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禿頭老師的自白

　　從監獄的傳送陣出來，已經是傍晚7點左右，天色已暗，城市內燈火通明，來往行人還是絡繹不絕。
　　凱文手按值班劍劍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踏出傳送陣就馬上處於全神貫註的狀態。如果說還有殺手的話，那麽這個時間段絕對是壹個不錯的刺殺機會。不過小勺子已經和凱文講過這個殺手的刺殺手法，那麽只要註意空中是否有飛來物，那就可以應對。
　　壹切平平靜靜，倒是凱文疑神疑鬼的舉動，引來了衛兵的註意。但衛兵也只是多看他幾眼而已，沒怎麽在意。
　　凱文想了想，索性上前詢問：“請問壹下，這附近有沒有那種帶著壹把大黑雨傘，穿著黑袍子的男人？”
　　衛兵茫然不已：“沒看到。”
　　凱文再問下壹個，壹直爬上內城墻，這才終於問到壹個知道的。“哦，剛剛還做那邊的椅子上呢。現在……現在可能已經走了吧？”衛兵朝遠處壹指，路燈之下，清晰可見壹張路邊長椅，此時已經空空蕩蕩。
　　凱文點點頭，心裏明白殺手還是沒有放棄。但顯然謹慎了很多，也許是感覺到凱文的謹慎，讓他暫時放棄了刺殺。
　　凱文有些心有余悸，不論如何，有壹個人總是暗中盯著妳，終究讓人有些緊張。但凱文畢竟是戰場上下來的，緊張點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站在城墻上，順勢環視了壹下四周，忽然發現主幹道上，有壹個人靜靜的等在路邊。他的身形十分熟悉，他的頭頂光禿禿，甚至反射燈光。
　　凱文壹怔，想起什麽。急忙跑下城墻，來到那人面前：“禿頭……咳，不好意思。”
　　等在那邊的人正是禿頭老師，似乎已經等了很久了。凱文壹時順口，當面叫他禿頭老師，實在有些失禮，不免尷尬片刻。
　　不過禿頭老師並不在意：“其實我對這個稱呼不是很介意，許多和我熟悉的老師也都這麽叫我。誰讓學校就我壹個禿頭呢。但如果學生也這麽叫我，就顯得過分了。”
　　凱文也點頭表示理解，隨後岔開話題：“妳是在等人麽？”
　　禿頭老師正色回答：“是的，我就是在等妳。”
　　“這麽看來我們應該有很多東西要聊，”凱文笑了笑，“那走吧，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凱文原本打算隨便找個酒館，要個包房然後聊天。但禿頭老師卻表示不安全，索性還是回到學校，直接就到禿頭老師的辦公室聊。此時其他老師早已下班，辦公室內就剩下他們兩個。
　　設下結界，檢查無誤。兩人隔著辦公桌相對而坐，壹時間倒是誰都沒開口。似乎雙方都有很多話要說，但真要從哪裏說起，卻有些迷茫。
　　“凱文老師，今天聽學生說妳對我的項目很感興趣？”良久，禿頭老師還是率先開口。
　　凱文笑了笑：“這麽壹點小事，不至於讓妳大晚上在傳送陣門口等我吧？”
　　禿頭老師也幹笑兩聲：“確實不只這事，只是……”
　　“和偽聖女有關麽？”凱文索性拋出問題。
　　禿頭老師點點頭，看了凱文壹眼，然後把眼睛瞥向別處：“我聽說，妳能直接去監獄了見她？剛剛是從那邊回來的嗎？”
　　凱文揚了揚眉毛，並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反問：“這事情妳怎麽知道的？”
　　“校長告訴我的。”禿頭老師坦然回答。
　　“校長看來知道的很多啊，”凱文不免感慨，“或者說，他縱容了很多。”
　　禿頭老師搖搖頭：“妳不會已經把我當做十惡不赦的壞人了吧？”
　　凱文也就直截了當的問：“最近追查屑教人士，有足夠的線索表面，王立學院內部也有屑教人士。妳呢？這裏沒有別人，結界封著，能說兩句麽？”
　　禿頭老師微微擡頭，半開玩笑開口：“如果我說是，那妳是不是要把我當場抓獲啊？”
　　凱文沈默片刻，兩人直視片刻。凱文還是笑了笑：“別太緊張，畢竟老同事嘛。總得給妳點優惠。但妳到底說說，是怎麽回事？”
