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童小安被抓
山裏女人的非常情事:搏命紅顏 by 楊子之愛
2019-12-30 20:40
江子純反對,說沒有經過他家大人同意,不能收這件衣服。
小青年說,他父母的衣服很多,光皮衣就裝了兩衣櫃,根本穿不過來,還說:“要不,我給妳寫個條子吧。”
童小安同意了,小青年於是寫了條子,說明因為損壞了攤主的東西,沒有錢賠償,所以拿了父親的舊衣服來抵押。
小青年走了以後,童小安仔細看看皮衣,對江子純說:“這是真正的皮衣哦!我早就想買壹件,就是買不起,這下好了,我終於有皮衣穿了,看這樣子,還合我的身。”壹邊說,他壹邊就試穿起來。
江子純說:“我總覺得不應該收他們的衣服,萬壹他家大人找起來就不好了。”
“找來了退給他們就是了,妳放心,這家人是有錢人,有錢人耿直得很,不會和我們計較。”
後來兩個小青年常常跑到他們攤上來玩,有時也買些東西,混熟了,壹聊天,才知道他們壹個叫小偉,壹個叫小兵,小偉的家在另壹條街,小兵租的房子和他們挨得很近。
拿皮衣來抵損壞了的東西的人的是小偉。
有壹天晚上,江子純收了攤回去,剛煮好飯,童小安拿貨回來了,孩子前兩天被江子純母親帶回了T縣,沒有孩子,少了許多麻煩,不過也感到有些冷清。
兩人正準備吃飯,有人敲門,壹邊敲壹邊喊:“童哥,開開門,我有點事。”
童小安聽出是小偉的聲音,不知道他有什麽事,怎麽找到這裏來了。
江子純在舀飯,童小安去開門,門剛壹打開,壹夥人湧進來,童小安被人壹陣拳打腳踢,打到墻角去了!
江子純大叫,沖過去擋在童小安身邊,大喊:“幹什麽?幹什麽?妳們憑啥打人?”
“憑啥?”壹個個子高大的男人手壹擡,劈手給了江子純壹個大嘴巴:“打死妳們兩個小賊!”
江子純被打得半天回不過神,但她的身子沒有動,依然緊緊地護著童小安。
壹個女人從人群後走過來,指著兩人大罵:“兩個,敢跑到我家裏來偷東西!活得不耐煩了,老子打死妳們都不得犯法!”
江子純說:“我們沒有偷東西!”
“沒有?”女人手壹揮:“妳們給我搜!”
立刻,壹夥人將他們的屋壹陣亂翻,衣服褲子扔得滿地都是!
那個大個子從裝臟衣服的紙箱子裏拖出來壹把兒子的玩具槍,那是春節的時候童小安給孩子買的,小家夥喜歡得不得了,平時舍不得玩,有小朋友來了才拿出來炫耀。
大個子大叫:“有槍!還是壹把來福槍!報警!趕緊報警!”
壹夥人嚇壹跳,急忙後退,怕他們還有別的武器。
江子純說:“那是我兒子的玩具槍!”
這夥人仔細看了看,放了心,於是又亂翻。
他們翻出了小偉用來抵押的那件皮衣!
那個女人就叫起來:“我就說小偉他爸這件衣服咋不見了,原來是被妳們給偷了!”
不容他們辯解,壹夥人又沖過來打童小安,江子純轉過身抱住童小安,死死地護住他,擋著他的臉和身體,
那些打童小安的拳頭打在江子純的背上,踢他的腳踢在江子純的上,再痛江子純都不放開手!
吵鬧聲驚動了房東,房東跑出來問怎麽回事,那女人就指著房東罵,說她租房子租給賊!
房東不明白怎麽回事,退了出去。
江子純原本希望房東聽見鬧聲能來幫幫他們,看著房東退走,江子純絕望了,她忽然想,這些人會不會把他們打死在這裏?
她想著父母和孩子,如果從此以後他們再也看不到我們兩個了,他們會有多麽傷心!
然而她又慶幸起來,幸好孩子被帶走了,要不然,他不知道會被嚇成什麽樣子,也許會做很久的噩夢!
