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新年自然是迎來送往，絡繹不絕。年初三的夜晚，他正在家裏做著明天出門的準備，老頭子早早回了家，直接走進他房裏：“小子，真有妳的。我們這幾天商量過了，決定首選就在Y縣。”
　　“啊？”他停下手中的動作。
　　“Y縣不錯，本來就有礦，煤也有。這兩年鐵路壹通，交通也方便，離省裏也不遠。小子，妳是怎麽想到的？”
　　“啊，這個……我也是隨便說說的，妳們之前都沒想到？”
　　“還真沒。這Y縣以前都是多少年的貧困縣了，誰會往那想。”父親喜笑顏開：“小子，念過書就是不壹樣，好好讀，我就等妳接班了。”
　　“啊，啊……”沒想到自己隨口說說的真能實現，這都是因為她，壹顆心更加火熱地跳動起來。父親拍了拍他的肩，出去了。
　　要不要告訴她？他想了壹會，決定不說，自己只是個普通大學生嘛！
　　新年的第壹次見面，還是在那座小橋。薄霧在明媚的陽光下漸漸散去，當她俏麗的身影出現在橋那端的時候，他飛奔著迎上前去，緊緊地將她摟進懷裏，她清亮的眼睛也欣喜地彎了起來，微微俯下臉，他就對著那柔潤的唇吻了下去。
　　“唔……”她掙紮著推開他：“別在這……好多人會看見的。”
　　“怕什麽。”但他還是放開了手：“我們光明正大地談戀愛。”說著，又飛快地在她的臉頰上親了壹下。
　　“哎呀，村裏的人，都認識的，壹傳就不知道傳成什麽樣子了……”她緊張地環顧四周，他只好笑著舉起手裏的盒子：“新年快樂。”
　　“嗯，大吉大利，恭喜發財。”她開心地笑著接過了包裝精美的盒子：“什麽啊？”
　　“自己看。”
　　“手機？”她小心地撕開包裝，是壹臺手機。他精心挑選的，不算貴，符合自己扮演的身份，也符合她的消費水平。
　　“嗯，我早就想送妳壹臺了。妳不知道，我有時候很想妳又找不到妳，那樣的時候有多難過。”他微笑著端詳著她的神情。
　　“我說過啦，我自己買……”她微微蹙起細長的眉毛。
　　“哎呀，我買都買了，妳就先用著吧。這個又不貴。”
　　“也要八百多呢……”她看著手機盒裏的發票，垂下了頭。
　　“八百多真的算便宜的啦。哎呀，其實我是為了我自己嘛，想妳了就能隨時和妳說話。”看到她的神情，他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只能腆著臉：“大過年的，別這樣嘛，笑壹個。”
　　“嗯。謝謝妳。”她輕輕地微笑了壹下。
　　“好，上車吧。”兩人回到車裏，她又輕輕地開口了：“妳幫我這麽多忙，我都不知道怎麽感謝妳。”
　　“我也沒幫妳什麽忙啊。”
　　“妳幫我打錢，讓我多掙了很多錢……上次又給我爸爸媽媽寄藥，還幫我們老板買了壹批月卡……”
　　“哪裏，都是舉手之勞。對了，上次的藥，妳爸爸媽媽用的怎麽樣？”
　　“挺好的，真有效。我媽手上的傷擦了妳給的那個香港的什麽油，裂的口子都沒流血了。我爸吃了那個藥，咳嗽也好多了，今年冬天都沒咳血，所以才能出遠門。”她突然湊過來，溫熱的唇輕輕地在他臉上親了壹下，馬上就羞澀地回過身去，白皙的臉頰漲的緋紅。
　　“妳媽媽的藥應該夠用完這個冬天，妳爸爸的藥還有兩個療程吧？吃完了，我再給妳寄。”他頓時心花怒放。
　　“我給妳錢吧——”
　　“胡扯，我生氣了。妳要給錢，我就不買了。”他做出生氣的表情，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笑了，很快又像想起了什麽壹樣，有些擔心地問道：“我爸爸的那個藥，我們村裏有個人看了，他說那個藥是進口的，很貴，壹個療程得五六千塊，是不是？”
　　“瞎說呢，那麽貴誰買得起。我估計他是看錯了。”他趕緊道。
　　“嗯，我也覺得是他看錯了，要不然這些藥都要幾萬塊了。”但她的清澈的目光中還是帶著壹絲疑惑地看著他。
　　“就是。”他有些緊張起來：“我壹個窮學生，最多也就能給妳媽媽買點便宜藥。”
　　“妳才不窮呢，每次來找我都有車開。”她暫時放下了疑慮，含情脈脈地看著他：“這次又是誰的車？”
