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是的，他確實是第三次說這種話了。

　　第壹次是這個人光著下身從媽媽的炕頭爬下來的時候，他十歲，他懵懵懂懂知道這個男人欺負了媽媽，用他稚嫩的小手指著那個人尖聲說過這些話。

　　第二次是他半夜被姐姐那邊的呻吟聲驚醒的那個夜晚，他十六歲，他憤怒的沖過去從姐姐身上拉開這個男人，反被打翻在地，他看著這個人得意地再次掀開姐姐的被窩時，也說了這句話。

　　沒有壹次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不是認真的。

　　「好啦，過去的事啦，不提啦，妳媽也算是解脫了，找個好日子讓她和妳的死鬼老爸團聚去吧。」

　　聽到這個人如此戲謔的談論著自己已經故去的父母，謝飛更是出離的憤怒，幾乎就要爆發起來了。

　　「是……妳小時候，三叔是對妳嚴厲了壹些，但那不也是為妳好嘛。」董老三話鋒壹轉，慢條斯理的說「妳看妳現在，要是之前任由妳淘氣調皮，不好好學習下去，哪裏會有妳的今天呀？」

　　「啥？我小時候妳虐待我是因為我不好好學習？」謝飛義憤填膺的站起身，有些激動地瞪紅兩眼看著董老三皮笑肉不笑的臉。

　　董老三笑著說：「是呀，至少大部分原因都是因為妳們老師告狀嘛！」

　　謝飛更加生氣的提高了音量說：「妳放屁！妳打我基本都是因為我妨礙妳欺負我媽和我姐！」

　　董老三得意的笑，絲毫不受謝飛的情緒影響，仍舊保持著那種陰陽怪氣的語氣說：「我欺負妳媽？我欺負妳姐？妳問過妳媽嗎？妳問過妳姐嗎？我跟妳媽和妳姐睡覺，那都是她們心甘情願的！」

　　謝飛氣的渾身直哆嗦，嚷嚷道：「胡說！妳放屁！」

　　董老三更加得意起來，歪著頭把手攤開擺在謝飛面前說：「妳知道的，妳姐跟我的時候，我和妳媽還在壹起，對吧？到現在多少年了？我動過她們娘倆壹根手指頭沒？她倆要是不願意，我也沒栓她們的腿，老的不走，小的為啥也不走？」

　　謝飛語塞了，從他知道姐姐也被董老三欺負了到現在，已經十幾年了，孩子都生了四個，而且家裏除了自己小時候經常被他打以外，還真的沒發現他動手打過媽媽和姐姐。

　　「妳放屁！那我爸呢！我爸的死妳敢說和妳沒關系嗎？」謝飛的語氣依然很生硬，但是莫名地讓人感到他態度緩和了下來。

　　董老三臉上褪去了笑容，嚴肅的說：「我都和妳解釋十幾年了，我的確是和妳爸打架了，那是因為我那時候跟妳媽好了，我去找妳爸談，但是妳爸瘋了壹樣想打我，我迫不得已才還了他壹腳，但是那壹腳根本就不致命，後來人家公安局的都給出驗屍報告說他的死因是冠心病引起的原發性心梗，和我踹他那壹腳沒有直接聯系。妳媽和妳姐早就不怪我了，妳還整天糾結這些事？」

　　謝飛眉頭緊鎖著斜眼瞪著董老三說：「她們是她們，我是我，我壹輩子都不會原諒妳的，就算我爸的死因不是妳踹的那壹腳，但是他要是不因為撞破了妳和我的奸……的事，他能氣的犯病？」

　　董老三又笑了，說：「他撞破了我和妳媽的事？妳那時候小，根本不知道好不好，要不是我主動去和他談判，他根本就不知道好不好！我跟妳說實話吧，我來飲馬河子，第壹個相好的就是妳媽，那時候妳媽剛生了妳姐，妳爸那時候整天往楊寡婦家跑，妳媽壹氣之下就跟我好了，那時候我是外來戶，哪敢得罪村裏的坐地戶呀？和妳媽壹直都是偷偷的，哪像後來和妳姐這麽明目張膽的的呀？我和妳媽好了多少年，全村子人都不知道呢。」

　　謝飛的牙齒咬的咯蹦蹦直響，幾乎就要撲過去把眼前這個人打翻在地了。

　　董老三看著謝飛緊繃的樣子，搖著頭，滿不在乎的說：「行啦……都這麽多年過去了，妳小子也成家了，混的也不錯，過去的是是非非無所謂啦，人啊，眼睛要往遠處看才行！知道嗎！」

　　謝飛悶聲不語，董老三還要說什麽，卻見高琳娜從後屋端來滿滿當當壹盆子大骨頭湯，聞著滿屋子飄逸著的肉湯香氣，董老三也不再說話，從炕廚裏掏出壹個五斤裝白色的塑料桶，又摸過來兩個玻璃杯，滿滿當當的倒了兩杯白酒，把其中壹杯推到謝飛面前。

　　「喝酒，咱爺倆還沒喝過呢……他媽的不對，我現在是妳姐夫，應該叫哥倆……算了，整不明白了，還是按爺倆叫吧，畢竟我和妳媽有過那麽回事。」

　　謝飛心裏暗想抓起酒杯就把酒潑到這個無恥的男人臉上的，可是還沒等他動手，門外鬧吵吵的進來了壹個人。

　　「大玲子啊，老三在家沒？」是個男人粗糙的嗓門。

　　「在家，我老弟二胖回來了，妳快進屋吧，正好在這喝兩口。」謝玲的聲音。

　　話音剛落，壹個肥粗矮短的身影就推門進來了。

　　這個人壹露面，謝飛立馬認出來，來人正是飲馬河村的老村長秦萬海。

　　「秦大爺，妳來了」謝飛主動打招呼。這個人當年在謝飛父親在世和去世後都對謝家的孤兒寡母有照顧，謝飛對他很感激，也很敬重。

　　看到謝飛，老秦也十分開心，拖著臃腫的身體，呼哧著走到謝飛面前，用力地在謝飛肩膀上面拍了拍，說：「回來就多住幾天，回頭上大爺家給妳燉小雞吃。」

　　寒暄著，董老三把老秦也讓到了炕上，老秦肥粗的身體盤坐在炕上有點像廟裏面供的彌勒佛，甚至臉上也是滿面紅光的。

　　「老三哪，我來是想問問那土地出讓金的事」老秦說著，接過董老三遞過來的酒杯，抓起筷子在盆子裏翻騰著撈起壹塊滿是肥肉的脊骨。

　　董老三抿了壹口酒，砸吧著嘴說：「放心吧，村裏今天開會就是討論這個問題，不分男女，不分老少，只要是戶口上有的，人人有份。」

　　老秦滿面紅光的點頭笑著，張開嘴巴壹揚脖子，三兩多壹杯的白酒讓他搞進去壹半。

　　正說著，高琳娜又端上來壹大盆燉魚，放下魚，她本想轉身再回到後屋去，卻被董老三叫住了。

　　「二胖媳婦兒啊……妳看我也不知道妳叫啥，別忙活了，妳這城裏孩子哪能幹得了後屋的活呀，讓妳大姑姐弄就行了，來坐著跟三叔和秦大爺喝兩口」

　　「哦沒事的三叔，妳叫我娜娜就行了，家裏人都這麽叫，我不會喝酒，妳們喝著，我去幫大姐忙。」高琳娜說著，轉身又奔後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