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節 表白（壹）

　　栗民強畢業後壹直呆在北鋼。在那幫壹起分配北鋼的同學中，栗民強是混得比較差的，就壹個中級職稱就拖了四年。壹直到今年初才拿到。
　　本來本科進入國企，第二年即是助工，四年即升為工程師。但他進北鋼的第二個月就和實習車間的副主任打了壹架，因為獎金問題。他用會計員桌上的算盤砸破了副主任的腦袋，受了壹個留廠查看的處分，導致他的職稱問題受了影響，直接影響了工資的定級。和同期校友相比，老栗的工資低了壹級半。
　　他結婚也晚，直到去年才成了親。老婆是北鋼壹線的工人，北鋼子弟。老婆是個大咧咧人，對他要求很低，很是放任。
　　很多同學下海離開了，比如跟他分在壹個單位的張昕。很多同學提升了，多是科長，最好的是自動化專業同屆的壹個校友，已經當上了總部的處長。他還是當著壹個最基層的技術員，對同學們的變化基本視而不見，過著他貧窮但快樂的日子。栗民強的毛病就是過於貪玩了。隨著年齡的增大，體育愛好減弱了，排球也基本不打了。自結婚後就迷上了方城之戲，無日不賭。當然都是小賭怡情，大的他也玩不起。
　　李建光電話找到他說魯峰來了，如果方便的話就聚壹聚。栗民強立即高興起來。在學校時他和魯峰的關系就不錯，壹度時間都是狂熱的金庸迷。畢業後只見過魯峰壹次，壹晃就是幾年過去了。問清楚約會的地點，栗民強驚嘆壹聲，因為李建光告訴他在紫薇大酒店。
　　紫薇是北陽首屈壹指的高消費場所，和牌友們有時也喝點酒，吹吹牛，“如果今天我手順，請弟兄們到紫薇搓壹頓。”是他的口頭語。
　　可惜他連紫薇的門都沒進過。
　　栗民強倒了二次公交來到紫薇，雪下的很大了。酒店的臺階上鋪了防滑的紅地毯，栗民強在巨大的旋轉門前望著燈火輝煌的大廳和光可鑒人的地板，再地攤上跺去鞋上的雪花泥汙，整整他的皮夾克，進了大廳。
　　他不知道該去哪兒找李建光們。壹時間，他站在大廳裏有些呆。
　　壹個身穿藏藍色套裝的大堂經理摸樣的女人上前問道，“先生是用餐還是住宿？”
　　“我來找人，同學聚會。”
　　“您是榮總的客人吧？”
　　“榮總？對，我是榮飛的同學。”栗民強倒是聽說過榮飛的生意做的很大了。
　　“請跟我來。”套裝女人做了個請的手勢，帶栗民強乘電梯上樓。
　　榮總？栗民強琢磨著這個稱呼，榮飛這小子混得不錯呢。八六年魯峰來北陽的時候，榮飛還在北重當著什麽科長，算是這幫分到企業混得好的。但那次榮飛沒有等到魯峰而去什麽地方出差了。後來他知道榮飛下海經商了，但具體的情況卻不曉得，也懶得打聽。現在可以了啊，紫薇的服務員都認識他了，還他媽榮總！現在這個社會，是個人就可以稱呼“總”了。
　　光可鑒人的電梯板壁上印出女人的光潔的臉部側影。栗民強剛才不好意思盯著人家看，在電梯裏才發現套裝女人肌膚及其細膩，尤其是戴著金耳環的耳垂輪廓非常美。栗民強第壹次在如此封閉的環境中觀察女人，女人的“精致”與自己妻子的粗疏形成鮮明的對照。這樣精致的女人只有在這個環境下工作才般配呀。他想搭訕，又找不到話題。好在電梯速度很快，在他胡思亂想間已經到了。
　　女人將他帶至22樓的套房門口，替他敲開房間。
　　魯峰來北陽後榮飛將其安排到了這兒。
