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未了

　　那已經是06年10月底時的事，那天我依舊如往常在公司上班，因為好幾天都沒有什麽大的單子下來，我也是樂得清閑，那天我也是顯得太無聊，就沒事地坐在辦公桌前，拿了份最近車間生產藥囧品配方列表和最近公司的購買藥材的清單，按著藥囧品配方單上所寫的制藥所需要的藥材種類核對清單，來檢查實際的生產藥材是否有差錯。
　　那時候我也只是抱著無聊找點事的心態來做，但是這壹檢查，我卻發現了問題，因為在我的檢查之下，我居然發現公司很多的藥囧品實際所使用的藥材和配方上記錄的所需藥材有很大的出入。
　　有至少兩種配方上記著的關鍵藥材在實際生產中並沒有添加進去。
　　壹開始我只是以為這是統計上的疏忽，心裏也只是覺得有點疑惑，卻沒有聯想到別的什麽，但是當我又拿了幾張藥材收支清單來和配方核對之後，卻徹底改變了我最初的想法。
　　因為我發現，大部分清單上的藥材種類都和配方上的藥材有所出入，至少都要缺少壹兩種。
　　此外，我還發現清單上缺少了那幾樣藥材都是價格比較昂貴的種類，缺少了那幾樣藥材後，藥囧品的成本幾乎可以降低四分之壹到三分之壹。當然，這裏面缺少的藥材還是有壹定的度數，雖然是缺少了壹部分，但是卻以最低限度確保了藥囧品的功效。
　　而且，這些缺少藥材的藥囧品中並不包括壹些新的客戶購買的貨物，比如說美國的Leptin公司，因為那些公司對藥囧品質量的審查非常嚴格，哪怕是壹丁點的破綻都會被查出。
　　發現這個問題後，我腦海裏的第壹個念頭就是這是有人在故意地操作，那個人，或者那幾個人在有意地減少藥囧品的藥材，然後私吞那些名貴藥材的成本。
　　但是我轉念壹想又覺得這不太可能，因為藥囧品的配方都是要通過質量部的嚴格審查的，能有這個權力私自減少藥材成分的也只有質量部的彭經理，生產部的唐經理，還有……管理各個部門的總經理，錢亦康錢經理。
　　如果這件事真的是有人暗中下手操作，那麽也就只有哪三個人有這個能力做到。
　　那時候發現了這個秘密後，我感覺整個人都有些口幹舌燥，因為這並不是壹個小問題，私自減少藥囧品藥材，其直接導致的結果只能是藥囧品徹底失去藥效，又或者是藥囧品的藥效大打折扣，但是不管怎樣，這都是極為地不利於公司的發展。
　　那天壹整個下午，我都是拿著這些清單反反復復地看，連壹個字都不肯漏過，但是看得清單越多，我卻是越發地堅信了我壹開始的想法。
　　的確有人在故意地克扣藥材，不管那個人是出於什麽意圖。
　　“餵，小東，我說妳壹聲不吭地看了壹個下午的清單了。在看什麽啊？”王胖子忽然打斷我的思緒，忍不住問我道。
　　“啊，沒什麽。我只是看看……呃。就是隨便看看。”聽到王胖子問我，我也只好先裝作不知情地放下清單，轉移視線。
　　這件事，我不知道王胖子知不知道，更不知道他有沒有參與進去。
　　如果他知情並且參與了，那麽我和他恐怕都會搞得不好看，如果他不知情，那麽我也不想告訴他。
　　“不對，我看妳壹定有什麽問題。妳到底在看什麽啊？拿來給我看看。”
　　“真的沒什麽，就是我覺得最近藥材成本好像比起以前提高了不少啊。”
　　王胖子雖然人胖，但是心卻很細，雖然我想轉移話題，但是他卻還是不死心，於是我也只好隨便找了個借口。
　　“那是自然，很多藥材都是國外進口的，這些年人民幣貶值，藥材成本自然上去了。而且有些藥材最近也被炒得越來越高了，成本能低才怪。”
　　“呵呵，那倒也是。”我有些心虛地收起單子，然後站起身，朝著辦公室外走去，壹方面，我不想再和王胖子瞎扯下去，另壹方面，我還是決定親自去問問唐經理其中的原因。
　　因為藥囧品少加藥材的事情，對於三鑫公司來說絕對不是小事，壹旦處理不好，極有可能會毀了公司的信譽。
　　“妳幹什麽去啊？”看到我沒說幾句就要動身，王胖子擡著頭有些古怪盯著我問。
　　“有點事，我先出去壹下。放心，沒什麽事。”我也沒多說什麽，只是和王胖子招呼了壹下，就走出了辦公室，朝著生產車間走去。
　　這件事，我最後還是決定先去問問生產部的唐經理。
　　來到生產車間後，我第壹時間就去車間的辦公室找到了唐經理，那時候辦公室裏還有幾位幹事在，我也不好當面把這件事說出來，於是只好神色平靜地對唐經理說：
　　“唐經理，不知道妳有沒有時間，我有點事情想問妳壹下，是關於最近的壹筆生意的。”那時唐經理正在皺著眉頭和其他的幹事說著什麽，於是我只好壓低了聲音在他的面前說。
　　“是新的單子？”
　　“嗯，差不多，不過這次的單子要求和以前有點不壹樣，那位客戶想親自找妳談談，不知道妳能不能去我辦公室和那位客戶談壹下。”
　　“噢。可以，那現在就去吧。”聽我這麽壹說，唐經理也是沒有太多的質疑，在辦公室裏壹幹幹事的註視下，就皺著眉頭盯著我然後跟著我走出了生產車間。
　　那時候唐經理也沒懷疑什麽，只是說讓我走快點，那位客戶等著呢。
