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兇神來襲！

　　圓頂軍營，泠小嵐的木屋中。
　　“嗯——”
　　伴隨著壹聲略帶嬌懶的哼唧聲，盤坐在數層軟墊上的身影伸起了懶腰，姣好的身形在周遭陣法光壁的照耀下，盡情詮釋著女子的美好與柔軟。
　　境界穩固且再次向前邁進了壹小步，距離成仙已是不遠。
　　‘奇怪，在熊兄……不對，應是稱他無妄兄，免得他北野少主的身份暴露；在無妄兄身旁時，修道感悟確實比平日裏多了許多。’
　　這是，為什麽？
　　泠小嵐略有些不解，坐在那陷入了思索，過了半個時辰才微微搖頭，喃喃道：
　　“當真玄妙。”
　　起身，她纖足自床邊緩緩伸出、下落，光潔的小腿自腿彎至纖足都是那般恰到好處；腳底踩在離地半寸處，腳趾點落下，空氣蕩起了細微漣漪。
　　長裙的束腰環繞壹圈又壹圈，那抹胸小衣也被藏在了幾層短衫、長衣之中。
　　按玄女宗的弟子著裝規矩，鎖骨是可以露的，但泠小嵐依然用柔韌且具有防護之力的薄衫，將脖頸附近的肌膚完全蓋了起來。
　　便是旁人的視線，她也有些無法接受。
　　‘此次閉關已過了三個多月，也不知那林祈有沒有煩到無妄兄。’
　　她如此想著，習慣性地想拿起自己的寶劍，卻發現手腕上沒了玉鐲，這才想起儲物法寶被收走之事。
　　提手散掉陣法結界，用法力推開面前木門，泠小嵐步伐輕盈地跳了出去，剛走沒兩步又頓住身形，扭頭看著不遠處那壹片波光粼粼的小湖。
　　什麽時候，這裏多了這般景色？
　　湖邊，壹座有些突兀的宅院豎在那，周圍沒有結界覆蓋，能聽到裏面傳來的絲竹罄樂，靈識壹掃……
　　“這？”
　　泠小嵐那雙杏眼有些瞪圓，面紗後的嘴角微微抿起，又禁不住擡手扶額。
　　自己這是，看到了什麽？
　　那小院中，許木和七八名氣息渾厚的將軍壹同喝酒玩樂。
　　若所料不錯，這群將軍應當是此地的統領、副統領等人，那面容有些蒼老的天仙是此地統領，其他四男三女都是修為不弱的真仙境。
　　遠處正有幾名美麗女子和英俊男子翩然起舞，側旁還有幾名凡人老者吹拉彈唱。
　　院落另壹側的竹林中，季默在最角落處打坐，身周仙光環繞，已是要突破的前奏。
　　而最不能讓泠小嵐理解的畫面，是……
　　吳妄歪在躺椅上捧卷讀書，身後站著的林家公子面色平靜，手中端著壹杯茶水，靜靜等待吳妄伸手。
　　‘茶裏有毒？’
　　泠小嵐心底剛泛起這般念想，吳妄已是伸手端起茶水，即將倒入口中。
　　“無妄兄！”
　　泠小嵐壹聲呼喝，身形已是沖天而起，劍指點出壹道劍氣，那劍氣近乎要貼著吳妄的臉龐劃過！
　　壹旁喝酒看戲的將軍們扭頭看來，那林祈雙眼壹瞪就要撲上去‘擋槍’！
　　吳妄突然探出壹指，動作自然且沒有任何花哨，指尖點在泠小嵐打出的劍氣上，將那劍氣輕松擊潰。
　　壹縷微風拂過，吹得吳妄手中茶水輕輕蕩漾；
　　吳妄淡定地端起茶杯喝了口，滿口清香、神情舒暢。
　　泠小嵐身形宛若壹朵蓮花飄落，皺眉看著吳妄手中茶杯，輕輕眨了下眼。
　　吳妄笑道：“仙子莫非擔心我這茶裏有毒？”
　　“泠仙子這是何意？”
