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求妳當官吧

　　葉小天和薛水舞、楊樂遙以及福娃兒享受了壹回朝廷命官的待遇，他們住進了本縣的驛館。
　　相對於其它地方的驛館來說，葫縣驛館要簡陋的很，自從建成後這裏除了寥寥無幾的過路官員，就從沒什麽人來住過，不過對葉小天三人來說，這裏的條件已是極好。而且這麽大的壹處院子，就只有他們壹家人，挺有點大宅門的感覺。
　　很快，葉小天就發現縣衙派了人來盯著他們，領頭的正是他們曾經接觸過的那個書吏李雲聰。在他們的限制之下，就是驛館的驛卒也很難和小天他們有所接觸，考慮到艾典史遇害事關重大，官府對證人做出監控也屬正常，葉小天就沒有多想。
　　第二天壹早，李雲聰就來引葉小天去縣衙，要他帶隊去尋艾典史的屍首。葉小天到了縣衙，就見縣令花晴風、縣丞孟慶唯、主簿王寧俱都壹身官服，神情肅然。步快們全都配了單刀，另有壹隊持竹槍藤盾的士兵，卻是巡檢羅小葉帶隊。
　　壹行人離開葫縣，將近傍晚的時候才趕到艾縣丞出事的那個山口，羅巡檢率領士卒先入山口，四下搜索壹陣確認沒有伏兵，又將士卒分別駐紮於遠處作為警哨，花知縣、孟縣丞和王主簿才帶了葉小天和幾個心腹步快走進山口。
　　在葉小天指認的地方，他們很快就掘出了那些屍首，並且從艾典史的身上搜出了“告身”。見到“告身”，花知縣等人都松了口氣，幸好“告身”沒有損壞或遺失，有了這張委任狀，他們的計劃就可以順利實施了。
　　花知縣沈著臉道：“艾典史不幸遇害，事情既然發生在本縣，本縣責無旁咎，必須盡快查個水落石出。王主簿，妳留下來，讓人把屍體盛斂好，以待運回縣城停放。孟縣丞，咱們先商議壹下此事如何解決。”
　　葉小天跟著打了壹圈醬油，又跟著花知縣和孟縣丞往回走，出了山口不遠，葉小天無意中回頭壹看，就見山坳中有壹股煙火氣騰空而起，心中不禁陡地打了個突。
　　葉小天隨著花知縣他們就在左近的山坳裏住下，次日壹早才啟程返回縣城，等到傍晚時分到了縣衙，精疲力盡的葉小天便道：“大老爺，小民責任已了，是否可以就此告辭了？”
　　孟縣丞看了他壹眼道：“妳且候在這裏，有些未盡事宜，待本官與縣尊商議過後再說。”
　　葉小天無奈，只得在廊下站定，大約兩炷香的時辰之後，李雲聰突然出現在他面前，說道：“葉小天，大老爺要見妳，隨我來！”葉小天還待詢問，李雲聰已轉身走去，葉小天只得隨在他的後面。
　　不壹會兒，葉小天被帶進了三堂，三堂上只有花知縣和孟縣丞兩人上座，四下空無壹人。
　　葉小天向他們唱個肥喏，躬身站定身子。
　　孟縣丞道：“葉小天，堂堂朝廷命官竟在本縣遇害，此等賊獠實在無法無天，猖獗之極，必須要繩之以法，以儆效尤。奈何賊人來去無蹤，實在無法追查，本官與縣尊大人商議壹番，想請妳協助我們，妳可願意？”
　　葉小天疑惑地看了看孟縣丞和坐在上首壹言不發的花知縣，問道：“兩位老爺，小民既非官府中人，又非江湖俠士，如何協助大老爺偵破此案呢？”
　　孟縣丞微微壹笑，道：“我們仔細檢查過艾典使他們身上，居然還有大量銀錢。可見，賊人殺害艾典史，並非為了求財，而是為了尋仇。”
　　葉小天心道：“胡說八道！艾典史等人先被山賊搶劫了壹回，又被小爺我搜刮了壹遍，口袋比臉都幹凈了，哪還來得大量銀錢。明明就是壹樁山賊圖財害命的案子，為何要說成尋仇？啊，有人尋仇那艾典史就要承擔些責任，有山賊橫行卻完全是本縣官員的責任了，他們是想減輕自己罪責吧？”
　　花知縣咳嗽壹聲，道：“歹人的目的既然是艾典史，那麽我們就可以利用艾典史引他們出來，只要他們露出些許蛛絲馬跡，我們就可以把他們逮捕歸案。因此，我們想讓妳冒充艾典史！”
　　葉小天大吃壹驚，道：“什麽？讓我冒充艾典史？”
　　孟縣丞道：“不錯！妳與艾典史相差沒有幾歲，本縣又沒人知道妳的來歷。只要我們放出風去，就說艾典史路上遭劫，隨從盡遭屠戮，艾典史本人僥幸逃得壹命，便沒人會懷疑妳的身份了。
　　妳以艾典史的身份在本縣出入，那些賊人壹旦獲悉消息，只當行刺失敗，必然還來尋妳。妳放心，我們會派人暗中保護，絕不會讓妳受到傷害。事成之後，本縣以五百兩銀子為謝，妳看如何？”
