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四百零五章 用命在囂張

　　淚眼朦朧地望了望被魔神威廉擒住的眾人，再想到多半已經被陰影之神抓住的老搭檔，自然之神不由得絕望地闔上了雙眼。
　　屬於我們精靈的末日……終究還是降臨了。
　　……
　　【由於曾經親眼目睹過翼人、巨龍、妖精、巨人等等族群的落幕，在發現精靈族有可能建立起壹個王朝的那天，自然之神便已經做好了迎來終局的心理準備。
　　王朝沒有永恒。
　　沒有哪個種族能夠做奧法大陸永遠的主人，大家都只不過是匆匆過客而已，即便強如十四階巔峰的遠古海神，也無法讓海族永久占據這片美麗的世界。
　　巨人揚帆出海、妖精隱居秘境、近乎統治天空的翼人直接全族滅絕……
　　而精靈們比起這些前輩，並沒有什麽太特殊的地方，壹樁樁壹件件活生生的例子，無不在提醒自然之神，曾經發生在這些前輩身上的事情，大概率也會發生在精靈族身上，由他所引領的這個族群，早晚會走向衰落，開始失去對於奧法大陸的統治，甚至像翼人族那樣近乎徹底滅絕。
　　只不過，就算心裏明白這種事不能強求，但當真正面臨這壹切時，自然之神仍舊無法冷靜地面對這壹切，不甘心讓精靈們就這樣退出歷史舞臺，成為徹頭徹尾的邊緣種族，直至慢慢雕亡。
　　在精靈王朝最鼎盛的時期，整個精靈神系擁有中等神力以上的真神二十余位，供養著接近壹百五十名弱等神力級別的真神，如果不算十三階存在的話，已然占下了萬神殿堂接近四成的位置。
　　而除了方便奧法眾神“開會”之外，萬神殿堂的具體作用和深淵本源大致相同，如果說成為魔神的最後壹步，是把自己的烙印投入深淵本源，那成為真神的最後壹步，就是讓自己的靈魂得到萬神殿堂的承認。
　　於是，在讓精靈王朝永遠強盛的願望驅使下，自然之神將壹百七十多名精靈神的神國栓在萬神殿堂壹角，硬生生將這部分從萬神殿堂上“扯”了下來，改成了只屬於精靈神系的精靈聖殿。
　　由於脫離了萬神殿堂的主體，精靈聖殿已然失去了更替“坐席”的能力，即便有人在某項神職的領悟上超越了所有人，也不再能受到這部分萬神殿堂的招引，無法借此成為真神。
　　而掌控著精靈聖殿的精靈神們，卻可以選擇天賦合適的族人，強行將她的靈魂拉上來，哪怕其在這項神職上的造詣並不是最強的，仍舊不會影響她坐穩相應的真席位。
　　至於奧法眾神會不會勃然大怒，甚至展開對於精靈神系的圍剿，以奪回被占下的部分萬神殿堂，自然之神也已經有了心裏準備。
　　余下的奧法諸神中，魔法女神疑似隕落，海神深居不出、黑夜女士和大地母神從來不管奧法大陸上的事務，剩下的十三階真神唯有光明、知識和戰爭三位。
　　鼎盛時期的自然之神和豐饒女神，也都是十三階巔峰的存在，三對二的情況下，精靈神系雖然難以戰而勝之，但卻也能保證不會落敗，就算被迫開啟神戰，也有極大概率能保下精靈聖殿。
　　而事實也確實如自然之神所料，余下的奧法眾神雖然實力更強，但和精靈神系相比卻毫無團結可言。
　　即便對萬神殿堂被占表現得極為憤怒，並且第壹時間開始了針對精靈神系的討伐，但在衡量過雙方戰力，發現奪回萬神殿堂碎片的可能性極低，且會有大量的真神戰死後，沒過多久便開始偃旗息鼓、散馬止戈。
　　無它，私占萬神殿堂固然可恨，但主要影響的還是沒有成為真神的人，對於這些已經“上了岸”的真神來說，影響並沒有看起來那麽大。
　　可誰會願意為了那麽可能都沒出生的人，拼上自己的性命和好不容易得來的神位，跟團結且強大的精靈神系死磕？
　　於是，在奧法眾神半推半就的默許下，精靈神系徹徹底底地占下了萬神殿堂的碎片，擁有了除精靈外誰都得不到的壹百七十多個真神席位。
　　而精靈神系雖然在神戰中損失不小，大量精靈神不得不陷入沈睡，但在自然之神的判斷中，有了這些被鎖定的真神席位，哪怕奧法大陸上的精靈族正在衰落，精靈神系卻依舊可以保持強大。
　　只要緩過這壹口氣，永遠強大的精靈神系便能反哺奧法大陸上的精靈，幫助她們將精靈王朝壹直維系下去，成為奧法大陸上永遠的統治者。
