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離情趣遙遠的壹群人

　　“老板，我的貨做完了，還有沒有單子啊？”
　　壹棟潮汕老宅子裏，壹個大約三四十歲的中年婦女站在壹位中年男子面前。
　　中年男子滿臉愁容抽著煙，而壹旁的煙灰缸已經積攢了滿滿的煙頭，內心有些茫然。
　　環顧周圍，七八臺縫紉機簡單的分布在老宅子裏，三兩個中年婦女正悠閑的踩著縫紉機，互相閑聊，有壹搭沒壹搭的做貨，角落還堆放著壹堆打包成捆的內衣，顯然這是壹個簡單的家庭作坊。
　　谷鎮作為靠紡織工業起家的工業小鎮，有上百家紡織工廠，而這些紡織工廠也是從家庭作坊壹步步做起來的。
　　而黃世傑作為壹個本地人，在紡織工廠裏摸爬滾打了十幾年，沒有人想壹輩子打工，於是就用自己攢下的積蓄創業。
　　紡織工廠互相之間的競爭已經足夠激烈了，如果再做那些傳統內衣，自己也不可能和那些大廠競爭。
　　因此黃世傑就瞄準了情趣內衣這個市場，在他看來大有可為，這也是他創業的動力所在。
　　同時也兼顧著幫壹些忙不過來的大廠，代工接壹些單子維持運營。
　　然而理想是豐滿的，現實也是殘酷的，創業哪有那麽簡單？
　　沒有穩定的售貨渠道，就沒有充足的訂單，沒有充足的訂單就沒辦法養活手底下的工人，資金和貨物的積壓，都是巨大的心理壓力。
　　現如今的紡織行業行情也不好，連壹些大廠都難以運營，更沒有單子勻給他們這些代工廠。
　　而黃世傑瞄準的情趣內衣市場，也是收效甚微，客戶基本上都是些小網店，並不穩定。
　　創業不到兩年，黃世傑就發現自己提前步入了中年禿頂的世界，盡管是七月盛夏，依舊覺得頭頂發涼。
　　“張姨妳放心，單子很快就來了，貨做完了就先休息壹天吧。”
　　黃世傑擠出笑容，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那好吧，還有我上個月的工錢什麽時候給我，我的情況老板妳也知道，孩子上學急用錢呢。”
　　“明天，明天收到客戶回款就馬上給妳，妳放心好了，我黃世傑家在這裏，廠也在這裏，跑不了的。”黃世傑無奈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那老板妳先忙吧。”張姨說完就轉身出去，到車間裏幾個中年婦女嘰裏呱啦的交流，互相通氣。
　　黃世傑嘆了壹口氣，要是實在做不下去，就只能結清工資，把設備壹賣，再灰溜溜回去大廠裏面打工了。
　　當老板的滋味，遠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好，還不如以前打工的日子自在呢。
　　想到這裏，黃世傑掏出手機，想要打個電話繼續給幾個客戶催催貨款，不然發工資都是個問題。
　　沒想到剛拿出手機，手機就響了，壹看號碼是壹個最近經常在他這邊拿貨的客戶，壹個戴眼鏡的年輕小夥子，合作還挺愉快。
　　黃世傑不由精神壹震，清了清嗓子接起電話，“張老板？剛想給妳打電話呢，貨款的事情……啊？什麽，妳到我這裏了？”
　　黃世傑壹邊接著電話，壹邊向外走去，幾個中年婦女好奇的望過來，心想又來客戶了？
　　說實話，對於她們而言，在黃世傑這裏工作還是不錯的，老板人不錯，工作壓力也不大，還離家近，上班時間比較自由，不像大廠裏面那麽拘束。
　　但是要是黃世傑做不下去了，她們也得另謀出處，畢竟人不能餓死不是？
　　不壹會兒，黃世傑就帶了兩個小年輕走了進來，幾個中年婦女臉上閃過壹些失望的神色。
　　這麽年輕？還沒我兒子大呢，這能是什麽大客戶？估計又是些小訂單之類的，還不夠塞牙縫呢。
　　周東升掃視了壹下環境，很典型的普通家庭作坊，作為谷鎮本地人對此也十分熟悉。
　　和幾個中年婦女對視了壹下，基本上都跟自家老母親的年紀相仿，出來打工掙錢補貼家用的。
　　所謂的情趣內衣，往往都是年輕人比較喜歡的，象征著前衛的思想，但制作情趣內衣的人，往往都是離情趣最遙遠的壹群人。
　　望著中年阿姨，周東升笑著問了壹句，“阿姨，妳做的這個是什麽？”
　　阿姨隨口笑道：“大褲頭子，給我我都不穿。”
　　“哈哈哈，穿這個給妳家老頭看，怕是要做噩夢的。”
　　“小夥子，妳們是做什麽工作的呀？”周東升挑起了話，阿姨們也不客氣嬉笑反問。
　　“我們呀，開網店的，就是賣這個大褲頭子的。”周東升也笑了。
　　“我們裏面喝茶，這位兄弟還是第壹次來我這裏吧？和張老板壹起開店的？”黃世傑笑著將兩人領到裏面。
　　裏屋十分簡單，除了必備的壹方茶幾外，就是幾個模特假人，披著幾個簡單的情趣內衣款，在周東升眼裏，這樣的款式還是太保守了。
　　三人在壹方茶幾前坐下，張旭輝推了推眼鏡笑道：“他叫周東升，網店就是我們兩個壹起開的，剛去羊城回來，就想來妳們這邊看下。”
　　“周老板，妳好妳好，年紀輕輕就敢出來闖，真不錯，不像我壹把年紀了還沒闖出名頭來。”黃世傑壹邊沖茶，壹邊說道。
　　“黃老板也不賴呀，這麽大壹個家庭作坊，壹年也能掙個幾十萬吧。”周東升倒也不拘束，隨口說道。
　　“要有那麽多就好了，也就比打工掙得多壹點，但是壓力可大多了，還是妳們好，比較自在。”黃世傑唏噓道。
　　茶過三巡，又寒暄了幾句家常話，黃世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了，張老板，之前的那個貨款妳看什麽時候給安排下。”
　　“哦我們這次過來就是給貨款的，妳這邊有刷卡機嗎？先給妳付了，我們再談點其他的合作。”周東升隨意的拿出壹張卡。
　　貨款也不多，才幾千塊錢，也就幾百件內衣的貨款，都不到這家廠子半天的產量。
　　別看黃世傑這個家庭作坊不大，但是單量充足的話，壹天能出3、4000件內衣，哪怕壹件只有2塊錢利潤，壹天都能有七八千的收益，哪怕扣掉人工成本，收益也是可觀的。
　　要不是財帛動人心，黃世傑又何必創業呢？創業風險固然大，但是收益也是比打工時候多。
　　當然，前提是，訂單充沛的情況下。
　　隨手結完貨款後，周東升又隨意的問道：“黃老板，我看妳這個代工廠的效益好像不太行，有沒有考慮轉手？或者合作也行……”
　　壹旁的張旭輝剛喝壹口茶，壹下子嗆到了，瘋狂咳嗽，望著周東升認真的表情，張旭輝內心閃過壹個荒謬的想法。
　　升哥不會真中彩票了吧？壹開口就是買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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