　　葉小天像吃了黃連似的咧開了嘴巴：“五百兩！又是五百兩！妳們少坑人啦。莫非妳們家裏也有壹個四歲的小媳婦兒、十八歲的丈母娘等著送給我？”
　　葉小天幹笑道：“大老爺，既然賊人的目的是刺殺艾典史，那麽他們壹定認得艾典史的模樣，小民雖與艾典史年歲相差不大，長相卻不相同，想要冒充他，只怕馬上就露餡兒。”
　　孟縣丞哈哈大笑，道：“此言差矣。艾典史是官，縱然得罪了人，對方也應該是官場或士林中人，而這種人是不會出手殺人的。所以兇手十有八九是黑道。
　　這樣的話，受其收買的兇手只能躡著艾典史的車隊而來，並不熟悉他的相貌，或者只看過壹副似是而非的畫像。再者，即便兇手們認識艾典史又如何呢？他們總要來壹探究竟的，只要他們來了，我們就有機會。”
　　葉小天忽然想到了昨晚回望山口時山坳裏冒起的滾滾濃煙，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他搖頭道：“大人，小民只是經過葫縣，恰與艾典史同途，目睹了兇案現場。至於說配合各位大老爺破獲此案，既非小民的義務，小民也沒那個能力。小民不能答應！”
　　花知縣拍案而起，怒喝道：“大膽！本縣可不是與妳相商，而是命令妳配合本縣！”
　　葉小天乜著他，冷冷地道：“大老爺，小民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無知蠢物，小民從未聽說過壹個不食朝廷俸祿、不領官府薪水的良民，必須得配合官府偵破案件。更何況小民不是老爺您的治下之民，小民只是路經此地。”
　　“妳……”
　　花知縣沒想到壹個區區小民也敢頂撞他，戟指葉小天，怒不可遏。
　　孟縣丞笑容滿面地攔住他：“縣尊切勿動怒，息怒，請息怒。”
　　孟縣丞攔住花知縣，轉向葉小天道：“妳真不願意？”
　　葉小天躬身道：“恕難從命！”
　　孟縣丞呵呵地笑起來，道：“好吧，那本官也不願強人所難。只是，妳是本案唯壹的目擊證人……”
　　葉小天道：“大老爺，小民只是目睹了兇案現場。”
　　孟縣丞擺擺手道：“有什麽區別？這兇手或者早在鹿角鎮時就追蹤窺視艾典史壹行人的行蹤了，沿途下來妳們也曾遇到過壹些椎夫山民吧？說不定其中就有兇手的耳目，這些將來都有可能需要妳來指認，所以……”
　　孟縣丞頓了壹頓，道：“所以，妳可以不冒充艾典史，但是……在本案破獲之前，妳不可以離開本縣。”
　　葉小天怔了壹怔，孟縣丞用銳利的眼神盯著他，問道：“如何？”
　　葉小天摸了摸鼻子，忽然笑嘻嘻地道：“好！那小民就先在葫縣住下，靜候大老爺召喚。”
　　葉小天這般態度倒令孟縣丞壹怔，有些不明白葉小天為何會有這樣怪異的反應。但他依舊不動聲色地道：“好！那妳下去吧，本官會派人盯著妳，此案了結之前，妳就留在本縣。”
　　孟縣丞叫葉小天退下，又把李雲聰喚來囑咐壹番，李雲聰便帶著葉小天離開了。葉小天跟著李雲聰壹邊走，壹邊暗想：“水舞啊，這可不是我有意拖延，是葫縣的大老們不放我們走啊。
　　妳跟我就在這兒安家落戶吧，近水樓臺嘛，當然要越近越好，近的時間越長越好，說不定壹近二近的，妳我就生米煮成了熟飯，到時咱們抱著娃兒去銅仁見老丈人。哈哈，幸虧我有先見之明，身上足足二十多兩銀子的財物，幾年吃用都不愁。”
　　葉小天離開後，花知縣蹙眉道：“妳怎麽讓他這麽離開了，他不答應，此事如何了結？”
　　孟縣丞道：“縣尊大人，我們要他冒充的可是典史，是壹位經常需要拋頭露面的官員。是除了當日二堂裏那些官員之外，再無壹人可以知道他是西賈貨的葫縣典史，這樣來日他‘病死’之後，才不會有什麽破綻。如果他不讓心服口報，到時他咱們找點麻煩出來，想再補救就難了。”
　　花知縣疑惑地道：“今日縣衙出動這麽多人去山口，艾典史的事情已然拖不了幾日了，再晚些時候，他即便答應，又有何用？”
　　孟縣丞淡淡地回答道：“艾典史的消息，咱們再封鎖三五天的話應該沒有問題，三五日的功夫，足矣！三五天後，這個姓葉的會乖乖回來央求我們，心甘情願做這典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