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魔化的人性
誰是臥底 by 鐘連城
2022-11-26 20:46
給“毒蛇基地”運送物資的直升機飛走後,義珍蓉在藏匿阿德的山洞附近找了壹個巖洞,然後和同伴壹起把物資儲藏在那裏——這些東西足夠四個人對付壹個月時間。
幹完活,三個人已經累得筋疲力盡,於是在巖洞裏坐下來壹邊吃東西,壹邊休息。這個巖洞幹燥、通風、光線充足,屬於冬暖夏涼的那種。洞中原來有十數條體形粗大的眼鏡王蛇,見有人進來了自知不敵,悄悄逃出了巖洞。為了避免毒蛇在夜晚進來,三個人吃完東西後又在洞門口齊心協力挖了壹條五十公分寬、壹米深的壕溝。這時,和藥品放在壹起的對講機響起,李根發猶豫壹會彎腰拿在手裏就要接聽,義珍蓉制止道:“不要理他!”
“不接聽他再派人過來怎麽辦?”李根發說。
“不會,如果所有的對講機都無人接聽他才會派人過來。”義珍蓉說。
果然,黃元霸見第壹部新對講機無人接聽馬上打第二部,接著又打尹海波手中的那壹部。
尹海波仍然把對講機調成噪音冒充阿德與黃元霸通話。
黃元霸:“阿德,阿德,為何不用新機子?!”
尹海波裝成喘氣的樣子:“我是阿德,我在搬運東西,新機子留在巖洞裏,還來不及打開。”
黃元霸:“忙完了馬上用新機子和我通話——我聽不清妳的聲音。山洞裏有新情況嗎?”
尹海波:“有情況——早晨八時左右,從山洞中扔出四個不明物體,經檢查,是四包排泄物。很顯然,他們不敢出山洞排泄,才在山洞中就地解決。”
黃元霸:“催淚彈,毒氣彈已經送來了,山洞他們也呆不久了。”
尹海波:“是的,都是黃叔安排得周到。”
尹海波掛掉對講機,義珍蓉說:“黃元霸提醒了我們,我們應該盡快把阿德解決,壹旦時間拖長了,黃元霸定會懷疑,那時候派來援兵與阿德裏應外合,情況就變得復雜了。”
三個人於是不敢再擔誤,從木箱裏尋出催淚彈、毒氣彈來到山洞外,朱衛剛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洞口。
“有動靜嗎?”義珍蓉走近朱衛剛問道。
“剛剛才從洞裏扔出壹包不明物體。”朱衛剛說。
“很好,這就證明人還在洞裏。”義珍蓉對尹海波說,“妳嗓門大,喊幾聲看壹看。”
“阿德,快出來,只要肯配合我們可以不殺妳!”尹海波喊叫道。
半晌,洞中才有回應:“我才不上妳們的當,有本事妳們過來!”
“阿德,妳不要執迷不悟,我們有毒氣彈,分分鐘可以把妳薰死在洞裏!”尹海波繼續喊道。
“不要搞錯了,我今年三十歲,不是三歲!如果腦子沒有毛病就馬上離開這裏,我可以不追擊妳們。”為了顯示自己的實力,阿德喊完後就向洞外放了壹槍。
“不要和他廢話,這種人是不見棺材不流淚的。”朱衛剛說完瞄準洞口開了壹槍。
催淚彈在洞口濺開了花,接著便是壹陣劇烈的咳嗽聲……
“阿德妳聽清楚,這是催淚彈,如果再不聽勸告就要發射毒氣彈!再給妳二分鐘時間考慮,有誠意的話先把槍扔出來!”尹海波大聲喊道。
洞內沒有反應,也許是裏面面積較大,壹發催淚彈分量不夠,義珍蓉舉槍再補射了壹槍。與此同時,尹海波從側面躍進,快速逼近山洞。
“不……不要……打……我出來……”這壹次阿德再也頂不住了,先把槍扔出來,然後舉起雙手走了出來。
尹海波趁阿德還在流鼻涕眼淚的時候,撲上去把他按倒在地,“小子,妳也有今天!”
然而,尹海波沒有得意多久,喘過氣來的阿德出於求生的本能,壹個鯉魚打挺將他掀翻。尹海波雖然是訓練有素的特警,但畢竟感染了艾滋病病毒已有幾年,全身免疫功能遭到嚴重的損害,加之出逃後風餐露宿,體力明顯減弱,所以他無力將阿德制服,只有奮力牽制不讓他有空隙撥出在腰間的手槍。
兩人在撕扯過程中,尹海波的防毒帽被撕裂開了,並漸漸處於弱勢,這讓阿德有了機會去抽腰上手槍,但被尹海波咬緊牙關抓緊他的手……在這緊要關頭,義珍蓉趕了過來。
阿德見義珍蓉是壹女流之輩,根本不放在心上,他放下尹海波拉開架勢與義珍蓉打鬥起來。
阿德與義珍蓉壹交上手阿德就後悔了,他感到遇上了強大的對手,才幾個回合,他就敗下陣來,義珍蓉抓住這機會從阿德腰間拔出手槍頂住了他的額頭。
“放老實點,當心我斃了妳!”義珍蓉喝道。
這時,朱衛剛手裏拿著壹部正在嗡嗡響的對講機跑過來,說:“是黃元霸呼叫阿德,這是剛帶過來的對講機,接聽還是不接聽?”
