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萬門之壹

　　電話掛掉了，於生拿著手機還有點發楞，過了兩秒他才低下頭，看著正在自己腳邊的艾琳（主機）：「我怎麼聽不出她有沒有生氣呢……」
　　「這次好像真沒罵街，但我覺得只是因為習慣了，」艾琳壹臉認真地分析，「往好的想，妳這次起碼不是半夜十二點突然心血來潮要搞事情……」
　　於生乾咳了兩聲，使勁把心裏那點負罪感摁回去，便把註意力放在了眼前的那扇門上。
　　斑駁陳舊的木門，斜斜地倚靠在地下室的白墻上，門框和周圍的地面上畫滿了詭異復雜的線條與符號，幾只蠟燭在不遠處靜靜燃燒，空氣中微微彌漫著香料（還是5元店那批貨）的味道。
　　註靈儀式能不能成還不好說，反正氛圍看著是挺到位了。
　　於生輕輕吸了口氣，平復下略有些緊張的心情，然後開始按照自己之前尋思著魔改出來的方法，割破手掌，將自己的血液引導灌註到那扇門上。
　　註靈，將自己的「靈性」灌註到原本沒有生命的物質中——既然黏土可以變成人偶的血肉，螺紋鋼可以變成人偶的骨頭，那壹扇門，自然也可以成為註靈的目標。
　　蠟燭劈啪作響，火焰漸漸拔高，血液無聲無息地滲入那斑駁陳舊的木門中，漸漸地，周圍地面上那些原本只是用普通筆墨畫上去的線條和紋路隱隱浸入了暗紅的顏色，就仿佛血液正在逐漸替換著鏈金陣式的每壹處結構，於生甚至聽到了隱隱約約的、燒蝕般的聲響。
　　他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怎麼了？」艾琳立刻註意到於生的反應，「感覺不對？」
　　「不是，是感覺……過於順利了，」於生感知著通過血液建立起來的聯系，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之前給妳捏身體的時候都沒有這麼明顯的、某種東西正在成型的『感覺』，但現在我能清晰地感覺到『靈性』正在重塑這扇門……是因為妳這些增幅節點的作用？」
　　「可能因為妳是在跟『門』建立聯系，而這本就是妳自身的力量？」艾琳很認真地分析了壹下，然後緊接著就嘚瑟起來，「當然主要原因肯定還是我增幅節點設置到位！」
　　於生沒有在意小人偶得意洋洋的自吹，他只是更加謹慎地控制著整個註靈儀式，然後將手放在了門把上，同時持續對這扇門進行著「改造」。
　　就像他將黏土和蓮藕重塑為人偶的軀體和四肢時那樣，門的形態開始改變了。
　　細微的吱吱嘎嘎聲從門上傳來，它的門框邊緣突然像是獲得了生命壹般軟化變形，原本的木質結構開始漸漸和後方的墻面「溶解」在壹起，形成生物般的粘連結構，而後門的表面也開始浮現出細密的、血管般的紋路，那些紋路又漸漸平復下去，變成微微泛著金屬光澤的、荊棘般的線條。
　　而後，於生輕輕轉動了把手——與山谷間的聯系便瞬間建立起來。
　　但他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把門推開，而是壹邊維持著它即將開啟的狀態，壹邊仔細感知著「另壹側」的情況。
　　他要把山谷另壹側所對應的「連接點」也壹次塑造完整。
　　這壹步並不容易，因為他要分出相當壹部分註意力，以在山谷那壹側的「平臺」上也生成壹道具備物質實體的、能夠長久存在的門裝置——盡管他可以控制著那座山谷中的泥土和巖石塑造出任何形態，但現在這畢竟是在「遙控」，要同時確保精度、位置和連接穩定三要素還是頗有難度。
　　於生壹連失敗了三次。
　　到第四次的時候，鏈金陣式邊緣的蠟燭火光明顯已經開始不太穩定。
　　但這壹次，他成功了。
　　他感覺到壹個固定的連接已經建立起來，山谷壹側的對應位置生成了壹扇實體的門，且無需他繼續維持也能保持穩定。
　　幾分鐘後，再三確認了連接通道穩定，於生終於輕輕舒了口氣，然後松開了手中的門把手。
　　胡貍在旁邊緊張兮兮地看了半天，這時候終於眨巴了兩下眼睛：「恩公，妳成了？」
　　「應該是成了，」於生笑著點點頭，看了壹眼已經直接融合、鑲嵌在墻壁上的門，向旁邊退開半步，「艾琳妳來試試看，理論上這扇門現在和梧桐路66號的入戶門壹樣，像妳和胡貍這樣接受過我血液的人就可以直接打開它，並且固定通往山谷。」
　　艾琳其實對這玩意兒還是挺不放心的，但她猶豫了壹下，還是出於對於生本人的信任點了點頭，然後向前幾步。
　　人偶小姐沈默地站在門口。
　　沈默，是66.6cm的怒吼。
　　於生：「……我是不是該給妳在下半截留個小……」
　　「閉嘴！不用！我能夠著！」
　　艾琳扭頭擡手指著於生就是三連大叫順便比了個中指，然後另外兩個艾琳便走了過來，當著於生的面，三個小人偶靈活地以品字形疊了起來，這才成功抓住那門把手，接著使勁壹擰。
　　門打開了。
　　開闊怡人的山谷風景映入每壹個人眼中。