外面忽然傳來了警笛聲,兩個警察走進門來,臂上有大大的三個數字:“110”!
110來了,那些人才停止了對他們的毆打,江子純對110充滿了感激,壹直沒有哭的她那壹刻差點流下淚來!
以前的M城像其他很多地方壹樣,治安很亂,小偷、搶劫、打架、鬥毆……亂得壹團糟,壹到傍晚,人們就關門閉戶,門都不敢出,就是白天也會遇上危險。
江子純曾經親眼看見壹個外地老板模樣的人,提著皮包在街上走的時候,從後面跑過來壹個小青年,壹把奪走他的包,飛快地跑了。
外地人大叫:“搶劫啊!快來人啊!搶劫啊!那人搶了我的包!”壹邊拼命追趕。
從外地人身後跑過來壹個人,說:“妳別急,我幫妳追!”向搶包者追了上去,壹邊追壹邊解下腰上的皮帶拿在手上。
外地人見有人幫忙追,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謝謝……謝謝妳!”慢了下來。
街上的行人大部分都沒有反應過來。
江子純看見有人幫外地人追東西了,她替外地人松了壹口氣,心裏說,真的還是有見義勇為的人啊!
但江子純很快就發現追的人很奇怪,他把皮帶拿在手上,壹邊跑壹邊回頭看後面,搶包的也邊跑邊看後面,但是他明顯是在看那個外地人有沒有追上來,而並不在乎他身後的這人已經快追上他了!
兩人壹路跑著,轉過彎就不見了!
江子純明白,這兩人是壹夥的!
後來,M城組建了110,壹有危險,電話壹撥,幾分鐘之內,警察就到了現場,那些小偷小摸的、惹是生非的、坑蒙拐騙的,很快就能被抓住。
熱心市民也多了,當事人如果沒法打,其他的人都會幫著打。有了110後,見義勇為的人也多了,出現小偷或者搶劫的,喊壹聲,大夥兒壹起圍上來,圍追堵截,有時還沒等110到達現場,嫌疑人就被熱心的市民抓住了。
短短幾年時間,M城的治安狀況得到了很大改變, 人們出門再也不用提心吊膽的了!
那些出外打工的人回來都說,還是M城的治安最好,走幾步路都放心些!
當這夥人擁進屋的時候,江子純就想過打110,可是她沒有電話,就算有,在那種情況下,她也打不了!
童小安他們租的房子在城郊,那裏房租便宜,但是也偏僻,人家戶又隔得比較遠,不是有很大的響動,外人不會知道哪家發生了什麽事。
所以當兩個110仿佛從天而降到了她面前的時候,她真的好想哭!
警察了解情況,他們壹夥人七嘴八舌地說童小安偷了他們的東西,根本不讓童小安開口說話。
110說,今天太晚了,他們先把童小安帶到派出所,讓對方明天到所裏去解決。
童小安上了警車,江子純擔心地跟過去,110說,讓她回去把家守著,童小安也讓她放心。
110又對那些人說:“妳們都各人回家,不準再在這裏鬧事了。”那些人便都散了。
警車開走了,江子純坐在床邊發呆,滿屋子亂得壹團糟也沒有心情收拾,只擔心著童小安,不知道他在派出所會怎麽樣。
房東走了進來,壹邊幫她把地上的東西往起揀,壹邊說:“唉!妹子呢!妳們怎麽會招惹上這個女人?”
江子純說了那件皮衣的事情。
房東說:“我不曉得,我如果曉得,就勸妳們願意把那點東西丟了,也不要他賠!”
“為什麽?”江子純擡頭看著房東。
“妳知道那女人是誰不?”房東說:“她在壹個大醫院裏當護士長,她男人是壹家塑料廠的廠長,有錢,也有關系,平時把誰都不放在眼裏。
“她那個兒子不學好,到處坑蒙拐騙,天天泡在遊戲廳裏打遊戲,這女人久不久帶人去把老板打壹頓,把遊戲廳砸了,還要別人倒給她拿錢。
“不拿不行,她說,除非妳不在M城混了。人家惹不起,就只有給她拿錢買個平安!”