　　林祈額頭滿是黑線，整個人被陰影吞噬，雙目閃爍著逼人神光，“妳竟如此侮辱貧道！貧道豈會用這般卑劣手段去害老師！”
　　老？！
　　“哎，”吳妄笑道，“泠仙子只是有所突破，與我打鬧罷了，方才是我說錯了話。”
　　“是，老師，是弟子逾矩了。”
　　林祈溫聲答應。
　　“去修行吧，”吳妄道，“大好時光莫辜負，登臨仙境方為真，妳現在是人域的壹份希望，莫要辜負人皇陛下托付。”
　　林祈滿目感動，用力點點頭，低頭做了個道揖，走去季默身側。
　　剛坐下，林祈又從袖中取出壹個小本子，寫下了今日份的‘老師之言’——大好時光莫辜負，登臨仙境方為真。
　　泠小嵐身形飄到吳妄身旁，眼底帶著幾分震驚；盯著林祈看了陣，又低頭註視著吳妄。
　　“攝魂術？”
　　“怎麽可能。”
　　“換心大法？”
　　“仙子妳別這般想我，只是林祈想找我學習壹些做人的道理和哲學範疇的學問。”
　　吳妄招來壹只躺椅，用法力清掃幹凈。
　　“坐。”
　　泠小嵐略微猶豫，鋪了壹層厚厚的雲霧，又讓雲霧凝而不散，這才坐躺了上去。
　　沒有儲物法寶，做什麽都有些不便利。
　　吳妄對許木傳聲叮囑壹二，後者立刻招來兵衛，不多時，泠小嵐的幾件儲物法寶已被送了過來，其上果真壹塵不染。
　　泠小嵐淡定地點出壹團潔白的火焰，將儲物法寶在裏面過了壹遍，又拿著壹方手帕反復擦洗，這才小心翼翼地給自己戴上。
　　吳妄在旁看的有些皺眉。
　　比起自己這被先天神施加的怪病，泠小嵐這發自內心的潔癖，似乎更棘手壹些。
　　畢竟，自己的怪病可以隨著實力增長，最後克服掉；
　　而泠小嵐的修為不斷增長，很容易讓心底的提防越來越厚，病情逐漸加重。
　　‘若她覺得，這世上都是汙穢且不幹凈的，又該如何？’
　　吳妄不由得為她擔心了起來。
　　“泠仙子，妳為何會覺得……就是，與人接觸，或是觸碰到自然之物，就特別敏感？”
　　“自幼如此，”泠小嵐輕輕嘆了口氣，“我也知這般有些不太妥當，旁人與我都是壹般的，並沒有汙穢、純凈壹說。
　　但我很難去說服自己與旁人接觸，總感覺這般有些，有些……不舒服。”
　　吳妄仔細思索，卻也搞不懂這是為何，只能等離開軍營後，再去搜羅相關的典籍，替她好好琢磨琢磨。
　　泠小嵐又問：“這林祈……到底發生了什麽？”
　　吳妄傳聲道：“妳可以理解成，被我揍服了。”
　　“服了？”
　　泠小嵐禁不住歪了下頭。
　　“他是這般性格的人嗎？這些大家子弟，按理說壹個比壹個心高氣傲，不該是寧死不屈嗎？”
　　吳妄笑而不語，瞇眼笑著，繼續捧起《初級陣法·三鮮道人註解》，細細品讀。
　　泠小嵐坐躺在側旁，美好的身段自樹蔭中更顯修長，嘴角露出淡淡笑意。
　　她微微扭頭看向吳妄，目中流轉著少許笑意，小聲問：“無妄兄……可以借我壹只手用用嗎？”
　　話語剛落，吳妄的左手已伸到了她面前；
　　只是手上包裹著壹層厚厚的堅冰，堅冰還散發著淡淡冰寒氣息。
　　泠小嵐輕輕吸了口氣，擡起壹根手指，緩緩探向吳妄的手掌，秀眉緊緊皺著。
　　嘗試第壹次，手指距離堅冰外層只剩半寸，但微微壹抖就挪了回去。
　　嘗試第二次、第三次，卻是連‘半寸間隔’的記錄都沒能打破，每次都只差壹點。
