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前路可改！

　　時間逆流？
　　自己真的回到了剛接到霄劍道人傳信、睡神搞走了他熟睡功能的瞬間……
　　這什麽情況？
　　自己之前，莫非被催入夢境了？！
　　還是此刻才是夢境？
　　宗主洞府內，水池側旁的書桌後；
　　吳妄擡手想打自己壹個耳光，又看向壹旁捂著胳膊、胳膊上泛起大片青腫的楊無敵，壹本正經地問了句：
　　“疼不疼？”
　　楊無敵那發紫的嘴唇不斷顫抖，臉上淚痕未幹，卻對吳妄露出了‘溫柔’的微笑，這九尺高的光頭壯漢顫聲道：
　　“雷霆雨露，俱是宗主之恩。”
　　看！
　　吳妄拍手跺腳，他就說自己此時正在做夢！
　　不過剛才太激動了，對無敵下手太狠了點……
　　壹旁的睡神，略微泛起了壹丟丟的好奇。
　　他左手多了壹把短刃，在手指劃了下，隨後壹陣倒吸涼氣。
　　睡神罵道：
　　“怎麽就不疼了！妳們人域怎麽還玩虛晃壹槍的！”
　　吳妄定聲問：“老哥，這當真不是夢境？”
　　“當然不是夢境，我可沒對妳們任何人出手，”睡神瞪眼回了句。
　　吳妄看向其他人。
　　大長老沈吟幾聲，仔細感應周遭；
　　妙長老抱著胳膊輕輕皺眉，心底應該是在嘀咕，宗主大人看著好好的，怎麽就……突然神經了。
　　‘確實並非做夢。’
　　吳妄皺緊眉頭，不再自我逃避，開始努力分析到底發生了什麽。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真的發生了時光回溯。
　　就像是自己上輩子在藍星打遊戲存檔、讀檔，自己回到了林家之事剛爆發時。
　　可，自己到底如何回來的？
　　那壹瞬到底發生了什麽？
　　還有，自己此時心底腦海多的那些記憶，那些畫面，那些碎片……
　　母親面對滿天流星的畫面、小精衛絕望中的告別；
　　“嘶——”
　　吳妄托著額頭抽了口冷氣，周圍人頓時滿目擔憂。
　　大長老溫聲問：“宗主，您是不是太累了？”
　　“我沒事，道心有些不穩。”
　　吳妄立刻道了句，此刻他已沒心情去寒暄和多解釋什麽。
　　首先，回溯為什麽會發生，這是暫時無法確定之事。
　　吳妄只能總結出——這並非是由他的意誌主動引發的時空回溯。
　　當時更像是，滿足了某種條件，自己體內爆發出了莫名的力量，炸碎自身，回到靠前的時間點。
　　運道神的詛咒？
　　吳妄立刻喊了林素輕去內洞，不過片刻就沖了回來。
　　就，很快的……確定了自己的詛咒並沒有消失。
　　隱隱的，吳妄察覺到了體內出現了少許變化，仔細內視自身，表情先是壹楞，隨之又安心了些。
　　他的神念之力，銳減了兩成；
　　自身修為境界也有壹定幅度的跌落，但並未跌落境界，只是跌落了修為，法力總量銳減；
　　體內的神力也差不多出現了壹成半的損耗；
　　仔細推算，這些損耗似乎是回溯時光時，自身對抗了壹些強橫的大道，從而出現了‘刮蹭’。
　　整理下思路。
　　之前自己都經歷了什麽？
　　【窮奇作祟、林怒豪目的不明，林家毫無征兆突然反叛；
　　人域內部人心浮躁、部分修士醜態百出，雙方大軍集結於西北方向。
　　而後爆發大戰，天宮壹方大司命節節敗退，被神農陛下重創。
　　吳妄具體不知道發生了哪般大戰，大司命被死神終結，大道被少司命含淚吸納。
　　帝夋完成了謀算，生靈大道合並，生與死演化陰陽大道，現有天地秩序升級，燭龍等古神徹底被隔絕在天地之外。
　　其後必然會是……天宮騰出手來，全力覆滅人域。
　　就在天地秩序完成升級的壹瞬；
　　自己炸了。
　　真實意義上的炸了。
　　血肉之軀炸碎，元神仿佛跌入了漩渦中，額頭飛出壹滴精血，自身意識陷入了黑暗中，再次醒來，已是鄰居睡神老哥的大殿中。
　　回到了兩天之前。
　　也就是此時。】
　　此前經歷的這兩日，記憶是如此清晰……
　　內洞傳來了沐大仙的啜泣聲和嘀咕聲。
　　記憶點：《小燈的大限》。