江子純擔心起來:“那我們怎麽辦?”
房東說:“妳們也息事寧人算了,她無非就是想要錢,妳們就給她拿點,她如果拿不到錢,會讓妳們在M城連生意都做不下去!
“兩口子心黑得很,那些打人的都是她男人廠裏的,隨時都能夠叫來找妳的麻煩,剛才要不是我跑出去打電話找110來,不知道他們會把妳們打成什麽樣子!
“妳們又帶著孩子,少惹他們,總穩當些!”
江子純這時候才知道,原來是房東打的110,不由再三道謝。
壹夜基本上沒有合眼,天剛剛亮,江子純就到派出所去了。
還沒有上班,對方也沒有來人,江子純沒有看到童小安,壹直等到八點過,那些人來了,童小安才從裏面走出來。
警察看了江子純帶來的小偉寫的條子,又問了小偉,小偉承認有這麽回事,就處理說,衣服讓那女人帶回去,她把他兒子損壞的東西賠了就是了。
女人果然暴跳如雷,拍著桌子大罵:“妳瓜娃子處理得來事情不?有妳這麽處理的?明明是他偷了我家的東西,還要我給他賠錢!
“妳知道他偷我這件衣服多少錢?我前幾天才給我男人買的,買成八千!妳居然要我給他賠錢!我看妳瓜娃子這身牛皮不想背了!”
八千!江子純大吃壹驚,她買壹件衣服的錢,他們要賣半年的貨才賺得出來!
警察好言好語地說:“妳兒子自己都承認有這回事,損壞了東西是該賠償!”
“我兒子說?我兒子才好大?他還沒有滿十六歲!沒滿十六歲不能作證!我兒子本來就膽小,壹定是他們威脅我兒子,如果不按照他們的說,他們就會打我兒子!”
說著說著,她上了火,又罵起來:“妳瓜娃子要是不會辦事,老娘壹個電話,妳瓜娃子馬上就得下課!”
警察知道惹不起她,忍氣吞聲地說:“那妳們自己協商吧!”
江子純悄悄把房東的話給童小安說了,兩人商量了好壹陣,自己無權無勢,又不可能不在M城呆,長遠考慮,只有給他們拿些錢算了。
兩人就和那女人談,女人壹開口就要壹萬,他們自然沒有,然後說到五千,兩千,壹千,最後,她不耐煩了:“妳們身上有多少錢?”
兩人把錢掏出來數,壹共七百多塊,那女人壹把搶了過去,數了壹遍,嘴壹撇:
“算了,七百就七百,我也不再和妳們計較了,妳們回去照樣做妳們的生意,以後沒得哪個再來找妳們的麻煩,不要以為我們硬是欺行霸市,我們不是那種人!
“小夥子,這是讓妳拿錢買個教訓,以後不要貪人家的小便宜,貪小便宜要吃大虧!好好記著!”
雙方在派出所的調解協議上簽了字,江子純看到那調解協議上寫的是:“因為小偉損壞了童小安的單放機等物品,經過雙方協商,童小安自願給小偉賠償七百元,從此以後,雙方不再對些事發生糾紛!”
後來,江子純每壹次想到這份調解協議,就覺得很可笑。
從派出所出來後,江子純問童小安頭天晚上在派出所是怎麽過的,童小安說:“警察對我很好哦,壹到了派出所就問我吃飯沒有,我不想吃,就說吃了,他們讓我把身上的東西拿出來,他們幫我保管,把我的皮帶也解了拿走……”
“他們為什麽要拿走妳的皮帶?”
“他們怕我想不開,會用皮帶把自己勒死!”
“哦,那他們有沒有用手銬銬妳?”
“沒有,”童小安說:“他們只是把我鎖在壹間屋裏,那裏有個長椅子,我就在那上面睡覺。”
江子純長出了壹口氣,應該說,警察晚上帶走童小安,其實是為了保護他,如果他繼續留在家裏,那些人壹定還會打他!
回到出租屋,房東問了情況,說他們做得對,他們就收拾東西回C縣,因為當天是鄭美蓮的生日。
童小安忽然說:“我們是不是沒有錢了?”