“看我的手勢回話,說走嘴當心我馬上斃了妳!”義珍蓉打開對講機放在阿德耳朵上,同時她的槍口在阿德額上頂了幾下。
對講機裏是黃元霸急促的問話:“阿德,阿德為什麽不回話,島上是否發生了意外?”
好漢不吃眼前虧,阿德看著義珍蓉,見她做搖手的動作,於是回答:“我是阿德,島上壹切正常,沒有發生意外。”
黃元霸:“妳好像喘得厲害,妳在幹什麽?”
義珍蓉做爬山的動作。阿德回答:“我在爬坡。”
黃元霸:“爬坡幹什麽,不是說目標都躲在山洞裏?”
義珍蓉手指阿德呆過的山洞。阿德回答:“我去山洞門口。”
黃元霸:“我已經送來催淚彈、毒氣彈妳去什麽山洞口幹啥?”
義珍蓉指了指山洞,用手在空中劃了壹道,又指了指山洞。阿德回答:“毒氣彈沒有用,可能有兩個洞口,我正在尋找。”
黃元霸:“阿德,阿德,阿財為什麽沒有回應,阿財為什麽沒有回應?”
義珍蓉又指了指山洞。阿德回答:“阿財他在找另壹個洞。”
黃元霸:“我馬上派人過來援助!”
義珍蓉連連搖頭。阿德回答:“不需要援助,島上沒有防毒服寸步難行,我們六個人足夠對付他們,請黃叔放心!”
義珍蓉只讓阿德說到這裏,就把對講機關上。隨後尹海波、朱衛剛七手八腳地用皮帶把阿德綁緊。
包裝五組車間。下午上班的時候,舒紅萍向常沙提出,如果還讓她與阿花搭檔,就只能讓機器停下來休息。組長常沙見毫無回旋余地,只好安排阿花打雜,由她自己與舒紅萍合作。這樣,舒紅萍才回到崗位上——也就在這壹刻,意外發生了,車間上空的活動吊車突然發生斷裂事故,不偏不倚砸在了舒紅萍身上……
聽到這個消息時,阿花正在車間外面撿拾掉在地上的零散藥品。她知道舒紅萍的死是遲早的事,但沒有想到會這麽快,更沒想到她是這樣的壹種死法。為此,她知道了黃元霸他們殺人的方法有很多,只要起了殺心,可以花樣百出、隨心所欲地處死島上的每壹個人。她還想到,凡這島上的所謂“工人”,無論是誰,都難逃壹死。於是,她為自己出賣同伴找到了安慰——反正是壹死,無非早死或晚死,我讓她先走壹步等於放她早日脫離苦海。
雜勤組的幾個男工人帶著工具急匆匆走來,其中阿文也夾在裏面。阿花上前打聽,才知道他們是去五車間處理事故現場。
說起來阿花和阿文還是“船友”他們是乘坐同壹條船來到這島上的“難友”。他倆還有壹點相類似——出來時都是壹對,現在都只剩下壹個人了。阿花是個正常女孩子,正是情竇初開的年齡,她對帥哥有著壹種本能的喜好情緒。記得在船上第壹次見到阿文的時候,阿花的雙眼為之壹亮,仿佛久處綿綿陰雨中的人突然見到了朗日清風。她主動上前搭話,可惜能相處的時間不長,這份對阿文的傾慕她壹直藏在心底。
阿花心裏最郁悶的壹段日子是在“種植園”那邊度過的,每當她最痛苦的時刻,她都幻想著阿文和她在壹起,對她說情話、向她求愛……這個幻想壹直伴隨她來到這邊——當她再次見到阿文時,她認為這是上蒼憐憫她、成全她。後來她知道了阿文是同性戀,這令她是多麽失望……但是,即便是這樣的現實,仍然無法阻擋她對阿文傾慕……她和阿文的關系正應驗了那句俗語——剃頭擔子壹頭熱。這樣的格局如果時間長了,對主觀冷淡的壹方是壹個危險的信號。因為熱情的壹方他的熱情得不到任何回報,久而久之當他真正感到無望的時候,會由愛生恨,走向極端……
此刻,阿花的心態正是這樣。
舒紅萍死了,阿花為了能夠繼續活下去,她必須尋找下壹個目標——她想到了阿文。當然,從她內心的願望出現,她不希望阿文成為繼舒紅萍之後的下壹個,因為這“下壹個”她可以從島上數百人中任意挑選,而令她動心的阿文只有壹個……但是如果他敢不領情的話,她也只能走那壹步……
半小時過去,雜勤組的幾個男工人走出了五車間,阿花迎上去攔住走在前面的男工明知故問道:“舒紅萍她沒事吧?”
