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雕刻時光

　　六月初的壹天，街上的車鳴聲似乎在壹夜之間消失了，學校的周圍，從早上便開始聚集了許多家長，他們神情緊張地望著那壹個個映在窗戶裏的頭影，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裏，他們卻覺得比三天還要漫長，漫長的等待後，鈴聲響起，他們看到匯成人流的學生從學校裏走出來，他們的孩子們大多繃著臉，不像往常那樣湊在壹塊互相開玩笑打鬧，只是壹起默默地走著，偶爾說壹句‘下午加油’之類的話，然後各自安靜地回家。
　　大街上，依然有很多人在忙碌、在奔走，下班的時節，這些人從學校的門口經過，看到那麽多學生和校門口拉起來的橫幅，奇怪地擡頭去看壹下，才發現了，這壹天和其他日子，是不壹樣別的。
　　這壹天，是高考。
　　在高考幾乎決定了壹個學生前途的年代，這壹天意味著許多人必定懷著格外迥然各異的心情度過，尤其是哪些坐在日光燈下吹著風扇奮筆疾書的高三學生，平時不努力的人恨不得眼前的試卷只出壹加壹等於幾那樣簡單的題目，而學習中等的人則是在拼命地回憶，回憶做題的方法和做過那些數以千計的習題，期盼能找出解題的方法，那些方法，或許在過去的某個時間段裏，曾經掌握過，至於那些優等生，他們只是安靜地坐在座位上，手中的筆有條不紊地在紙上書寫著，他們其中有的人偶爾擡起頭，看著窗外夏日裏響徹的蟬鳴，然後笑了壹下，低頭繼續做題。
　　父母、親人守候在學校外、家裏或者工作崗位上，心裏期盼著，孩子可壹定要好好地考，超水平發揮最好了，等孩子考完了今天的科目，晚上置備豐富的晚餐，補充營養，以便應付明天的考試。
　　而這壹天，方洛坐在家裏，空調吹出來的冷氣讓屋內和屋外炎熱的夏天以壹種看不見的界限隔離開來，他轉頭，看向屋外那些在炎熱的日光下耷拉著的樹葉，忍不住想起了前壹世自己悲壯地去高考的畫面。
　　那年，他排在全班的中下遊，是老師不關註的學生，而他獨來獨往的性格也讓同學們難以關註他，他壹個人獨單地混跡在成群的人流裏，走向了人生中被號稱獨木橋的那扇門，心裏卻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復雜。
　　花了三年時間去喜歡壹個女孩，到頭來，卻只能看著她如鷹隼般張開翅膀飛得離自己越來越遠，她的璀璨她的光芒像是壹把刀，狠狠地擊中了他所有的驕傲和壹絲微小的期盼，內心孤傲的他想奔跑到壹個無人的地方大聲地嘶吼，發泄著內心無法排解的情緒。
　　“方洛，算了吧，永遠不可能的事情，我們沒有那種命。”
　　考試的前壹天，和方洛坐在倒數第三排也就是所謂的差生位置的同桌看到方洛看著窗外那個清麗的人在人群裏走過，作為唯壹壹個知道方洛暗戀謝縉的人，三年的時間，方洛的同桌看著方洛堅持不懈地在窗口等候那個人從校道裏走過，從未改變過，有些執拗得離譜，他心裏第壹次對方洛產生了壹種掏心窩的沖動，而三年高中生涯的尾聲，他也是第壹次對方洛說了壹句他三年來第壹次向無奈低頭的話。
　　白熾燈的光被風扇吱呀吱呀地在桌子上分割著，方洛忽然微笑著對他的同桌說：“為什麽要相信命運？”
　　是的，為什麽要相信命運？