江子純說:“有,我剛才沒有全部拿出來,留了兩百,回去給媽拿壹百,我們來去車費夠用。”
“那進貨怎麽辦?”
“妳放心,還有!”江子純變戲法壹樣,從床下面摸出五百塊錢來,笑吟吟地說:“這是我往天放在這裏的。”
童小安看看她:“什麽時候放的?我怎麽不知道?”
然後他又抱住她說:“有個會攢私房錢的老婆真好!”
江子純笑起來。
兩個人經歷了這壹場噩夢般的遭遇,現在用笑容來安慰對方的心。
現在這些錢就是他們的全部家當了。
回去後,鄭美蓮照樣喋喋不休地抱怨個不停,說他們不早點回來幫忙,就知道回來趕著吃現成。他們默默地聽著鄭美蓮抱怨,什麽話也不說。
但是鄭美蓮卻越說越來勁,說他們做了快壹個月了,才給她拿壹百塊錢回來,和外人送的人情差不多,沒有把她這個當媽的放在眼裏。
江子純看看童小安,她很想把他們的遭遇說出來,但是童小安對她搖搖頭,江子純於是閉了嘴。
從徐紹林砍了童小安壹刀,作為父親的於明浩不聞不問以後,童小安就對這個繼父死了心,他再也不願意把自己在外面所受的委屈講給他們聽了!
童小安能夠想象,如果他說了這件事,他們會說些什麽。
鄭美蓮和於明浩壹向不喜歡有人到家裏來,覺得給他們添麻煩,於明浩說:“吵得很,煩!”
鄭美蓮赤-裸裸地說:“我喜歡來給我們做活路的人,討厭哪個跑到我家來耍,把人忙得火起,還要給他們弄飯弄菜,耽誤我做活路。”
所以他們過生日,除了自己的兒女,沒有什麽人來,從童小玉沒有消息後,只有尤小芳和童小安回來坐坐,今天尤小芳家裏有事,沒有來,就他們自己四個人,所以鄭美蓮只管放心地吵吵鬧鬧,沒有人會聽見。
其實就算有人聽見,鄭美蓮也不在乎,而且有時人越多,她鬧得越厲害,童小安說他媽喜歡“撒人來瘋”。
“撒人來瘋”也是當地的方言,意思是“撒潑”、“撒野”,“撒人來瘋”具體就是說,壹有外人來了就發瘋,撒潑,哭哭啼啼、吵吵鬧鬧。
這種說法壹般是指小孩子,家裏來了客人,小孩子不聽父母的話,父母就說,孩子“撒人來瘋”。
這鄭美蓮幾十歲了也是這種德行,難怪童小安會這樣說她。
雖然沒有外人聽見,但鄭美蓮壹再喋喋不休,江子純也忍不住了,終於說了他們的遭遇。
果然,正如童小安所預料的那樣,於明浩嘴裏銜著旱煙管,搖頭晃腦地說:
“我不相信!這話我不相信!妳們如果沒有錯,怎麽會給人家賠錢?
“他們有後臺?什麽後臺?他再厲害,還大得過國法?難道那些幫他們的人都是沒有長心的?連他們是好人壞人都看不出來?
“我看,壹定是妳們做了對不起人家的事情!我早就說過,妳們在外邊做事情,不要想人家的東西,自己有就有,沒有就沒有,想人家的也是空想,我壹說呢,妳們就認為我話多,現在知道了吧?”
鄭美蓮更大聲地鬧起來:“啥子賠給人家了,我如果相信這話,我就不是妳媽了!
“妳們無非就是想把錢攢在那裏各人在外面,不想拿給我!
“去吧!我看妳們那幾個狗文子能多久!等把幾個狗文子幹凈了,妳們如果想回來住我們的現成房子,吃我們的現成飯,那就是做夢!”
