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大見解

　　國進民退。
　　這個2002年才提出的詞語正好吻合葉嵐成和戴景鵬此時討論的話題，而隨著全球金融危機的沖擊，隨著政府刺激經濟計劃的出臺，它在瞬間被放大，成為社會熱議的焦點。
　　經歷了2009年壹季度國家貸款規模高達4萬多億的大潮後，縱觀十年市場經濟的變遷，方洛覺得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答案。
　　他站起來，看著在場和石林同輩在邕城政壇裏或者商海裏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不慌不亂，慢慢道來：“98年，國家遭遇亞洲金融危機的沖擊，國有企業大量出現虧損、倒閉和職工下崗的情況，由於國有經濟當時所占比重還比較高，所以引起了全社會的普遍關註。隨後，中央提出了國企三年改革脫困的計劃，壹個重要的指導思想就是‘抓大放小’，國有經濟收縮到壟斷行業和更具優勢的競爭領域，形成了壹種被稱為‘國退民進’的格局，這裏的‘國’指的是國有企業，而‘民’是指私營企業，但是這種格局並不是壹成不變的，是隨著市場經濟的變化而波動，可以預見得到，在未來幾年，國家將在基礎設施建設類加大投資力度，例如鐵路建設投資，在這領域，國有企業占依然占據著大頭，私企占的份額少得驚人，而受金融體制影響，國有企業壹直受到優待，特別是在金融危機的背景下更為顯著，為了應對經濟過熱、通貨膨脹，監管部門對金融機構貸款規模加以限制，以民營企業為主體的中小企業受到金融收縮的影響最顯著。而隨著為了應付金融危機、經濟下滑，政府可能要實現松寬信貸政策，這壹寬松，大部分地貸款卻都流向了例如鐵路、公路、機場等大型項目上，至於私營企業則顯得更加羸弱，因為貸款無法向他們流通。這就導致了另壹種格局，那就是‘國進民退’”
　　“我們國家的工業基礎尚薄弱，可以想象得到，未來幾年甚至幾十年，產業振興規劃必然被列入壹個長遠的目標之內，而這個規劃也代表了國家的政策，壹般來講，政府的產業政策往往是銀行貸款投向的指揮棒，如此明示的政策偏好，將使金融資源進壹步向國企集中，民營企業在這些領域恐怕很難有長大的未來，因此，未來幾年，市場經濟的格局將演變為‘國進民退’。”
　　“不過無論是‘國進民退’還是‘國退民進’，都是市場經濟的中市場主體競爭的必然結果，是市場經濟的正常現象。國進民退了應該說是與建立和完善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基本制度相壹致的，符合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目標。”
　　最後壹句話說畢，林關關從廁所走了出來，看到方洛站在人群中間壹副自然灑脫的神情，頓時壹臉茫然。
　　不過下壹刻，他竟然看到自己那個幾乎很少誇譽人的老爸竟然鼓起了掌，雖然只有壹聲，但是卻如同雷聲壹般，響徹了他的耳膜。
　　林道元點頭，說：“國進民退？恩，說的好。”
　　石林詫異地回頭看著方洛，這壹刻，他的腦子裏已經完全短路了，縱使他見過了不少大世面，也經歷了太多的奇妙談論，但是沒有那壹次像今天這樣令他震驚，因為這番話是從壹個只有十六歲的男孩子嘴裏說出來的。
　　在方洛說話之前，甘明輝其實只是抱著壹種想對方洛加深了解的目的讓他起來隨便說壹說，畢竟當初在深瀾電子方洛對於市場壟斷的壹番獨特看法讓他眼前壹亮，過後他自然想過方洛可能是事先準備好了，因此這壹次他想看到方洛如何在這樣壹種環境下臨場發揮。
　　但是甘明輝無論都想不到，在如今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混亂市場經濟下，方洛竟然能壹眼指出了最關鍵的壹點，那就是國進民退這壹個蘊含內容十分廣泛的詞匯，而且眼光之獨到，見解之犀利，更是讓他大吃壹驚。
　　現場的大多人都是侵淫官場多年的老油條了，對於市場經濟的壹套也都認識得很深，但是卻從來沒有人想到方洛剛才所說的這麽壹個似乎觸摸到卻始終沒有捅破的格局，沒錯，那就是國進民退還是國退民進。
　　林道元看了壹眼石林，再看從廁所走回來的林關關，沈著聲說：“石林，妳老石家可真的是後浪推前浪啊。”