　　不管了！
　　泠小嵐內視靈臺，微微抿嘴，耳旁響起了師父那憂心忡忡的話語。
　　‘小嵐，妳終究要克服這般心魔，不然隨著修道日深，怕是會成為妳前進的阻礙。’
　　深吸壹口氣。
　　泠小嵐開始反復告訴自己，熊兄是好的、熊兄是好的，又將眼前手掌看做是壹塊普通的堅冰，上面澆上了檸果，壹如自己小時候在家吃的解暑甜品。
　　她緊緊閉上雙眼，又動作迅速地坐起身來，粉色舌尖探出唇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在冰塊上輕輕壹舔。
　　靜。
　　吳妄忘記縮手，楞楞地看著泠小嵐。
　　後者也微微有些臉紅，但這紅暈迅速被鎮壓了下去，淡定地躺回躺椅，擡手理了下耳旁發梢，思索該如何收場。
　　竹林角落中，不知何時醒來的季默，此刻攥著拳淚流滿面，擡手打了林祈肩頭壹拳，激動到不能自已，目中滿是老父親的欣慰。
　　正盤坐的林祈卻是壹拳砸在膝蓋上，咬牙罵道：“可惡，那肯定是蘊含著天地之理的冰塊，好想是我！”
　　“唉~”
　　吳妄幽幽壹嘆，抱著左手喃喃道：“我不幹凈了。”
　　“呸！”
　　泠小嵐臉蛋迅速泛紅，卻是鎮定自若地解釋了句：“我只是想辦法克服這般問題，並非是對無妄兄妳有非分之想。”
　　“嗯，嗯。”
　　吳妄含笑點頭，散掉堅冰繼續看書，剛要說幾句鼓勵的話語，卻見壹道身影自空中急速飛來，徑直落在戲臺前，匆忙大喊：
　　“將軍！仁皇閣密令！”
　　旁邊喝酒的這群將軍頓時沒了醉意，精神抖擻地站起身來。
　　……
　　片刻後，小院中歌舞停了。
　　從凡人大城請來的樂師和舞姬已被兵衛送走，十多名軍中將領聚在壹起，吳妄四人也在壹旁聽著。
　　那灰白頭發、身著鎧甲的老者名為鐘林，天仙境初期修為，也是戊辰駐兵圓頂的大統領，此刻他將壹枚玉符放在桌上，面露憂色。
　　“裏面的內容大家都看過了，可有什麽想法？”
　　眾將各自沈默無言。
　　壹名小將納悶道：“既然是密令，統領您為什麽要讓我們都看到。”
　　鐘林道：“此事事關重大，在場都是本將軍能信得過之人。”
　　吳妄卻是微微挑眉，心底略微思索。
　　密令中的內容並不復雜，只是提醒戊辰駐兵圓頂，這附近出現了壹些十兇殿兇魔的蹤影，且林祈的下落應該早已暴露。
　　顯然，十兇殿是有意針對林祈這個炎帝令持有者而來。
　　結合鐘林此時的反應，這道密令絕非仁皇閣給的第壹道密令，應是在故意做戲。
　　做戲給他們四個看？
　　沒這般必要。
　　他們四個年輕小輩，兩個是將門公子，家裏是封疆大吏，在人域地位舉足輕重，壹個是十大仙宗家的聖女，那天衍玄女宗在人域也有強大的影響力。
　　也就是他這個魔宗宗主明面上的身份‘普通’了些。
　　如果排除做戲給他們四人看的可能，那鐘林統領應該是在做戲，給此地可能存在的奸細。
　　吳妄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泠小嵐，後者也給了他壹個‘可能有問題’的眼神。
　　又聽那鐘林統領道：“林祈公子是人皇令持有者，更是林怒豪將軍的愛子，咱們必須小心應對，可不能出什麽差錯。”
