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妳若無法我便無天

　　範雷也知情況緊急，葉小天那邊只要反應過來，就不會容許他們兩個再有接觸的機會，是以趕緊把這幾天辦好的事情向齊木稟報：“田家已經答應，只要今後我驛路收入分他三成，便會保妳無恙。”
　　齊木咬牙道：“朝中有人好辦事，這三成給了他，未必便吃虧。”
　　範雷道：“是！提刑司那邊我也打點過了，這才請了李訟師來。”
　　齊木眉頭壹皺，道：“那華雲飛壹口咬定我在殺人現場，便請訟師來，又能如何？”
　　範雷嘿嘿壹笑，道：“說起這種事，公門中人比我們還熟諳門徑。提刑司的人收了錢，已經為咱們指點了壹條明路，我已經買通幾個死囚，他們正解往葫縣。到時他們會壹口咬定華氏夫婦是他們殺的，華雲飛說大哥妳在場，那幾個死囚卻咬定人是他們殺的，到時候究竟是誰殺的，就看誰的後臺硬了。”
　　齊木聽到這裏，不禁“嘿嘿”地笑起來。
　　李秋池壹張利口還真是能講，為了拖延時間，他東拉西扯的，光是《大明律》就滔滔不絕說出十五六條，饒是葉小天精通律法，可條律卻不熟，壹時被他繞得暈頭轉向。
　　但葉小天何等機警，本來還想反駁他壹番，可是只聽幾句，就知道上了當，李秋池這分明是緩兵之計啊！葉小天急急壹扭頭，恰好看見齊木臉上露出陰險的笑容，葉小天心中壹沈，立即高聲喝道：“分開他們！”
　　李秋池高聲抗議道：“齊府家人見見主人有何不妥，妳們但有真憑實據自然可以告他，如此忌諱重重，莫非妳們要徇私枉法？”
　　葉小天又道：“把這孫子轟到壹邊。”
　　李雲聰和蘇循天二話不說立即上前趕人，李秋池高聲叫道：“豈有此理，有辱斯文！啊！虧妳也是讀書人……”壹邊說壹邊被推到路邊，李秋池目的已達，卻也沒有什麽反抗。
　　那邊，周班頭和羅巡檢也上前把範雷轟開，押解著齊木繼續上路，等隊伍過去，李秋池走到大道中央，高聲叫道：“艾典史，想跟李某過招，妳還嫩了點兒，有我李某人出手，齊木必定安然無恙的。哈！哈哈……”
　　放肆的笑聲在空中回蕩，兩旁百姓鴉雀無聲，漸漸的，開始有人悄悄撤離，慢慢的越來越多。羅大亨皺起眉頭道：“我大哥想做點兒事還真難吶，這些人也是真不爭氣，這壹嚇就又當起縮頭烏龜了？”
　　妞妞眼波盈盈地向他壹瞟，揶揄道：“方才妳還說妳大哥本事，現在怎麽說？”
　　羅大亨信心滿滿地道：“我大哥不會認輸的！”
　　囚車繼續走在路上，齊木在車上坐起來，開始放肆地大笑，聽著那刺耳的笑聲，葉小天嘆了口氣，扭頭看看李雲聰，李雲聰默默地點了點頭，悄然離開了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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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押送齊木的隊伍還沒回城，就有人先行趕回向花知縣報訊了，花知縣聞訊大喜，立即換上壹件簇新的官袍，會齊了王主簿、顧教諭、稅課大使等各路官員，靜候在縣衙裏。
　　花晴風正等的焦灼不已，忽然有衙役從側廂繞過來，對他附耳說了壹番話，講的正是發生在大街上的壹幕，花晴風壹聽這話頓時臉色大變。
　　他盛裝坐在公堂上，本想威風壹回，好好審審齊木，宣泄壹下這幾年來所受的冤枉氣，驟然聽說還有這等變故，不覺又想起齊木的跋扈與可怕來。花晴風坐立不安，猶豫半晌，突然扶住額頭呻吟了壹聲。
　　顧教諭納罕地道：“縣尊怎麽了？”
　　花晴風扶著額頭道：“本官的偏頭疼又犯了，哎喲！疼得厲害，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先去後面歇息壹下，來人啊，快去請郎中！”
　　花晴風說完，起身就往後邊走，顧教諭起身道：“縣尊大人，艾典史正押解……”
　　他還沒說完，花晴風已經急急閃到屏風後面去了，此時王主簿也剛剛聽人稟報了大街上的壹幕，壹見花晴風這般表現，不由冷冷壹笑，隨即卻也蹙起眉來：“想不到齊木還預留了後手，這下不好辦了啊……”
　　葉小天押解齊木到了縣衙，只有王主簿帶著顧教諭和稅課大使等壹班人出來，對葉小天道了幾句辛苦。葉小天道：“縣尊大人可在，齊犯現已押到，大老爺還該趁熱打鐵，立即升堂問案才是。”
　　王主簿道：“縣尊大人本來盛裝升堂，恭候典史大駕的，不想卻突然頭疾發作，現在已經回了後宅，找郎中醫治去了。”
　　葉小天怔了怔，道：“偏頭疼發作？”
