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進化

　　這時屋裏完全沒了動靜，我小心翼翼地把頭湊到門把手上往裏壹看，嚇了壹跳，只見裏面兩個人直挺挺地躺在那裏壹動也不動，我猛的推開門，眾人壹擁而入，就聽小綠“啊”了壹聲，率先沖了進來。
　　地上，王水生臉色慘白，他的嘴角還有血跡，雷甜甜則銜著他壹只胳膊，雪白的脖子上有兩個被咬過的小孔，她雙眼緊閉，喉頭還在微微動著，艾裏克斯大聲道：“誰也別碰他們。”
　　話音未落，雷甜甜嘴巴壹松，放開了王水生的胳膊，可還處於昏迷狀態，小綠扶起她，低聲叫道：“甜甜！”
　　我抱住王水生，感覺他身子軟搭搭的，擡頭問艾裏克斯：“怎麽會這樣？”
　　艾裏克斯凝神道：“能不能活過來就要碰運氣了。”
　　小綠不斷低呼雷甜甜的名字，壹邊把手放在她鼻子前試探著，本來紋絲不動的雷甜甜猛然睜開眼睛，壹雙眸子多了壹種清澈的天藍色，小綠嚇了壹跳，雷甜甜甜甜地壹笑：“小綠姐姐？”她說話的同時脖子上的血孔慢慢收攏，直至消失，原來受傷的地方壹片白膩。艾裏克斯輕嘆了壹聲：“我以後又多了壹個孫女。”
　　雷甜甜見大家都圍在身邊，莫名其妙道：“我怎麽了？”說著下意識地去摸脖子，被絞過的地方早已經平復如初，雷甜甜看著爺爺道，“我是不是在做夢？”
　　老雷壹把抱住雷甜甜，百感交集，壹時間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扳著王水生的腦袋可氣道：“這個還有人管沒人管？”
　　雷甜甜壹側頭，驚訝道：“水生哥怎麽了？”
　　我嘆氣道：“妳水生哥為了救妳把自己當幹糧了。”
　　雷甜甜不明所以地看著我們，老雷撫摸著雷甜甜的頭發道：“妳以後要好好對他。”
　　艾裏克斯撥開眾人來到王水生面前，忽然用指甲在手腕上劃了道口子，然後放在王水生嘴邊。我意外道：“妳不是說這樣幹很危險嗎？”
　　艾裏克斯道：“我的孫子我不救誰救？”
　　本來昏迷的王水生聞到血味，抽了抽鼻子，由於天生的本性，張嘴便咬，可是剛吸了壹口就皺起了眉頭，接著大聲咳嗽起來，壹股腦把嘴裏的血都吐掉，坐起身道：“人血？”
　　我們見他醒了，皆大歡喜，小慧道：“大家讓開點兒，讓他呼吸新鮮空氣。”
　　艾裏克斯道：“憋死他才好！”說著在王水生腦袋拍了壹把，訓斥道，“我這麽珍貴的血給妳喝，妳居然還敢嫌棄？”她壹邊止住傷口的血，壹邊趕緊湊上去舔了舔……
　　王水生抱歉道：“我以前還沒從喝過人血——味道太沖了。”他轉頭驚喜道，“甜甜，妳沒事了？”
　　雷甜甜甜蜜壹笑：“謝謝水生哥，我好了。”
　　這時午後的斜陽照進屋子，落在雷甜甜的身上臉上，雷甜甜下意識地用手壹擋，王水生忙道：“別讓她見陽光！”
　　眾人急忙拉窗簾，老雷迅速抱起雷甜甜，小心地把她放在輪椅上，雷甜甜不滿道：“為什麽呀？我最喜歡看夕陽了。”
　　老雷表情復雜道：“甜甜，妳以後不能再見光了。”
　　雷甜甜依舊莫名其妙地問：“為什麽呀？”
　　艾裏克斯道：“小姑娘，歡迎加入血族！”
　　“那是什麽？”
　　我小聲問艾裏克斯：“不是被咬過的人還能恢復嗎？”
　　艾裏克斯道：“來不及了，她現在身上已經有了血族的血統，如果她剛被咬過的時候用水生的血樣幫她解毒是可以恢復的，但是那樣又救不了她的性命。”
　　老雷扶著雷甜甜的肩膀，溫言道：“甜甜，爺爺以前有很多事情瞞著妳，這些慢慢再告訴妳。”老雷說到這為難地搓著手道，“現在的問題是……因為妳的病，妳以後不能再見光了。”雷甜甜聽完不知所雲的樣子，最後茫然地站起道：“這麽說我以後再也不能看夕陽了？”
　　開始我們沈浸在某種情緒裏誰也沒註意，直到小綠無意中說了壹句：“甜甜，原來妳站起來這麽高啊？”
　　這句話壹出，我們終於驚奇地發現雷甜甜居然離開了輪椅，筆直地站在地上，這姑娘大概有將近壹米七高，站在那裏亭亭玉立……
　　雷甜甜失神地往下面看了壹眼，從前那雙變形的殘腿現在筆挺而有力，愕爾，雷甜甜失聲叫道：“爺爺，我站起來了！”
　　老雷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他揉著眼睛不可置信道：“甜甜妳……妳都比爺爺快高壹頭了。”
　　楞怔了片刻的雷甜甜生疏地邁開壹條腿，像打量什麽新奇東西似的看了半天，然後又使勁在地上踩了踩，終於爆發出壹聲歡呼：“我的腿好了！”她脫離了老雷的懷抱，甩開兩條漂亮的長腿向門邊跑去，壹口氣推開門，在院子裏飛快地跑了壹圈又壹圈，壹邊跑壹邊高聲歡叫，“我終於能跑了！”
　　我們發呆地看著這壹幕，小慧忽然叫道：“不好，外面有太陽！”
　　可當我們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似乎已經有點晚了，雷甜甜早已全身暴露在陽光裏，出人意料的是：她並沒有像監獄裏那些吸血鬼壹樣消失掉，而是正常人壹樣活蹦亂跳，身後拖出長長的影子，已經跑出去的人都停下了腳步……
