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又見老狐貍

壹場【金曲獎】下來，頒發的大小獎項壹共壹百多個，提名者眾多，加上表演嘉賓，要走紅毯的人壹個接壹個，這對負責紅毯環節的外場主持人來說，是壹次相對不易的挑戰。
因為無論出場的是錄音師、裝幀設計師之類關註度沒那麽高的提名者，還是熱門獎項的歌手，作為主持人都要表現出專業和熱情，按照手卡上的內容對來者進行介紹，再問些問題。
從下午壹直到傍晚全情投入數小時地說話，兩位主持人其實已稍感疲憊，然而看到韓覺迎著人群的歡呼聲款款走來的時候，他們頓時提起了壹口氣。
不僅僅因為韓覺是今年金曲的熱門人物之壹，還因為韓覺是主持界的壹座大山。
傳聞，只有何塗、黃進、汪煬那種級別的大佬，才能翻過這座大山。
今天，我不去就山，山卻來就我。
倆主持人振作了精神，先用熱情飽滿的語氣地念出韓覺的履歷：
“現在向我們走來的，是入圍了本屆金曲【最佳作詞】獎、【最佳作曲】獎、【最佳編曲】獎、【最佳單曲制作人】獎和【年度歌曲】的音樂人，韓覺。
“近兩年來，韓覺以其多變的風格、成熟的技巧、接連不斷的產出，在世界範圍引起廣泛討論和影響。今年入圍【最佳作詞】、【最佳作曲】和【年度歌曲】三項提名的《給自己的歌》，更是匯集了三十年的沈澱，唱出了人生的豁達與無奈……”
紅毯旁的觀眾們每聽壹段，就哄然歡呼壹陣，手機裏拍攝鍵按個不停。
韓覺今天的衣服是華夏正裝，由代言的服裝品牌贊助，專門由壹位知名設計師給韓覺量身設計的。
每個時代的漢服都不壹樣，到了現在也是，與時俱進，吸收了其他國家，按照現代人的審美，男版正裝也重在修身，使人顯得挺拔。
同時，無論什麽國家，在講究場合的正裝，舒適就不是首先要考慮。因為那些許【不舒服】的感覺，就是設計師的目的，提醒著裝者時刻保持儀態，不得放松。
韓覺極少有在盛大場合穿華夏款正裝的機會。在簽下新服裝代言廣告之前，他穿西裝。最後壹次穿西裝，是在【格萊美】的時候，然而韓覺當時穿西裝在臺上跳《Dangerous》和《Billie Jean》，看著臺下壹大片美利堅人穿華夏風的正裝在鼓掌歡呼，總覺得畫風不對，特別荒誕。
今天感覺就很對了。
觀眾們不全是韓覺的粉絲，但看著韓覺的樣子，就有不少人當場棄暗投明，轉化成了韓覺的粉絲。
“韓覺！韓覺！”
“啊啊啊啊！韓老師！看我！韓老師！”
韓覺有舞蹈底子，肌肉發力習慣和普通人不同，舉手投足間如水流動般順暢，任何時間按下快門，照片都像是壹副渾然天成的畫。
揮手，微笑，頷首點頭，像極了壹個成熟的藝人。
韓覺走紅毯的經驗不少。《時空戀旅人》首映的那次可以忽略不計，兩次跨年晚會的紅毯規模和今天差不了多少，韓覺走起路來沒有半點的生澀和緊張。
但讓關溢感到擔心的不是這個。
【面對采訪要溫柔？……呵，還特意跟我講壹遍，難道我以前不溫柔了？】韓覺這樣想著，就走到了采訪區。
兩位主持人壹左壹右分別站在韓覺的身邊，仔細看，站位很有講究。女主持負責牽制住韓覺，另壹個負責堵住了韓覺的去路，怕他聊著聊著突然走掉。
女主持人熱情洋溢地問道：“韓老師，這是第壹次參加【金曲獎】吧？”
韓覺點頭：“對。”
男主持人搭話了：“我記得韓老師妳去年也有提名的吧，《開到荼蘼》，《血腥愛情故事》，為什麽去年沒有來呢？”
“沒有空啊。”韓覺說。
“啊……沒有空……”男主持人和女主持人對視了壹眼。
無論哪個音樂人被【金曲獎】提名之後，難道不都會拋下手中的壹切，想盡辦法都要參加典禮嗎？
冷靜。
男女主持沒有亂了陣腳，或者說，他們功課做得很充分，對這個局面早有準備！
男主持人很快又問：“那為什麽今年又來了呢？”
“因為今年有空了。”韓覺說這話的時候，略帶訝異地看著男主持人，仿佛在詢問妳怎麽會問這個問題？
“真是……”
真是樸素的回答啊……
男主持人活動活動了嘴巴，差點要打自己壹耳光。
【我特麽問之前為什麽沒有想到？！】
采訪區的內容經過話筒放大，紅毯外的觀眾都能聽到。聽完韓覺這壹段之後，大家都笑出了聲，笑得很真實，證明他們確實不是主辦方請來的托。
有些人邊拍著視頻邊說，他們就是為了看韓覺的采訪，所以才在外面等上幾小時。
女主持人對周遭的竊笑聲置若罔聞，展現了極高的職業素養，她笑容不改地接上：“第壹次參加【金曲獎】是什麽感覺？”
“很開心，很期待。”韓覺不知想到了什麽，表情都變得柔和。
男主持人給女主持人壹個肯定的眼神。
女主持人趁熱打鐵：“今天章依曼入圍了【最佳女歌手】，妳想對她說什麽？”
