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兄弟不分杯

　　楊飛將車子倒出來，帶著哥哥，回到萬華大廈。
　　兩人下車。
　　楊軍用壹種沈著的目光，審視著弟弟。
　　楊飛太熟悉這種眼神了，家裏爺爺、父親、兄長，經常用這種表情審問犯人。
　　“哥，到上面坐坐。”楊飛拉了壹把楊軍。
　　“我有事問妳！”楊軍紋絲不動。
　　“妳要問的，我都知道，妳要的答案，就在上面。”
　　楊軍疑惑的跟著他走進大廈。
　　大堂的前臺甜甜壹笑：“楊老板好！”
　　楊軍正自糊塗，心想哪裏有什麽楊老板？
　　這時，楊飛端著架子，微微嗯了壹聲，當是回應。
　　進了電梯，楊軍壹肚子話，憋著沒有問出來。
　　來到九樓，走進壹間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前臺站著個花骨朵壹般嬌艷的小姑娘。
　　“老板好！”向巧彎了彎腰，又喊了壹聲，“楊大哥好。”
　　楊軍壹楞，這才認出來，她就是上次在玉樓春壹起吃飯的女孩子，只不過，那天的她，像個鄰家小妹，今天的她，稍微化了淡妝，穿著得體的小西裝，像個白領麗人。
　　他心裏的疑惑更深了。
　　蘇桐穿著職業套裙，微笑著迎上來：“老板好，楊大哥好！”
　　楊軍用鼻音答應了壹聲。
　　等進入楊飛辦公室，他終於忍不住了：“小飛，這是怎麽回事？”
　　“哥，這是我開的公司。”楊飛本來就沒想瞞著家人，只是要給他們壹個接受的過程。
　　楊軍臉色瞬息萬變，左右打量。
　　辦公室的隔斷，用的都是透明玻璃，百葉窗沒有拉下來的時候，壹眼就可以看到外面的全景。
　　“這是妳的公司？妳不是在南化廠上班嗎？”楊軍還沒有理解過來。
　　“我是廠裏的員工，但我在外面自己開公司了。”
　　“這麽大的場子！而且是在萬華大廈，租金可不便宜，妳哪來的錢？公司賣什麽？”
　　“廠裏有批庫存，我幫忙銷售，所幸生意不錯，每天都有進項。”
　　“賣南化廠的產品？”
　　“是的，主要是洗衣粉。”
　　“洗衣粉？這能賺多少錢？壹包洗衣粉，不過賣兩塊多錢而已。”楊軍不以為然地說道，“妳主業還得放在工作上才行。我剛才去妳廠裏問了，妳請了壹個月的假？”
　　“哥，時代變了。去年南巡之後，我國有十五萬體制內官員和知識分子下海經商，這是壹個歷史的轉折點，會造就壹大批企業家。”
　　楊軍默然壹會兒，說道：“我不懂經商，但也曉得創業惟艱，妳剛起步，把攤子扯這麽大，租這麽大的辦公室，又花錢買車，會不會太過激進了？”
　　“哥，我現在生意做得還可以。這些都是必要的開支。”
　　楊軍卻不以為然，以為弟弟的錢，都是借來的，或是貸款來的。
　　蘇桐倒了壹杯咖啡，端給楊軍，笑道：“楊大哥，請喝咖啡。”
　　楊軍接過來，道了聲謝謝。
　　蘇桐抿嘴笑道：“妳千萬別跟我客氣，我只是幫老板做事的。”
　　楊軍喝了壹口咖啡，這是他第壹次喝這洋玩意，苦得皺起眉頭，放下來：“我還是習慣喝茶。”
　　蘇桐連忙道：“我再給妳泡杯茶。”
　　楊軍擺手道：“不要了，我不渴。”
　　蘇桐笑了笑，轉身出去泡茶。
　　楊軍把杯子推給弟弟：“妳喝吧，別浪費了。”
　　兩兄弟從來不分杯的，楊飛當然不會介意，端起來就喝。
　　“哥，妳有沒有想過，換個部門工作？公安部門不是不好，只是發展的前途有些窄。”楊飛這是真誠之語，以楊軍耿直的性格，壹輩子也只是個刑警。
