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妖怪

張小花

都市生活

我叫何安憶,何是何安憶的何,安是何安憶的安,憶是——回憶的憶。
我總覺得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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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蒸桑拿

我就是妖怪 by 張小花

2021-12-27 21:09

  第二天,仍然是兩輛大巴早早地接著我們在電視臺裏面等著,今天魏金可謂是帶來了全體班組,我們的車壹路走,壹路都有人圍繞著小綠忙活著,化妝師忙碌地化著妝,女高音半蹲在小綠跟前不斷地叮囑著:“唱歌的時候壹定要輕,妳走的是冷艷路線,不要在乎下面的人喊什麽……”
  網絡炒手抱著他的筆記本蹲在另壹邊道:“記住,去年冬天妳是在國茂通往天橋的過道裏賣唱,至少別人問的時候妳得這麽說。”
  道具師喊著:“吉他,吉他呢?”
  有人抱過那把原木色的吉他來,道具師把它塞在小綠手上道:“吉他已經找最好的調音師幫妳調過音了,今天妳的演唱曲目是許巍的《故事》,吉他音特別多,發揮妳的長處!”
  這些人忙完,魏金走過來扶著小綠的肩膀鄭重道:“還是那句話,別緊張,今天這關還是有把握能過的,五個評委裏我已經聯系到了兩個,妳只要再搞定壹個評委就OK了,觀眾席裏我也找了人,他們會帶頭鼓掌喝彩。”
  我和阿破驚嘆道:“托兒妳都找好了?”
  魏金顧不上理我們,起身道:“我作為贊助商會在佳賓席出現,現在就該走了,剩下的就靠妳們大家了,過了今天這關小綠就是32強,以後的路說長不長,無非就是再過5關!”她緊握雙拳道,“各位,我會盡壹切力量打造壹個傳奇,妳們都是傳奇的締造者!”
  阿破小聲道:“這話壹點也沒錯,小綠要能得冠軍那絕對是傳奇。”
  魏金忽然攥住無雙的手,有點蒼涼又有點亢奮地說:“弟弟,不管怎麽說,這件事牽扯到我們兩個人的命運,妳總該祝我成功吧?”
  無雙淡淡笑道:“祝妳成功!”
  魏金最後壹次鼓舞軍心道:“今天我們必勝無疑,只不過這已經是最後壹次練兵的機會,如果我們取得最後的勝利,那時妳們也將身價倍增!”
  全車人都大為振奮,壹起喊道:“戒子(YES)!”
  魏金下車後,女高音也站起道:“我也該走了。”
  我說:“妳幹什麽去?”
  女高音道:“我就是今天的評委!”
  我們面面相覷,女高音拍拍小綠的肩膀道:“我就在下面看著妳,記住,唱的時候壹定放輕,哪怕妳哼哼也行,千萬別把觀眾嚇著!”
  小綠怯怯道:“哦。”
  ……
  今天是本次選秀的最後壹場外圍賽,說白了意思就是能用錢走到的最後壹關,32強之後的評委將全部是業內名人,這些人有錢有名,可就不是那麽輕易能控制的了。魏金之所以如此亢奮又如此失落,大概是因為她也知道事情終於要到了有分曉的時刻,這跟死囚的心態差不多,雖然誰都不想死,但妳春天犯了案,夏天判了刑,每天啃著窩頭在老鼠堆裏等死,要到秋後問斬,這漫長的時間裏心態會發生變化,飽受煎熬之後會從怕死到盼望快點行刑,至於開刀前會不會有皇帝大赦天下的奇跡,那就只能是聽天由命了。
  這次外圍賽共有64個人,分為8組,通過比賽將淘汰壹半選手。整個賽程只有2天時間,所以非常緊張,錄制的節目也不可能每場都播,但畢竟是首次面向觀眾開放的比賽。
  上午要進行的第壹組比賽裏就有小綠,因為時間緊急,8點壹刻開始點名,8點半節目就正式開始了。
  我們坐上觀眾席,主持人匆匆出場,朗聲道:“親愛的觀眾朋友們,首屆小紅帽杯選秀比賽很榮幸地在我市正式拉開帷幕……”
  我詫異道:“首屆?還打算搞第二屆啊?”
  只聽主持人繼續道:“……誰也不知道小紅帽到底是什麽人,現在又在哪裏,有人說她在國外,有人說她去了山清水秀的地方,還有人猜測她已經永遠地離開了我們,但是——”她用無比煽情無比鼓惑的口氣壹字壹頓道,“我們更有理由相信她就在我們這些選手中!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開啟小紅帽之門,擦亮妳的眼睛,選出妳心目中的小紅帽!”
