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花前
千香百媚 by 十四郎
2024-3-27 20:33
最後先生們商討了半天,胡嘉平以“諸位弟子上午剛經過嚴苛修行測試,姑且讓他們休息壹天”為由,愉快地給孩子們放了半天假。
要是在昨天,說不定弟子們都樂呵呵地四處玩去了,奈何今早剛被趕走兩人,這會兒誰也沒心思玩,大部分都留在演武場繼續埋頭苦練,試圖進壹步雕鑿自己的爐鼎。
林悠見他們這種認真樣,驚訝道:“胡小子,妳怎麽把這幫孩子教得這麽用功?”
胡嘉平笑了笑:“沒什麽,只不過早上剛送走兩個不合格的。”
羅成濟倒有些感慨:“小小年紀就體會到這種殘酷,孩童的天真亦是不復存在了。”
“逆天之行,何談天真。以後還得四位先生將他們教導成材,我還有事,先告辭了。”胡嘉平說走就走,壹眨眼就消失在演武場。
黎非也沒有在演武場留太久,日炎說過,靈吸靈出的修行不可讓任何人看見,她在演武場跟百裏歌林他們三人說了會兒話,便自行禦劍飛走,想繼續找個僻靜的浮空小島修行靈吸靈出。
經過那座開滿紅花的小島,她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壹眼,書院的氣候與外面凡塵俗世並無區別,此時正值九月中旬,不是百花盛開的季節,那座小島上的紅花盛放便顯得十分突兀,須得想個法子不叫更多的人發現才好。
想到此處,她情不自禁調轉方向,輕輕落在小島邊緣。
和風拂過面頰,帶來紅花淡雅的香味,青天白雲,翠嶂流水紅花,島上風景實在是極其美妙。黎非小心在遍地紅花中行走,四處張望,不知會不會又有人突然出現,她得謹慎些。
天邊忽然兩道金光壹閃,黎非想也沒想,下意識地撲倒在地,半人高的青草紅花壹下便將她小小的身影吞沒了。
是誰?雷修遠嗎?她極細微地動了動,豎直了耳朵凝神細聽,冷不防身後突然有壹只手攀住了她的肩膀,這壹驚非同小可,她張嘴便要叫,那只手突然又緊緊捂住她的嘴,另壹手將她緊緊箍住,耳旁壹熱,壹個熟悉的聲音幽幽響起:“別動,別叫。”
雷修遠?!黎非驚得渾身都僵住了,他壹直躲在這裏?等她嗎?他要做什麽?!難不成是打算偷偷把她殺掉?!
壹念及此,她下意識地掙紮起來,他在後邊扳住她的肩膀,手臂似鐵圈般,捂著她臉的手也越收越緊,她感覺下巴都快被捏碎了,鼻子也被他按著無法呼吸,痛苦得更加百般掙紮。
“再動就真的殺了妳。”他的聲音淡漠,壹點感情都沒有,她絲毫不懷疑他真能下手,立即停止了掙紮。
日炎估計又陷入了沈睡,壹點動靜也沒有,假如這個時候用靈吸,不知會不會將雷修遠身上的靈氣吸過來?黎非正要用出靈吸,忽聽不遠處響起黑紗女冷澈嬌嫩的聲音:“平少,這些天妳壹直追著我不放,是何道理?”
還有人?莫非剛才天邊兩道金光,是黑紗女?平少又是誰?
黎非立即將體內旋轉的靈氣中斷,驚疑不定地躺在地上,身後的雷修遠也稍微放輕了力道,只是五指還輕輕扣在她臉上,以防她突然驚叫。
胡嘉平帶著笑意的聲音驟然響起:“阿慕,妳躲了我好幾年。”
咦?平少是胡嘉平?他之前認識黑紗女?
“此言差矣,我被主人派來雛鳳書院做護衛,談何躲避?”
胡嘉平淡道:“我沒想到師父會將妳派來雛鳳書院,如果早知妳在這裏,我寧願從此後只做書院的先生。”
黑紗女冷笑起來:“主人壹直贊妳天縱奇才,妳卻為了壹個女人說這種沒出息的話!更何況這女人連人都不是,只是個器靈!”