　　套房裏坐著曹俊斌、李建光、榮飛和魯峰正在歡快地交談著。魯峰看見栗民強，過來與他壹個熊抱。“就等妳了。哈哈，來晚了待會兒要罰酒的。”
　　栗民強發現，和七年前相比，魯峰明顯的發福了。
　　“老栗總算來了。走，吃飯去。”榮飛起身，“我們邊吃邊聊。”
　　餐廳在三樓，栗民強和魯峰走在榮飛後面，再坐電梯下去。榮飛肯定是經常來的，因為看上去非常熟悉酒店的格局。壹位男性服務員等候在餐廳門口，“榮總請。”服務員謙恭地對榮飛微微鞠躬，推開了厚重的實木門。
　　栗民強第壹次進如此豪華的包間。頂部的鍍金枝型吊燈放射著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芒，伴著輕柔的音樂給包間確立了高雅的品位。這是壹間足有三十平米的帶著衛生間的包間，房間的主色調是咖啡色的，房門，墻裙以及壁櫃都漆成了深顏色。壹面墻做了藝術處理，壹個巨大的舵輪被嵌入了墻上。另壹面墻是壹副西洋油畫，畫面是安詳靜謐的鄉間風光，白雲，綠地，森林和挽著褲腿曲著腰正在勞動的婦女。當中是壹個巨大的套色餐桌，桌子的中間是壹個巨大的銀燭臺，十幾支白色的蠟燭已經點燃了。
　　“請隨便坐吧。”榮飛招呼同學們，然後他去衛生間洗手。
　　李建光沒有動，示意魯峰入席，魯峰深諳宴席的規則，自己坐了主賓的位子。主位是留給榮飛的，但卻被栗民強搶占了。
　　李建光和曹俊斌對視壹眼，誰也沒有出言阻止，那樣就壞了氣氛了。
　　“自妳上次來北陽，壹晃六七年了啊。這次來北陽是出差嗎？”栗民強瞄了壹眼擺在磁碟裏的已經開封了的中華香煙，問魯峰。
　　“去北京參加壹個財政部組織的培訓班。結束了。拐道過來看看大家。我和榮飛自畢業還是第壹次見面……”魯峰見榮飛從衛生間出來，“我去洗個手。”
　　“哪有那麽多講究。嘿，準備了中華，夠意思。”他終於忍不住，取了壹支，摸出自己的打火機點上。
　　榮飛坐在栗民強對面，見服務員征詢的目光，“上吧，速度稍慢壹些。”
　　服務員點點頭，輕步退出包廂。
　　“榮飛妳小子行啊，夠有派頭的。咱們也好久不見了吧？”
　　“嗯，好久不見了。這場雪可下的真大。”榮飛抓起桌上雪白的熱毛巾擦臉。
　　剛入冬就下這麽大的雪在北陽很少見。不過在李建光聽來榮飛有轉移話題的意思，這幾年恐怕沒有如此率意地跟榮飛說話了。
　　“榮飛剛從國外回來，魯峰再早來兩天怕是又錯過了。”
　　“只要有緣，總會見面的。”曹俊斌說了句。
　　魯峰從衛生間出來，看見榮飛的位子，“咦，妳怎麽坐在菜口上？”
　　“呵呵，今天我給妳們當服務員。”
　　魯峰挨著榮飛坐下，猛地發現榮飛的鬢角已經有幾絲白發了。
　　魯峰是上午到北陽的。對於現在的榮飛，魯峰並不陌生，說起來榮飛事業的起步自己還是牽線人呢。每年都會見壹兩次表舅，自然知道聯投如今的情況。表舅是發達了，可以想象見比表舅厲害多的榮飛。但榮飛親自去車站接站讓他感到同學間的情誼。
　　榮飛直接將他安排在了紫薇，對他說。“如果招待不好妳。李總會私下罵我，所以妳得吃好住好。”眼前的榮飛還是那麽消瘦，和十年前相比，多了的是穩重和自信。是的，他有資格自信。