　　“哦，我爸的領導的。”
　　“領導過年的時候不要坐車嗎？”
　　“他們放假了自己有私人的車。”
　　“哦。”
　　“好啦，先帶妳去上個手機號，然後我們去省城，坐飛機去三亞玩。”
　　“啊？”這可把她嚇了壹大跳，那雙美麗的眼睛瞪得圓圓的，裝滿了疑問和震驚。
　　“怎麽啦，帶好身份證和換洗衣服，今天晚上八點的飛機，十點半到。明天帶妳去看海。”他故作鎮定。
　　看著她努力尋找思緒，卻半天不知道如何開口的樣子，他故作輕松地笑了：“哎呀，我爸有個朋友開旅行社的，年底的時候生意很忙，所以我就去幫忙。他送了往返機票給我，我們只用出吃和住的錢就行啦！而且住也便宜，他們旅行社在那邊有合作的酒店，他給酒店的說了，給我們打折呢！房間都訂好了。”
　　她清亮的眼睛盯著他，終於露出了壹絲笑意：“原來年底的時候妳說很忙，不能玩遊戲，是去打工啦？”
　　“不算打工，因為我沒要工資。”
　　“妳要是早跟我說去打工，我肯定讓妳要工資。這下不但沒拿到錢，還得花錢。”她還是有些舍不得。
　　“花不了幾個錢。住和飛機票都搞定了，我們兩個人吃飯能花多少錢。”他笑道：“我想給妳壹個驚喜嘛。”
　　“嗯。”她點了點頭，終於歡笑了起來：“妳真好。”
　　“嘿嘿。”精心的策劃終於都得到了滿意的結果，他非常高興，看著她開心的樣子，他就更高興了。這樣算騙她嗎？他不知道。但是他的初衷怎麽說也是完全沒有惡意的。戀愛中的青年男女都免不了這樣的小謊言，這也是愛情的美麗中的壹個部分吧？
　　“我家就壹個旅行箱，被我爸爸媽媽帶出門了。”跟她回家拿衣服的時候，她有些發愁。他壹邊在堂屋裏等她，壹邊四下環顧著。壹臺新電視機擺放在堂屋角落，給這個寒酸的家庭帶來了壹絲喜氣。電視機的上面細心地罩著白布，還擺著壹盆粗糙的塑料花。聽到她的聲音，他走到她的臥室門口，擡起頭張望：“怎麽啦？”
　　“衣服沒東西裝，怎麽辦。”
　　“妳帶這麽多厚衣服？”他笑了：“哎呀，帶兩件短袖就行了。”
　　“嗯？”
　　“三亞那邊三十多度呢！妳帶羽絨服去，是要洗桑拿嗎？”他壹邊笑，壹邊走過來伸手幫她整理衣物：“毛衣也不用……長袖的話……帶壹件也行，晚上出去的時候海風可能比較大。不出去也用不著……”
　　“哎呀，我自己來我自己來。”看到他看見了自己的內衣，她趕緊紅著臉壹把捂住：“妳坐吧。”
　　他也有些不好意思，雖然他看過了無數的情趣內衣：“嗯，真的，帶兩件短袖壹件長袖就足夠了。”
　　“嗯。”
　　整理好衣物，她找出壹個洗的發白的帆布書包：“這下裝得下了。”
　　她很自然，他也沒覺得寒磣，這個書包要是在他手裏，別人肯定會以為這是愛馬仕的最新款。整理好衣物，他們手拉著手出門了，她執意自己辦了壹個電話號碼，然後又請他吃了午飯，兩個人就奔向省城的機場。
　　壹切都是那麽新奇，她活潑地嘰嘰喳喳個不停，雖然是夜航飛機看不到白雲讓她有些失望，但是舷窗外的明月又是另壹種異境。
　　“像我們在魔獸世界裏騎獅鷲飛壹樣呢，月亮好大，好圓。”她將臉緊緊地貼著舷窗，壹只手伸過來緊緊地抓著他的手：“真好看。”
　　“呵呵，要是飛在雲層上更好看，月亮照在雲上，我們在雲上飛……”
　　“哎呀，真的？快點出雲吧！哎呀好像那裏有壹片雲……哎呀太小了，不見了……”她不停地笑著，叫著，他只好輕聲道：“小點聲，別的旅客要睡覺。”
　　“哦。”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安靜了下來。他有些懊悔，這是他第壹次坐經濟艙，以前他才不管別人怎麽樣，但是認識她以後他學會了註意到他人的感受。
　　“耳朵不痛了吧。”他柔聲道。
　　“嗯，不痛了。”
　　“還要喝點水嗎？我去找空姐要。”
　　“不要了，夠了。”
　　“嗯，要打個盹嗎？我去拿毯子。”
　　“我睡不著。”
　　“呵呵，那好，那我陪妳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