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媽，妳那麼早啊？”
　　剛蹅進門，看到媽已經在廚房弄飯。我有點意外，心裏也有點慌了，剛哥約我六點，怎料媽已經回來了。
　　“對啊，妳那麼晚啊？”
　　媽跟我說起笑來，然後又說：“做好了功夫，也得看看我的寶貝耶！所以今晚讓我來弄飯，妳休息壹下吧。”
　　“媽，妳不累嗎？舟車勞頓，又要在公司打理，休息應該是妳啊！”
　　“我不累。今天特別高興，在內地困了我好半天，難得早點休息。嗯，妳幹麼這麼晚啊？”
　　“媽，我跟傑明補課，妳不會說我吧？”
　　“就是那位高高大大，常常打電話來的男生？”我點點頭。
　　“也好，幫幫別人，自己也可以順帶溫書，我沒意見啊。那麼以後妳不用弄飯啦！”
　　我覺得奇怪，媽繼續說：“妳媽勢頭好，剛剛跟內地廠商和壹家外國公司簽了合同，以後我們的生活費就不會那麼緊張了。以後妳喜歡花點時間溫書、跟朋友逛逛街，不要獨個兒呆在這裏。這些年來，媽……對不起妳……”
　　“媽，妳沒對不起我，是我甘心留在家中。況且，我也沒幾個好朋友。嗯，我不做飯，我們吃甚麼？”
　　“外吃嘛，省時間。妳自己看看吧，我放心。嗯……對面的那個新鄰居張先生也說妳乖巧啊！”
　　媽這麼壹說，我楞住了，心跳加速，不知道他還說過甚麼。“我……”
　　媽繼續說：“妳這麼幫鄰居，我喜歡得緊啊，敏！”
　　“我幫他？”
　　“怎麼？張先生說妳替他搬了些雜物甚麼的。其實我想不到妳原來那麼平易近人。我壹直以為妳內向，想不到……”
　　“媽，是……鄰居嘛，搬些雜物還可以做，算不上幫甚麼大忙。”我稍為安心的說。
　　“嗯，去換衣服吧！”
　　“媽，我答應了學校籃球隊教練，替校隊拍拍照，有時可能會晚壹點回來。”
　　“得了，妳自己安排，我放心就是了！”她寬容的笑著說。
　　我回到房中，剛哥正背著我坐在睡房內看雜誌。我真不知道怎辦，盼望他不會過來，這是我求過他的事，卻不知道他怎麼會跟媽碰過面。換了衣服，便坐在床上溫書，壹來看不到剛，二來心比較平靜。壹直到我看看鬧鐘，六點半了，剛哥應該不會過來。我偷偷看過去，剛哥不在了，睡房也沒燈，廳也沒有，像是外出了。
　　“敏啊，吃飯了！”
　　我走到客廳拉上了窗簾。
　　“敏！幹嗎拉上窗簾？”媽好奇的問。
　　“沒甚麼，吃飯嘛！應該是我倆的私人時間。媽，難得妳今天跟我壹起吃飯，我很高興啊！”
　　“對對對！兩母子真難得壹起吃，來！”
　　“媽！我看妳真的高興的不得了！”我壹面吃，壹面問。
　　“當然！我做成壹單大生意，多賺個錢，妳上大學，學費、生活費就花的更多了。看來這筆錢足夠有余了。”
　　“媽，妳真本事！嗯，昨天是不是林大叔陪著妳啊？”
　　我有點撒嬌的問問媽。我曉得內地廠商那位林大叔對媽有意思。有時候他打電話來我家，問媽在不在，吞吞吐吐的，誰都曉得他幹嗎會打來。
　　“妳管我來著了？”
　　“媽，我不是管啊，我想妳幸福耶！”我笑著說，身體挨向媽。
　　“小鬼，那妳怎麼想？”
　　“媽，其實妳對林叔叔有沒有好感？”
　　“妳對他呢？”
　　“媽，幹嗎這麼問？妳又沒帶他跟我見見面。”
　　“如果媽再嫁，妳會反對？”
　　“為啥？媽，妳為我做了那麼多，妳的幸福我不能攔阻啊！”
　　媽突然正經起來：“沒有，別那麼說，我跟林叔叔不會的。”
　　“為甚麼？妳不喜歡他？”
　　“嗯……其實媽有個心上人。敏，我就不曉得妳會喜歡。”
　　“媽，怎會？我恨不得有人疼妳啊。”
　　“妳多了個爸會習慣嗎？”我頓了頓，才說：“我也不知道……不過既然媽喜歡，我這小鬼不會反對。”
　　“敏，媽就是怕妳適應不來，我……”媽突然欲言又止。
　　“媽，妳說吧。我來時爸就不在了……”看了看媽的表情，再說：“我長大了總不能每天跟在妳身邊，如果這個男人對妳好，有個伴兒，我是沒話說了。”
　　“那如果這個男人是個洋漢子呢？”
　　我楞了楞，想不到媽的心上人竟然是個老外。隨即想到我會不會要跟著他們到國外生活，就這壹點，我說不出話來。媽看我楞住了，便說：“怎麼，妳反對？”