　　“住家裏也行，怕妳不隨意。已經安排在紫薇，北陽第壹家五星酒店。李總過來也是住那兒的。”榮飛對魯峰說，“其實，我這人吃飯和住宿都比較隨便。五星酒店的飯菜也沒吃出多麽可口。哈哈，天生就不是享福的人，沒辦法。建光現在在北新工作，他已在回來的路上，還想見誰？我來聯系。”在回市區的路上，榮飛對魯峰說。
　　“妳安排吧。咱班的同學來往多嗎？”
　　“不多，我的情況妳知道，哪有時間啊。得，讓建光回來聯系吧，他是老班長了，應該盡這個責任。”
　　“老栗有來往嗎？”
　　“栗民強？行。讓建光聯系老栗吧。他可能有老栗單位的電話。栗民強好像還在北鋼呢。對了，曹俊斌妳記得吧？現在他在開發區，稅務局副局長了。其他的？實話實說，我和同學們來往不多。對了魯峰，我的情況妳了解，俊斌也知道，但老栗估計不清楚，妳就別給我瞎吹了。建光？聯投新組了壹個北新實業，他在那邊當著副總，忙的很。”
　　榮飛帶他去了甜井巷的家，見了榮飛的妻子和孩子，也見了收養的那個女孩。榮飛說本來他另有壹處蝸居，但去年祖母病了壹次，搬過來住了……
　　下午李建光回來了，約了栗民強和曹俊斌，晚上在紫薇正式為他接風。
　　老栗顯然沒有經驗的，否則他不會去坐那把椅子。
　　“魯峰妳喜歡喝什麽酒？”榮飛的問話打斷了魯峰的思索。
　　“無所謂的。”
　　“那就五糧液吧。”榮飛對侍立壹旁的服務員說。
　　“好的，榮總。”服務員壹躬身，出去了。
　　“榮飛妳小子行呀，看來是常來。服務員們都認識妳了。榮總榮總，我知道妳下海了，究竟在哪兒高就？發達了也不提攜提攜老同學？”
　　果然，這個栗民強真的是兩耳不聞窗外事。曹俊斌和李建光又交換了個眼色。
　　“不怕妳們笑話，五糧液真沒喝過呢。”栗民強笑著說。
　　“那就敞開了喝，”挨著栗民強的曹俊斌笑道，“妳可能不知道，榮飛算是紫薇的老板呢。幾瓶五糧液喝不窮他。”
　　“什麽？榮飛妳是紫薇的老總？”栗民強驚叫道，“怪不得呢。妳小子厲害呀，幾年不見混成五星大酒店的老總了，對了，剛才說妳出國了？旅遊去了？”
　　“是出差。哈哈，我說個規矩，咱們都是老同學，難得聚在壹起。什麽老總小總的，誰也不準提。犯規就罰酒。俊斌妳是局長了，難道還要我們稱呼妳曹局？”榮飛笑著說。
　　“榮飛說的對，就這樣辦。”李建光招呼服務員給每個人倒酒。
　　栗民強將疑問壓在了心底，看服務員將五顏六色的冷盤布上來。
　　魯峰想起了當初的大碗面，“校門口的那家小面館估計早不在了吧？上次匆匆忙忙，也來不及回校看看，如果在的話，壹定再去吃上壹碗。”
　　“呵呵，妳算問著了，”李建光笑道，“大碗面早已發展成了大公司。這家五星酒店的前身或許就能追溯到那家大碗面。還記得那個白白胖胖的，精明強幹的老板娘吧？如今是榮氏餐飲的大股東了。紫薇就是榮氏餐飲旗下的酒店。”
　　“真的啊？”表舅卻沒有講過榮氏餐飲，“當初吃上壹碗大碗面就是莫大的享受了。在北陽四年，飲食習慣帶了北方的口味了。剛回汕頭，真是懷念大碗面的味道。”
　　“珍珠翡翠白玉湯？”榮飛笑了，這是壹個關於朱元璋的傳說，估計是杜撰，人在困難時期總是對所謂的美食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時想，什麽時候兜裏有五十元錢就好了。真他媽的，現在讓我回去過那種日子，真的難以想象。”魯峰道。
