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6章 八荒大陸

　　數小時後，杜愚再度返回了海界。
　　他搭乘沙棠葉牌飛毯，穩穩降落沙棠府。
　　彼時，青師已經不再“上房揭瓦”了，她正落座於沙棠樹下、玉石路上。
　　觀其狀態，理應是在鞏固境界、平穩心緒。
　　杜愚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女子，望著她白玉般白皙精致的容顏，輕聲喚道：“青師？”
　　“嗯。”楊青青睜開了壹雙眼眸。
　　杜愚心中壹顫，可隨後，他的眼中便流露出壹絲失望。
　　她那壹雙光華流轉的眸子，依舊絢麗奪目，卻漸漸流於表面。
　　在青聖面前，杜愚依舊是卑微的，但卻不再是那微不足道的塵埃了。
　　她是在刻意的收斂氣勢麽？
　　亦或是晉級的時間段過去了，青師泯然眾人矣？
　　當然了，所謂的“眾人”，那也是大夏七聖級別的。
　　青聖依舊是淩駕於蕓蕓眾生之上的存在，這禦妖世間內，唯有寥寥數人能與之媲美。
　　“怎麽了？”楊青青心中壹緊。
　　二人相伴這麽長時間了，她可從未在杜愚的眼中見到失望的神色。
　　她也從未想到，自己身為堂堂禦妖聖，竟然會因為徒兒失望的眼神，心中稍有壹絲慌亂。
　　“沒事，青師。”杜愚當即道，“飯菜已經準備好了，徐聖人也請來了，我們出去吧？”
　　楊青青眉頭輕蹙，望著眼前的徒兒，重復了壹遍自己的話語：“怎麽了。”
　　杜愚張了張嘴，在青師的註視下，感受到了壹股股威壓。
　　對！可太對了！
　　就是這樣！
　　杜愚壹咬牙壹跺腳，又壹次豁出去了：“青師之前晉級時，太過驚艷了。
　　現在看到青師收斂氣勢，漸漸向尋常禦妖聖靠攏，我這心裏有點落差。”
　　尋常禦妖聖？
　　把這兩個詞匯組合在壹起，真的合適麽？
　　“晉級之時，我與天地間的聯系達到了最鼎盛階段。”楊青青輕聲嘆道，“繁華落盡終有時。”
　　杜愚低下頭，小聲道：“是我貪心了。”
　　好吧，杜愚承認，他希望青師是最特殊的那壹個！
　　但是，如果夢想真的破滅，待繁華褪去後，她只能和大夏七聖平起平坐的話……
　　也沒關系。
　　在他心目中，她是最特殊的那壹個就好了。
　　“嘶……”淺淺龍吟聲自天際傳來。
　　杜愚擡首望去，只見壹片天青色的“雲朵”，籠罩了沙棠府上空。
　　楊青青吩咐道：“帶上青瓷吧，我剛剛邀請她，壹同去嘗嘗妳的新菜品。”
　　“好的。”杜愚高高飛起，將百米龍舟收入體內。
　　待杜愚再度落下時，他稍稍垂首，歉意道：“對不起啊青師，剛才我有些……”
　　“無妨。”青聖很大度，或者應該說，她很慣著某人。
　　她心中清楚，徒兒是衷心的希望師父變得強大，所以才會有那樣的反應。
　　話說回來，除了杜愚之外，這世上恐怕也沒人敢觸犯聖人的威嚴。
　　杜愚的確是在“活膩”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百會穴內，小焚陽癟著小嘴，心中有種預感，她的傻杜愚早晚得出事！
　　她已經想好了，真到了那壹天，她才不會幫杜愚求情呢！
　　要讓青青小姨好好教訓教訓傻杜愚才是～
　　“再向上，還有至聖級別。”楊青青輕聲道，“妳想讓為師淩駕於聖人之上，也不是沒有機會。”
　　“啊？”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杜愚楞住了。
　　關於人族能否修煉至聖壹事，杜愚還在等著嵐臯前輩給出結論。
　　青師可是剛剛成聖，她為何能如此篤定呢？
　　楊青青壹雙美眸明艷動人，展露著強大的自信與風采：“有路，我能察覺到。”
　　杜愚興奮的攥緊了拳頭：“好！”
　　有路就好！
　　只要有路，本王就能踏上去！
　　不僅我要踏上去，我還要帶著至親至近的人，壹同踏上這條至聖之路。
　　禦妖聖的確活得長久，單位以“百年”計算，但不可否認的是，聖人依舊是會衰老的。