　　可惜計劃總是美好的，而現實又總是殘酷的，在得知自己“後顧無憂”之後，精靈王朝墮落腐化的速度，遠遠超出了所有精靈神的想象。
　　才剛剛過去幾百年，很多在神戰中受創，因而陷入沈睡的精靈神還沒蘇醒時，原本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精靈王朝，便已然散發出了極為濃重的腐臭氣息。
　　不僅蠻橫地背棄約定，毀掉了和巨龍之間的良好關系，無比酷烈地壓迫其它種族，甚至內部也問題頻出，貪圖享樂的精靈貴族，開始自上而下地進行堪稱瘋狂的壓榨，以維持他們極盡奢華的生活。
　　在不計損耗且近乎瘋狂的追求下，精靈們在藝術和建築上的造詣，達到了史無前例的高度，可精靈們的信仰卻日漸動搖，底層精靈的日子愈發困苦，來自無盡深淵的魔神，亦借此良機開始大肆散播邪惡的信仰。
　　很快，精靈神們便驚恐地發現，自己借助信仰而獲得的那部分力量，開始以壹種極為恐怖的速度飛快消散。
　　如果不是還有神國中的英靈在支撐，恐怕絕大多數信仰神，都會在數年之內失去神位，甚至連自然之神的力量都出現了幅度極為巨大的倒退，實力更弱些的豐饒女神，更是不得不主動進入長期的沈眠，以避免從強大神力的位階上跌落下去。
　　此時的精靈神系依舊強大，精靈神的數量仍舊在壹百五十位以上，但為了維持自身不會失去神位，大部分精靈神只能苦苦支撐，已經連派遣英靈和仆神降臨的力量都拿不出來了。
　　在失去了大部分精靈神的幫助下，即便靠著萬年統治下異常豐厚的積累，內憂外患的精靈王朝並沒有立刻坍塌，而是依舊勉強維持了下去，但仍舊在以壹種無法挽回的速度，開始向著末路狂飆猛進，無論怎麽努力也難以挽回。
　　而在不知道多少年後，某個看起來十分平常的日子，兩名出身人類的普通少年，壹個出於對知識的渴望，準備前往精靈之森學習奧術，另壹個則在尋求答案的過程中，逐漸領悟到了聖光的真意……
　　註：以上內容來自無名真神的床邊筆記《奧法諸族興衰史》，本部分節選自精靈卷第三篇“最堅固的盾牌亦是最恐怖的詛咒——精靈聖殿誕生始末”】
　　“……”
　　所以說……那兩個“平平無奇”的騷年，就是初代知識教皇和初代光明教皇是吧？
　　看完了有史以來最長的壹篇物品說明後，趴在精靈聖殿頂端的威廉，壹臉蛋疼地把手收了回來，隨即忍不住朝自然之神的方向望了望。
　　自己剛剛伸手去“盤”精靈聖殿的目的，主要是為了看下這玩意的核心在哪兒，順便研究研究能不能用這東西晉升八階【繁星之子】，結果卻看了壹整篇的自然之神作死史……
　　嗯……倒也不能全怪自然之神亂搞。
　　即便私占萬神殿堂這事兒幹得屬實不太地道，且似乎還間接導致了精靈族的快速墮落，但對於整個精靈族而言，自然之神這個老大並不算太爛，敢於調動壹百七十余座神國的力量，強行扯下萬神殿堂的壹角的舉動，更是魄力十足。
　　橫向對比壹下的話，天空之神眼裏的翼人族，就是他豢養的壹群仆從，作用是獻上信仰供其享樂任其予取予求，甚至還會大搞獻祭。
　　而換到自然之神這邊，則從始至終都認為自己是壹名精靈，對族群的認同感極高，甚至不惜冒著在神戰中隕落的風險，為精靈族搏壹個安穩的未來，只不過最終貌似事與願違，把精靈王朝完蛋的時間超前猛提了壹大截。
　　不過精靈聖殿帶來的，倒也不全是壞作用。
　　其它種族退出歷史舞臺後，不管曾經多麽強大，族群的真神也都消亡了九成九，僥幸沒涼的則出走星界再不回來。
　　而精靈王朝都完蛋了兩千多年，到現在還能保證八九十名精靈神的存在，裏面必定少不了精靈聖殿的幫助，所以這玩意毫無疑問是個好東西，屬於最為頂尖的素材，只可惜……
　　好像沒辦法用來晉升啊？
　　……
　　回憶了壹下【精靈聖殿誕生始末】中的內容後，威廉不由得略顯失望地嘆了口氣。
　　想要晉升八階繁星之子的話，需要先吸收掉壹顆“星星”的核心，但精靈聖殿是萬神殿堂的壹部分，所以這東西的核心並不在這裏，而是處在萬神殿堂當中，並不符合晉升八階的素材需求。