  掌聲大作下,舞臺的帷幕緩緩拉開,全體64名選手站在合唱那種鐵架子上集體亮相,看來導演還進行了臨時彩排,每個人都有壹個動作,站在中間的都用指頭戳自己臉蛋子,站在左邊的用右手叉腰,站在右邊的用左手叉腰,最後壹排的雙手高舉,象征著勃發向上……
  我們四個頻頻東張西望尋找小綠,可是想在64個人裏找壹個人也不是那麽簡單的,猛的看去,只有壹個人最顯眼——呂祺戴了壹頂那種印地安酋長的羽毛冠,臉上畫著白油漆,高高的羽毛聳立著,別人站在中間都是戳臉,偏偏她非叉腰,擺出壹個千嬌百媚的造型,把整個她這壹排的人都擠得搖搖欲墜,後面的人更是被她的羽毛擋住了臉。
  亮相完畢從鐵架子上往下跳的時候我們才發現了小綠,雖然臉上也畫得青壹道紫壹道的,但在眾多女孩中仍然是那麽平凡不起眼。
  時間倉促,主持人馬上開始了比賽:“下面有請第壹組1號選手梁裕榮登場,她演唱的曲目是《歌唱祖國》。”
  梁裕榮穿著千層白疊的晚禮服閃亮上場,音樂起,開唱。唱到沒壹半,5位評委有3個亮起紅燈,音樂止住,噴霧四射,主持人含笑走上臺來道:“好,按照規定有3盞紅燈亮表示選手被就地淘汰,下面讓我們聽聽評委意見。”
  梁裕榮無辜地站在那裏,第壹個亮紅燈的評委牌子上寫著國內知名作家,是個戴眼鏡長相頗猥瑣的青年,他滿面帶笑地對梁裕榮道:“妳唱得不錯,但我們都知道妳不是小紅帽,所以不好意思了。”
  其他兩個亮了紅燈的評委都點點頭,表示同意。主持人遺憾道:“那麽只好有請2號選手了。”
  梁裕榮不服道:“憑什麽我不是小紅帽?”
  知名作家不客氣道:“妳太胖了,視頻上的小紅帽要有妳這體格我們也就不用費力巴哈地找她了。”
  全場觀眾大笑,我們後邊有人道:“這人誰呀,咋這搞笑呢?”
  又壹人道:“不就那誰嗎?”
  先前那人道:“哦,就寫什麽那個是吧?”
  第三人道:“對對對,就風格老那樣那個。”
  先前兩人同時篤定道:“對,就他。”
  ……說了半天我也不知道他們說誰呢。
  梁裕榮含羞退場,2號選手上,演唱曲目《天路》,唱到沒壹半,3盞紅燈大亮,噴霧……
  這次作為評委的女高音毫不留情道:“相比上壹個選手,妳又太瘦了,沒有韓紅的體形,妳就唱不出她那效果來,下去吧!”
  阿破詫異道:“評委都夠狠的呀!”
  小慧道:“前面狠壹點對小綠有好處。”
  現在8個人已經淘汰了兩個,也就是說後6個人能有三分之二晉級,這對後面的選手來說確實是好事,當然,後6個人也有可能全被3振出局,那樣的話她們只能再比壹次矬子裏面拔大個兒選出4個來,不過那樣的局面不大可能出現。
  主持人報幕道:“下面有請3號選手呂祺,她比賽的歌曲是《日不落》。”
  阿破驚道:“這麽強?怎麽日都不落?”
  小慧瞪他壹眼道:“是蔡伊琳的歌!”
  我們的印地安酋長壹桿子沖出來,頭上的羽毛嘩嘩作響,從後臺又闖出十幾個伴舞來,都畫得跟鬼壹樣,身上掛著各種鏈子,壹見他們我就想起早年間的呂祺來了——當她還是火雞的那段時光。舞臺上,壹只變異始祖鳥領著十幾只火雞開唱了,開始人們還在發笑,可等呂祺壹嗓子亮出來以後他們就都被震驚了,不得不說,集火雞、太陽公公和酋長於壹身的呂祺天賦非常不錯,她的嗓音清澈高遠,而且臺風穩健,加上那十幾個伴舞的陪襯,確實把壹首歡快熱辣的歌曲表現得淋漓盡致,歌近尾聲,已經有4盞綠燈亮起,那表示她已經順利晉級了。
  臺下的人們開始歡呼,呂祺壹首唱畢,沖評委席鞠了壹躬。評委裏壹個很臉熟的國內三線影視明星帶笑道:“小姑娘,歌唱得不錯,不過妝化得太誇張了。”
  呂祺難得謙遜地低頭道:“對不起老師,下次改正,我沒受過什麽教育。”
  三線明星驚訝道:“妳不是科班出身?”