　　禿頭老師卻笑不出來，甚至微微離凱文遠了點：“魔鬼的微笑。”
　　“那既然這麽說，我還是幹脆把妳抓回治安官大樓，然後慢慢審吧。”凱文掏出值班劍。
　　“校長會同意嗎？”禿頭老師反問。
　　“怎麽？妳是校長的親戚？”凱文試探問。
　　“不是，”禿頭老師回答，“但我作為項目帶頭人，沒了我學校會有巨大損失。”
　　“項目帶頭人？”凱文苦笑搖頭，“妳的土鱉計劃已經被掰掉了，校長還沒和妳說嗎？”
　　禿頭老師低下了頭，壹時不言。
　　“還有，就算妳的項目真的很重要，如果妳觸犯的東西太多，照樣也要進監獄。偽聖女聖階強者，照樣關了百八十年。妳的實力能和她比麽？”凱文問。
　　禿頭老師直接舉手投降：“算了算了，不和妳爭論這些。”
　　“和妳講講我們目前的進展吧，”凱文換個話題，“本地的治安官總隊長已經撤了，現在直接是我擔任。莫思業城城主已經拿下，今天又抓了十幾個小貴族。壹步步審訊壹步步擴大範圍，如果妳真的和他們有瓜葛，早晚到妳頭上。”
　　“唉，”禿頭老師扶額，“妳們這樣抓人，會天下大亂的。”
　　“哦？那妳有什麽好辦法？”凱文好奇。
　　禿頭老師壹陣尷尬，又不說話。
　　“現在這情況，妳要跑肯定是跑不掉的。看在老同事的份上，抓緊跳反，還能算妳戴罪立功。不要以為校長什麽都能保得住妳，”凱文掏出值班劍，“不要逼我用這個東西。”
　　“我幹的事情都沒什麽大不了的，”禿頭老師急的攤手，“校長都知道，他都默認的。”
　　“那到底是些什麽事情？”凱文追問。
　　“就是……就是……成立壹些小網站，拉壹批人，罵罵領導人之類。”禿頭老師含糊其辭。
　　“狗糧分發中心？”凱文瞬間回答，“前身好像還是什麽家長聯盟？”
　　“妳果然也是知道的。”禿頭老師嘆息，“早就有這個預感了。”
　　“妳果然就是裏面的首領，”凱文回答，“事實上我們也早就有所懷疑了，就是沒有切實證據。”
　　“我不算首領，最多只是壹個……小隊長之類的人物，”禿頭老師回答，“我主要負責這附近壹片的地區，壹般在學校裏拉人比較多。有時候直接利用我的老師身份，有時候則穿黑衣。”
　　凱文點點頭：“這麽看來，我和妳算的賬還挺多。妳也試圖拐過萊森吧？再之前烏鴉的賬也和妳有關吧？”
　　禿頭老師陷入沈默，不再回答。
　　“算了，烏鴉的事情就不提了，”凱文壹擺手，“說說當下吧。妳們的網站和屑教是什麽關系？”
　　“我們僅僅進行壹些宣傳，”禿頭老師回答，“但沒有具體接觸。”
　　“沒有進行什麽同步儀式嗎？”凱文問。
　　“沒有，”禿頭老師回答，“人數也太少，而且每天弄網站都很忙了，根本沒時間搞別的。”
　　“為了錢？”凱文問。
　　禿頭老師點點頭：“妳可能不理解我們到底缺多少錢。”
　　兩人又陷入沈默，禿頭老師說出很多之後，反而更加坦然，開始直視凱文的眼睛。
　　“妳是不是很不恥我的為人？”禿頭老師開口，“但實際上我還有另壹個身份，我同時也是吹捧國家網站的人。每天怒噴國家的同時，我還狂吹國家，我有好幾個網名，經常在網上自己和自己對噴。”
　　“所以能領兩份錢？”凱文面無表情的問。
　　“差不多吧，不過如果按照金額算，其中吹捧的壹份錢簡直少得可憐，”禿頭老師搖頭嘆息，“如果不是我還有點愛國熱情，恐怕都懶得吹。”
　　凱文：“……”
　　“研發是壹個無底洞，有時候大把的金錢扔進去，都聽不到壹點回音。妳明白麽？凱文老師。”禿頭老師問。
　　凱文感慨壹聲，回想起以前自己在軍營內，擺弄投石車的時候，也是資金緊缺。不得不出去當家教，不得不幹吟遊詩人的老本行。
　　“那妳到底在研發什麽？”凱文問，“妳就這麽希望人變成土鱉嗎？”
　　“我希望的是……”禿頭老師擡頭望向天花板，“能讓真正有才能的人，回到應有的崗位。”
　　凱文壹怔：“妳說的是……偽聖女？”
　　“她是我壹生最尊敬的人，也是我最愛慕的人，”禿頭老師摸了摸自己的禿頭，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要她能出來，我願意付出很多。”
