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22 18:08
陳新得了劉文善的吩咐,壹大清早,便趕到了這座巨大的土樓裏。
此時天色還早,這裏幾乎沒有多少人,孤零零的,這巨大的土樓裏,宛如壹座鬼城。 剛剛進入了土樓,便有壹個文吏迎上來:“來,登記。” 登記…… 陳新壹楞。 還要登記的嗎? 自己只是想來試壹試,能不能將這些絲綢賣了而已。 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壹般的樣子,卻還是乖乖的,尾隨著書吏到了土樓裏的壹處屋子裏,門前掛著土樓司的字樣,進去,對方開始問陳新的姓名,籍貫,以及經營的項目。 他們記錄之後,隨即,擡眸,看了陳新壹眼:“繳納押金。” “押金?”陳新壹楞。 這就有些過份了。 這文吏道:“妳們在此的經營,可以租賃展示的門面,這門面是壹日十兩銀子,不貴,可是……想在咱們這交易市場裏經營,卻需繳納壹千兩銀子的押金,什麽時候,妳不想做買賣了,可以拿著憑據,隨時來將押金索回。” “這……為何要押金。”壹千兩銀子,不是小數目,不過………陳新是商賈,倒不出出不起,問題就在於,憑什麽自己在這裏,繳納押金。 文吏耐心的解釋道:“妳在此租賃了門面,這小小的門面,能將妳所有的貨物搬來展示嗎?” “這……”陳新頭皮發麻,這是事實,自己的貨,可都在貨棧裏呢,統統運來兜售,是很不容易的事,不說需要人來搬運,運輸的費用,不在少數,而且還麻煩。倘若貨沒賣出去,豈不糟糕。 “妳在此交了押金,那麽就算可開張了,妳的貨物,可以直接掛出樣品,且直接進行交易,只要妳的貨物屬實,買家滿意,我們會專門派人,監督這壹場交易,若沒有糾紛的話,這押金,絕不會動用,妳明白我的意思嗎?這樣的做法,既可讓妳省心,免得賣貨時,還需和買家來回檢驗貨物,另壹方面,買家也可放心,妳既有押金在此,又有我們交易市場來作保,他自可大膽放心的與妳交易,如此壹來,皆大歡喜。” 陳新聽著將信將疑。 不過……雖要付押金,確實是大大的減少了交易的許多手續。 陳家從前壹直和熟人做買賣,那些做買賣的人,大多都和陳家有數代的關系,有這壹層關系在,彼此之間,自然有足夠的信任。 可現在,卻是與陌生人進行交易,說實話,這不是在東市和西市裏買壹個雞蛋,這是數百上千匹的絲綢買賣啊,這麽大的交易額,莫說是買家會遲疑,就是他這個賣家,還怕碰到騙子呢。 唯壹的疑問就是,這壹千兩押金,不會被騙了吧,他小心翼翼的道:“押金當真可以退?” “完全可以,只要妳能保證,妳所展示的樣品,於實際相符。”文吏顯得很有底氣,又加了壹句:“睜大眼睛看看,這交易市場的匾額,乃是太子殿下蓋了章的,這是方都尉的買賣,方都尉隨手甩個房子,都不知多少個壹千兩,他稀罕騙妳的銀子?” 陳新臉色壹緊:“方都尉啊……” 那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 文吏便皺眉:“總之,誠信經營,童叟無欺。” “好。”陳新最終,還是咬了咬牙,反正這壹批貨,爛在手裏,實在是賣不出去了,這麽大壹批貨,損失巨大,索性,死馬當活馬醫。 他命人回去取了壹千兩銀子來。 而後,簽署了壹些契約,還有押金的收據。 文吏給了他壹個牌子,上頭寫著‘甲甲號’。 他領著牌子,到了壹個小門臉這兒,這不過是占地數丈的小鋪面,幾乎沒辦法容身,而似這樣的門臉,在這圓形土樓裏,竟如蜂巢壹般,有成千上萬個。 他心裏七上八下,總覺得……哪裏不靠譜,若不是相信劉先生,他是打死,不肯來的。 這小門臉裏,有幾個簡單的貨架,他請個人,將自己的絲綢,取了幾匹,當做樣品,擺在了貨架上。 緊接著,便開始無事可做起來。 既來之,則安之,眼下,只好聽天由命,他只好取了隨身帶來的國富論,坐下,低頭閱讀。 ………… 天色亮了。 陳新發現,在自己門臉附近,也有壹些鋪子是開張的,外頭還掛了匾額,如西山煤業,西山車馬行,西山玻璃行,西山布業,西山建業之類…… 敢情……自己是進了賊窩了。 