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事故多發地段——水銀山

　　“我要回家！”
　　曹瑞希熱淚盈眶地對楊羨敏說，那深情的語調，滿眼的熱淚，就像壹位漂泊在外數十載的遊子，忽然有壹天思鄉之情無比萌動，再也無法遏止似的。
　　果基格龍率領人馬優哉遊哉地消失在了天盡頭，曹瑞希為了追看他們的去向，眼睛瞪得太大，山風壹吹，被山灰迷了眼睛，此地的山灰又蘊有丹砂，以致淚流不止。
　　楊羨敏壹聽也快哭了，滿面悲戚地對曹瑞希道：“瑞希兄，葉小天正在大軍壓境啊，您若此刻撤軍，丟下小弟可如何是好？怎也要打完這壹仗，迫退葉小天才好啊。”
　　“妳這話，簡直就是放屁！”曹瑞希擦擦眼淚，無比真誠地罵了壹句，反問道：“我來問妳，果基格龍如果翻過水銀山後，奔了妳的楊家堡，妳在這裏還能坐得安生？”
　　楊羨敏道：“瑞希兄，果基格龍此去可也未必就是要對妳曹家不利啊？”
　　曹瑞希眨著眼睛，淚流滿面地質問楊羨敏：“那妳告訴我，他帶了那麽多人，披甲執銳，望西而行，究竟是幹什麽去了？難道是護著唐三藏去取經麽？”
　　楊羨敏奇道：“唐三藏是誰？”
　　曹瑞希無力地揚了揚手，懶得解釋。他轉過身去，噙著滿眼熱淚對他的部下大聲吩咐道：“曹家所屬，立即集合，星夜兼程，返回家園！”
　　曹家寨的人眼見壹路強軍直奔他們的老家去了，早就心靈如焚，壹聽曹瑞希這麽說，當即答應壹聲，紛紛從掩體中走出來，整理裝束，準備撤退。
　　楊羨敏急了，連忙搶上壹步道：“瑞希兄，那壹湖兩山之地，妳不要了？”
　　曹瑞希回過頭，從袖中摸出手帕又擦了擦眼淚，濕潤著雙眼對他道：“賢弟以為，水銀山如今在何人手中？”
　　楊羨敏呆了壹呆，奇怪地道：“當然是在我手中！怎麽了？”
　　曹瑞希道：“楊家土司是誰？”
　　楊羨敏把胸壹挺，當仁不讓地道：“當然是我！怎麽了？”
　　曹瑞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就是了！當初出兵時，我答應妳替妳拿下水銀山，替妳奪取土司之位，這兩件事，我都辦到了。所以，壹湖兩山已經屬於我了，賢弟妳好生保重，為兄先回家園壹趟，至於割讓契約，為兄改日再取，告辭！”
　　曹瑞希說罷，便把大手壹揮，對自己的屬下喝道：“下山，開拔！”
　　曹瑞希用小手帕擦著眼睛，領著他的兵馬下山去了，楊羨敏站在山上沖著曹瑞希的背影破口大罵：“這個食言而肥的匹夫，這個不仗義的畜牲、這個貪鄙小人……”
　　楊羨敏不帶重樣兒地罵了小半個時辰，楊府管事急急忙忙地跑過來道：“土司，大事不好！老驥谷送來消息，葉小天出兵了！”
　　楊羨敏壹個大耳刮子就扇了過去，沒好氣地罵道：“滾妳娘的蛋！他出兵就出兵，出兵怎麽就大事不好了？誰勝誰負現在還不好說呢，妳就跟老子說大事不好，妳究竟是哪壹邊的？”
　　那管家挨了壹記耳刮子，也不敢躲避，訕訕地站在那兒，解釋道：“是是是！屬下知錯，屬下這是口頭禪，壹不小心就說出來了，並非有意……”
　　楊羨敏飛起壹腳，把喋喋不休的管家踹了個馬趴，大罵道：“口頭禪？妳的口頭禪就是‘大事不好’？老子眼得多瞎，才找了妳這麽個東西當大管家？”
　　那管家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不起來，生怕再挨他壹頓暴打，土司老爺明顯氣正不順，他可不願繼續觸黴頭。這時候楊羨敏的壹個堂弟又急匆匆跑過來，大叫道：“堂兄，大事不好！於家寨出兵了！”
　　楊羨敏瞪著他，強自控制住躍躍欲試的右手，瞪眼道：“於家出兵？出什麽兵？”
　　他那堂弟急道：“當然是向咱們水銀山發兵啊，我看他們來者不善，壹旦與葉小天的人馬合攏，恐怕我們左右招架，太過吃力，不如撤防城堡吧。”
　　楊羨敏急急登高遠眺，葉小天那壹方的人馬目前還沒趕到，但是於家寨就在水銀山的另壹側不遠處，此時已經可以看到大隊人馬滾滾而來，至少有兩千人上下。
　　楊羨敏壹看頓時眉頭緊蹙，這時他那堂弟追上來建議道：“堂兄，涼月谷、於家寨相繼有所動作。就算張胖子在時，也不可能調動他們，想不到葉小天竟有這般威權。唯今之計，還是從速把老驥谷的精兵撤回來吧。”
　　楊羨敏神色猶疑不定，到了嘴的肥肉再讓他吐出去，他哪裏舍得。