　　凱文面露驚訝之色：“……”
　　“我曾經設計過非常宏偉繁雜的計劃，甚至嘗試利用屑教的人，制造壹些混亂，想方設法讓偽聖女能正常出獄，但難度都非常大。如今就簡單了，似乎只要和妳站壹條線上，就可能達成目標，”禿頭老師恢復嚴肅，“這也是我願意大半夜去等妳的緣故。”
　　“我確實有想法讓偽聖女出獄，”凱文回答，“這個想法僅告訴了有限的幾個人，看來這也是校長告訴妳的麽？”
　　“是的，”禿頭老師回答，“我知道校長對我算不錯了，唉。”
　　凱文摸了摸額頭，信息量有點大，讓他也得好好想想。
　　“妳們的上級是誰？”凱文問，“或者幹脆妳把整個幕後情況都給我講講。”
　　“好吧，”禿頭老師捋了捋思路，拿出筆和紙，開始慢慢講，“屑教起源，或者從哪裏開始之類，我也不太了解。我就給妳講講目前的態勢吧。”
　　“屑教有壹個傀儡首領，就是那個布德·豪斯，據說現在已經躲到深山裏了。還有壹個實際的首領，但是我沒見過，地位肯定要在三個大主教之上。每次聚會，布德豪斯引領著所有的低端的，那些收容所所長之類的人。而那三個主教，則引領所有的高級貴族、上流人士等等。但是真正的首領，從來沒有在大眾面前出現過。”
　　“這個首領是誰？”凱文豎起耳朵聽。
　　“應該是帝國人，因為大量的資金都是從他那兒過來的，還有相當具體的帝國情報。也包括妳的，凱文因缺思廳。”禿頭老師回答。
　　“我的情報？”凱文並不意外，但還是好奇，“上面寫些什麽？”
　　“上面寫妳英明神武，明察秋毫，智慧絕倫，常常以弱勝強。”禿頭老師壹臉嚴肅。
　　“妳再吹捧我，也是沒有用的。”凱文面無表情。
　　“直接給妳看吧。”沒想到禿頭老師直接拉開抽屜，拿出壹本東西遞給凱文。
　　凱文接過，開始隨意翻閱。禿頭老師則借著往下說：“還有壹個可能妳不太知道，那就是屑教對學生的影響。”
　　“學生！”凱文皺眉，“學生中影響怎麽樣了？”
　　“不容樂觀，”禿頭老師回答，“雖然影響範圍還不算大，大概十幾個人吧。但是他們的身份都不太壹般，其中還包括聖階強者的女兒。”
　　“誰？”
　　“古來德伯爵的女兒。”
　　凱文壹怔，刺客會長的女兒？小勺子？不對！小勺子是真女兒，但從未走上臺前，眼前的禿頭老師顯然也不知道。他指的應該是那個假女兒，現在是學院的學生。
　　現在回想壹下，有壹段時間小勺子情緒低落，但大家都沒怎麽在意。如今看來，恐怕她也知道不少事情。另外，這些去屑行動強行塞了壹個小勺子的哥哥進來，會不會也有點什麽意思……
　　“說來慚愧，這些人都是我拉進來的，”禿頭老師微微低頭，“那時候為了實施我那不靠譜的計劃，同時屑教內部也認為有必要拿住幾個高手親戚作為人質。所以……”
　　“妳們有什麽方式拉的人？”凱文皺眉，“不能拉回去嗎？”
　　“不能，”禿頭老師苦笑，“現在他們已經能直接和屑教內部聯系，基本跳過我這壹個環節。至於當初如何拉他們進來……我作為老師身份，隨便忽悠幾下就行了。”
　　“唉！我可以揍妳壹頓嗎？”凱文忍不住要敲桌子。
　　“我該說的都說了，我只知道學校裏面的情況，其他的情況我就不了解了，”禿頭老師擡起手，“妳壹定要揍的話，那就動手吧。”
　　“哦還有，”禿頭老師突然又想起什麽，“萊森妳最好註意壹下，那個光精靈學生壹直是屑教重點關註的學生。”
　　“我很好奇，”凱文不由問，“三個光明大主教本身已經是地位極高的人，再弄壹個屑教，或者說真光明教會，目的是什麽？或者說光明教會為何要扶持壹些屑教出來對抗自己？”
　　禿頭老師搖搖頭：“他們說是為了探尋光明法術的本質，但實際目的，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又是壹陣沈默，凱文嗖嗖嗖翻閱著帝國情報，思緒飛轉。而禿頭老師則猶豫良久，終於幹笑著開口：“那……那個……下次妳去監獄的時候，能……能帶上我壹起嗎？”
　　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