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聖旨

　　看著方繼藩臉上帶笑的說出三百兩壹年，沈文心裏的第壹個反應想罵人！
　　這已經是形同於打劫了，我沈文就算是專門請壹個教書先生，專門教授自己的子弟，壹年下來，也不過二三十兩銀子，這已算是頂天了。收藏本站
　　妳開口便是三百兩，還要臉嗎？
　　卻見沈文正氣凜然地道：“贊助學堂，修葺學舍，乃應有之義，老夫忝為翰林學士，早就想為學子們做壹些力所能及之事，現在方賢侄既點頭，這就再好不過了，方賢侄，為朝廷輸才，老夫聞之，甚為欣慰，既如此，明日，老夫便命人將銀兩送上，方賢侄萬萬不可嫌棄，這是老夫對西山書院的壹點小小心意。”
　　雖然宰得有點狠，可銀子……沈家有很多，畢竟家裏是大地主，就算不靠俸祿，每年拿出三百兩，壓力也不算大。
　　可功名，自己的兒子卻是沒有啊。
　　這筆賬，沈文還是算得清的。
　　不過……
　　出了銀子，還是肉痛啊，原本還想和方繼藩聯絡壹下友誼，講述壹下當初自己維護他爹的過往。
　　可現在，既然都談了錢了，沈文便覺得索然無味了，哼，鉆進了錢眼裏的家夥！
　　沈文也沒耐心耗費唇舌了，不再遲疑的道：“告辭！”
　　這件事過後，接著如雪花壹半的名帖，又到了方家。
　　這壹次聲勢更浩大。
　　此次鄉試，真是把所有人都嚇壞了。
　　這完全是不給人活路的節奏啊。
　　即便是壹些家裏讀書還算好的，有壹些才氣的，此時也開始上了心。
　　西山書院的霸榜，使人心裏多了壹層擔憂。
　　妳想想看，就算妳讀書讀的好，難保下壹次科舉，這西山書院的讀書人天知道得了什麽秘籍將妳擠下去，雖說自己的子弟高中十拿九穩，可現在多了這麽多競爭對手，可就難說了。
　　因而，現在滿京師都在走門路。
　　方繼藩還算厚道，他決定收取壹百五十個秀才。
　　壹百五十個秀才，其實不算少了。
　　當然，這只是第壹期，且先試試吧。
　　七十五人，是三百兩銀子送進來的，很快，方繼藩就開始懷疑自己果真是個敗家子了。
　　因為三百兩銀子……竟還如打搶壹般，早知如此，該五百兩才是。
　　有了銀子，便可以重新營造修葺學院，建新的校舍。
　　而另外七十五人的名額，卻不需銀子，只需王守仁等人自己選定即可。
　　這幾日，方繼藩忙碌得腳不沾地。
　　密雲壹帶的流民，已經拖家帶口的到了西山。
　　其實他們的人並不多，不過是區區三百來戶，壹千人上下罷了。
　　可突如其來的來了這麽多人，還是讓西山有些捉襟見肘。
　　陛下讓太子賑濟流民，無非是說，無論用什麽法子，妳都不能讓他們餓死。
　　可顯然，方繼藩還得想想其他的辦法，把這事辦得更妥帖！
　　今兒壹大早，朱厚照和方繼藩便聯袂到了西山。
　　劉瑾也小跑著跟著來，他骨瘦如柴的樣子，不過精神居然還不錯，壹到西山，他神奇壹般的取出了壹份聖旨：“聖旨！”
　　“……”朱厚照背著手，神氣活現。
　　方繼藩又有點發懵了。
　　這又是哪裏來的聖旨？
　　可學院裏不少人卻都跪下了。
　　便聽劉瑾唱喏道：“奉天承運皇帝，敕曰：太子朱厚照聰敏仁慧，設西山書院，教學有方，其自掌東宮以來，恪盡東宮太子份位之事，厚德載物，勞苦功高，朕……心甚慰，欽賜太子朱厚照，秀才功名……”
　　“……”
　　其實劉瑾在念敕曰的時候，方繼藩還在半信半疑，心裏還想著，這太子才剛剛作死，總不至於這麽快就好了傷疤忘了疼吧。
　　可壹聽劉瑾念什麽聰敏仁慧，什麽勞苦功高，方繼藩就已經嚇尿了。
　　臥槽……又是偽詔！
　　聽到特賜太子秀才功名，方繼藩覺得自己喉頭壹甜，捂著心口，差點嘔血。
　　妳侮辱我智商嗎？皇帝下旨意，特賜妳秀才功名？
　　妳是太子啊，太子殿下，請有壹點格調好不好？
　　方繼藩懵逼地看著朱厚照。
　　朱厚照背著手，依舊喜氣洋洋的樣子：“好啦，好啦，念完了，兒臣謝恩，謝恩了。父皇如此體恤兒臣，兒臣感動莫名，壹定好好讀書，以報父皇厚愛。劉瑾，劉瑾，去裝裱，掛起來，都聽好了，以後要叫本宮朱秀才，此乃陛下的旨意，誰敢不聽，本宮的父皇親口說的，打斷狗腿!”