“幾千斤的龐然大物砸在身上,她能沒事嗎?”男工說。
阿花註意到阿文仍然是走在最後,當他經過身邊時,她叫住了他:“阿文,我有點事想單獨和妳談談。”
“什麽事?妳別老是纏著我,我沒空。”阿文說著就要走。
阿文這種態度把阿花惹火了,她惡狠狠地說:“妳不和我談,會有妳後悔的壹天!”
阿文這下子被唬住了,他返回來問阿花:“什麽事,這裏不能說嗎?”
“不可以!必須只能我倆人在場!”阿花的口氣十分堅決。
阿文從來沒有見阿花這樣過,他被鎮住了,說:“改天吧,沒人的時候我們去船上談。”
黃元霸在與阿德通話的時候,夏烈也在身邊。
通話結束,夏烈說:“老黃,妳是否感覺到阿德今天說話的口氣有點不對勁?”
黃元霸說:“他在爬坡,還喘氣。”
夏烈:“這個是次要的,我感覺到他的語氣有點生硬,像是在替別人說話。”
黃元霸回味片刻,點點頭說:“是啊,確實有點不對勁,不像是他平常的說話習慣。”
夏烈:“還有,原來通話的時候那邊的聲音總是很嘈雜,讓人辯不清是誰的聲音,這裏面會不會也有貓膩?更重要的壹點——阿財自從去到島上,直至今天妳都沒能與他通上話,這是不是有點反常?”
夏烈的分析提醒了黃元霸,他越想越感到問題嚴重,擡起眼望著夏烈,問道:“依妳的看法島上如今會是哪種情況?”
“我的估計不壹定對,但也不是不可能——我認為阿財壹上島就遭到了不測,阿德也被逼到某壹個地方——很有可能就是山洞,糟糕的是,對講機落到了唐憶貧壹夥的作中。為了穩住妳,他們故意把對講機調成嘈音,讓妳辯不清是誰在說話。”
黃元霸點了點頭,說:“妳的分析很有道理,我看阿德正是躲在山洞裏,但他手中有槍。為了制服阿德,他們又從我手中騙走催淚彈等物資……”
“對,對,這種分析是有理論依據的,能站住腳。元霸,如果真是這種情況,我們怎麽辦?”夏烈望著黃元霸問道。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如果真是這樣,他們已經儲備了充足的給養、擁有足夠的彈藥,再仗著得天獨厚的場地,可以公開與我們抗衡。所以,我希望最好不要是這樣。”黃元霸說。
“希望是壹個虛設的結果,好比方程式中的X,它與實際的結果有壹段遙遠的距離,求證還需要大量的工作。最關鍵的壹點是——求證所得的結果是正負絕對值。”
“很遺憾,我讀書不多,對專業詞匯不是很能理解。夏院長可以說得通俗壹點嗎?”
“很簡單,妳的希望很可能就是失望,兩者各占壹半。”夏烈解釋說,“最失望的結果是如剛才我所估計的壹樣,阿財已死,阿德落在了他們手中,成了麻醉我們的工具。不知妳註意到沒有,妳每次提出派人增援,阿德都拒絕了。很明顯——他們在拖延時間!”
“有道理。夏院長是我認識的讀書人中最能把理論運用到實際中的人,難怪妳能夠成為學術與政界的雙棲明星。不像唐憶貧,他天生就只能做人家的‘槍手’。”黃元霸說到這裏,又打開對講機開始呼叫:“阿發,妳在哪裏?我是黃叔。”
阿發:“黃叔,我是阿發,我在直升飛機上隨時聽候妳的吩咐。”
黃元霸:“馬上出機偵察,重點是兩艘快艇停泊的周圍,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發現情況及時報告。”
阿發:“明白,請黃叔放心。”
夏烈與黃元霸壹直沒有離開過客廳,半小時過後,黃元霸身邊的對講機響了,正是阿發在呼叫。
“黃叔,黃叔,我是阿發,快艇附近發現了異常情況。”
黃元霸:“阿發請講!”
阿發:“水面上有大片油漬,還有殷紅的血水……我們正派人下去查看。”
黃元霸:“註意安全,要掩護好下去的兄弟,提防遭到襲擊。”
又過了十分鐘,阿發再次呼叫:“黃叔,黃叔,阿財他們已經落難了,水中已經發現他的遺體……”
猜測被證實,夏烈與黃元霸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