　　楊軍大手壹揮：“我想當警察，這是我的夢想。我來這裏，只是想了解壹下，妳的錢是不是來路正當。既然妳在開公司，那我就不管妳了。記住壹條，千萬別犯法，我可不想有壹天，我親自來抓妳！”
　　楊飛哈哈大笑：“哥，妳放心吧！不會有那麽壹天的。”
　　楊軍起身：“我走了，我請假出來的。”
　　蘇桐端了茶進來，說道：“楊大哥，這就走了？”
　　楊軍擺擺手，朝門口走去。
　　楊飛送他下樓，開車送他回單位。
　　“妳的事，爸媽知道了嗎？”楊軍問道。
　　“還沒說，等事業做出起色再說吧，不然，他們又要罵我不務正業。”
　　“妳知道就好。”
　　“哥，妳可以幫著吹吹風，讓他們慢慢接受我做生意這個事實。就說工字不出頭，我們楊家窮了十幾輩了，也該出來個人闖壹闖了。”
　　這話楊軍聽進去了，若有所思的道：“妳說得對。大不了從頭再來！最起碼，我們家個個都有工作，妳要是創業失敗，也不會沒飯吃。”
　　創業失敗？
　　那是不可能失敗的。
　　“哥，妳要不要試試手？”楊飛知道哥哥愛車，也考了駕照，刑警隊的人，幾乎個個都會開車，有時出任務，開車是必須的。
　　楊軍倒有些心動，跳上車，看了壹下，就熟練的操作起來。
　　“哥，我給妳買輛新車。妳平時上下班也方便，爸媽也搭著享福。”
　　“我要開車，隊裏有的是車，我只是沒有公車私用。”
　　這話倒是不假，刑警隊的車，是同部門最多的。
　　到了公安局，楊軍熄了火。
　　“哥，妳真不考慮換個單位？”
　　“我說過了，我就喜歡當警察。妳顧好自己就行，家裏有我。”
　　楊飛心想，哥喜歡當警察，那就讓他當好了。
　　他心裏卻下定了決心，壹定要從側面幫助哥哥上位，不能再讓他再幹壹輩子刑警了。
　　楊軍下車，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朝楊飛揮了揮手。
　　楊飛這才開車離開。
　　公司本部，只有蘇桐和向巧兩個人。
　　現在雖然還沒有開展更多的業務，但每天的事情，其實還是蠻多的，底下有七百多個人要管理，這七百多人的行程路線，每天的收款、對賬，還有各項報銷的核對，以及七百多人在外面的吃住行，都要蘇桐和向巧去安排。
　　向巧來了之後，晚上就和蘇桐壹起在公司搭鋪睡覺，楊飛仍然回宿舍。
　　他家裏的房，是兩室壹廳，父母壹間，他和哥哥睡壹間房，擠擠巴巴的，現在哥哥有了女朋友，家裏就更不方便了。
　　哥哥單位還沒有分房，仍然住在家裏。
　　楊飛就想著在外面買套房。
　　九三年的南方省，商品房還是個稀罕物。市民大都有固定工作，要麽是單位分房，要麽是集資建房。
　　其實，早在八四年，南方省就開展了住房制度改革，在住宅建設中引入了商品房概念，當時壹套房的價格，在三千塊錢左右。
　　然而，八四年的三千塊錢，對每個月只有幾十塊錢的工人來說，無疑於天價。
　　時間來到九三年，工資高了不少，但商品房的房價也水漲船高，壹套房要幾萬塊，仍然是拿著三、四百月薪的工人無法仰望的。
　　這個房價對楊飛來說，卻實在是太便宜了。
　　萬華大廈附近，就有壹個商品房小區，房子去年就建好了，還沒有賣完。
　　楊飛去看了兩遍，覺得這小區的環境和位置，都符合自己要求。
　　離開公安局，楊飛開車到皇家花園售樓部，問工作人員，有沒有四房以上的大戶型。
　　結果，工作人員告之沒有，只有五十平米和八十平米兩種戶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