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困境（中）

　　宋海峰開了會玩笑，正正經經的向李薇請教起來。李薇便給他講壹些常識性的東西。我聽了壹會，拿起手機到陽臺上去抽煙。顧強去和客戶談條件，到這會怎麽著也該有個結果了，他壹直沒來電話，怕是情況不妙。
　　我點上煙，給顧強撥過電話去，響了好壹會，才接了起來。我直接問他：“情況怎麽樣？”
　　顧強好像是在睡覺，“嗯？”了壹聲，過了會才反應過來，說：“是妳啊。哎，客戶那邊去談過了，他說他也要向業主申明延期交貨才行，並且還得等配送的原材料過來，我這邊才能開始返工。我下午挺早就回來了，想著妳可能在開車，過會給妳打電話，在沙發上靠了會，竟然睡著了。”
　　我聽了後，放下心來。這事情只要還有得談，情況就不會太糟。顧強昨晚壹直跟著我們看設備，基本上沒怎麽睡，想必是累壞了。我說：“大哥妳趕緊回家好好睡壹覺吧，這樣下去身體該抗不住的。”
　　顧強“嗯”了壹聲，說：“這就回去，吃點東西就睡。真是年紀有些大了，不像以前了。”
　　我又提醒他說：“廠裏的保安措施盡量再完善壹下，那些保安員也該給他們敲敲警鐘了。”既然他不願意對下面的人采取什麽嚴厲手段，我只好這樣跟他建議。
　　顧強說：“我跟保衛科的人說過了，出了這事，他們該清醒清醒了。”
　　看來他到現在也不願意相信是出了內賊。不過工廠復蘇也全靠他以前的那些人，我覺得有壹部分原因，是那些人在方宏偉在的時候被開掉過，顧強心裏多少存了些愧疚，所以不想深究。我說：“有什麽情況，記著來電話。”
　　顧強說：“知道了。有情況會告訴妳的。我去吃飯了。”說完他便掛了電話。
　　我看著樓下車位上顧強送的那兩輛車，壹時間有些出神。厚道是他的優點，但在商場上，也可能成為致命的缺點。如果做事的人存心想害他，怕是還有什麽後手。可惜我對他那個圈子裏的門道了解得太少，也想不出什麽可以避免的方法。
　　掐掉煙頭，轉身進屋，差點和門口的人碰上，定眼壹看，卻是歐陽影。我笑著說：“幹什麽，又想謀害的我的鼻子？”
　　歐陽影笑了笑，說：“是啊，我跟它有仇，不碰壞它心裏不甘。”隨即她又正色問我：“妳是不是碰到了什麽煩心的事？”
　　我說：“哪有啊，我不是好好的。”
　　歐陽影搖了搖頭，說：“妳騙不了我。我對心理學可是很有研究的，妳今天和往常有很大的不同。有什麽事情說說嘛，說不定我還能幫上點忙。”
　　我笑了笑，說：“是有點麻煩，暫時情況還不太明朗。如果需要妳幫忙的話，妳當然是跑不掉的。不過到了那壹步，怕是沒什麽好結果了。”
　　歐陽影也沒有再問，她只是說：“記著妳說的話，需要幫忙的時候別忘了我。”
　　我點點頭，心中突然有些感動，她給我的感覺變得復雜起來，似乎不僅僅是朋友那麽簡單。此時的她即細心又體貼，很有幾分紅顏知己的味道。正想表示壹下我的感激之情，手機又響了起來。
　　壹接起來就聽到梁波說：“妳還活著呢？等妳給我回個電話，等到現在都沒反應。”
　　我這才想起中午時李薇給我說過，梁波找過我兩次。我說：“妳死了我都活得好好的。”
　　梁波說：“我跟死了差不多，郁悶極了。想找妳聊兩句，妳架子也忒大了吧。真他媽的不夠兄弟意思。”
　　看樣子他是碰到些什麽不順心的事。我說：“今天確實有事。妳是怎麽了？”
　　梁波說：“別問了，夠意思就出來陪喝酒。老地方，快點，我先去了。”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歐陽影壹直在旁邊聽著，見我收了電話，笑著說：“妳們說的老地方，是不是海宮？”
　　我有些尷尬的說：“這個妳也聽到了。”
　　歐陽影抿了抿嘴，說：“妳的手機聲音太大了，要想保守什麽商業機密，還是調壹調吧。”說完側身讓開了陽臺門，“晚上少喝壹點，別高了。”
　　我看著夕陽金輝下的歐陽影，長發被風輕輕拂動，簡直美到了極點，心中突然湧起壹種想抱抱她的沖動，這個想法之大膽連我自己都嚇了壹跳，說了句：“知道了。”連忙進了客廳。李薇正在給宋海峰上課，楊揚也在壹旁聽著。我對他們說：“我有事出去，晚上可能回來的遲，妳們不用等我。”
