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第021章
　　76號地下監獄的壹間單人小囚室裏，小燕手被反銬在身後靠著石墻坐在鋪著稻草的地上。穿著絲襪和高跟鞋的腳也被上了鋼質的鐐銬。由於手銬和腳鐐卡得太緊，小燕的手腳痛得像要斷掉似的。她身上的短旗袍被撕裂了好幾處，裸露胳膊和腿上有好幾大塊淤青，那是她被抓住時奮力掙紮，特務們對她壹陣拳打腳踢留下的。
　　不管怎樣，這次任務是完成了，那個兇殘的武田已經被自己結束了性命。雖然自己被聞風趕來的特務抓住，但淇淇還是在自己的拼死掩護下逃了出去，她現在都還能記起淇淇最後留下的驚恐目光。
　　刺殺武田的行動策劃了很久，通過買通柳月坊的人，作為夜鶯組織殺手之壹的小燕在半年前被介紹進去當陪酒的女招待。她默默地忍受著日本鬼子、漢奸特務和有錢人的猥褻調戲，就是為等待今天刺殺武田那壹刻的到來。經過長期的觀察，她已經摸清了武田通常來柳月坊的時間和喜歡的房間。
　　三天前按照首領的指示，她最喜歡的最要好的朋友淇淇被她介紹進來，協助她完成任務。當時她又高興又擔心，小燕知道淇淇還是個處女，她不希望淇淇在這裏失掉她寶貴的貞操。
　　老天開眼，三天不到武田就送上門來。按命令刺殺目標是武田，但等他進了門卻發現另外還有個人和他在壹起，小燕就和淇淇分工，由自己解決武田，淇淇在自己動手後立刻幹掉和武田壹起來的那個人。
　　“ 和武田在壹起的反正也絕對不會是什麽好東西。” 小燕當時對有點疑惑的淇淇解釋。沒想到淇淇最後動手時還是遲疑了，而且慌亂中也沒刺中要害。自己為了掩護淇淇脫身，終於還是落入了這赫赫有名的殺人魔窟。
　　小燕壹點也不怨恨淇淇，她完全把淇淇當成了自己的親妹妹，雖然組織裏還有其他姐妹，但每次見面都蒙著臉，淇淇是她唯壹認識的，所以她寧可自己死也不想淇淇受壹點點傷害。
　　囚室外傳來壹陣腳步聲，看守的臉出現在鐵門上的窗口，向裏面看了看就又走了。小燕把小腿側靠在大腿上，由於穿的是件很短的性感旗袍，小燕對看守那餓狼壹樣的目光格外敏感。
　　遠處傳來壹陣陣淒厲的慘叫，大概來自很遠的地方，所以只能隱隱聽到，她甚至分辨不出是男人的還是女人的叫聲。那叫聲時斷時續，令小燕心裏壹陣陣的戰栗。
　　小燕早就聽說過76號裏面的恐怖刑法，也知道女人落入這樣的地方會多麽悲慘。這壹點在參加行動前她就想好了。她腦海裏浮現出那個每次和她見面都蒙著臉的首領夜鶯姐姐。小燕心裏忍不住暗中祈禱，希望她能在這時出現，把自己救出去。但小燕自己也知道那只是自己的幻想而已。
　　遠處又傳來比剛才尖利許多的慘叫，這次小燕聽出了是女人的聲音。覺得身上有些發冷，小燕把側在地上的腿立了起來，讓自己的身體靠向大腿，把下頜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 他們什麽時候來審問我呢？我也會被他們折磨得那樣的慘叫嗎？” 小燕閉上了美麗的眼睛，心裏有些害怕。
　　小燕深深地吸了口氣，決定不再去想這些讓人心慌的問題。她對著石墻蜷縮起身體側臥下來，雜亂潮濕的稻草刺痛了嬌嫩的肌膚，她渾身無力，昏昏沈沈地睡了過去。
　　深夜郊外壹間普通的民房裏，美麗的淇淇流著眼淚坐在方凳上呆呆地看著桌子上燃著的紅燭。她已經在這裏等了快兩個小時了，但小燕卻還沒有回來。雖然在最後壹眼看到小燕時，她正被壹群特務按壓在地上拳打腳踢，但淇淇總是幻想小燕能奇跡般地回到這個她們約好會合的地點。
　　她心裏埋怨了自己無數次了，為什麽當時不手腳利落地殺死那個讓自己手腳酸軟的男人，也許那樣就不會驚動外面的護衛和特務了，這樣小燕也許就能和自己壹樣坐在這裏等候首領姐姐的到來。
　　想起那個男人的樣子和那雙讓自己難以忘懷的大手，淇淇臉上露出復雜的表情，心也跳得厲害。淇淇煩惱的用手敲著自己的頭，眼淚流得更多了。
　　桌子上的蠟燭火焰晃了幾晃，壹個身材優美的女人輕聲地走了進來，淇淇警覺地擡頭，看見進來的女人穿著件黑色的暗花旗袍，腳上也是黑色的高根鞋，臉上蒙著塊黑色的布，只露出壹雙黑亮美麗的大眼睛和修得很好的眉毛。