　　王主簿似笑非笑地用譏誚的口吻道：“是啊！方才有人不知對他耳語了些什麽，縣尊大人便偏頭痛緊急發作了，想必是因為那人耳語時口氣大了點，吹的老爺不舒服了吧。”
　　“哦？”
　　葉小天的目光微微閃爍了壹下，淡淡地道：“那麽，下官且讓人進去促請壹下，如果縣尊有恙，今日實在升不得堂，那就暫且把案犯收押，改日再審好了。”
　　王主簿壹怔，他本以為葉小天壹聽他的話就會明白花晴風又打了退堂鼓，按照葉小天的驢脾氣，馬上就會按捺不住，沖進後堂去，不管用什麽辦法，也會把那只縮頭烏龜揪出來，沒想到葉小天竟變得這麽好說話，難道他以為齊木抓到了，此案便蓋棺論定，再不會發生什麽意外？
　　王主簿剛想提醒葉小天兩句，到了嘴邊的話忽然又咽了回去。葉小天向他和幾位官員拱拱手，回身安排事情去了，王主簿看著葉小天的背影，眸中漸漸露出深思之意。
　　葉小天讓蘇循天促請縣尊升堂，蘇循天去了足足有小半個時辰，這才脹紅著臉，怒氣沖沖地出來。看到葉小天，蘇循天停住腳步，略壹遲疑才垂著頭走過來，有些不自然地道：“大人，縣尊老爺……頭……痛得厲害，今天實在升不了堂，妳看是不是……”
　　葉小天微微壹笑，道：“既然如此，那改日升堂就是了。”
　　葉小天轉身對羅巡檢和周班頭道：“羅兄，還要麻煩妳幫周班頭把人送去大牢。縣尊大人病了，我去探望壹下。”
　　羅小葉壹聽蘇循天吞吞吐吐的語氣，就知道那個烏龜縣令又犯了膽小的毛病，不過見葉小天倒是毫不氣惱的樣子，他也不好發作，只好點點頭，陪著周班頭又將齊木的囚車移往大牢。
　　葉小天回轉身，對蘇循天道：“大老爺是在三堂還是後宅，若是後宅我倒不方便探訪了。”
　　蘇循天悻悻地道：“當然是後宅，妳以為他躲在三堂就不怕妳找他麽？去也沒什麽，我姐姐也是見過世面的女人，不怕見外客的。再說，大人這段時間忙碌，有日子沒見令妹了，她們時常向我問起妳。”
　　葉小天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去看看大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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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小葉和周班頭押著齊木往大牢走，周班頭對羅小葉憤懣地道：“咱們大老爺還真是屬烏龜的，這回……齊木不會再度逃出生天吧？”
　　羅小葉也是臉色陰沈，卻安慰他道：“放心！艾典史不是那麽容易放棄的人！”
　　周班頭點點頭，心中不期然又充滿了希望，倒是安慰他的羅小葉，始終臉色陰郁，心事重重。
　　當他們趕到大牢的時候，範雷和李秋池居然也跟了來，被捕快們擋住外面，李秋池在人墻外向齊木拱拱手，高聲道：“齊老爺稍安勿躁，最多三五日，李某便救妳出去！”
　　齊木高聲道：“有勞李訟師了。”
　　他滿眼怨毒地盯了羅小葉壹眼，忽然放聲大笑起來，大笑著走進牢房，昂昂然的倒像走進他的府邸。
　　牢房裏面不知何時又是人滿為患了，八間牢房有七間塞滿了人，壹群人七嘴八舌地說話，就像進了菜市口，只聽這個喊冤說只是摸了人家小姑娘壹下屁、股，那個說只不過和鄰居因為孩子打架而打了壹架，齊木剛進去就被吵得頭昏腦脹，不覺皺起了眉頭。
　　靠牢門的壹間牢房倒是空曠許多，因為裏邊只關了兩個人，壹個人正盤膝坐在角落裏，垂著頭，因為披頭散發的，也認不出是誰，另壹個人靠在他的對角處，蜷縮著雙腿坐在那裏，形容憔悴，似乎有些恐懼的模樣。
　　齊木壹看此人，便失聲道：“慶唯？”
　　孟縣丞聽見聲音，擡頭壹看，急忙站起，大喜道：“齊先生，妳是來接我出去的嗎？妳……啊……妳怎麽？”
　　他見齊木戴著手枷腳鐐，登時壹呆。這時壹個獄卒打開了牢門，李雲聰不知何時出現在後面，用力壹推齊木的後背，喝道：“進去！”
　　齊木壹個踉蹌進了牢房，他緩緩站定，回過頭來冷冷地盯著李雲聰，李雲聰卻沒理睬他，只是吩咐人“嘩啦”壹聲上了鎖，壹班捕快、獄卒便走了出去。
　　齊木重重地壹哼，回頭對孟縣丞道：“妳不用擔心，最遲三五日我便可以出去，到時候我自會救妳出……”
　　剛說到這兒，齊木的聲音突地戛然而止，坐在墻角那人在獄卒們離開之後正慢慢擡起頭來，還伸出雙手把披散在額頭的頭發向左右分了分，露出壹副年輕的面孔，那是壹個眼神像狼壹般銳利的少年。
　　齊木的瞳孔驀然壹縮，失聲叫道：“華雲飛！”
　　華雲飛森然壹笑，像狼壹樣淩空壹躍，朝他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