　　他那堂弟頓足道：“堂兄，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如今既有涼月谷和於家寨協同葉小天作戰，老驥谷已經很難起到呼應之效，壹旦咱們被他們聯手擊退，老驥谷就成了壹座孤山，到時候葉小天根本不用攻，只需圍而不打，不消三五日，寨中糧盡就得投降，咱們就要折損壹支精銳了。”
　　楊羨敏聽到這裏，終於下了決心，恨恨地跺腳罵道：“若非曹瑞希那背信棄義的混賬東西，楊某這水銀山將穩如泰山，又何至於此！速速傳令，命老驥谷的人全部撤回來，至此匯合！”
　　楊羨敏話音剛落，那大管家剛剛聽了個消息，揉著肚子又趕過來：“大事……土司大人，老驥谷送來消息，他們在谷外叢林之中，隱隱發現有伏兵無數！”
　　楊羨敏壹聽大吃壹驚，道：“大事不好！葉小天如此狠毒，我老驥谷兵馬如何撤出？”
　　大管家捂著肚子暗自慶幸：“這回可是妳自己說的大事不好，怎也怪不到我身上了。”
　　楊羨敏劈面壹記耳光扇過去，大罵道：“妳這老狗，怎麽就任由葉小天圍了老驥谷，直至此刻方才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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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驥谷外叢林之中，前方有弓箭手伏於隱蔽處戒備著，後面有人趕了牛馬在林中穿行，攪動樹叢晃動，又有婦女兒童就地取材，用野草樹根藤蘿捆紮成草人兒，壹個個地杵起來。
　　毛問智很悠閑，嘴裏叼著壹截草莖晃晃悠悠地來去，時不時跟那些孩子弄趣幾句，再不然看哪位姑娘長得有幾分姿色，就上前調笑兩句。
　　問題是姑娘們多的地方，男人的氣勢就弱了，再加上山裏姑娘大膽潑辣，毛問智剛上前搭訕兩句，還沒等他大開葷腔，先被姑娘們大膽的話兒撩撥得面紅耳赤，訕訕逃開了。
　　“哎，此間婦人怎麽跟俺東北大妞兒似的這般潑辣，完全感覺不到調戲的樂趣啊！”
　　毛問智嘆息著踱到了前面，就見華雲飛持弓在手，正伏在草地上。領著那些弓箭手嚴密戒備，防範老驥谷中派人刺探，傷及婦孺。
　　毛問智往他身邊壹坐，不以為然地道：“這叢林太密，他們就是全都沖下山來，在這叢林中也起不了什麽作用，大家壹哄而散，休想逮到壹個，妳這麽在意做什麽？”
　　華雲飛頭也不回地道：“既然做事，就要認真！不怕壹萬，就怕萬壹！”
　　聲音剛落，就聽弓弦“嗡”地壹聲響，壹枝狼牙箭自草徑樹枝間透射而出，遠處坡上壹塊大石後突地蹦起壹個人來，腰刀扔到了空中，手舞足蹈地慘叫幾聲，便仰面壹倒，再無聲息了。方才那人只是無意間露了壹下頭，就被華雲飛壹箭“爆了頭！”
　　毛問智張大嘴巴，草莖沾在唇上向下耷拉著，驚嘆道：“好箭法！難怪大哥壹直誇妳是神箭手，說妳是什麽什麽……對了，今之養基友！”
　　華雲飛反手從背後又摸出壹枝箭來搭在弦上，慢條斯理地對毛問智是：“是養由基！”
　　……
　　“嗵嗵嗵嗵……”
　　於家寨的兵馬逼向水銀山，最後在北麓山腳下停住了，於珺婷壹身青衫，頭戴折角公子巾，唇紅齒白，豐神如玉，儼然壹位濁世佳公子。
　　她把象牙小扇望空壹舉，鼓聲頓停，正在行進間的戰士們也停止前進，開始原地調整進攻陣型。
　　虎頭虎腦的楊家小土司提著壹口小刀，興致勃勃地湊到她身邊：“家主，咱們什麽時候發動進攻呀？”
　　這位小土司聽說要和於家開戰，興沖沖地非要跟來，掌印夫人放心不下兒子，也跟了來，這時追過來按住了兒子肩膀，嗔怪道：“妳這孩子，家主都說過了，咱們只是佯攻，妳跟只猴子似的上蹦下躥的做什麽，乖乖待在陣中就好。”
　　小土司不甘心，嘟起嘴兒對於珺婷道：“家主，咱們於家要麽不出兵，既然出了兵，就只是給人家搖旗吶喊，那怎麽成，太不劃算了！”
　　掌印夫人還要斥責，於珺婷格格壹笑，用折扇敲了敲小土司的腦殼，贊許地道：“虎子說的有道理，咱們於家憑什麽就只能給人家搖旗吶喊，咱們偏要把水銀山奪下來。如果是咱們奪了水銀山，他好意思再從咱們手裏要過去？”
　　小土司虎子壹聽，樂的直蹦，揮舞著他的小刀吼道：“家主說的對，咱們沖上去，奪下水銀山，那就是咱們於家的啦！”
　　於珺婷瞄著山上明顯露出慌亂之態的守軍，唇角邪魅地壹翹。要是那麽乖乖聽話，她就不是於珺婷了。再說，這次見到葉小天，有好幾次私相接觸的機會呢，那個混蛋居然沒有逼她做女奴該做的事。呸！假正經！
　　於大將軍壹肚子不爽，自然是要發泄發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