　　唯有至聖，方能壽與天齊！
　　楊青青看著徒兒激動的模樣，輕笑道：“走吧。”
　　“是！”杜愚當即手掌壹翻，鐘影閃爍。
　　下壹刻，二人回到了16樓家宅。
　　偌大的客廳中、沙發前，付劍州和李敬兩位師兄正陪著徐聖人喝茶。
　　見到二人歸來，付劍州和李敬二人頓時站起身來，紛紛開口問候：
　　“青師。”
　　“青師。”
　　徐霏空也是緩緩起身，看著眼前的綽約仙影，不由得心中暗贊。
　　他曾去過多個世界，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可他還從未見過哪位人族，有此位女子這般風采。
　　風華絕代這壹詞匯，在此等生靈的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詮釋！
　　當然了，此刻的楊青青，的確還有些晉級的buff在身上。
　　“徐前輩，久仰。”楊青青笑著點頭，態度謙恭。
　　徐霏空同樣謙和：“青師，久仰。”
　　楊青青：“……”
　　又壹個！
　　這稱呼，自然又是從徒兒那裏論的。
　　但相比於之前，此時的楊青青底氣更足了壹些，畢竟她也是壹位聖人了。
　　徐霏空：“前些日子，徐某與令徒交談許久，確定下了諸多事宜。
　　但在最後，小杜說，壹切還要向青師請示。”
　　楊青青面帶笑意，也不多說什麽，而是示意著餐廳的方向：“徐前輩請。”
　　“請。”
　　壹眾人來到餐廳，並在青師的命令下紛紛落座。
　　這要是放在古代，這群弟子有沒有資格上桌吃飯？
　　杜愚並不清楚，反正他被安排在了徐霏空身旁。
　　眾人即刻開餐，邊吃邊聊。
　　杜愚也瞄準了拔絲蘋果，壹筷子就夾了過去。
　　“哢哧！”杜愚看著金燦燦的蘋果塊，壹口咬下去。
　　又酥又脆，又香又甜。
　　“唔～”小焚陽小聲嚶嚀著，舔了舔嘴唇。
　　傻杜愚的缺點很多，比如說喜歡作死，但他優點也很明顯，手藝的確是沒的說！
　　天青瓷：“這就是新菜品？”
　　出現了，壹果三吃！
　　杜愚滿心期待，腦中詢問著：“怎麽樣？”
　　天青瓷淡淡道：“太甜。”
　　杜愚：“……”
　　天青瓷清冷的聲線印入腦海：“下次，研究些清淡的菜肴。”
　　杜愚頓時翻了個白眼，那還用研究？
　　開水煮菜不就得了嘛～
　　這大妞兒，跟青師壹個口味。
　　杜愚心中想著，立即夾了壹片清炒竹筍扔進嘴裏：“這個怎麽樣？”
　　天青瓷：“湊合。”
　　杜愚：“……”
　　“呵呵～”盈盈笑聲優美動聽，悄然印入腦海。
　　杜愚無奈道：“好歹也是至聖大人，怎麽還逗小孩玩呢？”
　　“杜愚杜愚～”小焚陽急的不行，“蘋果，吃蘋果呀！”
　　“好好好，這就吃這就吃……”
　　這邊的杜愚大快朵頤、伺候著兩位至聖，而在餐桌上，眾人也是細細交談。
　　很快，眾人便確定下了這趟旅程。隨後，話題的重點，便落在了即將前往的世界上。
　　“那是壹個經歷了戰火之後的雙生樹界。”徐霏空講述道，“百余年前，徐某誤入了此界。”
　　聞言，李敬、付劍州等人不動聲色，李夢楠的心中則是犯起了嘀咕：
　　開口就是百余年？
　　這些大夏七聖，全都是老怪物呀！
　　徐霏空繼續道：“那時，人族與獸族兩大群體，已經殺到了天昏地暗的地步。
　　那時的徐某人初得穿梭異界之法、技藝不精。
　　誤入此界後，徐某被獸族殺得丟盔卸甲，直至逃到雙生樹下，這才被神樹解救了性命。”
　　杜愚暗暗點頭，雙生樹雖然是中立派，但神樹周遭是不允許有殺戮的。
　　早在他還弱小時，於雙生樹異境內歷練時，就曾在雙生樹下露宿。
　　在那裏睡覺，妳根本不用擔心被妖獸偷襲。
　　當然了，不允許殺戮是有前提的，當寒獸出現時，雙生樹殺起來可不含糊！
　　本質上，雙生樹並不是中立派，而是超越了世間所有物種的存在。
　　作為高高在上的神明，它不會去幹涉螞蟻之間的爭鬥。但若是有外敵入侵，雙生樹可不會袖手旁觀！
　　徐霏空繼續道：“關於人族與獸族之間的戰爭，徐某人無能為力，也無法憑壹己之力，令兩方陣營停止爭鬥。
