳也無妨，壹件高階靈器，兩枚築基丹。張師弟，妳說為兄如何能不動心呢？”南宮逸對瞄準他的眉心的箭矢視若無睹，行若無事地說道。
　　頂階靈器稀有罕見，高階靈器便是築基期修士的最大渴望，即便是有對結丹期的父母，也不是隨便可得的。張凡的大師兄卓豪，築基多年，也是在最近才得高階靈器穹廬傘，何況他南宮逸。
　　築基丹更不用說了，這種直接關系到築基期修士數量的靈丹，壹向都是宗門配給，隨便插手不得。關鍵時刻多上壹枚築基丹，就相當於多壹份築基的把握。
　　這樣的代價，卻是足夠他痛下殺手了，哪怕是張凡本身，捫心自問怕也是禁不起如此誘惑。
　　說話間，隨著七龍崩潰而散逸在空中的火元力似乎受到了什麽召喚，忽然飛速地朝南宮逸的位置聚集了起來，轉瞬間化成了靈力的漩渦，納入他的掌心。
　　南宮逸此時表現出的實力，大出張凡的意料。尤其是這手火龍聚散，已經超出了術法的範疇，倒更像是某種異寶的手段。
　　有如此實力，白依依在時卻不發揮出來，寧願被她壓制，顯然是在竭力地隱瞞著什麽！
　　“在我面前卻敢如此的明目張膽，這是把我當死人了嗎？”張凡心中冷笑，自己豈是隨人拿捏之輩？即便是白依依那般強勢，也不曾低頭過，何況是妳！
　　張凡深吸了口氣，渾身靈氣催動，天地間驀然壹暗，壹個高達十余丈的金烏法相遮天蔽日。
　　“那不知，南宮師兄可否告之小弟，是誰的手筆如此之大？”滔天的黑色妖火包圍下，張凡的臉色也顯得陰沈了起來，問話的同時，葛、陳兩位宗師的面容也在他的腦海不停地轉換著，除卻這樣的結丹宗師，又有何人能出得起這樣的價錢。
　　“火烏鴉？”南宮逸不屑地撇了撇嘴，繼而緩緩地道：“原本告訴張師弟也無妨，不過……”
　　他的話音壹頓，臉色驟然紅赤發亮，掌心深凹，九條火龍噴湧而出，再次龍尾交纏，在他的手臂上形成了九頭炎龍的恐怖形狀。
　　“不過……死人是沒必要知道的。”話音壹落，也不見作勢，九個龍首驟然電射而出，由極靜到極動，竟毫無征兆。
　　多出了兩個龍頭，看聲勢卻暴漲壹倍不止，別說此時靈鰲盾已經不堪使用，即便是完好無缺，也絕對擋它不住。
　　幸好，張凡也並沒有消極防禦的打算，看似無謂的言談，不過是為了積蓄力量做準備，南宮逸如是，他亦如是。
　　面對著九頭炎龍如海嘯山崩般的威勢，張凡心中壹凜，面上卻沒有什麽慌亂的表情，有條不紊地搭箭拉弓。
　　轉瞬間，風乍起。
　　壹直傲然屹立的金烏法相忽然合身壹撲，如落日弓化出的金焰三足烏融成壹體，緊接著翼翅大張，伴著巨大的風壓，接連扇動了四次。
　　只見張凡身前奇光壹閃，無數金、黑火焰交纏的火羽，和著直欲劃破蒼天的漫天的風刃狂湧而出，風與火的洪流，帶著毀滅壹切的氣息，有如天河倒流，勢不可擋地向著九頭炎龍直沖而去。
　　箭壹離弦，張凡的精氣神仿佛都被抽走，身體不由得壹軟，將落日弓拄地，望向前方兩人傾力壹擊的交匯處，那仿佛天地反覆般的恐怖聲勢。
　　接連四箭，引動落日弓的最大威力，配合著發出四記金烏火羽，已經是他的極限所在。這般並力而出的壹招，絕對是他修仙以來，發出的最強壹擊。
　　幾乎在接觸的壹剎那，九頭炎龍便被撕得粉碎，無數的火元力甚至來不及潰散，便被裹挾著壹路向前。
　　眨眼間，洪流滾滾，迎面將南宮逸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