　　吳妄立刻站起身來，立刻沖了過去。
　　不等眾人追上來，吳妄已是皺眉走了出來，留下抱著小燈不斷歡呼的沐大仙。
　　擡頭看向天空，吳妄心底念著：
　　‘天罰，三、二、壹。’
　　轟隆！
　　滅宗上空出現了壹聲雷響，天威彌漫各處。
　　吳妄再次對鳴蛇下令，站在原地等了壹陣，山外的天罰雲層被鳴蛇擊散，他身周再次出現了熟悉的灰色氣息。
　　濫用神位神權的反噬。
　　胸前項鏈微微閃耀光亮，那灰色氣息再次被凍結，化作了灰色的粉塵。
　　壹樣的。
　　都是壹樣的。
　　但此事發生的時機，因為他做出了決定，已經改變了。
　　吳妄立刻握住項鏈，全力呼喚老母親。
　　太詭異了，這實在是太詭異了！
　　也只有母親溫柔的關懷，才能讓他及時振作起來！
　　“怎了？”
　　蒼雪傳到吳妄心底的嗓音帶著幾分疑惑，“今日妳怎麽有些不太對勁？”
　　“娘……我遇到了壹點詭異之事。”
　　吳妄組織著話語，委婉的表達了自己此前遭受的情形，說了大概小半個時辰。
　　總不能讓母親太過擔心。
　　蒼雪聽完又沈默了壹陣，小聲問：
　　“妳的意思是說，妳覺得自己已經度過了明天與後天，但那時發生了壹些不愉快的事，然後妳身軀炸了、元神被攝入了黑暗之中，睜開眼，已經到了今日？”
　　“嗯！”
　　吳妄心底的嗓音都有些變了，這壹刻像是溺水者握住了稻草。
　　蒼雪輕笑了聲，言道：
　　“妳呀，當真是修道修魔怔了，妳且不說，逆轉歲月長河需要抗衡歲月大道。
　　就說執掌歲月長河的古神活過來，想讓天地回退兩日，這需多大的法力，需要多少神力？
　　歲月之神的神力也不是這般用的，只能讓壹小部分區域的歲月流速增快或是減慢。
　　霸兒妳莫非，此前中了什麽幻術？
　　或是在昏睡時，透過大道，預知到了後事？
　　這些倒是有可能的，以前也發生過，有的神靈就有預知今後的能力呢。”
　　母親似乎並未真的重視此事。
　　吳妄沈吟幾聲，雙手揉了揉臉龐，心底笑道：
　　“應該是這位睡神的本領吧，可能是被他捉弄了壹番。”
　　“妳也莫要離他太近，”蒼雪柔聲道，“咱們也不必圖他什麽。”
　　吳妄笑著答應兩聲，看了幾眼睡神，後者略有些心裏沒底。
　　等吳妄放下項鏈，擡手打了個手勢，眾人盡圍了過來。
　　鳴蛇與妙長老，壹左壹右出現在兩側。
　　沐大仙抱著重新煥發青春生機的小燈跑來，那小燈柔聲呼喚：
　　“謝謝妳呀，神大人。”
　　吳妄微微壹怔。
　　這壹瞬，不知為何，他已堅信自己並非是在夢中或是幻境中，預感、預知、觀看到了後面兩天發生的事情。
　　他是真的體會過。
　　心底的感受騙不了人，那種微妙的感覺根本無法復制。
　　真的發生了時空回溯。
　　這是哪般大道，又是哪種道理？
　　那種‘既視感’，那種‘微妙感’，讓吳妄此刻渾身冰涼，渾身寒毛幾度豎起，目光閃爍不定。
　　“怎了？”
　　泠小嵐自壹側輕聲問著，青鳥也落在吳妄身旁不遠的木椅扶手上，啾啾問候著。
　　吳妄低聲道：“我有件事想不通，讓我冷靜壹下。”
　　霄劍道人在旁沈吟幾聲：
　　“無妄，妳莫非是壹時有些接受不了林家反了的事實？
　　無妄，林怒豪這個人城府極深，妳猜會不會有其他隱情？”
　　吳妄看向霄劍道人。
　　上壹次的霄劍道人，此時正在對那林怒豪破口大罵，怎麽……
　　吳妄道：“道兄，妳此前不是頗為憤懣嗎？”
　　“啊，對，”霄劍道人幾乎瞬間就咬牙切齒露出猙獰之相，罵道，“那林怒豪狼子野心，當真令人惡心！呸！惡心！”
　　言罷，霄劍提劍沖向洞府大門。
　　“貧道這就趕去西北殺敵！”
　　吳妄並未挽留，對著霄劍道人的背影壹陣出神。
　　這些話，已經跟自己記憶中，霄劍道人‘該’說的話語，有了明顯的不同。
　　顯然，從吳妄回溯到此刻開始，壹切已出現了變化。
　　區別只在於，這更改是大還是小，能否如同蝴蝶的翅膀，在這裏忽閃幾下，就影響到整個天地大局……
　　是了，前路可改！
　　吳妄精神壹振，整個人都變得有些亢奮，但很快就被頭痛打回原形。
