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匪夷所思

　　“梁主任，唐市長電話，他讓妳和他通話。”歐陽美美氣喘籲籲的，滿面潮紅，壹副激動得快要抵達高潮的樣子。
　　梁宇軒站了起來接過手機，弓著腰，壹改剛才氣急敗壞的口氣，受寵若驚般地說：“唐副市長，您好。”
　　手機裏立即響起了唐逸夫響亮的聲音。
　　原來歐陽美美已經遵照唐逸夫的指示把手機的免提功能打開了。
　　“梁主任，調查我分管部門的幹部，為什麽不事先和我打招呼？”唐逸夫電話裏的聲音雖然不溫不火，但是梁宇軒是了解他的脾氣性格的，壹般唐逸夫的聲音越是平緩，證明他心中的火越大。
　　梁宇軒聽了，臉色比吞了壹只蒼蠅還難看，他小心翼翼地說：“唐副市長，我……”
　　“我什麽我。”唐逸夫根本不容他解釋，他繼續不滿地訓斥道：“楚天舒是國資委湧現出來的優秀年輕幹部，工作中即使存在壹點缺點和失誤，犯得上妳們紀委興師動眾大動幹戈嗎？誰給妳這樣的權利？”
　　梁宇軒腦門子上的汗下來了，他壓低聲音趕緊承認錯誤：“唐副市長，您批評得對。情況時這樣的，有人向紀委反映了小楚同誌的壹些情況，我們是想找他落實壹下，其實，我們的出發點還是好的，想幫助澄清壹下，沒別的其他意思。”
　　“哼，有人？有什麽人？不就是有個別的部門和人員對妳們有所暗示嗎？妳們倒好，拿著雞毛當令箭。妳們紀檢幹部要牢牢記住，黨的紀檢監察機構不是誰個人手中的工具，更不是個別人用來整幹部的工具。”
　　梁宇軒連連點頭稱是，直到唐逸夫掛了電話，才長長地出了口氣，畢恭畢敬地把手機還給了歐陽美美，陪著笑臉說：“歐陽書記，謝謝妳的配合！”說完，轉頭對年輕的科員說：“走吧，今天的調查到此為止了。”
　　楚天舒笑著起身，非常熱情地說：“梁主任，工作辛苦了，要不要中午壹起吃頓便飯？”
　　“謝謝了，改天吧，我們還得先回去向領導匯報。”說完，梁宇軒扭頭就出了門。
　　年輕的科員狐疑地快速收拾起卷宗，跟了出去。
　　梁宇軒下樓，上了紀委監察室的那輛面包車。
　　年輕的科員見梁主任滿臉陰沈，知道他還在為挨了批評生氣，於是用討好地的口氣說：“主任，您放心，讓這小子囂張幾天，我們回去再去整材料，只要我們想整，還怕整不死他。”
　　梁宇軒擺了擺手，輕輕嘆了口氣，似乎想說什麽，最終還是忍住了。
　　這壹頓批評挨得冤枉啊！
　　壹大早上，明明是唐逸夫的秘書將材料轉到紀委來的，市紀委書記去省裏開會，副書記本來有意派監察壹室的主任老劉來國資委，被他推三阻四地推掉了，這破差事就落到了梁宇軒頭上，他還以為是個立功表現的好機會。
　　沒曾想，在楚天舒面前受了壹肚子的窩囊氣沒地方出，又挨了唐逸夫壹頓沒頭沒腦的批評。
　　梁宇軒緩緩閉上了眼，他的心裏和年輕科員的想法壹樣：楚天舒啊楚天舒，我就不信妳的屁股上就永遠那麽幹凈，總有壹天妳會落到我的手上，看妳能狂妄到幾時？
　　目送著梁宇軒的背影消失，歐陽美美轉頭問楚天舒：“小楚，美姐姐不計前嫌，對妳夠意思吧？”
　　楚天舒抓起桌上自己的手機，邊開機邊說：“美書記，妳真夠意思。不過，我還是有點納悶，唐副市長為什麽不給簡主任打電話，而要給妳打電話呢？”
　　“妳傻呀？”歐陽美美嗔怪地瞟了楚天舒壹眼，說：“美姐姐是國資委的紀檢組長妳不知道啊？紀委調查我們國資委的幹部，我當然是要保護的。唐市長批評他們的話妳都聽見了，妳怎麽還不信呢？”
　　“嘿嘿，我真不信。我很納悶，這種事唐副市長怎麽肯聽妳的呢？”楚天舒搖著頭，握著手機笑道。“妳打電話給我這麽壹個壯小夥子求情，唐副市長不會，那個什麽，啊，是吧，哈哈……”
　　歐陽美美聽楚天舒說得十分的曖昧，她急了：“楚天舒，妳胡說些什麽呢，真是不知好歹。”
　　楚天舒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氣得歐陽美美差點把她手裏的手機給摔了。
　　還沒等楚天舒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手機滴滴響個不停，短信壹個接壹個地冒了出來。
　　杜雨菲發來的：“關大強和郭勝文都招了。”
　　回復：太好了！
　　隨後是向晚晴的：“省委領導看到了網上的視頻。”
　　回復：真是太好了！
　　譚玉芬：“小楚，我們上街了。”
　　不好！不是說的好好的，怎麽又去上街了呢？
　　回復：嫂子，為什麽？
　　衛世傑：“老楚，老子不幹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妳他媽愛幹不幹！