“狗文子”是S省人對錢的壹種賤稱,人們說某人財大氣粗,就會說:“有兩個狗文子了不起了!洋得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但是心裏其實是羨慕的。
鄭美蓮現在這樣說童小安他們,自然也是表示她瞧不起那點錢,但是她心裏卻希望他們能多給她拿壹些,說來說去,這就是嘴上壹套,心裏壹套。
江子純很氣憤,忍不住想和他們吵起來,但是童小安不斷對她搖頭,她不想讓童小安為難,於是忍下了。
童小安對父母深為了解,不管他們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永遠別想在父母面前得到壹點安慰!
兩人默默地受了壹通抱怨,吃過午飯,就回M城了。
從那以後,童小安就很小心了,再也不敢貪什麽小便宜。
本錢多了以後,他們把攤子分成了兩個,壹人趕壹個市場,童小安騎著自行車到處跑,哪裏好賣趕哪裏,江子純在壹個市場上租了壹個攤位,晚上把貨寄放在那裏,白天只帶新貨去,孩子由江子純帶著。
擺地攤自由,但是遇到下雨就無法擺,尤其是夏天,暴雨說來就來,這些貨都不能淋雨,大雨壹來,江子純就手忙腳亂地收貨,孩子已經三歲了,也知道著急,來幫媽媽收。
夏天雨水多,經常出不了攤,江子純說:“天老爺知道我們辛苦,所以下雨來給我們放假。”
無法出攤,就還瞌睡帳,壹家三口猛睡,睡醒了,冒著雨到幾個好友家看看,天晴了,又開始練攤。
擺了兩年地攤後,做這壹行的人越來越多,價錢越殺越亂,壹個機子以前可以賺五塊、十塊,現在賺壹塊、五角都有人賣!
童小安說:“這些人就像沒有見過錢壹樣,賺壹、兩塊錢趕著趕著地賣,這樣做生意,連肚子都填不飽!”
看看這生意實在沒有辦法再做了,他們把貨處理了,開始尋找新的門路。
找了好些天,並沒有發現可以做的生意,隔行如隔山,除了餐館,他們對別的行業完全不了解,所以找來找去,也找不到門路。
這時候,已經有了傳呼機,新的壹、兩千塊錢壹個,他們買不起,壹個朋友轉手給童小安壹個舊的,兩百多塊錢。
江子純有事要找童小安,就找個公用電話,打個傳呼過去,童小安腰間的傳呼機就“嘀嘀嘀”的叫起來,看看傳呼機上的電話號碼,童小安再找個公用電話打過來,問:“剛才是誰打傳呼?”
童小安回C縣的時候,給鄭美蓮說,他有傳呼機了,並把號碼給她寫在墻上,說有事就打這個傳呼。
有壹天,童小安的傳呼響了,壹看,是C縣的號碼,C縣只有家裏和尤小芳有他的傳呼號碼,他不知道有什麽事,趕緊找電話打過去。
因為他們住的地方附近沒有公用電話,他跑了很遠才找到壹家副食店,按照傳呼機上的號碼打過去,接電話的人口音很陌生,童小安問剛才誰打的傳呼,那人說,打傳呼的人早走了。
童小安想,也許打傳呼的人還會在再打來,他就站在那兒等,誰知等了很久,對方並沒有打過來,他就回去了。
剛到家,傳呼又響了,壹看,並不是剛才那個號碼,他趕緊又往那家副食店跑,全是上坡路,跑得他氣喘籲籲的,到了,趕緊打過去,對方又說打傳呼的走了。
童小安不知道C縣究竟有什麽事,會連打兩次傳呼,想著他們壹定還會打來,就壹直在那裏守著,誰知守到吃午飯的時間到了,那邊也沒有再打來!
童小安忐忑不安,擔心家裏有事情,回來對江子純抱怨:“不知道是哪個打的傳呼,又不多等壹會兒。”
下午,童小安急忙上C縣去看個究竟。
還在老遠,童小安就聽見鄭美蓮在屋裏大聲的呻吟聲,他不知道媽媽出什麽事了,三步並做兩步地跑進屋去,喊:“媽!妳怎麽了?哪裏不好?”
鄭美蓮睜眼看看他,賭氣地把臉背過去不理他。
童小安說:“妳怎麽了嘛!不好就上醫院,睡在家裏做什麽?”
