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山中不速客

　　“此番北地之行，其實還有很多地方存在蹊蹺，值得探究。”
　　有了決定之後，陳錯倒是沒有著急，依舊是靜坐沈思，回憶著此番北上之事，想著還有什麽遺漏與待辦事項。
　　“師兄托我過來，本來就是給向然師侄托個底，做個支援，而我來的時候，自向然以下，連同昆侖的偕同子，盡數都被外魔入侵，也就沒什麽好說的，自是要直接鎮住，只不過入侵了他們的那些無形邪魔，其實值得推敲……”
　　說話間，陳錯手掌壹翻，掌中忽有詭異的叫聲傳出。
　　他凝神看過去，隨即眉頭壹皺，緊跟著張開了頭上的豎目。
　　頓時，視野變化，壹個無形的詭異陰影，在他的手中扭曲起來，並且發出了“魑魅魑魅”的叫聲。
　　只不過，這個聲音被陳錯揮手之間收攏，沒有傳遞出去。
　　此物，正是當初侵蝕了包括向然等人的無形魔物！
　　陳錯初至遺跡，便施展神通，將他們擒拿下來，圈禁於夢澤壹角，加以封鎮。
　　“無影無形，卻有聲息，這些怪異之物的叫聲直達內心，撼動念頭，壹個不小心就會被其趁虛而入，盤踞於心靈，不過從當時的情形來看，與其說是這些魔物潛入了內心，倒不如說，是向然他們在某種力量的幹擾下，內心深處的雜念、邪念、魔念茁壯成長，孵化出了這些邪魔……”
　　回憶著當時的情景，陳錯的心底閃過不久前的壹幕。
　　“許多身在定襄城的漢家人，也被這種邪物影響，失去了自我與本源，化身突厥種。除了第壹日所見的兩人之外，最近又冒出來不少，這群被邪物附身之人，就像是著魔壹般，不僅忘卻了過往，還徹底融入了虛假的身份，連他們自己與周圍之人的記憶都收到了幹涉，甚至在歷史長河中都泛著波瀾……”
　　這半個月，陳錯大部分時間，是借助手上的域外之神，推演和完善解離法，並未插手定襄內外的變遷，但靈識壹掃，還是能發現不少端倪的。
　　“但自從遺跡崩塌之後，那些附身漢人的邪物倒是接連離去，也不知是否感應到了什麽，不過也從側面表明，這些東西該是從那遺跡中擴散出來……”
　　啪嗒！啪嗒！
　　他正在想著，身後忽然傳來幾聲輕響，緊跟著那長著六腿四翅、覆毛無面的小獸，便小心翼翼的靠近過來，註意到陳錯的目光後，它微微停頓，隨即又扇動著小巧翅膀，飛了過去，落在了陳錯的手邊。
　　滋溜！
　　原本在陳錯手中掙紮的無形虛影，發出了驚恐的尖叫，隨後便被小獸直接吸過去，轉眼不見蹤影！
　　小獸當即歡欣鼓舞，又靠近幾步，到了陳錯身邊。
　　陳錯順勢撫摸了壹下。
　　手感不錯。
　　隨即，他的思路瞬間便通暢了。
　　“三老稱呼那處遺跡為丘墟，所謂華屋丘墟，本就是形容衰敗、廢墟，又切切實實連接著世外，甚至有世外之人降臨，那麽這個邪物自世外而來的可能性很大，壹時想要根除，也著實不易。畢竟，壹牽扯到這世外事，往往就是霧裏看花，而且我在世內借道標、長河之助，雖無懼他人，但到底只是第四步的修為，壹到世外，局勢也就不同了，此番自世外而來之人，已顯威脅……”
　　想到這裏，他念頭壹動。
　　“而那些世外之人過來，往往念叨著鴻蒙果，此果似乎藏有玄妙，不知和邪物是否有著關聯。按著三老說法，此物誕生於小乾坤，而我北上之時，我遇到的那處石亭桃源，就是無根無緣，不是由修士蘊養而出，還被那梵如來等人看重，或許就孕育著鴻蒙果？”
　　這般想著，他心念壹動，壹片桃花在心底浮現，正是那處桃源的標示。
　　當時，他與梵如來等人鬥法、對峙過後，便掌握了石亭桃源的進出之法，留下了引子。
　　“不過，那片桃源與中原、關中聯系不淺，還被人祭煉過，我雖將之封鎮，使得先前那幾人難以再入，但在北疆還是難以踏足其中……”
　　這麽想著，陳錯的目光緩緩向下，落到了小獸身上。
　　“現在待辦事項已然清晰，首要之事是構築桃源夢境、造化真身。”
　　“具體下來，就是以解離法再掌握三種不同於王朝與宗教的興衰之相，唔，其實等我抽空去壹下建康城，便可得手第三種，也就是還差兩種，便可對應五行五氣；”
　　“然後是以精氣神之法，對應三花，竅穴可以歸於精之壹道，之前在石亭桃源就有收獲，壹直沒有時間梳理，但也不用太費心思，至於氣與神這兩道，已有思路，還需取舍。”