　　壹人問：“仁皇閣高手可會來援？”
　　“已是在來援的路上了，”這老統領解釋道，“敵在暗、妳我在明，咱們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許木道：“今日起就加強戒備，大陣壹刻不停。”
　　“要不要，派出巡邏隊在方圓三百裏範圍內來回搜查？”
　　“這也是好主意。”
　　老統領看向吳妄四人，笑道：“幾位可有什麽想法？”
　　吳妄搖搖頭並看向泠小嵐，泠小嵐微微搖頭看向季默，季默後退半步並推了林祈壹把。
　　林祈嘴角壹歪，露出幾分冷笑，淡然道：
　　“我輩修士如何會懼怕十兇殿之流？直接張貼告示，讓他們外出決戰，壹對壹或是群對群，定要讓他們有來無！”
　　啪！
　　壹只靈果被季默強行塞入林祈口中，吳妄連連拱手，道幾聲“罪過、罪過”。
　　這群將軍各自露出幾分輕笑，開始商議起後續布置事宜。
　　很快，此地軍營就忙碌了起來，原本悠閑的氛圍瞬間被緊張感蒸幹，大隊大隊修士在各處警戒、巡邏，大陣又加厚了幾層。
　　留下來貼身護衛他們四人的許木，對四人傳聲解釋著此事的前因後果。
　　許木道：
　　“那日林祈得了炎帝令後，擅自於仁皇閣現身，就已被十兇殿盯上，上面覺得林祈這性子很難低調起來，故做了壹系列布置和應對。
　　我接到的消息是，上面想借林祈，引出十兇殿的部分高手，重創十兇殿。
　　此時在軍營之外各處凡人村落城鎮，已有大批高手暗中潛伏，等待十兇殿高手現身。”
　　吳妄笑道：“估計十兇殿那邊，也是這般想的。”
　　“哦？”許木納悶道，“這如何說的？”
　　泠小嵐也道：“誰是魚餌，誰是垂釣之人，此時還不好說。”
　　季默卻持不同意見：“再怎麽說，仁皇閣在此地高手，必然數倍、數十倍於十兇殿。”
　　吳妄想到了王麟，以及那滴消散掉的窮奇精血，喃喃道：“那，萬壹咱們附近的高手，不得不調離呢？”
　　季默納悶道：“這是什麽意思？”
　　林祈道：“老師是說調虎離山，這是十兇殿慣用的伎倆。”
　　“不是調虎離山。”
　　吳妄沈吟幾聲：
　　“我剛才試著分析了壹下全局，心底有點不安，如果此時北疆或者西疆出點事，仁皇閣不得不將精力放在邊境而非此地，必須將眾高手調走。
　　那我們，可能真的會遇到壹個難題。”
　　許木問：“什麽難題？”
　　那‘題’字剛落，話音還未結束，此地大陣突然輕輕震顫了下。
　　眾人擡頭看向天空，卻見原本的蔚藍變得黯淡了些，大片大片的陰雲自北方凝聚，那陰雲之下隱隱出現了壹根根光柱。
　　忽然間，眾人心底出現了陣陣獸吼，那仿佛是刻錄在血脈中的獸吼聲，激發著他們的恐懼感與無力感。
　　吳妄微微皺眉，與軍營中的大片兵衛壹同凝視北方。
　　季默嗓音不覺有些發顫：“那是什麽？”
　　吳妄低聲道：“大荒，十兇神。”
　　“是兇獸潮！北疆出現兇獸潮！全軍備戰！”
　　原本就已彌漫緊張氛圍的軍營瞬間沸騰，北面那不知隔了幾千裏的陰沈天空下，壹道道流光劃破天際，朝南飛馳！
　　傳信玉符，全線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