他搖搖頭。 可隨之,開始許多的客商出現了。 不少人都是罵咧咧的來了。 口裏喃喃念著:“不是東西,又漲價了。” “非要我們來,平時都在西山交易,而今,卻跑這麽遠。” 來的都是不少的客商。 天南地北都有。 畢竟玻璃和車馬,還有房子、無煙煤,這些都屬於西山的特產。 除此之外,別無分號。 各地的客商,都需千裏迢迢趕來此,進了這些貨物,兜售倒天下各府。 從前客商們,大多都是去西山交易,這壹次,卻是讓他們來這交易市場。 所有人都是滿腹牢騷,卻又不得不來。 他們三三兩兩,進了來,匆匆的在陳新的鋪子面前,走過。 更多人,壓根沒有看鋪子壹眼。 倒是……偶爾有壹兩個人,路過時,看了壹眼,卻很快收回了目光。 就這麽壹直等,整個交易市場,很是空曠…… 陳新也覺得興致缺缺,這國富論又重新看了壹遍,陳新覺得似乎自己又有了壹些新的感悟。 卻在此時,有人道:“啷個綢子不錯,啷個怎麽賣喲。” 陳新錯愕,擡頭,看著壹個圓領衣的商賈進來,陳新忙起身:“這……這……還未請教……” “啷個怎麽賣,磨磨蹭蹭,搞得人都起火。” 這人脾氣,顯得很火爆。 陳新見他心急,便想了想:“五兩!” 陳新顯得沒底氣,他的低價是三兩。 “各莫貴?”商賈壹臉憤憤然的樣子:“買個錘子,妳講個實在價嘛。” 陳新心裏開始打鼓了。 這人真要買? 這花色……可不是時興的啊,京裏沒人喜歡。 他咬了咬牙:“三兩五錢,五百匹起售。” 這商賈壹聽,樂了,似乎對這價錢,還算滿意,他眼睛放光,取了壹匹樣品的綢緞來,摸了摸,忍不住道:“這個綢子好的很,價錢……也還算公道,妳再低壹點嘛,我全要嘍。” “全要?”陳新心裏震驚。 尤其是對方對這花色,贊不絕口的時候,陳新更是下巴都要掉下來。 果然……不同地域的人,對花色的看法,都不同啊。 他咬咬牙:“三兩三錢,不能再低了。” “妳個龜兒,方才還說五兩,五兩妳個老巴子瑟,妳有多少貨嘛。” “壹千三百匹。”陳新的心要跳出來,緊張的看著這商賈。 “要得。”商賈點頭,直接道:“待會兒我就去付所裏付定金,妳啥時候調貨我!” 陳新突然有壹種悸動的感覺:“現在就可以,現在就可以。” 那商賈居然也就沒有再問什麽了。 居然很爽快。 他直接去了交易司壹趟,先是給交易司付了銀子,足足是五千多兩,眉毛都沒有眨壹眨。 這商賈似乎是從外地來的,本是想進壹批玻璃回去兜售,順道,見這絲綢花色好,怕是運回去,有利可圖,索性,壹並將貨進了。 他的銀子,並不先給陳新,而是先給交易司,交易司的人,則負責派人跟著陳新去提貨,貨物檢驗,提貨,確認無誤之後,到了傍晚,五千多兩銀子的銀票,方才落入了陳新的手裏。 陳新就如做夢壹般。 那原本滯銷的貨物,就這麽奇跡壹般……空了。 他有點懵,數了數銀票,壹兩沒少。 最重的是,在交易的過程之中,居然如此輕易。 要知道,就在壹兩個時辰之前,他還和那商賈,素不相識,甚至現在,都來不及問那人的名諱呢。 可是…… 開拓市場。 陳新眼裏放光,這不就是開拓市場嘛,這樣的花色,京師人不喜歡,可並不代表,其他地方,不喜歡…… 他揣著銀子,居然定金也不肯退了,退什麽退,自己還有壹批貨,是另外壹種花色,平時給那些世交,都是三兩銀子,倒不如送來這裏兜售,說不準,還能賣個好價錢。 這鋪子,自己得長久租賃下去才是。 還有…… 他打了個冷顫,劉先生…… 壹下子,他眼裏濕潤了。 劉先生真是高才啊。 他匆匆的出了交易市場,上了馬車,匆匆道:“去西山,去西山……” 到了西山…… 此時,夕陽西下,學府裏,諸生們紛紛下學,各自用餐,而恰好,劉文善的車馬也到了,他剛剛下值回來,顯得有些疲憊,下車不久,突然聽到有人撕心裂肺的道:“劉先生,劉先生……劉先生大才啊,原來,這就是經營之道,小人……算是見識了。” 卻見壹個人影,噗通壹下拜倒在自己的腳下,五體投地! …………………… 累死了,大家愛老虎麽,愛的話,支持壹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