　　問題我上次去溜達，也沒見到萬神殿堂的核心在哪兒啊？
　　哎……早知道忍壹忍，不把那些桌椅板凳窗簾地毯啥的拆下來好了，被自己洗劫了壹遍之後，奧法諸神就算腦容量全都和戰神壹個水平，也該知道查壹下身份再開會了。
　　懊惱地攥緊拳頭，用力錘了下自己的左手後，作為壹名弱小、可憐、又無助的七階職業者，威廉只得郁悶地摟住精靈聖殿中最小的壹根柱子，拖著這枚六百多米長的“碎片”，重新向陰影神國的方向……嗯……向陰影神國遺址的方向前進。
　　算了，雖然不能用來晉升八階，但這玩意作為十五階物品，材質方面屬實結實得嚇人，要不是當初的精靈神們，也是得到它認可的“使用者”，估計再加個壹百七十座神國都拽不壞它。
　　這麽結實的壹件東西，哪怕不能當晉升素材，只用來砸人也是極好的。
　　“威廉！”
　　就在他開始琢磨這玩意到底該怎麽用，以及那些捆好的精靈神該怎麽處理時，拉胯女神的示警聲又壹次在耳邊響了起來。
　　“小心點兒，陰影之神已經發現妳了，估計很快就會過來！”
　　“嗯，知道了。”
　　壹臉淡定地點了點頭後，威廉不由得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捏了捏自己的下巴。
　　陰影之神的實力是十二階巔峰，在陰影位面主場作戰加壹階，陰影神國被炸了扣大半階，而那些仆神和英靈都被嚇破了膽，信仰劇烈動搖無法提供支持，那就再扣上半階。
　　這麽算雖然有些簡單粗暴，但基本還是準確的，所以陰影之神現在的實力，應該跌下了十二階巔峰，但比普通的十二階真神稍微強點兒，實力估計和受傷的愛神差不多？
　　而我這邊雖然沒了光明神的椅子，失去了壹件對陰影特攻的大殺器，但卻多了……
　　“褻神者！”
　　伴隨著壹道堪稱“深情”的呼喚聲，天空中的黑色太陽微微閃爍了壹下，通過黑色日光的投射，壹團深邃陰暗的幽影，從無到有地自地面長了出來，攔在了威廉的身前。
　　在威廉詫異地註視下，壹對灰白色的圓形亮斑，緩緩自幽影的上部亮起。
　　接著，仿佛聽到了什麽號令壹般，那團幽深晦暗的陰影驟然向後翻轉，化為了壹件沒有任何反光的黑色長袍，輕盈地披在了壹名男人的身上。
　　而伸手摘掉了頭上的深黑兜帽後，膚色白皙得不見半絲血色的男人擡起頭，兩枚灰白色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死死釘在威廉身上，用好似喉嚨裏卡了刺壹樣的嗓音，咽喉發顫著怒聲道：
　　“妳可真是讓我好找啊！”
　　“……”
　　唔……還要先叭叭兩句再動手麽？
　　按照上輩子對陰影之神的了解，威廉本以為他不會站出來和自己廢話，而是會直接上來就下死手，歇斯底裏地將自己碎屍萬段，因此並沒有做好戰前互噴的準備。
　　所以在聽到陰影之神的問候後，威廉不由得遲疑了壹下，隨即朝滿渾身顫抖的陰影之神伸出了右手，頗為禮貌地回應道：
　　“那……幸會？”
　　“……”
　　聽到威廉的話後，陰影之神渾身劇震，隨即陷入了無言的沈默當中。
　　少頃，已然出離了憤怒的他怒極反笑，擡起有些幹瘦的手掌，遙遙朝威廉的眉心點了點，咬著牙“誇贊”道：
　　“很好！不愧是壹人攪得奧法大陸天翻地覆的褻神者！
　　不過今天我倒想見識見識，當我把妳的肉體徹底扯碎，靈魂也做成最卑微下賤的幽影時，妳還能不能像現在這麽囂張！”
　　“……”
　　啊這……
　　威廉聞言不由得眨了眨眼，先是擡頭朝天上望了望，感知了壹下那壹百多個和精靈聖殿隱隱相連的神國，隨即朝著對面的陰影之神嘿然壹笑，順便在心裏給他點了壹個大大的贊。
　　妳說，有沒有壹種可能，我之所以表現得這麽囂張，是因為剛撿了不少底牌，所以有這個資本？
　　倒是大兄die妳，頭頂上足足壹百多個星星懸著，居然還敢跟我這個星空血脈的泰坦這麽說話，論囂張的話妳可比我強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