　　那時的我實力不足，無法……呵呵。”
　　說著，徐霏空自嘲似的笑了笑：“將現在的我放到當年，也沒有能力止住兩族之爭。”
　　餐廳內壹片寂靜，所有人皆在細細聆聽，沒有貿然開口。
　　徐霏空給眾人的感覺，與其他聖人完全不同。
　　當人們見到其余幾聖時，只會驚嘆於對方的通天徹地之能。
　　但是在徐霏空這裏，人們只見到了無奈，見到沮喪，見到無能為力。
　　就好像他不是什麽聖人，只是壹個受盡命運摧殘的普通人。
　　“繼續。”
　　終於，有人說話了。
　　此話是從杜愚的口中說出來的，但卻是壹道冰冷的、威嚴的女嗓。
　　徐霏空看了身側青年壹眼，繼續道：“近些年來，徐某人意識到大夏大陸可能撐不過千禧年。
　　於是徐某人再次穿梭異界，試圖尋找幫手。
　　當徐某再度去到那方世界時，人族與獸族之間的戰爭已經有了分曉。
　　人族敗了，敗得徹底。
　　究其根本原因，應是幽寒界入侵，神靈之樹枯萎。
　　我又去到了雙生樹下，向神樹了解情況，並感激它當年的救命之恩。
　　神樹不記得我了，畢竟百年以來，它庇護了不計其數的生靈，我只是其中之壹。”
　　徐霏空頓了頓，繼續道：“神樹知道我旅行的目的後，便向我求助。
　　神樹懇請我，若有朝壹日真的尋到了希望，它希望我也能救它壹次。”
　　楊青青：“那裏的神靈之樹，是何時枯萎的？”
　　徐霏空：“近五十年間吧。”
　　對於普通人而言，五十年就是半輩子了。
　　但對於雙生樹與幽寒樹來說，區區五十年的入侵，只能算是兩界之爭的開端。
　　楊青青眉頭輕蹙：“這場戰役剛剛打響，雙生神樹便認輸了麽？”
　　徐霏空搖了搖頭：“神樹沒有認輸，它還在堅持。就像我們世界的雙生樹壹樣，許會堅持數百年、上千年。
　　神樹只是……它只是預見到了自己的結局。”
　　平淡的話語，講述了壹個悲傷的事實。
　　相比於萬物眾生，雙生神樹更清楚敵人的實力，更清晰的見到了遙遠的未來。
　　杜愚突然開口，打破了沈悶的氛圍：“我們先將這幾個世界編個號吧。”
　　畢竟，他們日後要去的每壹個世界，皆是雙生樹界。
　　杜愚道：“1號世界，就是我們所在的世界，就叫大夏大陸，如何？”
　　眾人紛紛點頭，並無異議。
　　杜愚繼續道：“2號世界，就是我們之前去過的灰燼大陸。”
　　楊青青：“嗯。”
　　杜愚看向徐霏空：“3號世界，就是我們即將去的……”
　　徐霏空：“叫它八荒大陸吧。”
　　楊青青若有所思，詢問道：“八荒壹詞，從何而來？”
　　徐霏空解釋道：“徐某剛剛說了，在那個世界裏，人族敗得徹底。
　　如今，大陸上妖獸肆虐、兇獸橫行。
　　而自從人族敗亡之後，獸族內部也不再團結、逐漸分裂成各個勢力團體。
　　大多數獸族都有自己的歸屬群體。但還有壹支妖獸勢力，保留了多支妖獸族群，依舊以軍團的方式存在。”
　　徐霏空看向楊青青：“這支軍團的領袖，沒有歸屬的族群。
　　早在與人族爭鬥時，它就是獸族聯軍中，戰力最為恐怖的那壹個！
　　但它暴虐成性、反復無常，哪怕是自己麾下的將士，它也會隨意殺戮。
　　自從獸族聯盟解散後，很少有獸族再願意與之為伍。
　　即便如此，目前它的麾下，依舊是兇獸如林。
　　因為，每壹個妄圖脫離它統治的妖獸族群，都會被它滅族。”
　　李夢楠終於忍不住了：“這麽強大？”
　　徐霏空口中吐出了兩個字：“至聖。”
　　“至聖。”楊青青習慣性的撚了撚指尖。
　　杜愚輕輕壓手，棚頂的黃金葉立即探下，送入了女子的手心裏。
　　楊青青把玩著葉片，輕聲道：“它是何妖獸？”
　　徐霏空搖了搖頭：“沒有種族劃分，它外觀似虎，背生雙翼，面目兇殘、尤為醜陋。
　　徐某人去過多個世界，也沒遇見過第二只。”
　　楊青青沈吟道：“既然前輩為此界命名為八荒大陸，那麽此獸，名為八荒麽？”
　　徐霏空點了點頭：
　　“八荒窮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