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向斌

　　葉文興在開車，陸令在副駕駛和燕雨商量事情。
　　陸令已經聽明白了怎麽回事。
　　今天去市裏，青山走了之後，中午的時候，石成進就破天荒地叫了外賣。
　　在這裏打零工的，幾乎都是40歲以上的人，打工的地方管盒飯，從沒有人點外賣。
　　很多年輕人覺得自己吃外賣很慘，但對於石成進等人來說，外賣是非常非常奢侈的東西，舍不得，最多帶點鹹菜。
　　盒飯自然是沒那麽美味，也就是重油重鹽的地三鮮比較下飯罷了。
　　石成進直接打電話找了個飯店，叫了幾個肉菜，在這邊臨時吃飯的房間裏，和他帶的工友們壹起分享起了美食。
　　石成進在本地也算是有壹點名氣，他是遼東本地人，在這裏時間也久，就有其他人問他這是有什麽大喜事，石成進就如實說是自己兒子當了有編制的警察了！
　　大部分人根本就不懂什麽，只知道石成進的兒子上過大學，現在當了警察，不由得就對石成進更加重視了壹些。
　　這不能說父憑子貴，但起碼在這個地方，以後不太敢有人敢欺負石成進了。
　　這就是老百姓的處事哲學，人家兒子現在是警察，還是正式警察，在這個打零工的地方，誰敢惹啊？
　　壹時間，不少人過來聊天、誇贊、羨艷，石成進自然是頗為受用。
　　然而，下午上班之後不久，工頭就過來找事，說搬運的東西壞了。
　　東西搬的時候壞沒壞，石成進能不知道嗎？當場就理論了起來。
　　後來就吵了起來，石成進的工資是壹天壹結，當時就表示不幹了。
　　他要走，其他的哥幾個也打算跟著他走，石成進攔住了大家，說自己這幾天正好要回村裏壹趟，大家在這裏繼續幹，幹完再說。
　　這工作，就是零工，零工最大的好處，就是工資日結、想走就走。這也是這麽多年來，石成進自己定的規矩。
　　哪怕去壹個地方幹半個月，也要工資日結。比如說半個月工資是3000，他寧可要日結180元。
　　所以，這也沒啥傷感的，他走了沒必要帶著兄弟們走。他最近心情好，還真的打算回家收拾收拾房子，這馬上要過年了。
　　石成進壹走，他的幾個兄弟還是有些擔心，有聰明的就想到會不會和石青山今天過來有關系，不然怎麽會這麽巧？然後這人就給石成進打電話說了壹下，石成進本來不在意，壹聽說這個，就立刻給兒子打了電話。
　　“這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陸令問道，“青山剛剛穿警服去門口和他爸見面，那邊回頭就找借口把他爸辭退。”
　　“確實，”燕雨道，“很顯然這個運輸公司有問題。我記得妳和文興曾經去壹家運輸公司偽裝偵查過，和這家有關系嗎？”
　　“我們去的不是這家，也不在壹個區域，但這些公司錯綜復雜，到底是怎麽歸屬的，需要查壹下。”
　　“這好辦，我壹會兒就查。”
　　“我估計，辭退石成進的也不是什麽大佬，也可能就是某個小嘍啰領會錯了領導的意思。但凡有些智商，也不會這個時候直接針對石成進。真沒必要啊。”陸令嘆了口氣，“這叫什麽事啊。”
　　“我們的對手不是每次都高智商，有時候有個別智障也很正常。這是好事，對方主動暴露。而且，他們肯定不知道青山到底在哪個單位。”燕雨倒是很輕松，“妳等我消息，我去查。”
　　“好。”
　　……
　　向斌第壹次感覺到如此無語。
　　他養氣功夫已經很不錯了，壹般很少會為壹些事情生氣，然而這短短的幾天時間，就氣了兩次。
　　壹次是女兒居然偷偷從外面跑了回來，另壹次就是今天。
　　下午的時候，聽下面的人說，壹家分公司招聘的零工裏，有壹個人的兒子是警察，他就有些重視，稍微問了幾句，後來聽說只是個憨憨的新警，也就沒太在意，只是說了壹句稍微註意壹點。
　　然而，他怎麽也想不到，他手下的人，今天，居然把人家給擠兌走了！
