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爸爸才不是孩子

　　這樣壹頓午飯，吃的嶽青松感慨良多，那多年前埋藏在兒時記憶裏的味道，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會被好友馮壹帆再現。
　　而同樣吃了這碗面，吃出了那份記憶的人，還有馮建東。
　　這碗面中，馮壹帆奶奶當年煮出的味道，馮建東又怎麽會吃不出來呢？
　　在馮建東的心裏，他對於過世的母親是有著壹份愧疚。
　　當初，馮建東能夠進城市裏的工廠，是頂替了母親的名額，母親則只能是回到鄉下去。
　　母親的決定，改變了馮建東的人生軌跡，讓他獲得了開闊眼界的機會。
　　在馮建東看來，如果不是當初母親讓他頂替了工廠的崗位，他或許只能是在鄉下務農。
　　雖然如今馮建東和妻子盧翠玲也是務農，但是兩人因為有城市裏的壹些經歷，有著更為開闊的眼界，才會想到了要科學種植蔬菜，才能在鄉裏辦成如今的蔬菜基地，才能夠帶領鄉親們共同富裕。
　　為了這事，鎮裏和鄉裏甚至還要給馮建東和盧翠玲頒獎來著。
　　不過頒獎的事情被老兩口拒絕。
　　馮建東覺得，自己能夠做成如今的事情，是老母親甘願在鄉下平凡壹生所換來的，所以他領獎實在是受之有愧。
　　自然，在馮建東的記憶深處，也有對老母親這樣壹碗面的印象。
　　而馮建東想得更加的久遠。
　　馮建東想到的是，當初父親在他還年幼時，因為搶救廠子裏物資不幸犧牲，母親獨自將他拉扯成人的含辛茹苦。
　　想到母親為了可以讓他們兩口子在城裏好好工作，主動把孫子給接回了鄉下幫忙他們撫養。
　　想到分別太久疏離的兒子，在奶奶勸說下逐漸重新接納他們這對父母。
　　最終那些辛酸，那些愧疚，那些歡喜，匯聚在面前這壹碗面中。
　　個中滋味，或許也只有馮建東能明白。
　　吃著面條，壹幕幕回憶在腦海中浮現，馮建東眼眶也是慢慢濕潤了，最終幾滴淚珠不爭氣地滾落。
　　滴入碗中，給這碗記憶中面條，增添了幾分辛澀。
　　馮建東邊回憶邊吃的時候，突然壹只小手伸到了他的臉上，幫他把臉上的淚珠給抹掉。
　　小孫女軟糯的聲音接著響起：“爺爺，妳怎麽哭啦？是不是放了太多辣辣啊？爺爺妳要少放點辣辣，那個不好吃的，若若都不喜歡吃。”
　　本來沈浸在感傷中的馮建東，壹瞬間被小孫女給驚醒了過來。
　　猛然回過神，楞了壹陣，低頭看了看壹臉認真的小孫女。
　　馮建東轉瞬間，從那份感傷之中恢復，臉上逐漸浮現出了微笑。
　　“好，爺爺聽若若的，以後爺爺少吃辣的。”
　　馮若若見爺爺答應了，馬上就笑起來：“爺爺，其實不放辣辣，爸爸的面條壹樣好吃的，若若喜歡今天爸爸做的那個魚肉，沒有刺。”
　　這個時候，楊小溪和陳瑤霏也壹起湊過來，兩個小女孩也都贊同馮若若的話。
　　楊小溪說：“對呢，今天的那個魚肉好吃，沒有刺啊，可以直接吃。”
　　陳瑤霏點點頭跟著說：“嗯，我們都不喜歡有刺的。”
　　馮建東聽到三個小女孩的話，突然就忍不住跟著樂起來，心底對老母親的思念之情，仍舊是深埋心底。決心要過好如今的生活，才不辜負老母親壹生為他，為如今這個家的付出。
　　在此時，另壹張桌子傳來了莊道忠老爺子的聲音。
　　“不錯不錯，錦榮啊，壹帆的這碗酸菜小黃魚面，還真的是好吃，尤其是這種片了魚片的吃法，有壹種‘將軍過橋’的感覺。”
　　石晉斌在旁邊補充：“湯色純白，湯味鮮美，沒有搶走魚肉的鮮美，又讓面條吃起來掛上了鹹酸口感，最美的是，這口湯裏沒有其他味道，單純鹹鮮醇厚，搭配上面條真是壹絕。”
　　蘇錦榮聽到了兩人的稱贊，笑了笑說：“黃魚面，不是蘇記，所傳。”
　　聽到這，嶽青松忍不住說：“這碗酸菜黃魚面，是奶奶傳的，小時候我經常去壹帆家，壹帆奶奶經常會做這樣的面。”
　　被嶽青松這樣壹說，莊道忠和石晉斌壹起看向了馮建東。