　　“也沒啥不好。”栗民強甕聲道，“大家都差不多，沒什麽受不了的。現在倒好——魯峰，妳是不是又升官了？”
　　栗民強對魯峰的現狀也就不了解。
　　“升屁的官啊。今年狠狠地栽了壹跟頭。”
　　“咋回事？”曹俊斌問。
　　“長城公司聽說過吧？”
　　“沈太福？”榮飛問了句。
　　“對，就是這老小子，將我狠狠坑了壹把，攢了幾年的錢，都他媽打水漂了。”
　　轟動壹時的沈太福集資案並未波及G省，別說栗民強，就是曹俊斌也不甚了了，但李建光卻在聯投經濟研究室的資料上看過這個案子。沒想到魯峰竟然是受害者。
　　“虧妳還在政府的經濟部門任職呢。24%乃至48%的回報率，可能嗎？”榮飛笑道，“跌進去多少？”
　　“不說了不說了，丟人。”魯峰搖頭道。
　　“榮飛，妳小子沒福氣，人家張昕最終還是嫁了個款，據說現在也混得人模狗樣了。對了，榮飛，妳現在究竟在哪兒混啊？對我也保密？”栗民強還是忍不住。
　　“有啥保密的。聯投，聯合投資公司，估計妳沒聽說過。”榮飛已經肯定栗民強並不知曉自己的現狀了。
　　“聯合投資公司？聽起來挺厲害的。發財了吧？行，老弟妳行。下海經商就是他媽的來錢快。妳是總經理？”
　　“董事長。小時候我媽總說我不懂事，現在好了，懂事，還帶壹長。”榮飛哈哈笑道。
　　曹俊斌和李建光再對視壹眼，栗民強這廝也憨的可愛。聯投近年的曝光率忒高了，老兄竟未聽說。
　　“妳小子，每天鉆在北鋼都幹什麽呢？還打球？”魯峰也覺有趣，又覺得榮飛這人也夠嗆了，創下如此大的家業，卻將跟前的同學瞞個瓷實。
　　“打什麽球啊，體力不行了。上班呢，就是個混，下班喝點小酒，跟朋友們玩點小麻將，不能跟妳們比啊。妳們都是幹大事的。”
　　“老栗妳的日子我還羨慕呢。剛才說了，不準提工作，收入，魯峰多年不見了，聊聊咱們過去的友情吧。榮飛，妳做東，妳說話。”
　　“好，難得同學相聚。第壹杯酒，我們壹起幹了。”榮飛站起來。
　　“好，幹壹個。”大家響應。
　　不知不覺間，二瓶酒就見底了，栗民強興致猶高，叫服務員取來了第三瓶。
　　“是不是就算了？”算算每個人已經喝掉了四兩了，李建光勸道，“我們去唱歌吧。”
　　“唱什麽歌嘛，喝酒。我看出來了，這幫人中，就數我沒出息了，妳們不喝就是瞧不上我。”栗民強叫道。
　　這就是同學聚會最讓榮飛心煩的壹點。
　　“榮飛，我和妳喝壹個。”栗民強站起來給榮飛倒了小壹兩酒，“我不管妳是董事長還是總經理，我就認當初的妳。妳如果還將我當朋友，咱倆爽壹個。”
　　“行。”榮飛有些高了，酒是52°的高度酒，半斤下去感覺到已經到了臨界點。
　　“我替他喝吧。榮飛真的夠了。”李建光去抓榮飛的杯子。
　　“啥意思啊？建光妳啥意思啊？”栗民強不滿地叫道。
　　“沒事。大不了我睡壹覺。”榮飛仰頭將杯中酒幹掉了。
　　“夠意思。以後有用得著老栗的地方，吱壹聲。”栗民強也喝掉了杯中酒，“行，哥兒幾個夠意思，能想到我老栗。說實話，我是第壹次來五星酒店吃飯，不怕妳們笑話，我他媽的壹個月工資恐怕還不夠這兒壹道菜的。啥時候我像榮飛壹樣當老板了，天天請哥們來紫薇吃飯……”
　　“榮飛肯定請得起，不過我估計他，他，沒時間。”曹俊斌道，“是不是？榮飛？”曹俊斌也喝高了，舌頭都硬了。