韓覺笑容壹收，表情如陌生人般，說：“祝她順利。”
男主持人問：“之前網上很多網友疑惑，為什麽妳給章依曼寫的幾首都有關失戀？”
韓覺回答：“因為我認為，心碎是了解這個世界的絕佳方式，也是審視自我的絕好機會。裏面的幾首歌，是我覺得如果我在更年輕的時候就聽到它們，那麽我在某些事情上，就能比現在處理得更好。我把這些經驗做成音樂，是希望壹些年輕的聽眾能少踩幾個坑，或者掉進壹個坑之後，能快點爬出來。”
男女主持人頓時肅然起敬，同時暗嘆韓覺果然和章依曼最初有過壹段，但似乎不長，可惜掰了。
每個嘉賓的采訪時長十分有限。韓覺回答完幾個【為什麽壹個人來】、【有沒有遇到想要合作的音樂人】這樣的問題之後，女主持人最後提問道：
“那麽多提名裏，妳最希望得哪個獎？”
韓覺笑了笑，說：“我不挑剔，對我來說哪個獎都壹樣。”
兩位主持人聽了只覺得韓覺意外的謙遜。
果然這才是音樂人面對【金曲獎】該有的畫風。
“感謝韓覺的回答。”主持人們祝韓覺得獎之後，歡快地將韓覺目送進了會場。
韓覺之前在酒店房間宅著，下樓就直奔禮堂，沒機會看其他人的穿著。以為進了會場會看到壹批男穿正裝，女穿禮裙的單調場面，就跟他之前在美利堅看到的壹樣。結果壹進場就看到服裝樣式之豐富，超出了韓覺的想象——有人穿著各朝元素的漢服，有人穿著少數民族的服裝，有人穿得嚴肅的，也有穿得休閑的，更有穿得怪異的。
壹個人能夠自由選擇自己穿什麽而不被議論，這才是壹個具有包容性的文明該有的樣子。
會場裏暫時還只有走完紅毯的圈內人，熱鬧異常，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各種圈子，誰人緣好，誰是邊緣，當真壹目了然。
韓覺慢悠悠地進了場，左顧右盼。
據小周之前的情報，章依曼是比他先進場的。
韓覺看到了《有嘻哈》幾面之緣的【漢堡】和宋敬山，還看到了幾個韓覺只聽過歌，卻沒見過人的天王天後，也看到了幾個《歌手》和《唱作人》見過的對手和戰友。
但這些人都不是韓覺想找的。
韓覺壹邊避開想要和他搭話的人，壹邊尋找著章依曼。
終於，在轉了幾圈之後，韓覺找到了同樣滿場遊蕩像在找人的章依曼。
兩個人隔著大約十米，視線剛壹對上，先是齊齊松了壹口氣，然後齊齊露出了笑容，最後齊齊偏開視線，緊抿著嘴，不讓笑意過於明顯，導致暴露。
韓覺壹手按住忍不住揚起的蘋果肌，壹手捏住忍不住咧開的嘴角，不壹會兒，終於冷靜下來，笑著沖章依曼眨了眨眼睛。
然後韓覺就看到對面章依曼也朝他猛得在眨眼睛。
韓覺看得想笑，覺得這麽久沒見傻妞，傻妞依然可愛。
但韓覺謹記此時人多眼雜，保不齊自己或章依曼就被人盯著，所以千萬不能被人看出破綻。
韓覺裝模作樣地看了看四周，走了兩步，回頭，不經意地再往章依曼那裏看去。
結果韓覺發現章依曼還在眨眼。頻率和力度比剛才高了幾個層次，表情也完全不像是久別重逢的欣喜。
【難道……】
韓覺看著眼前章依曼，頓時心裏壹咯噔，有壹種在鋼索上壹腳踩空的失重感。
緊接著這個想法出現的，是壹個人。
韓覺感覺到自己的身側站了壹個人。
【我暈！我倒！不會吧……】韓覺虎軀壹震，緩緩轉頭。
“這麽巧啊。”章耀輝笑著向韓覺打了個招呼。
嶽父……啊不，竟然是章老狐貍！
韓覺上次看到章耀輝，是在章依曼家的書房。距離那次談話，已經半年多了。韓覺的人氣也好，財力也好，影響力也好，相比半年前，已經高了好幾個層次。韓覺有底氣面對任何壹個人而不心虛。但面對章耀輝，韓覺心虛。
他和章依曼瞞著章耀輝陽奉陰違，偷偷戀愛，簡直視壹個父親的決心為無物。
韓覺覺得自己偷走了章耀輝最寶貴的東西，此時面對正主，怎能不感到心虛？
“啊，章老……章董事。”韓覺鎮定地向章耀輝回了招呼。
章耀輝盡管那麽久沒見韓覺了，但此時見面笑容依然親切，他湊到韓覺身邊，向韓覺身體正面朝向的方向看去，好奇道：“剛跟誰笑呢？遇到熟人了？”
韓覺汗流浹背，頓時慌了。心裏醞釀著措辭，急急忙忙也看過去。
卻發現原本該站著章依曼的地方已經沒有了人。
“就是壹個朋友。”韓覺松了壹口氣。
但他緊接著看到，十米外的那地方，有兩個行走的人突然站定，壹動不動地看著地上，壹臉驚奇，仿佛地上有著什麽奇怪的東西。
韓覺腦子裏壹下子想到傻妞蹲在地上裝蘑菇的畫面。
為了防止章老狐貍看到，韓覺身體轉了個朝向，走開兩步，轉移話題道：“章董事，我聽說【艾都】是要發展影視了是吧？”
章耀輝看著韓覺的眼睛看了兩秒，慢慢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