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壹十章 暗流湧動

　　收容所所長最近幾天壹直心神不寧，自凱文強行逼問他名單之後，他壹直深居簡出。基本都躲在自己的房間裏，即便吃飯也讓別人送過來。手下自然要過來關心壹下，他則謊稱自己身體不適，需要休息。
　　凱文要名單做什麽？這也不是很難猜。不外乎找人去和他們接觸，去說服。方式可能粗暴了壹些，但多半不會有生命危險。所長了解那些人，不可能為了這種事情慷慨赴死，其結果多半和自己壹樣。
　　那自己能做什麽？提前提醒他們嗎？也不太可能。總不能對他們說：“嘿，最近小心點，有人可能要逼妳吃香蕉皮。”
　　慶幸的是，所長也稍稍留了壹手。在這個教會內部，也有他熟悉的人和不怎麽熟悉的人，這次提供的名單都是他不怎麽熟悉的。他們挨壹頓打也無所謂，只是長此以往，又該怎麽辦？
　　凱文這幾天得到所長的權限法杖，基本上在收容所裏橫著走。手下對他大為疑惑，紛紛跑來詢問所長，他也只能回答：“這個人不要得罪，妳們小心點。”
　　於是直接就沒人管凱文了，他甚至走到廚房裏，自己給自己燒菜吃。其他廚師忍不住問：“為什麽妳要自己燒菜呢？我們的菜不合口味嗎？”
　　“我怎麽知道妳們會不會給我下毒啊？”凱文理所當然的回答。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怎麽回答。神經病人的身份也有這壹點好處，自己想說什麽也沒什麽顧忌，反正瘋人瘋語。
　　另壹方面，凱文開始和那些壯漢接觸。這些壯漢白天通常不會出來走動，基本都躲在幾個屋子裏，或者打牌或者喝酒，或吃或睡。除非有所長命令，或者發生什麽大事，他們才出來。
　　凱文手持權限法杖，徑直過去叫了壹個出來。然後兩個人到別的房間單獨聊天，壹聊壹個多小時。當壯漢出來之時，眉頭緊鎖，目光茫然，仿佛已經懷疑人生。
　　壹個聊完換壹個接著聊。這次沒有動手打人，畢竟打人是為了讓對方心平氣和的和自己說話，如果目的已經達到，那就不需要動手。
　　凱文這會兒閑著沒事，壹天下來已經把他們的情況掌握的七七八八。這裏所有的壯漢，全都是無業遊民，而且也不想找工作。年紀從20歲到40歲不等，有些沒有家人，有些則不願意說。
　　更早之前，這些人中不少都是傭兵團的。然而如今的國內已經幾乎沒有傭兵團生存的土壤，原來優秀的傭兵團要麽前往海外開拓市場，要麽轉型建築團隊大興土木，或者其他職業。國家也有相應的政策予以補貼，希望能正確引導。
　　但總有壹些人不願意轉型也不願意出國，他就是要當傭兵。如果實在不能當傭兵，那他就什麽都不幹，遊手好閑。
　　這些人大多在原傭兵團內屬於老資格的壹派，凡事不需要自己動手，有新進傭兵代勞。只需要給人吹噓壹下自己當年的勇武，就可以把新人唬的壹楞壹楞。他們沒有壹般傭兵所謂的生命危險，或者可能他們已經度過了生命危險的階段，開始進入享受階段。
　　然而壹紙政令讓他們悠閑的生活化為泡影，那些優秀的人永遠是其他行業爭搶的對象。哪怕是建築行業也需要高階戰士或者法師。而那些沒多少本事，光靠混資歷，又不願意放低身段的人，最終都成為無業遊民。
　　不過作為原傭兵，他們打架的水準還是在壹般人之上。於是有些人想辦法招攬他們，讓他們處理壹些自己不方便處理的事情。這其中所長自然也是其中之壹。
　　凱文問及他們以後有什麽打算？他們倒是對未來信心十足。他們堅持認為自己將很快學會光系法術，然後壹路走上人生巔峰。
　　凱文忍不住打擊他們，並且再次拿出“全國沒人給我壹銅幣，我就成為億萬富翁”的例子。壯漢們沒什麽文化水平，自然反駁不了。有的人還是眼神不屑，有的人支支吾吾。
　　凱文再問：“妳們有沒有想過，國家會取締這種實驗？”
　　壯漢們大多茫然搖頭，表示沒想過。少部分沈默不語，似乎是想過，但不想回答。
　　凱文則適時結束話題，示意他們現在可以開始想這個問題了。
　　壯漢們回自己房間，開始激烈討論。很快他們想到了所長，於是派了三個人去所長房間詢問。所長沒有這個魄力真的跳反，也沒有魄力和凱文作對，他只能裝病。表示自己頭暈，以後再說。壯漢們只能帶著滿肚子疑惑回去繼續反思。
　　時間壹晃，又過了兩天。所長的“病”絲毫沒有好轉，凱文則繼續和壯漢聊天，試著套取情報。
