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壹十八章：有心人

　　朱厚照樂了，心裏美滋滋的，他真是萬萬沒有想到，竟有如此巧合的事兒。
　　自己風塵仆仆回來，正愁妹子的誕日沒法兒交代呢。
　　自家的妹子，常年處在宮中，大家閨秀，宮裏畢竟是洞天之地，若是拿了什麽珠玉，怕妹子也瞧不上。
　　可若是宮外的玩物，且不說妹子喜歡不喜歡，就算是喜歡，父皇母後那兒，難免要責怪，這麽大了，還送孩子的玩意兒。
　　這蛋糕好啊。
　　好吃，又有新意。
　　這老方真是大福星，瞌睡了就送來了枕頭。
　　朱厚照樂呵呵的拉著方繼藩的手，雙眸泛著光澤。
　　“老方，妳得幫本宮。”
　　“幫什麽。”方繼藩自告奮勇，兄弟義氣當頭，方繼藩自是沒啥可說的。
　　朱厚照見方繼藩答應的爽快，也不再繞彎子了，直接開口說道：“做蛋糕，要趕緊，後日之前，便要做好，要很大很大的那種。”
　　他壹面說著壹面興奮的張開手臂做形狀。
　　方繼藩凝視著興奮的朱厚照，淡淡開口問道。
　　“給公主殿下做？”
　　朱厚照重重點頭。
　　“自然，我妹子後日是誕日啊，本宮思來想去，這蛋糕做禮，實在妙不可言，妹子歷來好吃，這蛋糕太新鮮了，正好給她嘗嘗，不是還可以再上頭刻字嗎？字我都想好了，鎮國公贈永康公主，祝年年歲歲……”
　　方繼藩壹臉嫌棄的擺手：“這不好。”
　　“啥意思？”朱厚照不高興了，不講義氣啊。
　　方繼藩道：“我說的是這字。”
　　“嗯？”朱厚照眼眸睜大凝視著方繼藩：“本宮不是還沒說完，怎麽，妳有主意？”
　　方繼藩想了想，便朝朱厚照笑道：“殿下請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殿下是個重情重義的人，而恰好，我也是。殿下的妹子，我自是將其當做……”
　　“當做什麽？”答應的這樣痛快，朱厚照不由警惕起來，壹雙發亮的眼眸微微瞇著，直勾勾的盯著他看。
　　方繼藩沒理會朱厚照的困惑，而是埋頭淡淡開口。
　　“好了，時間不早，得趕著將蛋糕做出來，既然送禮，就不能像方才那樣含糊。”
　　朱厚照即便心裏有困惑，可想到這是自己給自己妹子的禮物，沒方繼藩什麽事，自然沒再深究，而是愉悅的道：“那我們來搭把手。”
　　方繼藩搖搖頭：“妳們懂什麽，我壹人便可以了，別來這礙事。”
　　既是送給太康公主殿下的禮，當然不能假手於人。
　　朱厚照又樂了，其實老方這個人，還是不錯的，雖然有點兒懶，可對自己的事，其實還算上心。
　　真巧啊。
　　他忍不住的感慨，要不說，怎麽是緣分呢。
　　方繼藩在廚房裏足足的折騰了壹天，在出來時，已是滿額細汗了。
　　這是自己對公主殿下的壹點心意，啊，不，是太子殿下對公主殿下的壹份心意。因而，需要格外的慎重。
　　朱厚照高興的手舞足蹈，兩日之後，壹輛大車，直接送了這巨大的蛋糕入宮。
　　宮裏並沒有張燈結彩，可在這後苑，卻是平添了壹份喜意。
　　太皇太後周氏高興的看著膝下的兒孫們，整個人樂得合不攏嘴，面容裏也是添了幾分光彩，看上去比以前年輕了幾歲。
　　她的目光在朱厚照，朱秀榮身上來回的轉著，心裏像是吃了蜜壹樣的甜。
　　曾孫朱厚照，聽說最近長進了不說，他父皇竟也不揍他了，這是喜事。
　　曾孫女朱秀榮，越發的亭亭玉立，她拉著朱秀榮的手，不禁感慨道：“又長了壹歲，好啊，好，這是好事啊，可惜，要嫁人了，哀家都不知，該抱重孫，還是重外孫呢。”
　　朱秀榮面上嫣然，露出小女兒壹般的嬌態：“曾祖母莫要取笑。”
　　“哪裏取笑了。”周氏感慨：“女人啊，都要嫁人的，這算什麽羞人的事，厚照，妳近來沒有欺妳妹子吧？”
　　“沒有的事。”朱厚照壹臉委屈：“孫臣不敢的。”
　　“這便好，妳們啊……哎……要和睦啊，妳們的父皇母後，就妳們這壹對兄妹，將來哀家要去見英宗先皇帝，妳們的父皇母後也會老的，咱們啊，都沒什麽念想，就指望著妳們兄妹能夠和睦，秀榮，來，將這個戴上。”
　　周氏取了壹個玉鐲子，這玉鐲子古樸，顯得很尋常，周氏親手給她戴上：“這是當初，哀家入宮時，哀家的母親給哀家的，哀家也不是什麽富貴人家，因而，這鐲子，不算什麽稀罕物，可哀家壹直留在身邊，因為哪，進了宮，便自此和娘家人天人兩隔了，伴在身邊，就有了壹個念想，而今，這鐲子，便送妳了，妳好生戴著。”