　　“媽，不是！我……在想如果妳們結了婚，妳會怎樣？結束了爸的生意？跟他到國外生活？”
　　“敏！要是這樣，妳會跟我們壹起？”媽認真起來。
　　“媽，我習慣了香港的生活、學習環境，我不曉得到了國外去會怎樣？”
　　我想了想，又說：“媽，妳到底是不是決定了？”
　　“還沒決定。我想著的是妳，敏！”
　　“媽……我長大了。難得有人對妳好，如果因為我……我太自私了。媽，妳的幸福要緊。”
　　“妳會跟我們壹起嗎？”
　　“會吧？媽，他結過婚了麼？有沒有兒女？妳會不會先讓我跟他見見面？他知道我已經16了吧？”我壹連串的問了許多的問題。媽含蓄地笑著：“我跟他說妳的多著呢！他也曉得我很疼妳。他離婚了，不過他的麼兒年紀比妳大得多了，已經出來做事了。嗯，有時間妳們見見面也好，畢竟我答應他的話，他就是妳爸了。”
　　其實我內心有點怕，十六年來沒有爸，忽然要叫壹個陌生男人爸，還是個老外。但是媽跟他真的相愛，太幸福了。我怎麼可以把他們分開！
　　“媽，他多大了？”
　　“快45了！”
　　我正想問下去，門鈴突然響起來。奇怪？會是誰？媽走到防盜門眼看了看，轉過來對我說：“是張先生啊！”
　　我嚇得差不多碗筷也掉下來，怎麼他真的過來？
　　“邱太太，妳好！我買了些禮物送給妳跟敏，感謝敏這個好幫手！”
　　看著剛壹身襯衫西褲，謙謙有禮、帥帥的模樣兒，看來是向外母來送聘禮似的。可是我真想他快點離開。
　　“張先生，別那麼客氣吧！敏只不過幫個小忙，算不上甚麼。”媽客氣地說。
　　“邱太太，我們都是鄰居了，不過是些生果而已，妳別客氣。有這麼個乖巧又有教養的兒子，現在真不容易看到這樣的少年了……”
　　“妳別贊壞他了！妳真客氣。”媽伸手接過果籃，看看我：“敏，還不謝謝張先生？”
　　看見剛這時向我眨眨眼睛，我目瞪口呆，心跳加速，不知道他還要幹甚麼：“謝……謝妳！”
　　“邱太太，別這麼見外吧，以後叫我剛得了。”
　　“嘻嘻……都是壹句……張……剛先……哈哈……妳看我……”媽越說越亂的，我郤急的心裏喊著，快點讓他離開吧！
　　“邱太太，難得壹搬進來，就有這個小兄弟幫忙，跟他壹見如故，好像我的弟弟般，我真走運了！遠親不如近鄰，有空請妳們過來我這邊坐坐，大家認識認識，彼此幫忙。”
　　“張先生……妳太客氣了，打擾了！”
　　“別這麼說，敏這個小兄弟很有教養，真是難得壹見的好少年。嗯，不打擾妳們的晚飯了，再見！”
　　“謝謝妳，張先生，妳真客氣了！”
　　“甭謝！我應該的！”
　　媽關上門的壹刻，我才從繃緊的臉容放松過來。
　　“這位張先生真客氣。我看他真喜歡妳這個小兄弟啊……”
　　“媽，妳怎會碰見他的？”我小心翼翼的問。
　　“下午在升降機碰到他。本來沒說甚麼。出了升降機，他主動的跟我說：‘妳壹定是邱太太了！’我有點摸不著腦，怎麼新鄰居會曉得我姓邱。他就喋喋不休的說他剛搬進來，那天妳幫他個忙了，就是這樣……”
　　我裝著甚麼也沒發生過，還順道說個謊：“其實張先生那天也邀請過我，到他那邊坐坐。不過我不想打擾人家，他壹定忙著收拾。”
　　“看來，他對妳很有好感。難得……難得……”
　　“難得？”我好奇的問。
　　“敏，妳沒兄弟姊妹，媽就是怕妳因此內向怕事，難得妳們壹見如故，以後妳有個角色模仿對象了。我看張先生人如其名，剛剛猛猛的，也很有禮貌。要是妳有這麼個哥哥，有個男人形象妳可以模仿。我不反對！”
　　“不反對？”我疑惑地問著。
　　“這個家就是沒有個男人……敏，我不反對妳跟張先生做個朋友。”
　　“媽，妳怎知道他好人壞人？”
　　“是壞人，妳還幫他？嗯，快吃吧！菜涼了就不好！”
　　我沒答腔，筷子亂挑著飯碗在想，難道媽也說我有點娘腔。我曉得，父母怎會不認識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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