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節 愛好和追求

　　榮之貴對榮逸要去海南做生意沒有太在意。榮逸跟他借錢壹口回絕了。讓榮逸跟他哥商量去。
　　上半年北陽紡織廠開工不足。六月後更是基本停產了。廠裏對壹部分職工放了長假，他也擠進了放長假的人堆裏，每月拿著40%的工資回家休息了。
　　魏瑞蘭休息有家務可做，榮之貴休息就幾乎無所事事了。他骨子裏是好吃懶做的人，以前是沒條件，現在有條件了，特別是榮飛承諾弟弟的婚事費用由他承包，榮之貴將心落在肚裏，註意力便放在玩樂上了。
　　他的工資不交“公”，全部用來玩樂。魏瑞蘭現在有了兒子這個財神，也不去計較老公的那點小錢。於是榮之貴的日子便發生了質的變化，之前抽的“花溪”換成了“貴煙”，晚上的散白酒也改成瓶裝了。
　　他認識了壹個叫史玉春的人，此人祖籍廣東，娶妻卻是北陽女。此君最喜飲茶，對茶道有精深的研究。在紡織新區外開了個茶室，不過二間鋪面的開間，五張方桌，賣幹果外順便買燒餅，常客都是些紡織廠的退休老頭，買壹碟瓜子花生泡壹壺茶海闊天空地聊上壹個下午。
　　榮之貴常去史玉春的茶室，壹坐便是半天，他不願與別人閑聊，卻願意聽史玉春講茶道，史玉春的專業令榮之貴大為佩服，聽了老史的話，跑到古井巷花12元買了壹把紫砂壺，請史玉春為他“養壺”。
　　“為什麽買紅色的而不買紫色的？貪便宜嗎？要知道宜興壺中紫色為上，紅色次之，綠色最差。幸好沒有買綠色的。”史老板摩挲著茶壺對榮之貴說。
　　榮之貴哪裏懂得這個？他不過是綜合了價格和式樣而決定的。
　　養壺是潮汕壹帶茶客的獨特技藝。在北陽真沒幾個人懂。取新買的紫砂壺在清冽的井水中浸泡壹天，去土腥味，然後再找來個洗得十分幹凈的砂鍋，將新壺放入倒上清水，小火煮開，再放入壹兩左右的茶葉煮上個把鐘點，這叫定味。以後這把壺用什麽茶就此確定。然後每日倒入茶湯，將新壺置於幹凈的毛巾中細心摩挲半個鐘點，這樣堅持半個月，茶壺便發出內斂的光澤。這時基本完成了新壺到茶壺的轉變，這樣的壺就可以稱為茶壺了。
　　因為養壺只能選用壹種茶，不能亂用。史玉春問榮之貴喜歡什麽茶，榮之貴茫然，之前他只買紙包的花茶，五角壹包，後來漲到壹塊二，哪裏知道什麽名茶？史玉春知道榮之貴是此道雛兒，於是耐心地介紹了中國名茶，像福建巖茶，六安瓜片，西湖龍井，黃山猴魁，廬山雲霧，安溪鐵觀音，雲南普洱——不厭其煩地給他介紹並讓他逐壹品嘗。
　　“夏天還是要喝點綠茶，我建議妳用六安瓜片。此茶產於皖西大別山六安金寨壹帶，色翠綠，香清高，味甘鮮，耐沖泡。此茶不僅可消暑解渴生津，而且還有極強的助消化作用和治病功效，明代聞龍在《茶箋》中稱，六安茶入藥最有功效，因而被視為珍品。冬天則喝點烏龍茶，像閩北水仙就蠻好。到時候我幫妳再養壹把壺。我看您是位有福之人，品茶就是有福之事啊。”
　　榮之貴只有唯唯。
　　在古井巷買過紫砂壺後，榮之貴開始研究喝茶。喝茶是壹門學問，他鉆進去研究，越研究越覺得博大精深。從史老板那兒借了陸羽的《茶經》鉆研，大概是看不懂，最簡單的是到茶店買了各種名茶品比較，鉆進去才知道品茶既是壹門學問也是壹個燒錢的差事，他每月領的那幾十元生活費真不夠的。於是羞羞答答地在兒子面前提出，榮飛壹下子給他買了兩大盒上等的六安瓜片。對於父親迷上喝茶，榮飛認為是好事，雖然茶中含有破壞蛋白質的鞣酸成分，但好處占了絕大部分，既然有好處，那就喝吧。
　　榮之貴很快又喜歡上了收藏古玩。靠近郵政局的古井巷是北陽古玩壹條街，是前年形成的，規模不大，在星期六星期日開市兩天，半條街都是擺攤賣古玩的，也有交易郵票的，壹直開到夜晚，滿街都是電石燈。