　　我也是沒有停頓地往前走，但是剛走出車間，看到外面壹片安靜沒有人時，我卻是停下了腳步站在了唐經理的面前。
　　“怎麽了，妳不是說客戶還在等著跟我談話嗎？”看到我停下來，唐經理盯著我問。
　　“啊，唐經理，其實我剛才都說騙妳的……並沒有客戶打電話找妳，只是我剛剛發現了壹個問題，想問妳壹下。”
　　聽到我這麽壹說，唐經理臉色立刻難看了下來，他是個不茍言笑的人，平常在誰面前都不會給什麽好臉色，但是這次他也沒說什麽，也許是因為我最近對公司做出的業績，所以他也是給我幾分臉色。
　　唐經理皺著眉頭看著我，兩秒後，問我：
　　“是什麽問題？”
　　“是這樣，我剛才檢查最近的藥材清單的時候，發現清單上的藥材比起配方上的藥材要少了幾樣。壹開始我以為只是出了錯，但是後來我又發現之前很多次藥囧品都出現了缺少藥材的情況，我想問壹下這是怎麽回事？是不是配方出了錯，還是說有壹部分的藥材是不需要的？”
　　我盡量裝出不知情的語氣問唐經理，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被我這麽壹問，唐經理臉色卻也有些不好看，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他還是露出了些微吃驚的表情。
　　“有這事？……是不是妳看錯了？”
　　“我已經核對過了，不會有錯的。清單和配方都在我辦公室裏有復印件，妳可以親自去核對壹下。唐經理，我只是想問壹下，這是什麽情況。”
　　在我反復地追問下，唐經理也沒有說話，他就是那麽看著我，神色肅穆。
　　“這件事，其實妳不用去管。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停了半晌，唐經理最後居然對我說了這句話。
　　我不敢相信，壹想辦事嚴謹的唐經理，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唐經理，這麽說……妳是知道這件事的？”我問道。
　　唐經理皺了皺眉頭，想了壹下，最後壹本正經地對我說：“生產部是我負責的，這些清單我當然清楚。不過這件事，妳也不用管它，這些藥材因為最近都缺貨，所以有幾次下單時間緊就減了幾樣。但是沒問題的，妳不用想太多，生產方面的事，我會負責。”
　　“唐經理，妳在講謊話吧？”
　　看著唐經理壹本正經的表情，我知道他依舊是在制造著他的謊言，所以我也不想再耗下去，就直接戳穿了他的謊言。
　　“……我已經審查過那些清單了，上面缺少的藥材都是價格最高的名貴藥材，那些藥材被削減絕對不是因為缺貨，而是價格過高會增加成本！唐經理，其實我不想說，但是我還是要說，妳應該知道，缺少藥材制成的藥，效果差不說，甚至很有可能會造成各種副作用，甚至還會出人命！”
　　說到最後，我的語氣也不禁重了壹些。面對壹位年紀長我幾十歲，資歷比我高得多的中年人，我居然能以這樣的口器說話，說真的我自己都很佩服自己的勇氣。
　　聽到我這麽壹說，唐經理也只是嘆了口氣，看著腳跟，又看看我，聲音輕了幾分，說：“這件事，妳先不要說出去。其實這事我也壹直反對，但是這事是錢亦康親做出的決定，也不是我說了算。妳也不用管太多了，只要做好妳的本分工作就好。”
　　“錢總經理做的決定？”沒想到最後唐經理還是承認了事情的內幕。“那陳先生……董事長他知道嗎？”
　　“陳凱燁？他去了外地，來公司來得也少，他倒是不知道。妳應該明白，現在公司都是錢亦康管理，什麽事他說了就算數。這事妳放在心裏，有數就好。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唐經理臉色很是陰沈，看著我，前所未有的認真。
　　“不說出去，對妳對公司都沒壞處。”
　　我也看著唐經理的眼睛，看著他略有些負責的神情，我本想說就算是錢總經理也不能這樣做，這是在把公司往火坑裏推。
　　但是最後我還是打住了我的念頭，只是點了點頭，讓自己把臉色放輕松些，說：“唐經理，我知道了，這事我不會說出去的，不過也請妳勸勸錢總經理，因為這事不曝光還好，要是曝光了，那信譽肯定會受損。”
　　得到唐經理的答案後，我心裏也是有了數，我先說了這些話，給唐經理吃了顆定心丸，然後就跟唐經理說沒別的事了就道別轉身就準備離去。
　　看到我走開，唐經理還是不放心地多提醒了我幾句，說這件事無論如何也要保密。
　　我只是笑笑說讓他放心。
　　說了幾次之後唐經理才皺著眉頭，看了我幾眼走回了生產車間，而我也是轉身走向了辦公樓。
　　當然，坐電梯的時候，我按下的鍵可不是我所在的三樓。
　　而是錢總經理所在的五樓。
　　當我毫不猶豫地按下五樓的鍵時，我已經下定了決心。
　　這件事，可還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