　　朱秀榮頷首：“是。”
　　弘治皇帝坐在壹旁喝茶，笑吟吟的，看著這亭亭玉立的女兒，心裏也是感慨。
　　張皇後則坐在另壹邊，見周氏給朱秀榮鐲子，連忙開口道：“只說是，壹點規矩都沒有，要行禮如儀，還不拜謝？”
　　朱秀榮正待要拜謝，周氏朝她擺了擺手：“不要有這麽多的虛禮客套，太生分了。”
　　朱厚照此時笑吟吟道：“其實兒臣，也為妹子預備了壹份大禮。”
　　朱秀榮卻是提不起什麽興趣，哪怕是手裏的鐲子，至於朱厚照所言的大禮，也是興趣寥寥，提不起壹點勁來。
　　而今，天色已晚了，壹日即將過去，再過壹些時候，這誕日自然也將落下帷幕。
　　可是……
　　方繼藩所承諾的禮物，卻是至今沒有見到。
　　她的心裏竟有些空空的。
　　籲了口氣，朱秀榮便不免的在想，他壹個男子，送禮入宮，終有不便吧，這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哪裏有外臣，而且還是年輕男子，無親無故的，突然送禮來的。
　　這若是傳出去，誰曉得會招來多少議論，只怕父皇，心裏也會不高興。
　　而且方繼藩若是冒冒然然的送自己禮物，這樣對自己，對他都是不利的。
　　這般安慰了壹會兒，朱秀榮才覺得心裏好受了壹些，可依舊心裏還是有些空蕩蕩的，即便心裏失落，她也是勉強朝朱厚照擠出壹個笑容。
　　“呀，卻不知是什麽大禮。”
　　朱厚照面帶笑意，興沖沖道：“妳見了便知道。”
　　於是呼喝壹聲，外頭的宦官早已做好了準備，片刻功夫，劉瑾推了壹輛小車進來，這車有壹米見方，上頭還用簾布遮了，新穎而又神秘。
　　眾人都好奇起來。
　　弘治皇帝倒是很戒備的瞪了朱厚照壹眼，很是擔心，朱厚照又是鬧出什麽幺蛾子。
　　周氏巍巍顫顫起來，壹臉期待的說道：“哀家也想見識見識。”
　　朱厚照喜滋滋的掀開了簾子。
　　壹個巨大的糕點，便在眼前，糕點分三層，猶如天壇壹般，松軟的糕上布了壹層奶油，奶油之上，則點綴了各色的鮮果，看上去很是精致，最引人註目的是這最上層的蛋糕，在那奶油之上，還刻著字。
　　“妳若安好，便是晴天！”
　　這是……
　　很惡俗的八個字。
　　可女孩兒喜歡。
　　朱秀榮微微壹楞，眼眸裏掠過壹絲喜色。
　　朱厚照喜滋滋的道：“看到了嗎，老方……不，呃，是我的意思，這妳若安好，便是晴天，意思便是，只要妹子安好，我這做哥的，無論刮風下雨，無論在外頭，風吹日曬，是天寒地凍，雨雪交加，可在哥的心裏，便如晴日壹般，每壹日，都是艷陽高照，心裏舒坦。”
　　朱厚照熱情的看著自己的妹子，美滋滋的樣子，只為博自家妹子壹笑，他說什麽都行。
　　周氏不由笑了起來，很肉麻。
　　弘治皇帝也樂了，總算……今日正常了壹次，嗯……像個做長兄的樣子了。
　　張皇後咀嚼著這句話，這話其實很直白，卻也頗值得玩味。
　　朱秀榮壹聽老方二字，再見這八字，有壹種奇怪的感覺。
　　“這是什麽？”
　　“誕日糕，專門為妹子準備的，花費了很多把功夫，最緊要的是，很好吃。”
　　朱厚照喜滋滋的道：“拿刀來。”
　　劉瑾小心翼翼的遞上匕首，又取了壹個個盤子來，朱厚照預備要切。
　　朱秀榮道：“這是妳做的？”
　　“……”朱厚照臉壹紅，很是誠懇的回答道：“我只吃過。”
　　“嗯？”朱秀榮凝眸，目不轉睛的看著朱厚照，仿若立即就要知道真相。
　　朱厚照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道：“我托方繼藩做的，很好吃便是了。”
　　壹下子……
　　全明白了。
　　朱秀榮瞬間知道，原來方繼藩的所謂大禮是什麽。她睜大眼眸凝視著面前的精致而又龐大的蛋糕。
　　這是自己的兄長所送，卻又是方繼藩的壹番心意。
　　方繼藩真是聰明啊，李代桃僵。
　　禮送了，還不遭人口舌。
　　最重要的是，這隱然已成了方繼藩和自己之間的小秘密。
　　還有蛋糕上的字，“妳若安好，便是晴天”這是何意呢？
　　只要我好好的，他便開心了嗎？
　　他真是個有心人啊。
　　朱秀榮瞬間笑起來，柳眉舒展，壹雙眼眸，微微拱起，宛如新月，薄唇微微上揚，這笑容動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