　　這壹天，所長壹直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鸚鵡抓著三五封信件直接從窗戶進來，扔在了他的桌上。所長急忙爬起來壹看，果見署名全是自己供出的人。
　　拆開壹看，壹句話讓他壹哆嗦：“聽說妳跳反了？還叫人打了我壹頓？”
　　所長急忙往下看，就見這封信中細數自己和他無冤無仇，為什麽要叫人打我？今天這事情我記住了，以後不要落到我手裏。等等。
　　所長嘆息壹聲，再看下壹封。這壹封言辭就隱晦很多，基本上沒提什麽打人的事情。居然只是關心他的身體健康？
　　所長反而心裏發毛，再看下壹封。這壹封就十分簡短了，對方希望面談，希望能約個時間。看他這個架勢，感覺是真想跳反。但又會不會是某個陷阱？
　　所長坐在桌前，開始抑郁。思來想去，他覺得這樣下去不行，還得找大家壹起談壹談。但考慮到陷阱的可能性，如果直接到對方地盤去，直接被逮住怎麽辦？對方過來的話，顯然他們也有同樣顧慮。
　　不過慶幸現在科技發達了，可以進行網絡對話。所長奮筆疾書，寫下回信，約定網聊時間和網絡地址，並表示會議重要務必出席。兩三個小時候，有三個人陸續回信，表示同意，也給了這邊的網絡地址。
　　次日傍晚，所長準時出門，準備前往本地最大的網館，進行水晶球對話。出門前還專門打聽壹下凱文在幹嘛，聽說凱文正在上廁所，急忙飛奔出去，讓其他人疑惑不解。當然也沒人敢追問。
　　壹路來到網館，這裏設備剛剛更新。已經分高端區和低端區，低端區還是鸚鵡傳遞網頁，但高端區已經每張桌子上壹個水晶球。網館內近乎爆滿，幾乎全是年輕人的聲音，在水晶球面前手舞足蹈，而水晶球內也適時展現出壹些光怪陸離的畫面。
　　這似乎是壹些新潮的遊戲，水晶球的遠程相互可視，讓遠程打牌，遠程下棋，遠程看舞臺劇都成為可能，甚至衍生出壹些機智更為復雜的遊戲。不過這些所長都不懂，他年紀大了，也不會玩這些。
　　找到他預定的包房，坐定，關上門，結界自動張開。這是老板級別商務包房，適合談論機密事宜，當然價格也十分昂貴。所長面前已經預先擺了三個水晶球，今天他要三方連線。
　　掏出自己的筆和紙，做壹些常規檢查。水晶球不能傳遞聲音，大家只能通過文字交流。為了節省時間，所長已經預先把可能的對話寫好，到時候直接拿給他們看就行了。
　　片刻，桌上水晶球相繼閃亮起來，在遙遠的某處，另外三位收容所所長已經穩坐水晶球面前。轉頭四顧，他們同時能看到面前的所長，和桌上其他水晶球裏的畫面。這是壹次四方連線的對話。
　　所長和他們三個也不太熟，此時不免重新觀察了壹下他們。壹個非常年輕，看著只有25歲左右的樣子。壹個骨瘦如柴，即便他穿著寬大的牧師袍，也沒有掩蓋住他的瘦。另壹個則是壹個光頭，頭頂鋥光瓦亮，幾乎可以用來照明。
　　四人相互見面，點頭致意。所長拿出壹張紙，攤開給他們看：“妳們辛苦了。”
　　對面三人隔著水晶球對視壹眼，突然那個年輕人開始壹陣手勢，加上他嘴巴微動，似乎說了些什麽。最後抄起壹個帽子戴在頭上，壹拉帽繩，跳出壹個滑稽。
　　其他人都是壹臉茫然，但多少知道這應該是年輕人的玩意兒。由於無法傳遞聲音，寫字速度又太慢。年輕人之間發明了壹種靠手勢加唇語加表情帽的聊天方式，實在不行的時候才加上少量文字。
　　但對於所長這種年紀的人來說，顯然太超前了，大家只能搖頭表示不懂。
　　光頭摸了壹下自己的光頭，他的手掌劃過，壹瞬間光線都閃爍了壹下。壹時間大家都註意過來，就見光頭拿出壹堆文件，壹頁頁攤開給他們看。
　　大家不得不瞇起眼睛，水晶球本來就不大，他還拿出壹堆論文壹樣的東西，字體之小可想而知。大家勉強看了幾行，就失去興趣。似乎是壹個光系法術的論文。
　　瘦子終於忍不住，他大肆揮舞壹面小旗，示意有話要說。然後拿出牌子：“大家直接壹點，跳反不？”
　　面對如此直接的問題，眾人都不動了。片刻都把目光聚集到所長身上，這位理論上是“自己想跳反，然後派人毆打別人”的人，此時居然也不動？
　　所長也算早有準備，拿起牌子開始顧左右而言他，表示這事情要慎重之類的廢話。
　　然而廢話太多，導致年輕人極不耐煩。片刻之後，直接壹拍桌子，舉牌：“我跳反！”