　　仍然疊在壹塊扒著門把手的艾琳瞬間就忘了前壹秒的不快，驚奇地睜大了眼睛，仨身體異口同聲：「哇——於生妳可以啊，竟然還真行！」
　　然後最上面那個艾琳便飛快地蹦了下來，歡天喜地就往門對面跑過去：「我先過去看看情況！」於生這時候卻突然感覺對面視野似乎有哪不對：「哎妳先等等我好像弄錯那邊……」
　　但他攔的終究是晚了壹步，小人偶已經從門口跳過去了。
　　下壹秒她的身影便直接掉了下去：「哇啊——」
　　接著是「pia嘰」壹聲。
　　於生跟胡貍趕緊湊過去探頭往門對面看，就看見人偶小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山谷平臺邊緣之外的碎石地上。
　　留在地下室這壹側的兩個艾琳跳著腳地罵街：「於生妳大爺的！妳tm門開在高臺邊上是吧！妳怎麼不乾脆開在天上！」
　　於生慌忙控制著門對面的地表往上擡升，把摔下去的艾琳送到了和門框平齊的位置，然後跟胡貍過去把摔懵了的小人偶拎起來，壹邊給她整理衣服壹邊趕緊解釋自己原本的規劃：「那什麼，我是計劃讓門朝向高臺內側的，這樣將來就可以環繞高臺弄壹圈門，整個區域就是壹個大廳，起名叫『萬門之廳』，通往全宇宙各個地方，臺子邊緣是大廳的外墻……」
　　艾琳竄起來扯著於生的頭發：「那我為啥會掉下去！！」
　　「……我開反了。」
　　「於生妳大爺的！我&*%……￥%￥……」
　　接下來的兩分鐘裏，艾琳罵的可難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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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壹分壹分地過去，第三分鐘，人偶消氣了。
　　她坐在平臺上，看著於生在那忙忙碌碌地調整那扇大門，念念叨叨：「說實話，妳那個『萬門之廳』的想法還挺帶感的，聽起來就有點神秘組織的感覺——就那種擱主線劇情裏四十多集不露面，每次主角好不容易有點突破的時候才出來壹個在劇尾露個背影，然後等哪壹季實在編不下去了就讓導演安排著滅了滿門的那種——也有壹開頭就滅了滿門的。」
　　「妳以後少看點弱智劇吧，」於生壹邊擦著汗壹邊嘀咕，「而且舉例就不能舉點吉利的？就非得被滅滿門是吧？」
　　「現在流行這個，不背點血海深仇主角沒有動力，」艾琳倆手撐著下巴，看著於生，「能調整過來不？看妳忙半天了……要實在不行這扇門以後就反著開吧，還能當個防止外人入侵的陷阱，不知道的開門進來先摔壹跟頭……」
　　「能開門的都是有權限的，防個毛線，」於生頭也不擡，「行了，調整過來了，過來瞅瞅？」
　　在他的控制下，存在少許錯誤的傳送門終於被修復完畢。
　　壹扇造型簡單古樸，有著巖石般質感灰白門框和同色門扉的平頂大門現在靜靜地立在平臺上，看上去雖然頗為樸素，卻反而因這樸素的造型和質感而顯得有了那麼壹點神秘莊重的味道。
　　而這扇門的「把手」，則是壹塊鑲嵌在門扉上的三角形「石塊」——石塊表面沒有任何裝飾，邊緣粗糙，它就這麼直接鑲嵌在大門的中心，這讓其看上去有些突兀，卻反而與整扇門的「風格」顯得頗為貼合。
　　現在，任何曾接受過「血液」的人，只要轉動這扇門中心的三角形石塊，就可以從此處開啟壹條通往梧桐路66號地下室的通道。
　　艾琳和胡貍好奇地湊了過來，倆人打量了壹下這扇立在平臺邊緣的大門，小人偶便摸著下巴微微點頭：「還行，說真的比妳之前蓋的那間廁所有設計多了。」
　　於生壹臉無奈：「說多少遍了那不是廁所！」
　　「知道知道，妳的『壹期工程』嘛，」艾琳不耐煩地擺擺手，然後又好奇地看了壹眼門中心的那個三角形「門把手」，「話說為啥把手在中心？」
　　「為了好看，有種神秘感——而且能迷惑第壹次用它的人，讓妳壹下子判斷不出來它門軸在哪邊……」
　　艾琳：「……妳有病吧！那為啥是個三角形？」
　　於生摸摸鼻子：「哦，這個也有說法的，為了象徵『旅社』的三巨頭——就是咱們仨。」
　　艾琳壹臉狐疑：「……真的？」
　　於生嘆了口氣：「其實是想捏個虎首造型來著，然後虎頭捏不好了，就想著捏個狗頭吧，狗頭也沒捏成……」
　　艾琳：「……」
　　片刻後，小人偶往後退了半步，壹臉嚴肅地看著眼前這扇門，還有那個鑲嵌在大門中間的三角形門把手。
　　「象徵著旅社創始三巨頭的造型，真好啊。」小人偶面無表情地贊嘆著。
　　於生跟著點頭：「真好啊。」
　　胡貍看看艾琳，又看看於生，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在那跟著鼓掌：「嗯嗯，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