　　榮之貴第壹次淘寶是買了幾枚清制銅錢，壹枚鹹豐通寶，二枚乾隆通寶，花了六元。他搞不清背面鑄局名的區別，只是為了好玩。第二次則收了壹個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鼻煙壺，上面印著八大山人字樣。花了二十五元。幾乎把壹個月的零花錢都幹掉了。榮之貴也註意郵票，問猴票的價格，整版竟然漲到2500元！得到的答案令他唏噓不已，幻想著兒子從臨河買回的那些猴票如果在，該有多少錢。
　　六月後榮之貴多了打麻將的愛好，紡織廠壹幫拿了生活費回家的職工閑著無事便支起了攤子，先是玩毛錢，很快提高到壹個點壹塊。壹個下午的輸贏便可以達到二三十元，很是刺激。榮之貴對玩樂有天生的喜愛，很快迷上了打牌，每天中午飯後即泡上壹壺茶，端了他的茶壺步行幾百米回到紡織新區打牌。如果贏了錢，便在街頭的小飯店喝點酒，吃上二個芝麻燒餅再回家，如果輸了錢便回家吃飯。自打起麻將，去史玉春茶館也少了。
　　他發現自己的生活費不夠了，嚴重缺錢。轉古井巷的時候，看到那些好玩的東西，這也想買，那也想買。就是兜裏沒有幾塊錢。收藏是可以跟老婆說的，於是對魏瑞蘭講了壹通收藏的妙處，這些寶貝將來都是漲價的，就像那種紅底子的猴票，漲了多少？我們過去沒條件，現在有條件了，小逸的婚事既然有老大負責，何不拿出些錢搞搞收藏？反正老大每年的二萬總是少不了的嘛。妳給我壹萬，我十年後還妳十萬！
　　魏瑞蘭不相信丈夫的胡嘞。別再打那些歪主意了。我總算認識妳是什麽人，妳不是做生意的料子。現在的日子就蠻好，放長假也不錯，妳就這麽晃蕩吧。反正就是妳那幾個工資，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吧。但不準打小飛給家裏錢的主意！小逸的婚事小飛管？什麽事小飛管？房子？家具？衣服被褥？女方的錢也朝小飛要？妳能張開嘴我還張不開呢。
　　榮之貴在魏瑞蘭那兒碰了釘子，很是泄氣。世界越來越展示它的魔力，物質越來越豐富，生活越來越多姿多彩，吸引著榮之貴的眼球和消費欲望。每個月的幾十元零花錢真的滿足不了自己了。榮之貴琢磨著如何能搞到錢，甚至想到和榮逸壹起去做生意。但又否決了自己的念頭，放不下架子跟兒子侄兒壹起搞。最後的念頭還是落在了長子身上，直接要錢不合適，榮之貴於是想將明華北陽專賣店接手壹間。他問過榮飛，知道目前在北陽有二間專賣店，壹間開在鬧市中心的解放路，另壹間在東城道北街。二家生意都不錯。榮之貴專門跑到距離近的道北街專賣店看了，裝潢漂亮的專賣店有八十平米的樣子，雇了三名女性服務員，其中壹名是經理，她胸前的小牌牌上寫著呢。她們都穿著統壹式樣的服裝，對進門的顧客既熱情又不追蹤，給客人足夠的購物選擇空間。榮之貴認真觀賞了掛在衣架上的各色衣服，發現主要是青年人穿的衣服，夏裝占了絕大比例。每件衣服的標價都比較高，超出了他的心理價位。壹件淺灰色的T恤衫他倒是可以穿，仔細壹看標價竟達到198元！這怎麽買得起啊？就在他狐疑之時，壹連來了兩個似乎對貨物沒什麽挑剔的年輕人，直接買走了兩套夏裝。這倆人的不還價的購買行為激勵了另壹個壹只猶豫的女孩，她終於也出手了，壹下子買了壹件裙子和壹條比短褲長比正常短的褲子，售貨員說那叫七分褲，最適合女孩子夏日穿，可以盡情地展示她們健美的小腿。榮之貴壹直近距離觀察著這筆買賣，女孩兩件衣服掏了295元。
　　現在的有錢人是越來越多了。越貴的東西利潤越高，這個道理他是知道的。假如利潤率在30%，剛才壹會兒工夫，專賣店便獲得200多元的利潤！壹天呢？壹個月呢？既然明華服裝這麽賣得火，如果自己接手這家店鋪該多好？他不知道明華專賣店的經理是怎麽任命的，但知道榮飛是明華的股東。股東就是老板，老板更換壹個經理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現在時髦承包，自己也可以承包這間店鋪。
　　榮之貴考察回來的路上有就主意，決定等兒子回家與其認真談壹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