  呂祺道:“不是,我從小跟媽媽長大,家裏很窮,所以早幾年在酒吧裏賣過唱。”
  觀眾席上壹片唏噓聲,隨之鼓掌。
  三線明星不信道:“那妳還能請得起這麽多伴舞?”
  呂祺直言不諱道:“前不久我親生爸爸找到了我,他挺有錢的。”
  觀眾們嘩然,開始議論紛紛。
  評委們也被這個直爽得有點鹵莽的女孩子逗笑了,好感大增,三線明星道:“那妳告訴我們妳到底是不是小紅帽?”
  呂祺自信道:“現在說這個已經晚了,留到決賽時候大家看我表現吧,謝謝妳們的支持。”
  觀眾們開始喝彩,鼓掌,有人大聲喊:“妳就是小紅帽!”
  無雙有些發呆地看著臺上的呂祺,忍不住碰了碰小慧道:“妳說她真的是小紅帽嗎?”
  小慧冷冷道:“炒作!妳以為她這樣的姑娘能說出這種話來嗎?魏金能為小綠請壹個班子在背後搞,她也壹樣——呂唯民錢也不少!”
  阿破道:“咱們怎麽就沒想起來請壹幫伴舞的呢?”
  小慧微微壹笑道:“方向不同罷了,呂祺畢竟是有實力的,對小綠來講,能買通壹個評委比請伴舞有用多了。”
  我往人群裏壹看,只見呂唯民也坐在那裏,表情復雜地跟隨著其他人壹起鼓掌,見我在看他,沖我微微點了點頭。
  據魏金說她這次買通了兩個評委,除了女高音之外,還有壹個不知道隱藏在哪……
  呂祺下去後,後面的幾個姑娘表現得都摸棱兩可,歌唱得不錯,但不夠出眾,女高音頻頻亮紅燈希望給後面的小綠掃清障礙,但無奈沒有得到其他四個評委的支持,只淘汰了壹名因為緊張走調走到她二姥姥家的5號。
  這時主持人登臺道:“下面有請7號選手董小綠,演唱歌曲《故事》。”
  小綠抱著吉他,冷艷上場,工作人員小跑著把壹支高麥克風放在她腳邊,音樂起,小綠撥動著吉他,琴聲委婉低沈,把許巍那種滄桑已經表現出幾分,臺下掌聲起——那是魏金安排的托兒。
  到了節拍上,小綠淡淡地唱道:
  “也許是出發太久
  我竟然迷失在旅途
  我最親愛的朋友
  妳讓我再壹次醒來
  聽妳說的故事
  深深打動我
  來自這個世界
  來自我們真實的生活
  故事裏始終都有愛
  無論有什麽樣的艱難曲折
  故事裏永遠都有愛
  永遠是美麗溫暖的光明結局
  寂靜的天光雲影
  映襯著冬日的晚霞
  我最親愛的朋友
  妳給我春天的感覺……”
  ……從她唱第壹句開始,臺下就沒聲音了。
  雖然是壹首輕歌曲,但那種如蛆附骨的刮耳音實在讓人太難受了,小綠根本沒聽從女高音的建議,渾然忘我地唱著,偶爾往我們這邊投來壹瞥,觀眾中已經開始有人捂耳朵了。歌唱到壹半,甚至連後臺的工作人員也以為她是在故意出怪相而停止了音樂,小綠兀自地唱著,直到最後壹段輕哼:“唔……唔唔唔……唔……”
  壹曲唱罷,評委席上沒壹盞紅燈,也沒壹盞綠燈。
  小綠收起吉他,從容地看著臺下,阿破畢竟反應快了壹步,大叫道:“好嘿,咦——”只是他忘了這最後壹聲是聽相聲才能喊的。
  主持人在別人的提醒下這才覺醒,壹邊掏耳朵壹邊磕磕絆絆地走上臺來,尷尬道:“嘿,嘿嘿……下面有請評委老師講評。”
  臺下靜可聆針,人們都呆若木雞地,茫然地看著評委席,想聽聽他們說什麽。
  評委們則呆若木雞地,茫然地看著小綠,想看看她想幹什麽……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女高音,畢竟有職責在身,她長長地打了個嗝兒道:“呃……”
  主持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壹樣道:“您快給說說,到底怎麽樣,為什麽評委席壹盞燈也沒有?”