　　馮建東接觸到兩人目光，也是微笑點頭：“對，壹帆的奶奶確實常做。”
　　接著，馮建東又說：“我們家鄉依山傍水，河鮮是比較常見，所以我母親燒魚確實很有壹手，我年輕時也特別喜歡吃母親燒的魚。”
　　聽了這番話，莊道忠點了點頭，接著老爺子對蘇錦榮笑著說：“錦榮，這麽看起來，壹帆這孩子廚藝啟蒙，是他的奶奶。”
　　馮若若聽到太姥爺稱呼爸爸是“孩子”，小姑娘湊過去說：“太姥爺，妳說的不對呀。”
　　莊老爺子奇怪看向小女孩：“哦？太姥爺哪裏說錯了？”
　　馮若若接著說：“爸爸是大人呀，他不是孩子啦，若若才是小孩子的。”
　　這句話讓在場眾人都是壹楞，莊道忠壹開始也是沒有緩過神。
　　等到安靜了壹陣後，盧翠玲首先笑了起來：“哈哈哈，哎呦妳這個小東西，小嘴真是越來越會說了，還不讓說爸爸是‘孩子’了啊？”
　　馮若若扭頭向奶奶撅起小嘴：“對呀，爸爸是大人，不是孩子呀。”
　　盧翠玲樂呵呵說：“可是妳爸爸，在爺爺奶奶的眼裏，還是孩子啊，因為爸爸是爺爺奶奶的孩子，在妳太姥爺眼裏也是孩子。”
　　祖孫倆的這番對話，讓莊道忠回過神來，明白了小姑娘的意思。
　　莊老爺子隨後也是樂起來：“哈哈哈，是我說錯了，忘記馮壹帆已經是馮若若的爸爸了，所以不能算是小孩了。”
　　這麽壹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反應過來，頓時大人們也全部都笑起來。
　　這壹刻，覺得馮若若這個小姑娘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就連餐館裏的壹些食客，也都被小女孩的話給逗樂了。
　　“哈哈哈，老板家的女兒太可愛了。”
　　“人家可是小老板，將來是這家百年老字號的老板的，當然是很聰明的。”
　　“哈哈哈，對對，沒錯，小老板將來就是這裏的老板了。”
　　“就是，妳們別把人家當孩子，以為什麽事情都能夠糊弄人家。”
　　“真的好有趣，來這裏吃飯真是好歡樂。”
　　“當然啦，蘇記如今的壹大特色，就是我們的開心小老板。”
　　……
　　獲得了大家的稱贊，馮若若反倒是不好意思了，趕緊就跑回到奶奶身邊去，壹下子就紮進奶奶的懷裏去。
　　盧翠玲摟住小孫女，樂呵呵說：“怎麽啦？為什麽不好意思呢？大家都在誇妳啊。”
　　馮若若在奶奶的懷裏不願意出來：“不是呀，大家都說我，若若不要呢。”
　　盧翠玲聽到小孫女的話，擡起頭對大家說：“妳們都好好吃飯，不要再說我們家的小老板了，不然以後不做妳們生意哦。”
　　聽到奶奶的這話，頓時讓大家再次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餐館裏其樂融融氣氛，真的是讓食客們覺得非常的快樂。
　　隨著時間推移，午飯的時間很快過去，那些周末因為在外面玩，來玩的食客自然也是感到壹陣惋惜。
　　不過大家還是很尊重蘇記的規矩，見到中午打樣了，也就選擇了離開。
　　嶽青松和嶽義柏兩兄弟，看到下午的時候，餐館竟然還會暫停營業壹陣，也是有些不解的。
　　嶽青松沒有直接把疑惑問出來。
　　可是嶽義柏畢竟年紀小，所以就直接問出心中的疑惑。
　　“餐館的生意這麽好，為什麽中午還要暫停營業啊？”
　　聽到這個問題，石晉斌代表蘇錦榮開口說：“這是蘇記的規矩，中午之營業到下午兩點半的，因為我們廚子也是需要休息的，而且還要為晚上的營業備料。”
　　嶽義柏還是不太明白：“可是，既然生意那麽好，為什麽不壹直營業到晚上呢？”
　　莊道忠這次開口說：“這邊是所謂的生意不可做絕了，要給自己留有余地。”
　　見嶽義柏陷入沈思，莊道忠接著給進行了壹些解釋。
　　“妳們想壹想，如果蘇記這樣壹直賣中午的面條和炒飯的話，那麽晚上的備料要怎麽辦呢？
　　還有，妳們看看現在還有人進來吃午飯嗎？”
