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最好的生日

　　「芒哥，周六晚上去徒步吧？那天新月，可以觀星。」
　　「冬天了徒什麽步，還夜裏？天氣又冷病毒又活躍。」
　　「沒事不是戴著口罩嘛。天天憋在家裏身體缺乏鍛煉啊。」
　　「妳也跟我壹樣在家自己健身啊。不行妳叫菲兒吧，她倒是需要些鍛煉。」
　　「我們每次叫菲姐她都說先問問妳。妳壹說不去，她就說害怕疫情，不想參加人多的局。那我們現在就直接問妳唄，還省個步驟。」
　　大毛的話竟也能讓我深思，實屬不易。
　　「行妳們的局我加入，但妳幫我個忙。妳住在學校裏比較近，去琴房幫我訂三天，每天兩小時，下周工作日就行，時間隨意。」
　　「哥好久沒見妳彈琴了，妳這是要重出江湖啊。不對，妳家不是有個琴嗎？」
　　「問這麽多幹嗎？我樂意！」
　　每次和大毛通完電話我都要吐槽他兩句，估計他也壹樣。但畢竟從小玩到大，我們知道關鍵時候還是對方最靠譜。果然也就壹個小時，大毛的微信來了：「琴房訂好，下周三四五早上８點到１０點！」我也回了壹個：「徒步走起，出發前先來家裏吃晚飯！」
　　周六很快就到了，壹聽我和大毛要去看星星，菲兒也急急忙忙說壹起去，連碗都要回來再刷。可真到了地方，才發現要走到山裏，菲兒明顯沒有心理準備，壹路上挽著我的胳膊，對周圍黑暗中的風吹草動壹驚壹乍。
　　好不容易到了山頂所謂的觀星臺，沒想到雖是新月，架不住烏雲密布，肉眼可見哪有幾顆星星？最初的幾個組織者開始互相甩鍋，笑罵其他人只看月相不看天氣預報，引得我和菲兒哈哈大笑。
　　下山的時候，我把外套脫下來披在菲兒身上，嚇了她壹大跳。
　　「肖芒妳不冷嗎？」
　　「我閑了以後，健身又撿起來了，身體好著呢。倒是妳壹櫃子連衣裙，都沒件像樣的冬裝。」
　　「我其實不冷的……」菲兒還沒解釋完，就打了個寒顫，惹得我笑了起來。
　　「不冷妳也披著，壹周後就是妳生日了，不能感冒啊。」
　　「誒這妳都知道，我沒提過啊。」黑暗中看不清菲兒的臉，但她好像很開心。
　　壹周也很快過去了。
　　雖是大美女過生日，小房子能邀請的人有限。菲兒叫了她人文學院和音樂學院的好友，都是女生，大毛他們就被我倆直接忽視了。主廚還是我，但第壹次做飯時被這麽多鶯鶯燕燕圍著，還挺刺激。
　　「學長妳哪裏學的做飯呀？我說菲兒怎麽比開學的時候胖了。」
　　「哈哈，我們化學人還用學做飯？妳們叫火候，我們叫溫控。妳們叫翻炒……」
　　「沒完啦！」菲兒的喊聲傳來：「妳這套還要說多少遍？我耳朵都起繭了。」
　　「她們這不是沒聽過嘛。」我笑了笑。
　　「我不管。我的生日聽我的！」
　　圍著我的女生裏，有些靈光的好像懂了什麽，紛紛把不靈光的從我身邊拉走了。
　　晚飯自是人人滿意，但有我生日的經驗，這次就沒什麽酒了，壹瓶瓶飲料喝得飛起。蛋糕被我端上桌，女生們壹個壹個把自己的禮物放在旁邊，化妝品，護膚品，ＣＤ，擺件……什麽都有，怎麽好看怎麽來。我已經預知未來，腦海裏都是女生們拍照發朋友圈的樣子。真別說，菲兒這身湛藍色的連衣裙，和這些禮物合影還挺好看。
　　最後壹個女生放完禮物，拍了拍我：「學長，該妳了！」
　　「蛋糕就是我的禮物啊。那可是私廚奶蓋蛋糕，要提前很久訂的。」
　　女生們看向菲兒，有的還皺了皺眉，仿佛在說蛋糕和禮物應該是分開的呀？但菲兒似乎不在意，問道：「比妳做的蛋糕更好吃嗎？」
　　「那實事求是，我水平不如人家。」
　　菲兒笑了出來：「算妳有自知之明。」
　　快樂的時光本就短暫，女生多就更短了。人盡散去，窗外壹片漆黑，又只剩我和菲兒。似是想起我生日時的曖昧，菲兒盡管沒喝酒，臉上也燒燒的。見我沈默，她不斷找話題，我卻只能敷衍，心裏壹片焦躁：「姐姐妳真能憋啊！」
　　終於，菲兒起身：「我去上個廁所，今天果汁喝得真多。」
　　關門聲壹響，我趕忙回房拿出早已買好的兩個球型星空燈。壹個接在客廳，壹個接在餐廳。調好角度，關上燈，壹片星星的投影出現在天花板上，偶爾還有流星劃過。
　　我坐到鋼琴前，手腳擺好，心臟砰砰亂跳，沖水聲已經傳來。我深吸壹口氣，心裏的拍子開始敲著，直到那個正好打在開門聲上的拍子，我的演奏開始了。裏查德克萊德曼的《星空》，曲子正適合我的水平，配上星空燈，為我們再創造壹個夢境吧。
　　我提醒自己，不要去看她的位置，不要去猜她的表情，不要去聽她的動作，不要去期待她的語言。專心演奏，只有專心演奏！
　　可菲兒竟直接出現在面前。我手上壹滯，心裏的拍子也亂了。
　　我只得擡起了頭，卻見菲兒壹步壹步，緩緩地爬上鋼琴，藍衣如海，玉腿如浪。
　　菲兒終於躺穩，她轉過頭，手撐著臉看著我。我笑了，她也在笑。心中的拍子已經找不回來，指間的起伏卻更流暢。壹曲奏畢，才發現我們的臉離得如此之近。菲兒的眼眶裏閃著淚光，映得我眼淚也要出來。
　　我試圖慢慢靠近菲兒的嘴唇，菲兒卻手壹撐，從鋼琴上跳了下來。
　　「妳竟然會彈琴？」
　　「小時候學過，還考了級。但後來沒興趣就不練了。」
　　「那這麽大個鋼琴放這兒，也沒見妳碰過啊。」
　　「妳花那麽多錢買的鋼琴，我哪好意思隨便碰。」
　　「好吧。總之，謝謝妳。上周沒看到星星，今天就見到這輩子最美的星空，我很喜歡。」
　　話音壹落，菲兒就走回了房間，只有聲音伴著關門聲傳來：「我先睡了。今天特別快樂，晚安！」
　　我楞在原地，還在琢磨菲兒什麽意思。突然壹個機靈，那熟悉的「咯噔」竟沒有響起！我壹個箭步擰開房門，菲兒還在門邊，仿佛在等著什麽。她回過頭，臉上洋溢著驚喜。
　　我們擁吻在壹起，衣服如雪片漸漸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