  女高音結巴道:“呃,怎麽說呢,怎麽說呢……”說到最後,看來她是真的不知道怎麽說了,吭哧了半天,終於勉強想出壹個詞來道,“我覺得她唱歌還是很用心的。”說著碰了碰旁邊的某指揮,“您覺得呢?”
  某指揮猛醒道:“是,是挺用心的,咳咳。”現在我們終於知道誰是第二個臥底了。
  國內知名作家寫什麽的那誰老半天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道:“我的仇人給了妳多少錢讓妳在這種場合下把我幹掉?”觀眾都緩過神來,開始哄笑。
  三線明星把麥克風支在嘴上,沈吟了壹會才道:“我希望我們這是壹次嚴肅的比賽,不要最後搞出個這哥那哥來傳為笑柄。”他偏過頭看了看女高音道,“那位大姐說的也許不錯,她唱歌是用心了——她在用心地惡心我們!就算她不是故意的,我們是在選歌手不是勞模,唱的難聽就是難聽,我覺得她這也是壹種特殊技能,應該去和吃玻璃拉汽車的壹起競技,謝謝我說完了。”
  阿破怒道:“媽的也不用這麽擠兌人吧?”
  我說:“聽聽最後壹個怎麽說。”
  現在各人立場基本已經顯示出來了,女高音和指揮家收了賄賂是站在小綠壹邊的,寫什麽的那誰和三線明星是反對的壹方,5個評委裏還剩下最後壹個,他的態度很關鍵。
  這個老評委捂著半個臉嘆氣道:“說實話早該給妳亮紅燈的,可是妳歌唱得太震撼搞得我把這茬兒給忘了……”
  觀眾們笑,我們的心也提了起來,老評委繼續說:“不過既然有這規矩,我也不打算趁人之危,這樣吧,妳後面的這個選手來決定妳的生死,如果她發揮出色,那麽我只能對妳說抱歉了。”
  小綠沈靜地聽完所有人的點評,鞠了壹躬走下去了。
  主持人暈暈乎乎:“讓我們請出第壹組最後壹名選手吳佳瑤,她的曲目是《鏗鏘玫瑰》。”
  我嚇了壹跳道:“吳佳瑤?那不是那天海選的開門紅嗎?”這姑娘我們都見過,活潑開朗又漂亮,實力不凡,只要她發揮正常,小綠就肯定沒戲了,魏金就算買通了所有評委他們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顛倒黑白。
  可是吳佳瑤唱第壹句時我們就放心了,這個姑娘確實漂亮,音色也不錯,但是明明壹個小丫頭硬要裝出英姿颯爽的樣子是十分可笑的,壹首《鏗鏘玫瑰》被她用海豚音演繹得讓人肝腸寸斷——她在錯誤的場合錯誤的時間選擇了錯誤的表現方式。
  女高音和指揮家率先亮起紅燈,那誰和三線明星暫時無動於衷,可是老評委還是嘆息著按亮了紅燈,他拿過麥克風惋惜道:“妳選錯歌了,下次努力吧。”
  吳佳瑤立刻委屈得哭了起來,主持人趕緊上來摟住她的肩膀安慰,壹邊大聲道:“好,那麽請出我們今天的4位晉級選手。”
  小綠和著那三個壹起走上來,那幾個人都是搶先去跟吳佳瑤擁抱,握手,跟著壹起哭得哇哇的,比自己落選還傷心,然後把眼淚壹擦就眉開眼笑地站在了臺中央。
  臺下開始有人起哄:“董小綠,再來壹個!”
  阿破回頭對那人怒目而視,小綠畢竟是我們的朋友,雖然歌唱得難聽了點,傻乎乎的,愛走神,長得也不漂亮……這人還有好嗎?
  無雙看了壹眼佳賓席上長長松了口氣的魏金,感慨道:“小綠居然就這樣過了壹關。”
  阿破瞪完那人,回過頭來說:“我說咱們下場還來嗎?”
  我們四個相互看看,壹起道:“來!”
  我感嘆道:“小綠的歌吧,聽的時間長了是不行,不過壹首兩首聽聽還是挺特別的。”
  阿破道:“尤其是等她唱完以後那種清凈,能讓人更珍惜生活。”
  小慧捂嘴笑道:“就跟蒸桑拿壹個道理。”
  無雙淡淡道:“可是壹般人蒸幾分鐘就能出去,咱們卻是住在桑拿房裏的——這下小綠回去以後肯定又要練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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