“我不上醫院,我死到這裏算了!我就睡在這裏等死!”鄭美蓮氣呼呼地說完,更大聲地呻吟起來。
於明浩走了進來,童小安問:“爸!我媽怎麽了?”
於明浩說:“妳媽啊,得坐骨神經了!腿桿痛!”
“那怎麽不去醫?”童小安著急地問。
“醫了哦,今早上發作,馬上就上街去醫了!在街上還給妳那個新式武器打電話,妳沒理,妳媽就是為這個不高興!”
童小安說明了回電話的情況,鄭美蓮的臉色才漸漸緩和下來。
第二天,童小安在家裏幫著做事,鄭美蓮也起來,壹蹶壹拐地到處走,指揮於明浩和童小安做這樣,做那樣。
於明浩說:“哎呀!鄭大嫂呢!我們知道做啥子,也做得來,妳就不要心了嘛,醫生說了,要妳臥床休息,妳這樣到處跑,怎麽休息得到?”
鄭美蓮說:“醫生整冤枉的,這山上得坐骨神經痛的人好多,醫生都喊臥床休息,那些臥床休息的現在都成了瘸子!
“妳看妳大哥嘛,走路好難看,壹翹壹翹的,我可不想像他那樣走路,我不能聽醫生的話臥床休息,而要多活動。”
“這個隨便妳,”於明浩說:“以後有什麽事情不要怪我沒提醒妳!”
C縣雨水較多,空氣潮濕,農活繁忙,只要天上沒有落雨,人們就壹定在地裏忙,雨後的地上濕氣很重,在這樣的濕氣中長期呆下去,濕氣極易進入體內,影響全身的經絡,所以C縣高山上的人極易得坐骨神經痛。
於老大前不久也得了這病,現在已經成了瘸子,走起路來好象兩條腿不壹樣長壹般,壹拐壹拐的,鄭美蓮說他走路難看。
童小安知道鄭美蓮脾氣倔強,沒有人能說服她,所以於明浩才會常說她“比武則天還武則天”,童小安說話自然也不起作用,他就幹脆不說話。
不過,說來也怪,鄭美蓮的坐骨神經痛很快就好了,而且真的沒有像於老大那樣成為瘸子。
童小安說:“這個醫病就是壹個心理作用,妳相信妳的病能夠醫好,它就能夠醫好,妳認為妳的病無藥可救了,那就只有等死了。”
山上的人病情不是很重,都不願意進醫院,總是扛著,扛得過盡量扛,扛不過了再說,壹般的小病,總是用些土辦法醫治。
蜂子蟄了,用梨樹葉子熬水洗。
生了銅錢癬,剝壹瓣大蒜,掐開,讓大蒜的水冒出來,吐些唾沫在大蒜上,唾沫和著大蒜水在生癬的地方擦,壹天擦幾次,連擦幾天,那癬就好了,皮膚光潔如初。
嬰兒肚子裏有風,鼻窩處有黑青色,常常哭,到山上扯把陳艾,把葉子取兩片洗凈,嚼了給嬰兒餵下去,幾次後,孩子就不哭鬧了。
也有的用銀子去風,方法是拿壹個雞蛋,將蛋煮熟,把殼去掉,將壹個銀戒指塞進蛋裏,用布包住,在孩子臉上青色的地方輕輕滾動。不過,這種方法熱天不好,小孩會長熱痱子。
喉嚨痛,在竈裏掏壹把灰,用開水沖了,灌下去,幾次後喉嚨就不痛了。於明浩說,竈裏的灰醫學名字叫“百草霜”,意即雜草燒出來的灰,的確有藥用價值。
感冒了吃了煙熏肉,咳不出來,將臘肉骨頭用火燒糊了,拿出來趕緊用水淋下去,淋的時候用碗接住,把那水喝了,幾次後也就好了。
有了這些土方法,山裏人就覺得,進醫院打針輸液真是浪費錢!
回頭再說酒店裏的童小玉。
童小玉聽見外面沒有什麽動靜了,悄悄走出來,怕服務員會攔住自己,又退進去。
想了想,她蹲下來,把孩子放在膝蓋上,孩子吃了奶,又睡著了,她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把裏面的藍色裏子翻了出來,再穿上,心裏不斷慶幸,幸好陸勇剛給她買了件可以兩面穿的衣服!