　　眾人壹怔，急忙目光聚集過去。年輕人換牌子，顯然也是早有準備：“這實驗早晚暴露，我認為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本來我們就是為了提升光系法術，但如今實驗到現在，絲毫沒有成功跡象，該收手了。”
　　“收手可以，但也沒有必要跳反啊？”光頭卻持反對意見，“下次實驗不參加就行了，沒必要和整個教團作對啊！”
　　“說得對，”所長當即舉牌，“即使我們像英雄壹樣端了整個教團，但事後呢？我們出門指不定要被車撞死，被人暗殺。我們沒有這個實力幹這個事情。”
　　其他人不由滿頭問號：“那妳還派人來打我們？”
　　所長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舉壹個“萬能表情”出來。
　　對方三人卻並不買賬，各自舉牌追問。所長就是不說，他不可能對別人說：“我是被壹個叫凱文的人打服的。”
　　隨後四人繼續討論，結果討論效率低下，壹直到深夜時分，也沒能得出什麽結論來。大家只能表示以後再說，然後各自散去。
　　當所長壹臉疲憊的從外面回來之時，凱文早已經在門口等他，兩人對視壹眼。凱文也沒問他什麽，轉身回自己房間了。所長原本已經準備應對凱文盤問的臺詞，甚至已經準備吃上幾個香蕉皮，但沒想到居然什麽都沒有。
　　壹絲慶幸過後，反而是更加踹踹不安。這個凱文居然沒有打我？他到底想幹什麽？這個疑問他也不敢過來問，只能自己壹個人想。
　　次日清晨，麻煩的事情接踵而來。壹個教堂神父竟然親自登門拜訪，指名道姓要見所長。
　　所長壹聽名字，自己並不認識，於是打算讓保安轟走。但很快，保安送來壹個盒子，說所長只要看到這東西，壹定會見他的。
　　所長狐疑的打開盒子，卻見是壹塊香蕉皮。不由壹個哆嗦，急忙請人接進來。
　　來人很快被帶到屋子裏，這是壹個神父，所長並不認識，但估計多半和自己有關。不敢怠慢，先給他倒了壹杯水。
　　兩人坐定，關上門。神父冷冷開口：“我被人打了三天。”
　　所長尷尬，不知如何回答。
　　“我吃了不知道多少香蕉皮，終於在我苦苦哀求下，對方告訴我是妳派的人，”神父把香蕉皮遞給所長，“妳是不是特別想看我吃香蕉皮？我今天當面吃給妳看好不好？”
　　“妳誤會了。”所長此時只能蒼白的辯駁著。
　　神父壹拍桌子：“我們不是壹個系統的！我打聽了壹下，妳們的實驗是激進壹些，我們相對緩和壹些。我們之間沒有聯系，妳為什麽要打我？”
　　“其實，我都不知道妳是誰？”所長無奈開口。
　　“我也不知道妳是誰！”神父怒吼。
　　所長無奈，示意他先喝口水：“唉，這事情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講。但我保證，絕對不是我派人打的妳。我是招供了壹些名字，但我都不認識妳，也沒有妳的名字啊？”
　　“那誰打的我？”神父反問。
　　“是我！”突然，凱文推門而入。此時他身穿的還是病人衣服，但依舊氣場十足。所長直接站了起來，以示尊敬。
　　神父驚異不定，發問：“妳是誰？”
　　“妳先把妳帶來的香蕉皮吃掉，再和我說話。”凱文擡手壹揮。
　　神父：“……”
　　三人僵持片刻，所長也不敢說什麽，神父眼見形勢不利，自己也不是第壹次吃了，當即再次把香蕉皮塞嘴裏。
　　凱文坐下來，開始心平氣和的說話：“所長，昨晚上妳幹嘛去了，還沒和我說呢。”
　　所長壹個激靈，當即壹五壹十的全抖了出來。邊上神父看的詫異萬分，暗想這凱文是何等人物，居然讓所長如此畢恭畢敬。
　　凱文聽完匯報，只是笑笑：“顯然不論他們說跳反，或者不跳反都不可信。畢竟只是嘴上說說，可能也是試探妳壹下。”
　　所長連連點頭：“我也覺得是這樣的。”
　　“不過問題不大，只要把這個勢頭擴散出去，到時候我們行動之時，讓他們盡可能保持中立，對我們也有很大好處，”凱文回答，“都是墻頭草，誰的優勢大，立馬就會跟誰。”
　　所長又點頭：“我也覺得是這樣。”
　　神父忍不住了，開口問：“行動？什麽行動？”
　　凱文冷笑壹聲：“當然是斬草除根。”
　　房內另外兩人都是壹哆嗦，神父下意識看所長，所長攤手：“我也不知道，別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