　　淇淇聞到蒙面女人身上發出的熟悉幽香，和每次壹樣的全身黑色的穿著，就知道來的正是夜鶯姐姐。她哭著起身撲進蒙面女人的懷裏，抽泣著說道：“ 小燕姐姐……她……她……”
　　夜鶯輕輕拍著她的背說道：“ 壹切我都知道了。” 停了壹下，接著說道：“妳們把武田除掉了很好，但為什麽還有別人在場，妳們還是動了手？”
　　聽到首領的話，淇淇傷心的說道：“ 小燕壹直在等武田單獨出現，但壹直沒找到機會。今晚小燕看見武田來了，而且只有兩個人，就告訴我不能再等了。她說和武田在壹起的…也不會是好人，我們就……”
　　夜鶯皺著柳葉眉嘆息壹聲，說道：“ 別傷心了，我會盡力想辦法救小燕。”說著用手揩著淇淇的眼淚：“ 妳今晚就呆在這裏，等天亮了再回醫院去，那時侯那個人該不會在醫院了。”
　　淇淇聽了點點頭道：“ 我向醫院請了兩星期的假，明天壹早我就回去，護士長壹直都抱怨人手不夠，她是不會懷疑我回去這樣快的” 說到這裏淇淇又問道：“ 哪個人不在醫院了？”
　　夜鶯怔了壹下，搖搖頭交代道：“ 這個妳就別問了……妳回去就當什麽也沒發生。小燕的事妳就別想了，我會想辦法……我走了。” 說完就快速地閃出了房間。只留下還在傷心的淇淇。
　　原來淇淇就是平和醫院的護士，不過誰也想不到美麗可愛的淇淇竟然是令日偽人員膽戰心驚的夜鶯組織的成員。
　　這壹夜，還有壹個人幾乎壹夜未眠，這就是蕭紅。她惦記著總部的回電，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壹夜輾轉反側，好不容易才淺淺地睡去，忽然又自己驚醒了過來。看看表，才四點多鐘，離約定的電臺聯絡時間還早，就瞪著眼睛，看著黑洞洞的窗戶，直到它漸漸地露出壹絲亮色。
　　吧嗒壹聲，隔壁阿梅的房間有了壹點輕微的響動，蕭紅心中壹動，知道是阿梅起床了。她看看表，悄悄地坐了起來，拿過衣服，壹件件穿了起來，然後下床去洗漱。
　　樓外傳來壹陣聲響，蕭紅知道那是司機小金在打開車庫門，給她備車。這所房子裏的人都知道，今天早上要有重要的行動，所以，天壹亮就各就各位了。
　　蕭紅匆匆地洗漱完畢，簡單地化了下妝，拿起自己的小皮包，推門進了阿梅的臥室。屋裏沒人。蕭紅徑直走到屋角，推開相連的雜物間的小門走了進去。
　　雜物間黑乎乎的，屋裏雜亂無章地擺放著各類應用物品。蕭紅熟視無睹地走到壹個大櫃子跟前，伸手在壹個隱蔽的地方按了壹個開關。隨著壹陣轟隆隆的聲響，櫃子向壹邊挪開，露出了壹個狹小的洞口，裏面散射出幽暗的光線。
　　蕭紅閃身進了門洞，這是壹間密室，電臺就設在這裏。阿梅頭戴耳機正聚精會神地壹手按動電鍵，壹手在紙上快速地抄寫。蕭紅進來的時候，她正好發出最後壹組電碼，又低頭檢查抄寫下來的電文。
　　看到蕭紅，她壹邊摘下耳機，壹邊把抄好的電文交給她，起身道：“ 我去給妳準備早餐”.蕭紅接過電文，壹邊看壹邊說：“ 早餐不用準備了，我去菲菲咖啡館隨便吃點就可以了。” 說完坐在了椅子上，盯著電文出神。阿梅見狀，懂事地點點頭，轉身出了密室。
　　蕭紅急忙從書架上抽出康熙字典，快速地翻了起來。片刻之後她合上書，不相信地看著短短的電文。良久，她不甘心地重新翻開字典，壹個字壹個字地核對了壹遍。沒錯，回電只有八個字：“ 查無此事，查無此人。” 蕭紅隱約感覺到這短短的八個字後面透出的絲絲冷漠。徐天賦那張令人作嘔的面孔不知怎的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她歉疚地嘆了口氣，暗暗地安慰自己，至少知道此事與軍統無關，劍雄處理起來可以沒有什麽顧忌了。想著，把八個字的電文抄在壹張小紙條上，卷成壹卷，從皮包裏拿出壹盒已經精心揭開封口的哈德門香煙，小心翼翼地從裏面抽出了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