　　到了他這個層次，說實話，普通新警真的沒啥在意的，可他真的沒想到，他的手下，能如此無能，居然能管理出如此愚蠢的下屬！
　　而且，順著這個思維，豈不是說他無能？
　　“妳的人是怎麽想的？”向斌強忍火氣，問道。
　　“向總，這也不是什麽大事，這也是為了排除隱患。您不知道，今天那個人壹公開，很多打工的人，包括壹些合同工，也都去找這個人說話，我怕時間久了，有人說點什麽不該說的。”手下解釋道。
　　“放屁！那就不能換個方式？”向斌聽到手下的解釋，算是理解了壹點，但還是罵了壹句。
　　他這樣罵壹句，反倒比他剛剛平靜地問壹句要好壹些，說明他不是那麽生氣了。
　　“這不是您近期說裁人的事情……”
　　“嗯，我明白了。”向斌面色平靜地點了點頭，“以後得註意點，妳先去忙妳的事情。”
　　“好的向總。”這位很快就出去了。他很清楚，向總是個說啥就是啥的人，不那麽喜歡客氣，說讓他出去，他就應該出去。
　　這人出去後不久，又有壹個男子進了屋子。這人穿著壹個普通的大衣，戴著防寒帽和口罩，身形微胖，身高大概1米75，給人壹種存在感很低的感覺。
　　男子把外套脫下，隨手扔在了沙發上，然後摘下帽子，也不看向斌，隨口問道：“啥事啊，把我叫來？”
　　“長鑫這壹支，我打算放棄了，妳有什麽意見？”向斌道。
　　“妳都這麽說了，我還能有啥意見？”男子無所謂地說道，“妳都明白。”
　　“是，他這壹支，人多、幹活也穩當，就是腦子有點不好用了。”向斌道。
　　“到底是犯了什麽大忌？”男子見向斌打算解釋，就問了壹句。
　　“我傳達的意思，他繼續往下傳達了。”向斌道，“他手下都在搞裁員，而且做事沒有腦子……”
　　“看來妳這是真的被氣到了，”男子點了點頭，“不過，妳可得考慮好。”
　　“沒考慮好，不然，不會找妳。”向斌嘆了口氣。
　　他雖然是掌舵者，但當今這個時代，犯罪集團想維持的久，實在是太難了。
　　尤其是這幾年特殊的大環境，普通運輸行業動不動就被封，有時候每天都要賠錢，壹賠就是壹個月。這個時候削減違法的生意本就是惹眾怒的，現在再把這壹支運輸團隊削了，就該有人反他了。
　　向斌很清楚，沒有人能餵熟，像是面前這個男子這般有腦子、有定力的終歸是少數人，大部分人只能看到面前的壹點利益，想養人，別的不好使，就得拿錢說話。
　　“既然妳想聽，那就不能削。雖然說他違反了原則，但不是時候。”男子從向斌壹旁的櫃子裏拿出茶葉和杯子，就直接給自己倒上了茶。
　　“嗯。”向斌點了點頭，“也不錯了，長鑫其實也不壞，對我也算是忠心，就是有點自己的小主意，腦子也不太好，還是能用的。”
　　“不對，”男子是很了解向斌的，“妳最近是不是有什麽別的準備？不然這麽做可不是妳的性格。”
　　“什麽不是我性格……環境不同了。”
　　男子輕輕搖了搖頭，“行吧，反正我信妳，妳不會害到我們老哥幾個身上。至於其他的，隨妳折騰。”
　　“要是世界上的人，都像妳這麽聰明該多好。”向斌同樣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他這次嘆氣，可不是為了長鑫。
　　“那還有妳的天下？”
　　“也是。”向斌點了點頭。
　　“沒什麽別的事我就先走了。”男子茶也沒喝，直接打開櫃子把壹盒茶葉夾在胳膊肘附近，“我走了，這茶我回去嘗嘗。”
　　“好。”
　　向斌看著男子關門離去，心中有了大概的計劃。
　　他們這幾個兄弟，有年輕的、有年長的，這幾個人，能合夥走到今天，有幾個非常統壹的優點。
　　第壹，永遠懂得攢錢，且絕對不賭錢。他們老哥幾個，每壹個，都有隨時全身而退、壹輩子吃喝不愁的家底。
　　第二，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問的不問。
