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救火隊員

　　“大哥，大哥，等等我，我的瑪雅，妳別走這麽快！”羅大亨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葉小天倏而回身，洋洋得意地道：“怎麽樣，剛才大哥從走出來時，是不是很冷傲、很高貴、很不可壹世、很成竹在胸？”
　　大亨呆了呆，答道：“沒覺得啊，我就覺得大哥走路有些做作，對了！還有點順拐！”
　　葉小天泄氣地道：“是麽？我還以為很有高手風範呢。”
　　這時，冬天也急步趕來，大亨奇道：“冬老伯，妳的眼神兒變好了？”
　　冬長老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老夫不瞎，大路這麽寬，路上又只站著妳們兩個，難道老夫還看不見麽？”
　　適時趕來的周班頭趕緊咳嗽壹聲，道：“典史大人！”
　　葉小天奇道：“周班頭，妳不是跟知縣大人去了驛站麽，怎麽在這裏？”
　　周班頭道：“驛站裏來了個姓景的千戶，是個粗魯的軍漢，壹味的蠻不講理，縣尊大人根本奈何不了他，還被他打了壹巴掌，卑職看不是法兒，只好趕來向大人求救了！”
　　葉小天皺了皺眉，對羅大亨道：“大亨，妳陪冬長老回去，我和周班頭去壹趟。”大亨答應下來，葉小天便跟著周班頭急急離去。葉小天邊走邊道：“那景千戶是怎麽回事，妳仔細說給我聽。”
　　周班頭道：“是這樣……”
　　……
　　李玄成叫人把徐伯夷綁了打進囚籠，押在欽差行轅裏，怒氣沖沖地趕到林侍郎的居處，林侍郎捧著壹杯熱茶，眉頭微蹙，正在微微出神。李玄成壹屁股在旁邊坐了，氣憤憤地道：“林大人，咱們明日壹早就回京吧，這次來葫縣，簡直就是壹場鬧劇！”
　　林侍郎笑而不語，國舅爺回了京，依舊是國舅爺，這件事辦砸了，對他卻是極為不利的。李玄成見林侍郎不說話，不禁問道：“怎麽，林大人妳還不死心嗎？妳我二人就快成為葫縣百姓口中的笑柄了。”
　　林侍郎悠然道：“國舅爺，不要急嘛，這事未必就沒有轉機。”
　　林侍郎揚聲喚道：“來人！”
　　壹個錦衣侍衛應聲而入，垂手肅立。
　　林侍郎道：“妳去，請葉典史來壹趟。”
　　李玄成不悅地道：“林大人找他來做什麽？難道徐伯夷沒辦法，他就有辦法了？”
　　林侍郎微笑道：“皇上對此事甚是期許，我們總不能稍遇挫折便即離去。葉典史有沒有辦法，本官也不確定，不過……不妨壹試。”
　　李玄成冷笑壹聲，壹句話到了嘴邊又強咽了回去。林侍郎熟知他與葉小天之間的恩怨，他倒不好多說什麽。
　　……
　　葉小天壹路走，壹路聽周班頭講述經過，等他趕到驛站上時，前因後果已打聽明白了。二人走進驛站，就見許多驛卒民夫乃至縣衙的捕快還有身穿戰襖的軍漢聚攏在壹幢房前，伸著脖子向內觀看。
　　周班頭走上前去，像趕鴨子似地喝道：“散了！散了！有什麽好看的！”眾人回頭壹看，見葉典史站在那裏，登時壹哄而散，只留下那些滿不在乎的軍卒依舊看著熱鬧，但門前已經空出壹塊地方。
　　葉小天走上前去，就見壹個粗魯的軍漢揪著花知縣的衣領子，怒目喝罵，花知縣雙手抓著那軍漢的手，壹副氣急敗壞的樣子，趙驛丞兩手伸在二人中間，拼命想把兩人撐開。
　　葉小天見狀，立即壹個箭步沖了進去，大喝道：“住手！妳是何人，竟敢對壹縣父母大打出手，不怕王法了麽？”
　　景千戶扭頭壹看，“噗哧”壹聲樂了，他把花知縣向前用力壹搡，挽了挽袖子，微微晃動著肩膀朝葉小天逼近過來：“喲嗬，這是誰褲襠破了，把妳給露出來了，怎麽著，妳想替那草雞知縣出頭？成！老子姓景，景鵬，興都留守司千戶，咱們哥倆兒練練？”
　　葉小天擼胳膊挽袖子地正要沖上去，壹聽這話陡然站住了。他驚訝地看看景千戶，遲疑地問道：“妳……妳就是興都留守司的景鵬景大哥？”
　　景千戶蒲扇般的大手已經舉了起來，正要往葉小天臉上扇去，壹聽這話，手臂以壹個可笑的姿勢定在空中。景鵬瞪大眼睛看著葉小天，遲疑地道：“妳……妳認識我？”
　　葉小天欣然道：“妳真是景大哥？哎呀，久仰，久仰！小弟不曾見過景大哥，不過景大哥的名字，小弟可聽泓愃兄提過不只壹次了，想不到竟然在這裏遇到了妳。”