　　李薇擡起頭看著我，說：“是和梁經理他們吧，小心再喝多了。”楊揚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臉色微紅，低下頭去。宋海峰看到楊揚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問我：“去哪喝酒啊？要不要我去給妳當幫手？”我拍了他壹下，說：“以後有的是找妳擋酒的場子，到時候別掉鏈子就行。今晚好好學習吧。”
　　壹路開到海宮，天還未黑。停好車給梁波打了個電話，他還沒到。我便上樓去訂了個包房，再打電話告訴了他房間號。等了壹會，梁波、呂良、劉揚壹起到了。呂良說：“難道妳來得最早啊，這好像是頭壹回吧。”
　　梁波說：“不說廢話了，今天就我們四個，不醉不歸。”他叫來服務員，先要了四瓶紅酒，然後對我們說：“壹人壹瓶先掂底，剩下的都來喝啤酒。”
　　我看了看他，問道：“趙東輝怎麽沒來？”
　　梁波說：“他來幹什麽，都要跟我們散夥了。媽的，說什麽兄弟情深，見利忘義才是真的。”呂良也說：“別提那小子，我聽著就來氣。”聽他們這壹說，我就知道他們之間的合夥出了大問題。
　　不壹會服務員就把酒送了上來，洪姐也適時的出現，跟我們幾個打了招呼，說：“妳們今天來得真早，好多小姐還沒來上班呢。”
　　梁波說：“真不敬業。就是我們經常叫的那幾個，來了就讓她們過來吧。”洪姐照例敬了圈酒，然後退了出去。
　　那三個人心情都不好，我自己也壹樣。壹人壹瓶紅酒，不壹會就都倒進了肚子。喝了壹會，我問旁邊的劉揚：“妳們幾個到底是怎麽回事？”
　　劉揚長嘆壹聲，給我說了說經過。
　　他們幾個人合夥訂貨，上面的關系不算是很硬，發貨經常出現較大的出入。節前那批最賺錢的貨就是這樣，訂了壹萬，發來八千。眼看下個月進入淡季，裝貨單壹出來，又把前面欠的補了進去。光是這樣，孫文皓已經開始鬧很大的意見了。昨天又收到通知，由於檢修等等原因，八、九、十這三個月的量被砍到7000噸。大家都知道這三個月行情會很好，這樣子等於被掐走了不少利潤。而且到時候發來的，可能會更少。這下子連趙東輝也開始鬧意見，加上孫文皓的挑唆，兩個人合在壹起要撤資散夥。
　　他們訂貨的事，主要是由梁波、呂良兩人操作的，受到的指責也最多。昨天晚上五個人在壹起，便兩兩相對，大吵了壹架。孫文皓當時就說不做了，要撤資。今天壹早，趙東輝也表達了這種意思。他們五個人在壹起，原本想著是朋友合作，並沒有做太多約束，兩人壹撤走，剩下三人拿他們根本沒辦法。
　　他們兩人壹撤，帶走了600多萬資金。為了訂貨，他們已經從銀行貸了不少款，再去貸，希望很小。就算是整盤脫手，也不見得太好操作。剩下三人要把跟鋼廠的合同頂到底，就得把所有流動資金拿出來，還不壹定夠，這樣壹來，公司的日常業務也沒法做了。到現在為止，他們在鋼廠訂貨那壹塊，利潤還點不了大頭，倒是平時的業務來錢多些。
　　我聽劉揚講完，說：“要不妳們再找兩個願意入夥的。現在材料不好訂，願意的人應該不少。”
　　梁波接口道：“別，我可怕了。兄弟之間都靠不住，弄兩個壹般人進來，再鬧出事我可擔不下去了。”
　　呂良說：“妳要是來入夥，倒是可以。不過妳可能沒那麽多錢，到時我們幾個可全拖進去了。”
　　劉揚說：“我就奇怪了，後面幾個月雖然貨少點，可還是能賺不少，他們兩個怎麽會有錢不賺呢。”
　　梁波嘿嘿冷笑幾聲，說：“妳知道趙東輝為什麽會跟著孫文皓跑麽？孫文皓他老爸剛升了官，能給他搞到浦鋼的材料，那可比現在這個賺錢多了。孫文皓做到現在，業務能力很壹般，他也要借助趙東輝這方面的能力。”
　　我喝了杯啤酒，默然不語。商場原本就是逐利，從這上面看，那兩人的所作所為，也算不上什麽，頂多是手段、方式不太讓人看得順眼。
　　梁波把杯子舉到我跟前，說：“妳要是肯入夥，我們當然歡迎，也算幫我們的忙，同時給妳自己壹個機會。不過我知道妳現在進口這壹塊剛做起來，效果還不錯，也不勉強妳。”
　　我跟他碰了下杯，說：“讓我考慮考慮，這確實是個好機會。”
　　說這些話的工夫，海宮的小姐也都到崗。洪姐帶著四個女孩進了包房。剛才我們說話說得有些沈悶，這時人壹多，屋裏壹下子熱鬧起來。我旁邊這個壹來就跟我喝了兩杯，依稀記得她好像是叫櫻櫻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