　　第三……嗯，不需要第三，能有這兩個優點，就足夠了。
　　別說向斌削減壹半，即便解散了，這老哥幾個，也不會有人罵他。既然選了向斌作為老大，就是信任向斌卓絕的眼光。
　　但，並不是誰都是這幾個人這樣。向斌絕大部分的手下，都是短視且愚蠢的，他們愛賭、不節制花錢、做事不太考慮幾步之後的後果。
　　深呼壹口氣，有人敲門。
　　手下去查了壹下，也查到了不少“目擊證人”，有人看得真切壹些，說石青山很年輕，而且確實是剛剛當警察，還戴著大蓋帽。
　　聽到“大蓋帽”，向斌松了壹口氣。他知道，這個天氣，只有剛剛入警的警察才可能穿著這樣的衣服來見父親，不可能是老警察。
　　新警而已，確實無大礙。
　　支退了這個人，向斌打開了電腦，輸入壹個網址，上了壹個平臺，赫然便是偵探社的網站！
　　向斌花錢找人查的事情，已經有了結果，壹位不知名人士，給他留了言。
　　當然，留言沒有在偵探社的平臺上，而是另壹個暗網網站。
　　簡單地說，這個人核查清楚，有壹名至少在平臺上有過四年歷史的觀眾，在公共頻道裏發布了需求，引起了不少暗流湧動。根據這位不知名人士透露，平臺確實已經接單，而且有多人報名，具體人數不詳。
　　向斌自然知道這個號就是他女兒的。
　　向斌回復了壹句：“我要的不僅僅是這裏的信息，我要的是這個服務器的準確地址。”
　　“這個難度太大，之前支付的0.1B肯定是不夠用的。”對方在線，給了向斌壹個回復。
　　“可是妳給我的信息，太少了。”
　　“已經值這麽多錢。”對方簡單地回復了壹下，顯然是不想繼續聊。
　　“我對妳的能力表示懷疑。”
　　“激將法對我無用，如果沒有其他需求，交易就此結束。”對方顯得很是高冷。
　　“我可以支付，1.5B。”向斌道。
　　“我接了！”對方立刻回復道，“給我三天時間。”
　　“好，”向斌眼睛裏帶著邪火，“如果妳做的不錯，我可能通過妳，去聯系雇傭軍，妳應該知道利潤有多大。”
　　“……”對方顯然聽懂了是什麽意思，沈默了幾十秒，最終回復道：“我接。”
　　……
　　關掉網絡，向斌拿起抽屜裏的壹臺手機，直接撥打了壹個電話。
　　“那邊怎麽樣？”向斌道。
　　“已經安頓好了，但是，妳也知道。”
　　“好。”向斌道，“跟緊了，她最近可能要參加壹個活動，具體的情況，我會及時通知妳，妳把這個活動阻止掉。”
　　“怎麽阻止？妳也知道我根本管不了她。”
　　“讓她睡壹天。”
　　“好，不過，她醒了之後，發瘋，出什麽事，我不負責。”
　　“那天，我會過去。”向斌道。
　　“好。”
　　掛了電話，向斌把手機扔在了壹旁，走到了窗戶壹側。
　　外面是凜冽寒風，在屋內卻完全感覺不到。
　　深深地嘆了口氣，向斌緩緩轉身，頭上的白絲似乎也多了幾根。
　　……
　　燕雨很快查清楚了，這家運輸公司，和陸令去的那壹家，確實有關聯。
　　不過，這也不是什麽關鍵證據。如果石成進工作的地方，真的有大問題，比如說涉及了販賣面粉，那肯定有關鍵人物在那裏盯著，這樣的人有腦子，不可能把石成進擠兌走。
　　所以大概率就是這地方沒事，就幾個小嘍啰在盯著，有壹個大聰明安排了這件事。
　　“他們公司的事情，好說，老對手了。”陸令道，“不過也麻煩，向斌是明面上的boss級人物，他女兒是殺人犯在逃，我們壹直都在盯著向斌，什麽問題也沒發現。”
　　“嗯，先忙別的事情吧，他又跑不掉，去哪我們都知道。”燕雨道，“如果他坐飛機離開什麽的，我們都可以跟著。”
　　“這種人……難辦，就怕跟著，也跟不出來什麽東西。”陸令見過向斌，知道這種人不會留下特別明顯的痕跡，如果留下了，很可能是障眼法。
　　就在這時，葉文興和陸令說道：“陸哥，到司機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