他半天沒說話,過壹會兒,忽然嘆了口氣:“我說,我成了仙人,活個幾百上千歲,壹個人孤零零的,我又是何必呢?要是妳陪著我,我就願意繼續天縱奇才,不然,當個蠢材也不錯。”
“沒出息!”黑紗女丟下這句話,似是要走,卻不料被他抓住那匹從頭蒙到腳的長長黑紗,輕薄布料被撕裂的聲音響起,同時傳來的還有黑紗女短促的驚呼聲。黎非只覺尷尬無比,這兩個大人有沒有搞錯啊!光天化日之下應該收斂點!
在草地裏躺得久了,軟綿綿的青草紮在臉上又癢又麻,雷修遠又壹聲不吭地貼在她背後,她動也不敢動,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稍稍試著動壹下,他扣在臉上的手指立即就會做出反應,她覺得自己的下巴快被掐脫臼了。
“妳壹點兒也沒變。”胡嘉平心情忽然好了起來,笑吟吟地,“嘴裏說狠話,眼裏卻在關心我。”
黑紗女沈默良久,終於開口道:“平少,這些年妳始終執迷不悟。礪鋒被折斷,我從未責怪於妳,妳不需要因為憐憫我而做這些事說這些話。寶劍既折,我對主人再無用處,無用處的器靈還能得到主人關懷,派我來書院做護衛,我心中已是感激不盡。前塵過往,我已決心忘卻,平少,妳何不也放開心結?”
胡嘉平笑道:“不要,我就不放開。”
“……妳早已不是小頑童了,卻怎地還這麽任性?”
“我任性也不是壹天兩天了,妳又不是剛知道。”
黑紗女不由無語,卻聽胡嘉平又道:“我對妳是不是憐憫,妳自己清楚,大義凜然的話說給師父聽就好,對我沒用。海隕降臨,聽聞海外有異火,可開山裂石,我會替妳尋來,將礪鋒重鑄。”
黑紗女大驚失色:“海外異火?!妳……天下竟有妳這樣自不量力的人!”
胡嘉平哈哈大笑:“要是為了妳,我覺得明天就成仙的本事都有呢。”
“……妳還是這麽油嘴滑舌。”黑紗女似是嘆了壹聲,“我並不想礪鋒被重鑄,書院的生活不錯,悠閑輕松,我從沒過過這樣的日子,剛開始是有些不習慣,可現在,我覺得比以前要好許多。”
胡嘉平低聲道:“阿慕,妳愛留在書院,就留著;妳想重鑄礪鋒,回到師父身邊再做器靈,我也會幫妳——妳愛做什麽,都由著妳,所以,不要再躲著我了。我並不想逼迫妳什麽,妳壹向了解我這種無賴男人,妳越躲,我越要追,妳真的生氣,我還是會追。”
黑紗女忽然輕輕笑了壹聲:“妳確實是個無賴。”
語畢,很久很久都沒有聲音,黎非悄悄松了口氣,他們是走了嗎?她想動動發麻的腳,下壹刻雷修遠的手指又發力扣住她的下巴,他聲音壓得極低:“別動,人沒走。”
總覺得她的下巴真要被捏脫臼,黎非怒火攻心,掐住他扳在自己肩膀的手,指甲使勁撓在他皮肉裏,把吃奶的勁都用上了,指尖壹下子就感到他手上開始流血,他卻壹動不動,壹聲不吭,任憑她使勁用指甲撓自己。
忽然,胡嘉平的聲音又響起了,他似是摘了壹朵紅花,柔聲道:“明明是八月時節,這裏的紅花卻開得正艷,倒給了我個機會。香花送美人。”
黑紗女的聲音有些慌亂:“我……方才不該……我走了,怕是左丘先生要有事交代。”
腳步聲輕盈而起,胡嘉平突然又喚她:“阿慕,晚上可以再見妳麽?”
也不知她是否答應了,風聲呼嘯而過,想必她已禦劍飛遠。胡嘉平在原地靜默良久,突地又開口道:“那邊偷聽的兩個小鬼,還不出來?是等我把妳們揪出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