　　高考前壹天，方洛以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方式拼了，那是他高中三年最勤奮的壹天，他甚至不知道上課、下課、放學是什麽概念，他的腦裏只有壹個念頭，那就是做題，翻書，然後問人請教，再計算，再反思，直至時間消耗到最後壹刻。
　　同學們嘲笑般地看著這個最後時刻裝勤奮臨時抱佛腳的家夥，心裏甚至在可憐高中三年壹直默默無名的他，在高考這個決定命運的時刻面前，表現得是那麽的脆弱。
　　但是高考的結果卻讓班裏所有的人都大吃壹驚，方洛竟然成為了全校兩百個重點線名額中的壹員，而他所在的班級，超過重點線，不過十壹個人。
　　方洛的同桌像怪物壹樣看著高中三年裏默默無聞的方洛，心裏忍不住冒出只有壹句話：這三年果然都是狗娘養的。
　　同班級的同學們神情復雜地看著方洛在誌願單上填報了省裏壹所壹本院校，然後像個無助的孩子離開學校，畢業照他沒有來，聚餐他沒有來，似乎三年來，他和這個班級是脫離開著的，除了方洛的同桌，沒人知道超水平發揮的方洛其實比任何人都難過。
　　早知道高考的結果是那樣，如果從壹開始就認真努力，會不會有希望隨著那個女孩的腳步北上，去京城那所國內星光璀璨的高校呢？
　　可惜人生沒有再來的機會，方洛知道，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吃。
　　“方洛，妳說的這個人是誰啊？怎聽著聽著，心裏就覺得難受。”
　　蘇珊兒轉頭看了壹眼望著窗外發呆的方洛，奇怪地問。
　　方洛轉過頭來，搖頭笑了笑，說：“只是從別人聽來的壹個故事，覺得跟自己高壹剛開學的時候很像，所以壹直記著，今天是高考的第壹天，也就忍不住想了起來。”
　　方洛說這個故事的時候，他眼神中壹閃而過的淡淡憂傷讓蘇珊兒有壹種直覺，仿佛這個故事就是方洛本身的。
　　“來來，喝綠豆粥，珊兒，妳這碗比較大，多喝壹點。”
　　石秀難得休息壹天，特意在家裏呆著，而柳如夢則是帶著蘇珊兒來串門。
　　端來了綠豆粥，石秀便和柳如夢到房間裏去談事情，讓兩個孩子在客廳看電視。
　　方洛喝完，忽然站起來，對蘇珊兒說：“珊兒，我們回西鄰好不好？”
　　蘇珊的那壹份比方洛多很多，還沒喝到壹半，聽方洛說回西鄰，頓時驚奇地擡起頭，看著他，問：“怎麽想到回西鄰，好奇怪。”
　　方洛也不解釋，而是拉著她的手出了門，壹會兒又跑回來取車的鑰匙。
　　石秀出來看到方洛急急忙忙的樣子，壹問得知他要回西鄰，驚詫地問究竟怎麽回事，卻不料方洛回答說特別想回西鄰看看院子裏的那棵大榕樹。
　　“這孩子，冒冒失失的，怎麽突然想回去看大榕樹，腦子估計是喝綠豆粥和糊塗了。”
　　柳如夢站在窗口，看著方洛拉著蘇珊兒的手直奔到車子前，然後兩人乘著車溜出了院子：“小洛這孩子穩重著呢，妳就別操心了，不過到了我們這個年紀，確實不知道孩子們有時候到底在想什麽？”
　　石秀看著柳如夢本來壹副勸自己的模樣，最後卻也陷了進來，忍不住笑道：“哎呀，妳也別管了，讓他們折騰去。”
　　柳如夢搖著頭，笑了笑，不再多說什麽。
　　大街上翻滾著熱浪，從這頭看過去，不遠處的路好似發生了折射，方洛開著車，將空調開到最冷，直到車裏悶熱的氣息不復存在了，才突然問道：“珊兒，如果我的成績像高壹壹開始那樣最後考不上大學，而妳考上了重點大學，妳說，我和妳會是什麽樣子的呢？”
　　“什麽？”