　　“解離興衰、完善竅穴，都是自身之事，事關修行，因此要優先解決，其次就是那冒名頂替之人，這人以陳方慶之名張揚，搶奪氣運名望，肯定有所圖謀，與我有關的諸多奇聞軼事，怕是也有關系，通過此人，說不定能順藤摸瓜，找到背後謀劃之人，所以也是個要緊之事。”
　　“除此之外，就是師門之事，既是牽扯到了王朝之事，又事關突厥入侵，我身為門中弟子，肯定是無法置身事外，不過這可能也是個機會，若斬斷凡俗牽扯，讓山門能歸於修行之道，也該為之。”
　　“至於鴻蒙果、丘墟遺跡，乃至定襄諸多詭異，順帶著也能探查，另外……”
　　咚咚咚。
　　正在這時，敲門聲響起。
　　緊跟著，門外就傳來了向然的聲音——
　　“師叔，妳可曾收到門中傳信？”
　　“進來吧。”
　　陳錯收回目光，直接將小獸抓到懷中。
　　那小獸渾身壹抖，緊接著便安靜下來，透露出壹股安逸、舒暢、歡愉的念頭來。
　　吱呀。
　　向然推開門，走入屋中，看了壹眼陳錯懷中小獸，眼中閃過壹絲羨慕，接著便收回目光，行禮說道：“師叔，突厥人驟然南下，隨行的就有大漠修士，唐國皇帝擔心局面難以掌控……”
　　“這些我都知道了。”陳錯也不耽擱，“妳去安排壹下吧，點好人手，明日便歸。”
　　“好。”向然說著點了點頭，跟著又想到壹事，“不過，奚然師叔前些時候傳了消息過來，說要來北地相助，但壹直不見蹤影，萬壹咱們離開之後，她過來撲了空，怕是有些不好。”
　　陳錯點頭道：“這事我也聽掌門師兄說過，確實是得給她留個消息，這件事我來安排吧。”
　　得了陳錯之言，向然猶豫了壹下，最後還是幹脆告退了。
　　“她這心裏，肯定還思量著偕同子之事，但那道人自有主張，其實無需擔憂。倒是我那位小師姐的事，確實要留心壹些。”
　　將目光從向然的背影上收回，陳錯屈指壹彈，就有壹縷意念飛出窗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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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那府中人來人往的架勢，陳氏該是要走了，要不要在他離開之前，與他接觸？”
　　城外，山林之中，藍衫幼童雙目泛光，其中倒映著城中景象，出言詢問。
　　邊上，穿著兵甲、手持蒲扇的赤臉男子搖搖頭，道：“不忙，不忙，咱們跟著便是，正好看看，是不是還有其他人，會被此人吸引過來。”
　　“還能有誰？”幼童眉頭壹皺，“其他幾人，這會還未顯聖，恐怕還是真靈閉塞，得過個幾十上百年，才能壹壹醒悟。”
　　說著，他忽然拍了拍腦袋：“是了，若是算起修為，東華上仙遠在妳我之上，更早在二十多年前便就轉世了，說不定過些時候，就能等到他！”
　　“不錯。”赤臉男子笑道：“世事奇妙，陳氏此人長河伴身，正是名與器盛之時，那些轉世之人、轉生之輩、失名之徒，都會不自覺的被長河命數牽引，聚集於此人周遭！咱們只管跟著，看準了時候，才可現身。”
　　幼童不耐煩的道：“要等到什麽時候？這世間的氣氛越發古怪了！我擔心等不到還名本來，就要被亂局波及！我可不想沾染凡俗之事。”
　　“莫著急，快得很。”赤臉漢子見幼童還是滿臉憂色，搖搖頭，舉起扇子，指了指南邊，“給妳吃壹顆定心丸，先前可是有壹位世外來客借著丘墟縫隙到了世間，算算時候，祂怕是要忍不住尋回過往，扭曲傳說了，妳我只要到時候出手，不僅能與陳氏交善，還能順帶點醒他真名傳說之事！”
　　……
　　……
　　太華山前，古道之側。
　　正有壹人緩緩前行，只是沿途之人見得他後，卻是紛紛避讓。
　　就見此人身著銀甲，壹身戎裝，體格挺拔，但壹個頭上卻長了兩張面孔，右邊的冷峻，左邊的俊秀。
　　此時，那俊秀的壹面，正問著：“兄長，真要拜山？”
　　“有何不可？”冷峻的那張臉淡淡說著，“咱們降世也有半個月了，情況也都打探的差不多了，眼下這世間諸道衰頹，眾修士神通不顯，八宗各家也是青黃不接，無人是妳我的對手！妳我勉強也算是他們的祖師、前人，上門指點，有何不可？先去妳的師門，讓妳還願，再往我那昆侖，向恩師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