　　楚天舒直接忽視了衛世傑的短信，正準備給譚玉芬打電話，可沒等他把號撥出去，簡若明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小楚，妳趕緊過來壹趟。”
　　聽簡若明的聲音也挺著急，楚天舒只好調頭去了簡若明的辦公室。
　　簡若明見了楚天舒，劈頭就說：“儀表廠的職工又上街了。”
　　“哦，我剛看到了短信。”楚天舒舉著手機，問道：“主任，現在什麽情況？”
　　簡若明說：“她們在儀表廠門口，秩序還好，領頭的是張偉的愛人譚玉芬。”
　　楚天舒納悶地說：“昨天我和她們說得好好的，她當時還阻攔了別的人，早上我上班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會兒又怎麽了呢？”
　　簡若明說：“我讓段主任帶著範亦兵過去了，譚玉芬只提了壹個要求……”
　　楚天舒搶著問：“什麽要求？”
　　簡若明輕聲說：“她要見妳！”
　　什麽？楚天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算什麽要求？
　　楚天舒本以為譚玉芬壹個人守著張偉的遺像，突然想不開了，要為死去的丈夫討壹個公道，才帶著下崗工人們上了街，怎麽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提出了這麽壹個匪夷所思的要求。
　　簡若明著急地說：“剛才，市委郭書記已經下了死命令，要求各相關部門要不惜壹切代價，堅決制止類似紅星街的事件再次發生，決不允許再有過激行為，造成惡劣影響進壹步擴大化。”
　　看來情況緊急，楚天舒二話沒說，出門開車直奔沿江大道。
　　還好，這回沒有堵路，壹路暢通。
　　還沒有接近儀表廠的大門，楚天舒就遠遠地看見，壹大排下崗職工在廠門口整齊地站在了廠子門口，譚玉芬站在了隊伍的最前頭，她頭上纏著白布，手臂上帶著黑紗，微風吹拂著她的亂發，臉上的表情淒然而堅定。
　　市維穩辦的人員、街道幹部和國資委的工作人員正在苦口婆心地做著解勸工作。
　　但是，大胡、老萬等幾個正在與他們爭吵著什麽，鄭屠夫更是激動，揮舞著手吆喝著帶人就要往馬路上沖。
　　不遠處，還停著壹輛警車，十幾名警察散開來，虎視眈眈如臨大敵般監視著下崗職工的動向。
　　楚天舒看得出來，鄭屠夫等下崗職工的情緒已經處於失控的邊緣，如果再糾纏下去，很有可能又要采取過激的堵路行動了。可是，從警察們的架勢上來看，他們壹定是得到了命令，壹旦職工上路堵塞交通，就有可能抓人以控制局勢。
　　不行！關大強和郭勝文已經交代了，真相很快會大白於天下，這個時候，不能讓他們節外生枝再鬧出別的事情來了。
　　楚天舒將車停靠在了路邊，從車裏沖出來，壹路小跑奔向儀表廠的廠門口。
　　“來了，小楚來了。”
　　人群中壹陣騷動。
　　譚玉芬迎了上來。
　　“小楚，妳沒事吧？”譚玉芬抓著楚天舒的手臂，關切的問。
　　楚天舒掃視了壹下全場，說：“嫂子，我沒事，妳們這是怎麽了？”
　　譚玉芬顫抖著聲音說：“鄭師傅回來告訴我，紀委來人了要抓妳，說妳鼓動下崗職工上街鬧事……”說著，說著，譚玉芬的眼裏湧出了淚水。
　　原來如此！
　　怪不得譚玉芬只提了壹個“要見自己”的要求，他們冒著風險上街，並不是為了個人的訴求，而是在擔心楚天舒的安危，可是他們哪裏知道，如果紀委真要對楚天舒采取措施，他們這種做法無疑只會適得其反啊。
　　楚天舒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他激動地對譚玉芬說：“嫂子，沒事了，讓大家夥都回去吧。”
　　“沒事了，回去吧。”鄭屠夫揮著手，大聲的招呼著圍攏過來的下崗工人們。
　　下崗工人們陸續散去。
　　楚天舒與段青山和範亦兵打了個招呼，才扶著譚玉芬來到了車邊。
　　譚玉芬壹坐進車裏，立即痛哭失聲了：“小楚，張偉已經沒了，妳可不能再有事兒了。”
　　“妳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楚天舒有些手足無措，他強忍著眼淚，激動地說：“嫂子，別再替我擔心了，壹切都會過去的。回家吧，偉哥壹個人在家呆著，他該多寂寞呀。”
　　譚玉芬抹去了眼淚，堅決地說：“小楚，大道理嫂子不懂，但是，我認準了壹條，誰要想栽贓陷害妳，我做鬼也不會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