　　石林拉著方洛示意他坐回去，心裏依然跳得厲害，剛才就好像石之水在發表講話壹樣讓他有壹種受氣氛感染的感覺。
　　“小孩子隨便講的，方洛對政治也是壹知半解。”
　　葉嵐成斜著眼看著坐回去的方洛，笑著說：“石林，妳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剛才那壹番話可不是壹知半解能說得上來的，看來石書記沒少下功夫吧？”
　　石之水有沒有下功夫，石林是知道的壹清二楚，方洛十天半個月都不來省委大院壹趟，而且聽石之水曾私底下跟自己說過，方洛誌不在官場。
　　“呵呵，剛才我也說過，方洛的腦子鬼精，應該是看的書看多了，見解自然另類壹點，和我爸沒有關系。”
　　石林是實話實說，但是別人卻以為他在掩飾什麽，不過大家也都沒有計較下去，而是針對方洛剛才說的觀點繼續探討。
　　林關關坐下來，問了壹下戴勝飛剛才怎麽回事。
　　戴勝飛低頭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乎，惹得林關關眼睛射出不可思議的目光。
　　甘清泉笑著掖了壹下坐下來的方洛，說：“我說方洛，妳這人是不是屬木頭的，不敲打壹下就不願意開竅，總是收著裝低調。”
　　方洛端起咖啡淺喝了壹口，同樣是笑著回答：“哪有，我也是苦於沒有機會開竅。”
　　甘清泉笑著不再理他，轉頭對謝縉說：“謝縉，妳得多敲打敲打方洛，不然我怎麽看他都好像壹副十分滿足現狀的樣子，這樣子可不好，他腦袋瓜子好，現在不用壹用，以後就生銹了，那就太可惜了。”
　　謝縉看到甘清泉壹副十分惋惜的小女孩神情，忍不住笑了出來，回答：“好的，我會的。”
　　這壹句話說得是那麽的自然而然。
　　戴勝飛將剛才林關關去廁所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這時，林關關正好也聽到了謝縉這壹句話，心裏老大不舒服。
　　父親雖貴為副省長，但是林關關對於政治上的東西卻是知之甚少，他雖然想在謝縉面前表現得比方洛有能耐，但是在這壹點上卻束手無策，也只能呆坐著。
　　日落西邊，茶味也趨於淡。
　　甘明輝站起來，說：“走吧，西苑酒店，好久沒有吃壹頓大餐了，趁我們的副省長在，怎麽地也要吃壹頓。”
　　葉嵐成跟著起來，笑著說：“老甘啊，妳就別裝可憐了，這裏在座所有人，還不是妳的條件最好，看清泉就知道了，不過還別說，女孩子家富養就是好，男孩子就要窮樣，這樣才懂得奮鬥的價值。”
　　戴景鵬看了壹眼謝縉，說：“老林，妳不會也在說妳家女娃吧？”
　　此話壹落，眾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時候壹幹人下樓梯，方洛五個人綴在其後。
　　下樓的時候，方洛竟然看到了進門來的石秀，石秀也壹眼看到了方洛，然後也看到了石林，知道了怎麽壹回事。
　　石秀看到方洛身旁的謝縉，眼看立刻為之壹亮，倒不是覺得謝縉長得太過於漂亮給予她壹種驚艷的感覺，而是她看到了謝縉走早方洛旁邊顯示出的壹種較為親密樣子，似乎兩個人的關系不簡單。
　　石林沒有註意到石秀，直接出了咖啡店，石秀也沒攔下方洛問什麽，而是沖他擠了壹個眼，本來想跟老媽打招呼的方洛只好無奈地回應了壹下，然後隨著人群出了咖啡店。
　　停車場裏幾十號人各自坐上了車。
　　方洛本想開著石林的帕薩特搭著謝縉和甘清泉壹路，但是甘明輝卻將他喊到了別克車上，反而是讓石林和甘清泉壹道，而謝縉只能跟著葉嵐成坐上了黑色的奧迪A4。
　　“看不出來，葉嵐成的寶貝女兒都被妳小子勾上了，來之前我還想把我家清泉介紹給妳呢。”
　　壹上車，甘明輝的話就讓方洛嚇了壹跳。
　　甘明輝專心地倒車，然後扭頭看了壹下方洛吃驚的樣子，笑著說：“怎麽了，難道把我看成老古董不成，和妳們這壹輩人有很大的代溝？”
　　方洛回答：“壹開始認為，不過現在不了。”
　　甘明輝哈哈壹笑，“別把我們這壹輩看得和妳們這壹輩有差別，誰沒有年輕的時候，我也曾十六七歲過。”
　　車子駛上車水馬龍的民族大道，時逢周末，路上的車子比往日多了不少。
　　西去的落日照得整個城市有些沈靜，車子和馬路的接觸聲聽得格外清晰，甘明輝開了壹會車，收起笑容，鄭重地問道：“方洛，有沒有想到以後來北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