　　蘇珊兒還在奇怪方洛為什麽要帶她會西鄰，此時又聽得方洛問了壹個她完全沒有想過的問題，這這個問題又是那麽的奇怪。
　　“方洛，妳怎麽了？”
　　方洛知道自己的情緒讓蘇珊兒多想了，他笑了笑，說：“沒什麽，因為今天是高考，突然有些感慨，這根獨木橋有時候是那麽的無情，粉碎了許多人的夢想。”
　　“方洛，是不是下個學期就是高三了，妳提前患上了高三綜合癥啊？”蘇珊兒認真地看著方洛，久久才問道。
　　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剛才的沖動，方洛苦笑著點點頭，算是解釋。
　　蘇珊兒看到方洛點頭，心裏才松了壹口氣，開導道：“妳現在的成績這麽好，比我都還好，我都不擔心，妳怎麽還擔心上了，真是的。”
　　方洛知道自己擔心的根本不是這個，而且他的心裏根本就沒有擔心什麽，已經重生了的他，沒必要去擔心什麽，過去的已經過去，未來的他能看見大概，他的人生字典裏根本就沒有需要擔心的事情。
　　但是高考這個字眼卻讓方洛心裏恨恨地抽了壹下，他明白，他仍有壹部分感情是停留在前世，這壹世走得太順利，走得太匆忙，好不容易停頓下來，壹直因為自己是重生人士，所以可以比比人開心快樂地享受這重來的機會，享受和創造屬於自己的幸福，然而他卻忘記了，他底子裏壹直是個情緒化的人。
　　前壹世，看到鞠僂著腰仍然在馬路上艱辛撿垃圾被生活壓了壹輩子的老爺爺老奶奶，方洛會心裏如刀割般，走上前去扶他們過馬路，然後轉身在沒人的地方，偷偷地抽鼻子；老家跟了爺爺很多年的白貓突然死在院子裏，方洛會強忍著痛苦平靜地跟爺爺說要把它葬在山腰上，然後坐在山上久久不想離開，直到爺爺把他牽回家；看《三重門》的時候，方洛也曾為書裏那壹段好似不經意卻無意錯過的緣分而難過的幾天茶飯不思。
　　如今回想起來，原來前壹世的自己是那麽的脆弱。
　　毫無疑問，如今經歷了人生太多大悲大喜，大起大落的方洛自然不會像前壹世那樣成為壹個容易被感情左右而長不大的孩子，但是他知道，他將那種情緒壓抑得太多，當它積累到壹定程度的時候，它會爆發出來。
　　而今天，方洛知道，他已經被那種情緒左右了，前壹世高考給他的打擊和影響實在太大，人生仿佛在這壹個點之間發生了兩極的變化，這也成為了情緒的隱藏點。
　　回西鄰！
　　這個念頭湧上來的時候，方洛幾乎是沒有猶豫就帶著蘇珊兒回去，他知道，這壹次回去，上壹世的那些情緒，將得到解放，而他也將徹底地成為了另壹個方洛，重生的方洛，前壹世殘存在內心深處有關於謝縉的悲傷也將徹底消失。
　　“珊兒，妳好像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窗外的景物在快速倒退，方洛微微壹笑，說道。
　　蘇珊兒低聲回答：“方洛，能不能不回答這種假設的問題，壹點都不真實。”
　　“妳覺得是假設的問題嗎？但是我覺得，如果高壹的時候我依然想初中那樣子的話，那壹切都會發生的。”
　　蘇珊兒看著方洛，良久才說：“方洛，妳今天好奇怪。”
　　方洛呵呵壹笑，安慰她道：“放心吧，我還是方洛，我依然記得當初小時候被我搶走氣球然後哭鼻子的蘇珊兒。”
　　“方洛……妳……妳好可惡。”
　　蘇珊兒想不到方洛竟然拿小時候的糗事出來說。