　　艾裏克斯托著下巴道：“怎麽會有這種事？她竟然可以不怕陽光？”
　　我說：“妳不也壹樣不怕光嗎？”
　　艾裏克斯道：“她怎麽能和我比？我可是有5000歲的血族長老，而且我在陽光下面也只是不至於死掉，照樣很不舒服！”
　　無雙在我們身後提醒道：“王水生好象不怎麽怕光。”
　　王水生立刻反駁道：“怎麽不怕？那會把我曬黑的。”
　　艾裏克斯驀然扭頭道：“水生，妳在太陽底下難道沒有不舒服的感覺？”
　　王水生不自然道：“那倒沒有。”
　　艾裏克斯奇怪道：“就算我和德古拉這樣的長老在太陽底下也只能有在夜裏的7成能力，妳居然壹點影響也不受？”
　　王水生嘿然道：“奶奶，這是不是血統不純的表現？”
　　“屁話，血統不純見壹絲光妳早就掛掉了。”艾裏克斯忽然又道，“妳剛才說妳以前從沒喝過人血？”
　　王水生羞赧道：“事實上什麽血我都很少喝——您也知道，我暈血，壹見這東西就渾身發軟。”
　　“那妳靠什麽維生？”
　　王水生很自然道：“吃飯啊。”
　　我做證道：“他比我們都能吃……”
　　艾裏克斯喃喃道：“那妳能活到現在可真是不易。”
　　阿破道：“他不但活下來了，而且活得很好，連德古拉也吃了妳孫子的癟。”
　　“哦？”艾裏克斯饒有興趣地看著王水生道：“真的嗎？”
　　王水生認真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吸過我的血之後就變回了原形。”
　　“他吸過妳的血了？”
　　“是的。”
　　艾裏克斯頓時肅然道：“能讓我們血族變回原形的只有更高壹級的血族的血才能辦到，像我們長老級的吸血鬼還從沒有過這種事情。”
　　王水生訥訥道：“我不可能比德古拉還厲害吧？”
　　艾裏克斯問：“妳這些年都幹什麽了？”
　　我代王水生回答：“他這些年什麽也沒幹，盡混吃等死了。”
　　艾裏克斯瞟著院子裏飛跑的雷甜甜，輕笑道：“有趣。”
　　雷甜甜跑完壹圈又是壹圈，從動作上來看，她還有些笨拙，可以想象，壹個19年都沒下過地的殘疾女孩兒忽然恢復了行動能力那股興奮勁，雷甜甜邊跑邊大聲叫著：“爺爺妳看見了嗎？原來穿著鞋子踩在地上的感覺是這樣的。”
　　老雷不住地抹著眼睛，相比救活雷甜甜，孫女從此能像正常人壹樣生活更讓他感慨萬千。小慧小聲道：“想不到變成吸血鬼以後，甜甜腿上的病也好了，這倒是因禍得福了。”
　　艾裏克斯不滿道：“什麽叫因禍得福，這叫……”
　　小慧咯咯壹笑，抱歉道：“錯了錯了，應該叫錦上添花。”
　　艾裏克斯斜眼看著老雷：“妳現在還對我們有種族偏見嗎？”
　　老雷擦著眼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忽又擔心道：“甜甜以後是不是只能喝血為生了？”
　　艾裏克斯道：“怎麽，妳又後悔了？”
　　老雷忙道：“沒有沒有，真要是這樣……我想辦法去。”
　　我摸了摸下巴道：“既然甜甜不怕陽光，說不定還能像水生壹樣靠吃飯生活。”我招了招手道，“甜甜，想吃東西嗎？”
　　雷甜甜又繞著院子跑了兩圈，這才意猶未盡道：“我還真有點餓了呢。”
　　老雷道：“妳想吃什麽？”
　　我們都緊張地看著她，生怕她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雷甜甜收住腳步道：“我想吃雞。”
　　老雷膽戰心驚道：“妳……想吃活的還是死的？”
　　雷甜甜莫名其妙道：“爺爺妳怎麽了，妳知道我最愛吃妳做的沙鍋雞的。”她見老雷壹動不動地呆在那裏，好奇道，“我說錯什麽話了嗎？”
　　“爺爺這就給妳做去！”老雷興奮之余壹指我們：“大家都在我這裏吃。”
　　艾裏克斯打量著雷甜甜不解道：“居然不想喝血？倒是怪事。”
　　小慧悄聲道：“不怕陽光，又不想喝血，甜甜似乎和水生沒什麽差別了。”
　　艾裏克斯更加迷糊道：“我們的血統只能靠婚姻遺傳給下壹代，就算被我們長老咬過的人類都沒可能不怕光的。”
　　小慧道：“會不會和甜甜又吸過水生的血有關？”
　　艾裏克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現在只能這麽解釋了。”她看著王水生有些褒獎又像是有些不忿地說，“妳小子的血比我高級呀。”
　　小慧道：“大概是進化了吧？”
　　“進化？那是什麽東西？”
　　小慧給艾裏克斯掃盲道：“壹個物種到了新的環境裏產生的有利於生存的變異，就是進化——水生暈血，所以他只能吃飯，慢慢的也就習慣了，他現在的血統沒有了吸血鬼的限制，有了人類的影子，他比妳和德古拉更能適應現在的世界。”說到這，小慧壹字壹頓道，“所以，他已經比妳們更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