童小玉再次走出來的時候,服務員們全部站在大門外伸長脖子向著火車站的方向看熱鬧,嘰嘰喳喳議論紛紛,童小玉知道這個酒店有兩道側門,她從壹道側門走出來,向著和火車站相反的方向走了。
走了壹段路後,心裏始終有些怕,怕撞上陸勇剛的兄弟。
他的兄弟到處都是,而且自己抱著這麽大個孩子,太顯眼了,又累得不行,才走了沒多遠,這兩手就酸了,她走進壹家商店, 買了壹件包孩子的嬰兒毯,上面有兩根長長的帶子,將孩子背在背上,把頭遮得嚴嚴的,壹下就輕松了,又繼續走。
走了壹段路,想想還是不妥,這街上沒有這麽背孩子的,自己這樣子還是太引人註目了。呆在這裏始終危險,得趕快離開這裏,可是火車站肯定是不敢去的,那怎麽辦?
壹邊走她壹邊焦急地想,走到壹個公交車站的時候,壹輛公交車停了下來,她有些累了,上車坐了下來,也不知道這車往哪裏開,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裏走。
到了終點站,她下了車,不知道是哪裏,又走,走了不遠,看見壹個汽車站,裏面停了很多的汽車,她忽然想,陸勇剛他們壹定不會到汽車站來攔她,於是進了售票廳,問售票員,除了這座城市,還有哪裏有火車站?
售票員很奇怪地看了她壹眼,態度友好地告訴了她,她買了到那裏的車票,上了客車,壹路搖搖晃晃,不知道過了幾個小時,到了壹個地方,停了下來。
這是壹個縣城,不是很大,但是還算繁華,童小玉到壹個小飯店吃了飯,向老板打聽了火車站的位置,就往前走了。
到了火車站,現在不是節假日,買票的人不多,人們都有序地排著隊,她排在了後面。
很快就到她了,售票員問:“到哪裏?”
到哪裏?
她懵了,她不知道到哪裏!
不能背著這個孩子回老家,那到哪裏去?
不管到哪裏,總得先離開這裏吧!
售票員看她半天不回答,不耐煩了:“後面那位,到哪裏?”
童小玉回頭看了壹眼,她後面是壹個小夥子,他回答:“X省!”
童小玉趕緊說:“我也到X省!”
那個小夥子奇怪地看了她壹眼。
上了火車,她把帶子解開,想把孩子放下來,卻不好放,有人從背後幫她接下了孩子,她回過身來壹看,是買票的時候排在她後面的那個小夥子。
童小玉向他道謝,小夥子靦腆地笑笑。
小夥子是個熱心腸的人,幫童小玉打飯、接開水,童小玉上廁所,他幫著抱孩子,孩子很快和他混熟了,壹路上,小夥子把孩子逗得咯咯咯直笑。
兩人漸漸熟了,時不時地聊聊天,小夥子名叫吳文兵,是G省人。
他家裏只有壹個父親,這次出來是來打工的,但是因為他沒有文化,也沒有技術,在這裏很難找到好壹點的工作,他聽壹個老鄉說挖煤壹個月能掙幾千塊,打算到X省去找這個老鄉,和他壹起挖煤。
童小玉說:“妳的口音怎麽和我老家差不多?妳說話我都聽得懂,他們這邊的人說話我好多都聽不懂。”
吳文兵說:“我們家就在G省和S省交界的地方,所以口音差不多。”
吳文兵又說:“妳是S省的?”
童小玉點點頭:“嗯,我是S省C縣的。”
“C縣?”吳文兵搖搖頭:“沒有聽說過,那妳到這裏來做什麽?”
童小玉不好意思說她的經歷,過了壹會兒,她說:“我是被人騙來的。”
吳文兵說:“哦。”
那時候被騙的女孩子很多,吳文兵的老家也有被騙來的外省女子,他們那裏山高路險,條件不好,很多男人娶不上媳婦,就有人販子把外省的女子騙來賣給他們當地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