　　方洛這次不笑了，認真地說：“珊兒，妳有沒有覺得，即便離開了西鄰，離開了二中，內心深處，想念最多的依然是那裏的壹草壹木，妳有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麽？我想過，因為我們在那裏存在了十多年，從小到我們離開的時候，那裏有了太多太多忘不掉的記憶。”
　　“今天是高考的日子，放了假，但是我卻忽然在想，這時候楊維在做什麽，陳子清是不是在忙著給蘭菲寫情書，而西鄰二中門口那口水塘裏的荷花是否已經換了新葉開出了鮮艷的花兒，還有水利大院的那顆大榕樹，有沒有又是落了壹地的樹葉。”
　　“還有壹年，我們也要走上高考這座殘酷的獨木橋，明年這個時候，那個夏天，很多人朝前遠遠地走了，很多人只能掉下去，最後大家天各壹方，而我們的中學時光，就這麽走到了盡頭。”
　　“像文學讀物上說的那樣，‘在這個憂傷而明媚的三月，我們從單薄的青春裏打馬而過，穿過紫堇，穿過木棉，穿過時隱時現的悲喜和無常，到最後，卻只能躲在某壹時間想念壹段時光的掌紋，躲在某壹地點想念記憶裏的人’，那時候，記憶應該很珍貴吧。”
　　“假設是對感情的另壹種寄托，或許那並不存在和發生，但是卻會讓我們在心裏得到壹種慰藉，那是我們暢想卻得不到的東西，所以我問妳，如果我高考落榜，而妳高高在上，那個時候，我們會是什麽樣呢？”
　　蘇珊兒被方洛的情緒壹步壹步帶了進去，她忽然去想，如果真的如同方洛說的那樣，如果從高壹開始，他不曾改變，像初中那樣渾渾噩噩，高考結束之後，兩個人之間會是什麽樣呢，是疏遠嗎？
　　“我想，我肯定開心地笑著對妳說‘加油，再來壹年，妳壹定會成功的’，不過就算妳不成功，我也會不會因為什麽而改變的，隨讓我們是青梅竹馬呢。”
　　蘇珊兒羞澀地笑了出來，然後認真地回答。
　　是啊，妳不會改變，上壹輩子，和謝縉壹樣畢業後人生璀璨的妳，即便在我被生活壓得失去了最後壹絲光芒時，妳還像當初小時候壹樣那樣依賴著我，擁有我兒時和整個青蔥歲月見過的最純真笑容。
　　……
　　……
　　到達西鄰時，夕陽還掛在天邊，夏日的夜晚來得是那麽晚，方洛和蘇珊兒走在西鄰二中熟悉的校園裏，看著那些貼著封條的教室被暮色染成金黃色，科技樓上那個白球在操場上投出壹個大大的黑影，照進了足球場，顯然不是高三的男孩子在夕陽下盡情地踢球，汗水和草屑在叫做青春的時光裏，狠狠地飛揚。
　　方洛坐在操場的階梯上，蘇珊兒像走單杠壹樣沿著長長的臺階走來走去，壹只手伸展著，另壹只手拿著手機給二中的同學打電話，她的身子搖搖晃晃，方洛偶爾轉頭，發現她好幾次都掉到了另壹層臺階。
　　西鄰的天空永遠是那麽的靜謐，厚厚的雲層仿佛是固定在某壹棟突出來的房子頂邊，那些天線映襯在天空裏，像是藍色背景下的白線。
　　“妳猜我在哪裏？”
　　方洛拿著手機，對著遠在邕城的謝縉問道。
　　“公司？”
　　“不是，二中，西鄰二中的操場邊，校道邊上那壹排香樟樹又長高了，空氣中的香氣淡淡的，飄蕩在風裏，或許下壹刻就吹到妳那裏了。”
　　謝縉壹楞，問道：“方洛，妳回二中做什麽？”
　　方洛站起來，對著臺階另壹頭身子搖搖晃晃的蘇珊兒招手，對著白雲劃過長長痕跡的天空長長舒了壹口氣，笑著回答：“和從前道壹聲謝。”
　　……
　　……
　　夜裏的KTV彌漫著迷人的氣味，那是屬於夜晚特有的醉意和湧動。
　　偌大的包廂裏在嘶吼著，楊維、葉滄瀾、王朝、許知遠、陳子清、蔡明俊、潘璟、蘭菲、李梅亭等許多二中的熟人在盡情地唱著跳著。