　　泠小嵐柔聲道：“季兄與樂瑤妹子已在過來的路上，無妄兄莫要太過擔心。”
　　林素輕在旁端來溫熱的湯羹，看吳妄面色有些不對勁，小聲道：“少爺，若是有什麽難事，不如說出來，咱們壹同商量。”
　　“我懷疑，我剛經歷了壹……”
　　吳妄話語頓住，又笑道：“沒什麽，被這事弄得有些煩心，我先感悟壹陣。”
　　眾人大多欲言又止。
　　但他們也都知曉，林祈與吳妄也算是師徒情深，吳妄此刻心底自是不好受的。
　　很快，書桌周圍就變得空空落落。
　　睡神並未離開，反而是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吳妄，他似乎發現了壹些有趣的東西。
　　吳妄在書桌後閉目凝神，讓自己心神強行冷靜了下來。
　　半個時辰後，吳妄在心底呼喚了母親壹聲，問道：
　　“娘，燭龍能逆轉歲月嗎？”
　　蒼雪的嗓音依舊十分平靜，答曰：
　　“如果是小範圍的話，可以做的。”
　　吳妄微微點頭，對打擾母親休息表達歉意，隨之就盤腿坐在木椅上，靜靜地凝神打坐。
　　他必須，盡快找到此事的原因；
　　就算找不到因由，也必須確定，此事是否還會再發生，滿足什麽條件可能會發生。
　　雖然從結果上來看，這是冥冥中有壹股力量，給了他第二次挑戰此事的機會；
　　但吳妄很想知道，他是被當做棋子，成為了某個強大存在與帝夋博弈的壹環，還是因他自己的變化與機緣，造成了這樣的影響。
　　主動與被動，對他而言十分重要，他必須弄明白發生了什麽，這樣才能決定後面自己去做什麽。
　　於是，又過了壹個時辰。
　　放棄了。
　　‘多想無益，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創造時空回溯的這股力量，此刻與自己的利益是相同的。’
　　‘對方將自己送回來，是為了讓自己阻止帝夋封鎖天地，很可能是燭龍神或者其他強神動的手腳。’
　　‘至於，要做到整個大荒向後回溯兩天，到底需要耗費多少‘靈氣’……這基本無法計算。’
　　【當真有神靈可以做到這般地步嗎？】
　　不可能，根本不合理！
　　吳妄很想說個否字，但這事，已經實打實的發生在他身上。
　　待季默與樂瑤夫婦趕來，吳妄從感悟之中掙脫出來，索性開始了琢磨下壹步該如何進行。
　　已知，回溯確實發生，且發生原理不明，並非是由他自身意誌決定。
　　假設，讓歲月回溯兩天，是與天宮對立的神靈所做。
　　有幾個選項擺在了他面前。
　　【甲，通過已知曉的訊息，扭轉西北境的局勢，讓大戰消散於無形，從而拖延天帝對大司命下手的時機。
　　乙，想辦法擒拿大司命，徹底破壞天帝的秩序升級計劃。
　　丙，提前趕去邊界做布置，埋伏那天帝壹次。】
　　吳妄思前想後，很淡定地給這三個選項增加了個【丁】——直接將天帝陰謀告訴神農氏，讓神農老前輩做出決斷，該如何布置戰局。
　　這比他自己去做什麽，總要強許多。
　　吳妄立刻呼喚炎帝令。
　　他對神農言說，天帝想搭建生死陰陽大陣，封印天地、升級秩序。
　　吳妄將此前所目睹的大道變化，化作了‘假設’二字，詳細對神農言明，更是點出了其中利害。
　　【天地秩序如果順利完成升級，人域必會遭滅頂之災。】
　　甚至，哪怕存在這種可能性，人域都必須慎重對待，人皇都必須做出應對。
　　神農並未遲疑，叮囑吳妄不要靠近西北境，親自趕去布置戰局，應是要出手擒拿那大司命，看壹看大司命此事的狀況。
　　只需摸清大司命的底，吳妄所說的話語，自可得到驗證。
　　【不靠近西北邊境？】
　　吳妄仔細想了想，這也不失為壹個好主意，讓神農前輩這位人皇陛下布局綢繆就是，他也在大樹下乘乘涼。
　　自己不去西北，又會發生什麽？
　　他就在滅宗坐著，讓老前輩去努力，他還能再炸壹次不成！
　　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