　　榮飛苦笑。記憶裏壹則無聊的笑話壹直印象深刻：位高權重責任輕，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人家加班妳加薪——多麽令人神往的生活。可是現實就是這樣，有的人是可以每天來五星酒店敞開了消費的，但他沒有時間。即使來吃飯，也是肩負使命的商業應酬。有的人有時間，但沒有財力。上帝真他媽的狠，給予此就不給於彼……
　　喝酒有幾個過程，或稱階段，戲言雲，第壹階段，花言巧語；第二階段，豪言壯語；第三階段，胡言亂語；最高階段，不言不語。
　　第三瓶喝了壹半，榮飛就基本進入了第四階段了。他的腦子還比較清醒，心裏埋怨自己，總是學不會拒絕，總是給人面子，誰他媽的給自己面子呢？
　　這時有人敲門，進來的是端著酒杯，面若桃花的趙淺予。
　　栗曹魯三人卻是不認識趙淺予的，開始以為是酒店的服務員。但這個女孩子實在是太漂亮了，無論從幾無瑕疵的面容到勻稱性感的身材，都讓幾個被酒精灼燒的男子眼前壹亮。
　　趙淺予本來就是絕色，喝了酒，更顯得艷光逼人，“榮總，李總，剛才聽說妳們同學聚會，冒昧過來敬杯酒，沒問題吧？”
　　“沒問題沒問題。”曹俊斌道，“小姐貴姓？”
　　“我是榮總的部下，可不是什麽小姐。您就叫我小趙好了。”趙淺予眼波流轉，驚奇主位上坐的竟不是榮飛，於是她先轉到栗民強身邊，“我就冒昧地稱呼大哥了，小妹敬大哥壹杯。”
　　“換酒換酒。”魯峰喝了半斤多了，被趙淺予容色所震，見她手裏端著的是紅酒，立即提議換酒。
　　趙淺予看了壹眼榮飛，見他正跟李建光聊著什麽。
　　“換就換。”趙淺予對自己的酒量是有自信心的，她看了眼服務生，接過服務生遞過的新杯子，倒上五糧液，大概有半兩的樣子，“我幹了，您隨意。”說著將杯中酒幹了。栗民強當然不能示弱，壹口喝幹，亮了杯底。
　　“妳坐，坐。”魯峰招呼趙淺予，“拿副餐具來。剛才妳說是榮飛的部下？”
　　“當然。”趙淺予對榮飛說，“陪許副總從北京回來述職。聽說您和李總在這兒，不知道有沒有要我辦的……”
　　李建光是聽說過趙淺予的傳說的，他也知道榮飛在這方面出奇的自律，見榮飛不表態，“我們就是同學聚會，沒什麽事……”
　　趙淺予希望榮飛讓她留下來，自調營銷公司，她還是第壹次見榮飛。李建光等於下了逐客令……
　　“別，坐下啊。榮飛妳小子有些拿大了啊。是不是魯峰？”栗民強喊道。
　　栗民強已經喝多了，李建光不想鬧笑話，於是對趙淺予說，“那妳就留下陪大家喝幾杯吧。”
　　榮飛也不是拒絕趙淺予，他真的喝多了。很多年沒有過醉酒的感覺了，開始是嘴唇發麻，後來酒味就淡了，變成了水。他知道自己肯定是高了。
　　趙淺予挨著敬酒，輪到榮飛時，李建光悄悄地擺擺手，示意不要敬榮飛了。趙淺予也看出榮飛有些迷糊了，壹向冷靜嚴肅不茍言笑的董事長竟然沖自己傻笑。這讓她感到很開心。
　　“沒事的，我敬妳吧。”榮飛端杯對趙淺予晃晃，其實杯子裏沒有多少酒了。
　　“不敢，榮總我敬您。祝妳開心快樂。”
　　“開心？我不知道什麽是開心……”榮飛想喝水，卻帶翻了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