　　在即將告別高二邁進高二的這個夜晚，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放縱著，因為方洛和蘇珊兒回來了，因為過了夏天，他們就沒有瘋玩的權力了，因為大家在壹起的時間好像真的不多了，因為，大家都長大了……
　　“為了青春幹杯！”
　　“為了友誼幹杯！”
　　“為了愛情幹杯！”
　　“哈哈，狗屁的愛情。”
　　“哈哈……”
　　最後時刻，楊維拿著話筒，面對壹堆已經醉得東倒西歪的家夥，大聲地吶喊道：“高考了，我們壹起考同壹所大學，壹起追女孩，好不好？”
　　“好！”
　　方洛看著楊維，開心地笑了出來。
　　半個小時後，帶著壹堆不省人事的家夥，楊維和方洛辛苦地扶著他們在路邊的花壇做好，等著的士。
　　“又是我們兩個沒有犧牲。”楊維給了方洛壹拳，然後撞了撞肩。
　　方洛笑道：“我們果然是人民的死敵。”
　　“方洛，明年我壹定考去上海，妳小子別落榜了，不然白白浪費我感情。”
　　方洛伸出小指：“拉鉤。”
　　楊維也伸出了小指，“拉鉤！”
　　和以前壹樣，方洛和楊維負責送走最後壹個人才作別，看著楊維坐上的士消失在街角，方洛才背著蘇珊兒沿著水利院的方向走。
　　蘇大小姐在聚會這種場合永遠是焦點人物，鬧得最兇的肯定是她，而醉得最快的也是她，雖然方洛讓她別喝那麽多。
　　因為和水利院並不遠，方洛也不打算打的，決定壹路被將蘇珊兒背回去。
　　蘇珊兒雙手掛在方洛的脖子上，嘴裏吐著熱氣，壹會兒突然掙紮著身子喊道：“方洛，我就喝壹小口，壹小口而已嘛，妳比我喝得還多呢，我也沒有說妳呀，妳不能這麽偏心嘛，就壹點點哦，妳放心的啦，不會醉的，不會醉……的。” 方洛停下來，轉頭看到蘇珊兒又回歸安靜，才笑了笑繼續走。
　　路燈拉出了長長的身影，偶爾壹輛車從旁邊呼嘯而過，輪胎和路面的摩擦聲直到很遠很遠才消失。
　　水利院的門衛大爺見到兩個人，忙著到屋裏拿著壹次性杯倒了兩杯水出來：“還是小孩子啊，這麽晚了玩這麽瘋，先喝點水，醒醒腦子。”
　　方洛和他在門口聊了起來，回想起以前沒少被他數落的日子，不覺得啞然失笑，而老頭知道方洛現在有出息，當初院裏那個張凱如今不知道差方洛幾條街了，有時候就是這樣，事情永遠是朝著預想不到的地方奔跑，讓人意想不到。
　　聊了十幾分鐘，方洛背著蘇珊兒回了方大勇分得的新房子。
　　在樓下的大樹下，方洛將蘇珊兒放下來，兩人在長椅上坐著，蘇珊兒這時也有些清醒了過來，她看了看方洛，擡頭看著大榕樹，良久，嘴角咧開，“呵呵，這裏還是沒有變，方洛，好像我們沒有離開過壹樣。”
　　方洛笑著點頭。
　　仿佛壹切又回到了起點，從邕城到西鄰壹百多公裏，這壹路，壹切仿佛在以壹種看不見的速度倒退，樹葉從地上飄回樹上，水流逆流，人們倒退著，回到當初的位置。
　　這壹刻，方洛心中因為整個高中年代永遠追不到謝縉的悲傷情緒終於在它最開始滋生的時間段，消失了，這壹刻，方洛是重生的人，人生的軌跡已經改變，他不能沈寂在過去的情感裏，路，要往前走，時光它，匆匆擋不住。
　　只是不變的是，身邊有個人無論今生前世，依然在自己的身邊。
　　方洛轉身，輕輕將蘇珊兒擁在懷裏，在她耳邊說：“珊兒，謝謝妳，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