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壹章 壹塊磨刀石罷了！

　　歷九少冷哼壹聲，往炕上半靠著壹坐，倒是難得的放松：“妳以為誰都跟妳壹樣，少年老成，從十歲到現在，妳那臉上的笑容就沒變過，妳就不累？”
　　顧子楷踹歷九少壹腳，倒是難得露出壹點少年氣來：“累不累的，不也就這麽過來了？妳先前那話，可是京中有變故了？”
　　歷九少懶洋洋的靠著炕桌，自顧自的倒了壹杯茶，才道：“能有啥變故？還不就是那些？妳家如今可熱鬧著，為了個爵位那跟烏眼雞壹般，倒不是親人是仇人了！”
　　顧子楷聽到這裏，冷笑壹聲，倒是露出幾分崢嶸之氣來：“當初能為了爵位，都能對著親兄弟下手的，如今還能指望變好不成？”
　　歷九少看到顧子楷這樣，知道這話題不能繼續了，只含糊了兩句：“妳自己且註意些好，別看妳躲到這麽遠了，那起子心黑的，說不得昏了頭，真來尋妳呢！”
　　顧子楷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只搖搖頭：“好歹如今有老爺子鎮著，就算下面鬥得再兇，面子上還是得過去的。倒是妳，妳今兒個跑到宋家，恐怕不是小事？”
　　歷九少知道瞞不過他，也沒想瞞著，倒是都說了。
　　顧子楷壹聽，眼神壹閃，只道：“妳別瞞著我，這方子恐怕妳們家人惦記很久了吧？要是這次王娘子不主動拿出來，是不是也要找人跟她談了？”
　　歷九少臉上壹紅，露出壹點不好意思來：“這……如今也不是我能做主的！這不是關系重大麽？我……我也只能盡力多給些東西了…”
　　顧子楷搖搖頭：“妳也算運氣好，王娘子和宋秀才都不是計較的人，妳們這點子心思，就算先前不明白，這回子說不得人家已經想明白過來了！”
　　歷九少煩躁的壹下子站起來，在屋裏踱了幾圈：“我雖然不贊同，可有什麽用？如今外人看著我是備受重視的九少！整個青州府都交給我了！家裏幾個兄弟恨我恨得要將我生吞了！誰又知道，但凡這些決定，壹旦我家那老頭子下了，誰還能反駁不成？說是鍛煉我，說是看重我，信任我，其實他誰都不信任！我不過是他豎起來的旗子，壹塊磨刀石罷了！”
　　說到這裏，歷九少的臉上露出幾分痛楚來。
　　顧子楷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好了，這話也就在我這裏說說，出了這門，可得收斂著些！再說了，如今就算妳是豎起來的旗子，可畢竟妳爹將話放出去了，妳好歹是明面上的青州府主事之人。大動作做不了，私底下給自己留條後路難道還不成？”
　　歷九少眼神壹亮：“妳倒是提醒我了，這些年，我私底下也攢了壹些家底，接著如今這身份地位，總能給自己留條後路，將來不至於落魄到要看他人的臉色去！”
　　顧子楷見歷九少明白過來，也松了壹口氣：“好了，如今也不早了！妳也快回去吧！妳那些護衛可都還等著呢！”
　　歷九少本來有了幾分笑模樣的臉立刻又沈下去了：“他們可都是老頭子的眼線，壹日不離的跟著！行了，我回去了！妳這邊自己也總歸小心些！也就這幾個月的輕松日子了，壹旦妳中舉了，只怕妳就算想躲也躲不開了！”
　　顧子楷沒好氣的壹把將歷九少給推了出來：“狗嘴裏就吐不出象牙來，壹天不膈應我兩句就不痛快是吧？趕緊的走，看著妳就心煩——”
　　歷九少也患上了桀驁的表情：“當九爺我樂意看著妳那張偽君子臉不成？旺財，備馬，咱們走！”
　　說著大步流星的就往外走。
　　旺財和壹幹護衛忙忙的追了上去……
　　第二日，將宋重錦送去了書院，王永珠拎著幾樣禮品，雇了馬車，走了約小半個時辰，終於到了東大街西葫蘆巷。
　　順著巷子進去，第二家，果然門口掛著小小的杜府壹塊門匾。
　　看上去院子不大，小小巧巧的，大門也是黑漆的兩扇門，略微虛掩著。
　　王永珠扣了扣門，沒壹會裏面就聽到腳步聲，“誰呀？”
　　王永珠忙道：“我姓王，來取丸藥的！”
　　門吱呀壹聲打開了，探出來壹個頭發花白的老蒼頭來：“妳是？”
　　王永珠忙解釋了壹番，那老蒼頭才慢悠悠的道：“妳且等等，我進去問問。”
　　徑直關門進去了。
　　王永珠也只得耐著性子等，倒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
　　身為太醫，即使告老還鄉，也是有著傲氣的，有這個醫術，即使回來了，想來也是有不少人會求上門來的。
　　矜持些很正常。
　　等了大約壹盞茶的功夫，那門才再度打開。
　　老蒼頭示意道：“進來吧！”
　　王永珠進了門，轉過影壁，就看到壹個大大的院子，院子裏曬著各式的草藥。
　　還有兩個小童在旁邊切藥。
　　看到王永珠進來，兩個小童偷偷的看了好幾眼，被老蒼頭呵斥了兩句，才低下頭去。
　　跟著老蒼頭進了堂屋坐下，有個小丫鬟送上茶點，茶都續了幾次，杜太醫才款款而來。
　　見面倒是有幾分不好意思：“小丫頭倒是來得早！昨兒個老夫這壹路舟車勞頓，早上起來略遲了些，倒是勞妳就等了。”
　　王永珠忙道：“這麽早就來，打擾杜太醫了！”
　　杜太醫揮揮手，略微寒暄了幾句，就話裏話外的打探起昨兒個那茶葉來。
　　昨天回家，他就迫不及待地又泡了壹壺茶。
　　壹般來說這茶葉提神，喝多了晚上容易走困，睡不著。
　　可他昨晚，倒是睡了壹個好覺，壹夜無夢到天命。
　　直到王永珠到了，老蒼頭去喊他，他才醒來。
　　對於壹般人來說，那太正常不過，可對於杜太醫來說，在宮中當太醫，那真是提著腦袋幹活，壹個不慎就有殺身之禍。
　　尤其是在宮中當值，那真是睡著了還得睜著壹只眼睛，斷斷不敢熟睡，連夢話都不敢說，那宮裏的墻壁都是有眼睛和耳朵的。
　　長久下來，他睡眠特別不好，壹晚上醒好幾次，睡不沈，睡不踏實。
　　昨兒壹晚上，是他難得幾十年的壹個好覺，居然是被人叫醒的！即使醒來也是神清氣爽，並無半點難受。
　　思來想去，只有兩點，壹是告老還鄉，天高皇帝遠，那提著的心終於能放下來了。
　　二來，恐怕就是那茶葉的功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