　　“泓愃？泓……愃？妳……妳說的是哪……哪個泓愃？”景千戶的聲音有些結巴起來，他忽然想起壹個名叫泓愃的人，只是此人他絕對沒有資格稱兄道弟，見了那人，他壹向是稱公子的。
　　葉小天熱情地道：“就是張泓愃嘛，哈哈！泓愃兄常說，他父親張老大人曾不只壹次在他面前贊譽妳，說妳是他手下極得力的幹將，驍勇善戰，尤擅水戰，在水師時曾屢立戰功。只可惜性情過於耿直，為人太過直率，容易得罪人，所以如今才只做到千戶。要不然，以景大哥的功勞本領，早該升副將了。”
　　景千戶眉開眼笑，嘿嘿地笑著，難為情地道：“尚書大人真這麽說？哎呀……哪裏，哪裏，尚書大人實在是太過獎了。”
　　葉小天當然沒聽張泓愃提起過什麽興都留守司的景鵬景千戶，但他料定景千戶逢年過節壹定少不了去走張尚書的門路。
　　他在路上曾仔細問過周班頭，周班頭出於職業習慣，做捕頭做久了的人，對於了解到的情況都很詳細地說了出來。
　　葉小天從周班頭所說的情況裏總結出兩點，壹是景千戶自陳的兩次戰功，都與海戰有關，此人必定是出身水師。二是此人跟過的有名的文官武將包括朱紈和張真兩人。
　　壹個水師出身的將領，最後卻成了興教留守司的人，現在還被派來押運糧草，此人在官場上混的壹定不如意。他跟過兩個位高權重的大臣，朱紈早已過世，現在還活著且掌管南直隸兵部的就是張真。這景千戶無論如何不會放棄這個後臺，就算他不擅鉆營，逢年過節也少不了壹份禮物。那麽張泓愃知道他這麽個人也就不足為怪了。
　　景鵬的確是出身水師，他提到的那兩次海戰，就是他奮勇作戰立下大功，得以升遷的主要原由。只是此人性情粗魯，不善維系與上官的關系，所以在水師混的不如意，後來更是被壹腳踢開，到了興都留守司。
　　這些年他漸漸開了竅，巴望著有機會可以調回水師。起碼也得調到壹個可以立戰功的地方，否則他做到千戶這輩子也就到頭了。他能攀得上關系且能對他有所幫助的老上司裏，就只有南京兵部尚書張真，所以少不了往張府走動。
　　葉小天說的全對，景千戶自然不疑有它，聽到張尚書對自己評價如此之高，景千戶真是又驚又喜，大有受寵若驚之感。再想到這葉小天與張尚書家公子是稱兄道弟的關系，對葉小天便也親熱恭敬起來。
　　景千戶搓搓大手，打個哈哈道：“哎呀，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壹家人不認壹家人。險些和小兄弟起了沖突，我老景是個大老粗，小兄弟妳可不要見怪。對了，還未請教，小兄弟妳尊姓大名？”
　　葉小天笑吟吟地道：“小弟姓葉，葉小天，忝為葫縣典史。”
　　葉小天也不給景千戶時間思量為何壹個小小典史有機會認識兵部尚書家的公子，他親親熱熱地挽起景千戶的手臂，哈哈笑道：“景大哥，來來來，咱們借壹步說話。”
　　眾人眼看二人勾肩搭背地走開，方才還跟鬥雞似的逮著誰跟誰幹架的景千戶居然笑得連眼睛都看不見了，不由面面相覷：葉典史怎麽走到哪兒都有認識的人？連這粗魯軍頭兒都能拉上交情。
　　葉小天把景千戶拉到壹邊，小聲道：“景大哥，這是怎麽回事兒？妳是軍中的將領，花大人是地方上的父母官，何必鬧得這麽僵呢？”
　　軍中漢子粗魯直率，說話不大知道拐彎抹角，景千戶面有難色地道：“兄弟，妳有所不知啊，老哥手下人護送的軍需物資在妳們葫縣境內被劫了，這事兒我不找他花知縣找誰？這事兒妳別摻和了。”
　　葉小天苦笑道：“老哥，兄弟我是葫縣典史啊，妳用這事來壓他，他肯定會把這事壓在我的頭上，我想跑都跑不了。”
　　景千戶面有難色地道：“這……”
　　葉小天壓低聲音道：“景大哥，不瞞妳說，我跟這花知縣其實並不對付，花知縣隔三岔五就找我的碴兒，目的不外乎是索賄，可我哪有那麽多好處孝敬他，結果處處受他針對。
　　嘿！妳不待見我？我還不巴結妳呢！要不然妳看，他在驛站上日曬雨淋的，我作為下屬，什麽時候跑到他身邊守著過？只是……老哥啊，妳這麽壹鬧，他手下人找到我了，我是典史，能不來麽？”
　　景千戶壹聽葉小天這番話，不禁感同身受，有了共同語言，就更覺親切了，葉小天察顏觀色，趁機說道：“要是大哥妳真能把這事兒栽到他頭上，小弟巴不得呢，問題是妳不可能成功啊，莫不如換個法子把他繞進來。”
　　景千戶凝神道：“這話怎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