　　好吧，眾人都懵逼了。
　　皇帝老子這是褲*裏撒鹽，閑的蛋疼啊。
　　封太子為秀才？
　　歷朝歷代，也沒聽說過此等事啊。
　　眾人妳看看我，我看看妳。
　　猛地，有人眼眸深邃起來，或許……宮中別有深意，是的，壹定是的，陛下這是要表現對士人的關照？太子乃陛下獨子，封他為秀才，豈不是說，天下秀才，陛下都視如己出？此乃視讀書人為赤子之意嗎？
　　這樣壹想，有人打了個顫，帝心，真是深不可測。
　　眾人山呼萬歲。
　　等他們退了出去，方繼藩眼睛都紅了，再也忍不住的，壹把揪住了朱厚照的領子：“殿下，妳要害死我？”
　　“老方，不要這樣。”朱厚照被衣襟扯著，供血不足，額上冒青筋，臉都紅了，呼吸不暢地道：“有話好好說。”
　　劉瑾在旁幫腔道：“方繼藩，妳大膽。”
　　方繼藩便瞪劉瑾壹眼，劉瑾頓時如鵪鶉壹般，忙低下了頭，再不敢做聲了。
　　方繼藩這才放下手。
　　朱厚照大口喘氣：“動什麽手，現在本宮也是讀書人，我們講道理，要斯文。呼……呼……呼……”
　　方繼藩卻是冷冷地看著朱厚照。
　　朱厚照訕訕笑道：“平時在西山，大家都叫本宮小朱秀才，而今本宮的身份泄露，若是叫別的，本宮還有些不太習慣，還是小朱秀才好，親切。妳別總是壹驚壹乍的嘛，這算什麽？本宮在外為父皇辦事，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好啦，別操心了，本宮若是挨揍，那也是應得的，也絕不會連累妳的。本宮……不，本秀才想明白了，我輩讀書人，豈可阿諛事君王，來啊，打便打，本秀才是有風骨的。”
　　“……”
　　說罷，朱厚照坐下，呷了口茶，讓劉瑾去將聖旨裝裱了起來，在這墻下好生觀摩了壹番，忍不住感慨道：“這蘿蔔都爛了，以至印璽蓋得不好，下次本宮弄個金印就妥當了，真不容易啊，怎麽就稀裏糊塗的成了秀才呢？”
　　“老方。”他拍拍方繼藩的肩道：“哎，開心壹點，別愁眉苦臉，下次本秀才頒個詔書妳，敕妳為舉人，妳學問比本秀才高嘛，本秀才是很服氣的。”
　　“……”方繼藩麻木了，撇撇嘴道：“切，方家的壹條狗，都能中舉人，舉人算什麽。”
　　“呀，妳還罵人！”朱厚照沒臉沒皮的道。
　　方繼藩壹直在思考壹個問題，那就是，自己在別人眼裏，是不是印象已經得到了很大的改觀，可現在他算明白了，不是的，有朱厚照此等人渣在，人人都知太子殿下在和自己鬼混，許多事，自己怕是壹輩子都洗不清了。
　　“好了，現在咱們要做兩件事，其壹，是教讀書人讀書，其二，是安置流民。”方繼藩深吸壹口氣，懶得和這家夥啰嗦了，想作死就去作死吧，他可是個內心有品格的人，還有許多的正事需要他去做呢。
　　“怎麽教，又怎麽安置？”朱厚照眼睛發亮地看著方繼藩。
　　方繼藩深吸壹口氣：“知行合壹！”
　　………………
　　暖閣裏。
　　弘治皇帝趁著些許的閑暇，手裏拿著壹個蘿蔔，左看看右看看，他心裏不禁在嘀咕！
　　接著擡眸，問蕭敬道：“這蘿蔔也可刻章？”
　　蕭敬很納悶，口裏道：“這個……這個……奴婢也不知道。”
　　弘治皇帝便放下了蘿蔔，楞楞地擡頭看著梁，喃喃道：“這小子，還真不是省油的燈啊，朕讓他安置流民，也不知事情能不能辦妥，可不能將這些流民坑苦了。”
　　“陛下，太子殿下不是這樣的人……吧……”前頭是肯定句，可說到了壹半，蕭敬又開始懷疑人生了，所以沈默了壹秒，最後加了壹個吧字。
　　弘治皇帝冷笑道：“方卿家說，他想要獨當壹面，那麽朕且就看看他，如何獨當壹面，妳派人去盯著。”
　　蕭敬沈默了壹下，才道：“奴婢覺得，還是不要盯了，這廠衛出沒在西山，豈不是陛下不信任太子殿下嗎？陛下，方繼藩說的是，讓太子殿下放手去做，若是盯著看著，可就失去本意了。”
　　“再者說，奴婢壹直覺得，其實太子殿下沒有陛下想的這樣不堪，他是個有孝心且也能做事的人。”
　　“是嗎？”弘治皇帝有些懷疑。
　　蕭敬正色道：“正是，陛下有太多疑慮了，奴婢用人頭做保，太子殿下……定會踏踏實實的為陛下分憂……”
　　弘治皇帝的臉色，方才緩和了壹些。
　　他自知蕭敬這些話多多少少有壹些安慰的成分，可細細想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啊，難道真的如自己平日所想的那般，壹塌糊塗？
　　卻在此時，壹個小宦官在外探頭探腦。
　　弘治皇帝看到了，朝蕭敬使了個眼色。
　　蕭敬便厲聲道：“何事？”
　　“東廠……東廠送來了密報……”
　　蕭敬便看著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淡淡道：“什麽事，急到這個地步，取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