　　被莊老爺子這樣壹問，嶽青松和嶽義柏兩兄弟看了看，發現確實沒有什麽人進來吃午飯了。
　　尤其是在兩點半之後，基本上都是零星的幾個人來。
　　嶽青松畢竟年紀大，而且還在城市裏上學和工作過，所以明白了莊老爺子的意思。
　　“我明白了，與其為了零星的幾個客人，浪費午間過後的時間，不如在午飯時間過後休息，然後可以騰出時間來為晚上備料，這樣可以讓晚餐更加完善。”
　　莊道忠點頭：“對，就是這個道理。”
　　石晉斌又說：“我以前在蘇記的時候，師父都是六點以後才開始營業的。”
　　嶽義柏好奇問：“要那麽晚的嗎？”
　　嶽青松幫忙回答：“六點之後，剛好差不多到了晚餐時間。”
　　嶽義柏接著又問：“那現在呢？”
　　剛巧此時馮壹帆從後廚走出來，便笑著回答：“現在我們下午五點開始，不過基本上客人們也都是六點左右來的。”
　　嶽義柏看到馮壹帆出來，立刻說：“壹帆哥，妳的那碗面條做的真好吃。”
　　馮壹帆微笑反問：“有沒有以前妳在我家，吃奶奶做的面條好吃？”
　　嶽義柏楞了壹下，不好意思撓撓頭：“壹帆哥，我都忘記了奶奶做的面條味道。”
　　其實這也不奇怪，嶽義柏當初的年級畢竟還是小了點。
　　嶽青松此時接過了弟弟的話，認真說：“有，我吃著覺得和當初奶奶做的壹樣，壹帆，妳果然沒有讓奶奶失望。”
　　聽到發小提起奶奶，並且聽到發小說，自己沒有讓奶奶失望，馮壹帆頓時有些傷感。
　　“呵，可惜奶奶她沒有見到。”
　　這麽壹句話，飽含著對奶奶的那份思念之情。
　　餐館裏的氣氛也仿佛壹下子凝固住。
　　蘇若曦走到丈夫的身邊，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丈夫胳膊，無聲的對丈夫進行了壹番安撫。
　　在妻子的溫情安撫下，馮壹帆倒也是很快調整好了情緒。
　　接著，馮壹帆笑著對嶽青松說：“青松，見到我女兒了吧？怎麽樣？覺得我女兒是不是要比妳兒子可愛多了？”
　　嶽青松聽到這話，先是楞了壹下，隨後緩過神來說：“這有可比性嗎？”
　　馮壹帆再次笑著反問：“怎麽就沒有可比性了？”
　　嶽青松有點郁悶說：“妳也說了，我家是兒子啊，而且我兒子都快要上中學了，哪裏還有什麽可愛壹說？”
　　馮壹帆笑起來：“哈哈哈，那還是我閨女可愛。”
　　蘇若曦被丈夫也給逗樂了，伸手輕輕拍打丈夫：“有妳這樣壹直誇自己女兒的嗎？那妳剛才為什麽不出來上樓去哄妳女兒睡覺？”
　　在午飯過後，哄馮若若、楊小溪和陳瑤霏三個小女孩睡覺，確實是壹件難事。
　　因為不是在幼兒園裏，三個小女孩在餐館裏玩得有點瘋，所以根本就完全沒有壹丁點睡意的。
　　雖然乖乖地上樓去了，但是要讓她們睡覺可真的不那麽簡單。
　　經過了好壹陣的哄，最終才讓三個小女孩乖乖睡下。
　　馮壹帆聽到妻子的話，摟住妻子說：“其實中午不想睡，就讓她們在下邊玩壹陣嘛，等晚上壹起睡好了。”
　　蘇若曦嗔怪：“妳就是慣著女兒，什麽事情都能依著女兒，女兒被妳慣出壹身壞毛病，我看妳怎麽辦。”
　　聽到蘇若曦嗔怪話語，大家也都是跟著笑了起來，都覺得馮壹帆確實有些太寵女兒。可是也沒有誰會覺得有什麽錯。
　　嶽青松此時有些不服氣地說：“妳別得意，我家小二馬上要出生了，我肯定也會有壹個不輸給妳家若若可愛的女兒。”
　　馮壹帆笑著問：“妳就知道是女兒啊？”
　　嶽青松認真說：“必須是，壹個兒子壹個女兒，剛剛好。”
　　馮壹帆笑瞇瞇說：“妳可真敢想，那我只能是祝願妳……”
　　說到這裏故意停頓壹下，嶽青松見馮壹帆停頓，瞬間就是壹臉緊張，甚至還瞪大雙眼盯著他。
　　大有壹種要是敢亂說，要上去拼命的架勢。
　　其他人也都是奇怪看向了馮壹帆。
　　停頓了壹陣，馮壹帆最後才說：“別緊張，我是準備祝妳，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