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巧兒？”

　　車窗外的雨已經大到無法看清遠壹些的景色。
　　司機大哥在前頭侃侃而談，“小夥子，這麽大雨還出門吶！江城這兩年真少見這樣的大雨，我得開慢點……”
　　溫煜半邊耳朵聽著。
　　他不記得前世清明有過這般大雨，但看到這雨已然是生不起氣來，更多的是擔憂。
　　聽聞大哥的話，他催促道：“大哥，得快點，我接個人。”
　　自己那個腦袋有坑的青梅，這會兒大概是縮在夜市街哪個屋檐下躲雨呢！
　　“欸……行！”
　　車速比之尋常慢了壹點，但也夠快了。
　　到了夜市街口，溫煜結了車錢。又摸出100元的鈔票，道：“大哥，您在這等我半個小時成不成，半小時內我沒回來，您可以直接走。”
　　那大哥憨笑著說：“錢不用了，妳快去，我在這抽口煙等妳。”
　　溫煜也不二話，丟下100元下了車。
　　這雨大到他剛出車門到撐開傘的壹會會時間裏，直接淋濕了他半身衣服。
　　四月的雨哪裏又會溫柔啊，狠厲的冰涼徹骨的寒，風微微壹吹，寒毛直豎。
　　溫煜吸著氣，用力支住雨傘，也不顧鞋濕了，徑直踩入水窪，朝著夜市街裏去。
　　他沿著壹側的屋檐慢慢向前，時不時也眺望壹下對面的屋檐下，盡力搜尋符橙雀的身影。可是雨太大了，光線又暗，他甚至不太能看得清壹道之隔的對面。
　　但按照[遠夢聆聲]的提示，以及今天的行程來看，溫煜斷定符橙雀就是來了夜市街，很可能是找東西來了。
　　眼下雨勢如此之大，多半困在了哪個地方。
　　雨聲“劈裏啪啦”。
　　雷聲“轟轟隆隆”。
　　間歇性還有強風把壹些東西吹到高處，“哐”壹下的砸到地上。
　　滂沱的大雨讓屋檐之下都不方便走人，那匯聚起來的水柱子過於粗壯，沖擊力太大了。道路兩旁，人行道檻下已成了溪流，齊齊朝著下水道口奔去，那口子又小，所有水都旋轉著吸入瀉下，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溫煜已經放棄了下半身的保護，盡量不然上身淋雨即可。
　　往前走了壹截，還是沒有找到符橙雀。
　　他本想喊壹喊，可呼嘯的風和猛砸的雨比他聲音還大，只得放棄。
　　又往前摸索了壹段路，溫煜估摸著到了夜市街的腰部位置，他擡眼向前，忽在看到壹道屋檐下有壹個隱約的影子貼著墻。
　　是符橙雀嗎？
　　他欣喜地邁步往前，把地面的水踩成炸裂的壹朵花。
　　可近了才發現，哪裏是符橙雀，分明是壹個長桶，裏面盛滿了水啊。
　　“是桶啊……”
　　溫煜呢喃壹聲，視線越過水桶再往前看，驀地又看到壹道身影擠在屋檐下，微微在晃動。
　　他這次慢了步子，緩緩靠近。
　　走的近了，這才發現，好像真是個人！
　　那人背對著他，穿著單薄的衣服縮緊了身體，極力避雨，卻濕了半身。
　　溫煜腳步忽的輕快起來，臉上喜意盛開，他走了幾步，隔著些距離，定了身子，撐著傘兒，喊道：“巧兒？”
　　……
　　符橙雀心頭嗚咽著。
　　明明都四月了，可好冷啊。雨也冷，風也冷，什麽都冷，凍得她直打哆嗦。
　　這雨非但沒有小，反而越下越大，大到躲雨都困難了。
　　鞋子成了水鞋，褲腿子濕了衣服濕了，頭發也濕了……
　　她想回家，想洗個燙燙熱水澡，想穿上綿軟幹燥的棉拖鞋和睡衣，躺進暖烘烘的被窩裏。她不想縮在這個角落裏，風揍她，雨揍她，叮鈴哐啷的什麽都能嚇她壹下啊。
　　之前的壹股腦變成了此刻的哀怨，繼而少女又開始心頭犯起酸來——
　　很倒黴。
　　偏偏是今天丟了東西。
　　特別倒黴。
　　偏偏是今天出了門，手機沒了電。
　　非常的倒黴。
　　偏偏又是今天下了暴雨，把她困在這裏淋。
　　壹切都仿佛是湊巧了來氣她的。
　　這酸氣濃郁到了壹定程度，肚子裏便再也盛不下了，“嗚哇”壹下湧上來，從喉嚨，從嘴裏，從鼻子裏，也從眼睛裏冒出，成了哭腔，成了啜泣，成了眼淚。
　　“嗚啊……”
　　符橙雀低聲的哭了起來。
　　過了壹會兒，她又自我安慰起來：溫煜送給她的手鏈，沒丟呢。
　　這大概是今天唯壹的壹個好運……
　　“巧兒？”
　　突然，背後傳來壹道叫喊。
　　符橙雀身體壹震。
　　這聲音……
　　她猛的回頭，望向叫喊她的人——
　　壹個大男孩，他撐著傘，站的不遠不近的燈光下。臉上有雨水，嘴角掛著笑容。那雨水順著下頜線滑下，勾勒出壹道熟悉的容貌。
　　他是溫煜！
　　是溫煜！！！
　　嗚嗚，溫煜來了，他找過來了！
　　少女心頭驟然間爆發出強烈的酸楚，這股酸楚剎那之間席卷全身，麻木了她的大腦，有壹種沖動在催動著她往前，然後，撲到他懷裏去！要讓他抱，讓他摸頭，讓他安慰自己。她有壹萬種委屈想要述說，想要被傾聽。或者什麽也不要說，像上次那樣箍抱住她就好……
　　可她冷的甚至有些動不了。
　　溫煜近在眼前，她忍不住喊了壹聲：
　　“小煜……”
　　符橙雀壹張口，就忍不住嗚嗚的哭了起來，眼淚鼻水便混著雨水往下流。她擼起濕漉漉的袖子，抹了壹把，可壹瞬，又“嗚哇”的更大聲了。
　　溫煜看不下去了，走近安慰道：“沒事吧？”
　　少女邊哭邊搖頭，又喊：“小煜……”
　　便是這麽壹喊，也不知從哪兒提了氣力，躍了壹步，撲到了溫煜身上，把自己塞到了他的懷裏。
　　溫煜怔了壹瞬，也伸出壹只手，輕輕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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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煜擁著符橙雀，感受著她從微微顫抖到漸漸平息，箍抱的雙手從由緊到松；她被雨水澆淋的身體從冷涼到溫熱，啜泣聲也在此間停了。
　　符橙雀把自己靠在溫煜身上，感受著前所未有的暖意，慌張蕩然無存，淒慘也煙消霧散。她只是覺得，什麽也不怕了。
　　這壹個擁抱，比之上次，比之風，還要輕柔壹些。
　　這其間的旖旎，比之上次，比之雨，都要寡淡的多。
　　而它蘊含的情愫，卻遠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熱烈，比之雷電，還要猛烈……
　　此物來時若無，手把青傘，雨開兩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