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投產（上）

　　自從我到了研發部後，壹個多月的時間裏，“妙筆傳情”的研發工作進展還算是比較順利的。中間只有幾次稍有停滯，也不過是兩三天的時間，我和李全策就利用這個時間，去錢州解決新生產線的問題。回來之後，馬上就有了思路。整體來說，研發工作壹直在理想的狀態下進行。
　　這讓我們有壹種錯覺，這種狀態能夠壹直持續到研發工作的結束。大家非常樂觀的認為，等前面的產品推向市場時，這邊的工作也將完成，正式投入生產。我甚至排了個進度表，和工廠那邊的生產計劃相對應。
　　當我們在最關鍵的地方被卡住整整壹周沒有絲毫進展時，我才意識到把研發工作像工廠生產那樣排進度表去完成是多麽的可笑和不切實際。
　　對於單純的生產來說，應對大量的生產任務，諸如加班加點三班倒增加人手等等方式是最常用而且切實可行的。但對研發來說，這些方法根本就沒有用。增加人手目前來說不可能，加班除了讓大家大眼瞪小眼的抓狂，沒有任何效果。
　　站在二樓的陽臺上，看著下面的滑梯發呆。這壹天的又要結束了，我們依然不知道方向在哪裏。找不到突破口，誰也不知道這種狀態會持續多久。我們現在需要的，是靈感。可是靈感從哪來呢？就這樣等著從天上掉下來麽？
　　想到這心裏突然有些煩躁，點上壹支煙，深吸壹口。不知道怎麽就岔了氣，氣管感到十分不適，頓時就咳嗽起來。
　　“給我壹根。”李全策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出來了，在我背上拍了幾下。
　　我沖他擺擺手，從口袋裏摸出煙來遞給他。咳了幾下，覺得舒服了些，我說：“人不順了真是沒辦法，抽根煙都咳嗽。”
　　李全策點燃了煙，笑著說：“我昨天咽口吐沬還咳了半天，妳這算什麽。”
　　我拿手裏的煙在陽臺的水泥扶手上虛劃了幾下，說：“是不是我在大方向上有問題呢？如果采用基於TX2模板的方案，這個問題應該是很好解決的。”
　　“不會吧？”李全策呆了壹下，“那我們前面做的不是全都白費了？TX2雖然在原來的基礎上有所改良，可是並不比我們現在所用的SX原理好啊，這是設計之初，我們就定下來的方向。”
　　我笑了笑。每當碰到疑似死角的時候，我就會開始考慮是不是應該換個方法來解決眼下的問題。而李全策總是能夠在壹條線上走到底。在這壹點上，我和他有比較大的差異。
　　就眼前這個問題來看，不能說我們倆誰對誰錯。從理論上來說，TX2能實現的，SX也壹定能實現。這是做我們這種機械設計時，非常重要的兩條設計思路。至於最後做成什麽樣，還要看我們的目標方案以及把握程度。
　　李全策說得不錯，SX是比TX2要好得多。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現在才改，我們之前壹個多月的工作，有壹大半算是白做了。
　　我們在陽臺上討論了壹會，小熊幾個人也出來透氣。幾個人連說帶比劃半天，抽掉了壹包煙，最後還是沒什麽結果。
　　不壹會阿姨送來了晚飯，李全策問我：“在這吃不？”
　　我搖搖頭：“不了，回去吃。最近大家也挺累的，明後兩天就在家休息吧，不用來了。”這段時間我們基本上的連軸轉，沒有休息日。反正也沒有進展，不如都歇歇。
　　小於郁悶的說：“在房子裏悶著，更煩心！”
　　我笑著說：“說不定放兩天假就有結果了呢，勞逸結合嘛。妳幹嘛在房子裏悶著，和女朋友出去逛逛，盡點義務吧！”
　　其他幾人聽我這麽壹說，都笑了起來。這些時間小於的女朋友時不時的打來電話，而他卻總是苦著個臉，沒幾句話就掛掉了，自稱是現在什麽心思都沒有。
　　他這個行為立即遭到了我們的批評。李全策逗他說：“小心妳女朋友以後不搭理妳了。”小於笑笑說：“不能，我們倆好得很。”研發部的幾個光棍在羨慕之余，就用這事逗他解悶。
　　和幾人打了招呼，我步行回家。上個月月底的時候，阿影把車給收了。她說我這段時間精神壹直有些恍惚，開著車怕出事，讓我下班打車回家。這倒是實情。
　　回到家時，楊揚正在燒飯。我洗了手，便去給她幫忙。
　　“今天回來這麽早啊。”楊揚有些意外。前兩天我總是耗足了工夫才回家。
　　我嗯了壹聲，“沒進展，太失敗。明天好好休息壹下。”見她正要切菜，我說：“我來幹這個。”
　　楊揚笑了笑，說：“妳還是做別的吧，別壹走神別切了手。”
　　“小看我。我刀功可是了得的，當年沒做廚師，可惜了！”當下不由分說，從她手裏接過菜刀切了起來。
　　這刀是李薇買的，十分鋒利，端的是壹把好刀。這洋蔥如果就是我們現在遇到的問題，我這幾刀下去，不就立即解決了麽，唉，可我們的刀在哪呢？越切越難過，眼淚開始刷刷的往下流。忍不住用手抺了壹下，立即流得更厲害了。
　　楊揚在旁邊哈哈大笑，“吳大哥，妳幹嘛壹直盯著洋蔥呢。快去洗洗手，還是我來吧！”
　　開玩笑，哪有半途而廢的。我手起刀落，幾下子搞定洋蔥，已經是淚如泉湧。這回再也堅持不住了，連忙到衛生間去洗手洗眼。
　　從衛生間出來，阿影剛剛進門。“今天回來得挺早啊！”她邊換鞋邊和我說。
　　唉，看來最近回來都太晚了，五點半到家，都要惹人驚奇了。“這個周末我也休息，正好陪妳到外面逛逛。”
　　“咦！妳眼睛怎麽了，紅紅的，好像哭過啊！”阿影驚奇的說。
　　楊揚在廚房答話道：“吳大哥被洋蔥欺負啦。”
　　阿影笑道：“妳還真出息啊！怎麽，還是進展不順？”
　　“嗯。”我點點頭，“沒方向。”
　　“不要著急，慢慢來，我對妳有信心。這個產品出來，肯定受歡迎的。”阿影壹邊說壹邊洗了手，去廚房和楊揚壹起做飯。
　　我跟了過去，“妳知道羅宇在搞什麽嗎？”這些天壹直忙著研發部的事，對外界的消息留意極少。雖說我壹直走在自己計劃的路上，但好歹那家夥現在是我的對手，應該多知道壹些。資金運用方向和成本什麽的事，由羅成去和阿影家的會計師接頭，這個事我也做不來。但如果連對方在弄什麽都不知道，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他做的是餐飲業。”
　　“開飯館麽？那又有什麽商標了？”我楞了壹下。
　　“飯館就不能有品牌了麽？現在連鎖的品牌餐飲店也不少吧？他做的就是這壹類，近似於快餐。”阿影看了我壹下，又補充道，“他現在已經開了七家分店了。”
　　我笑了笑，說：“想不到他去當廚子了。”
　　楊揚接口說：“要說做廚師，還是吳大哥厲害。”
　　阿影也說：“是啊，被洋蔥就能欺負了，果然厲害。”
　　她們兩似乎因為我回來得早，都挺高興，可拿我開涮卻有些不厚道。而阿影帶給我的，實在算不上什麽好消息。“我去抽煙。”擱下句話，就轉到了陽臺。
　　羅宇這家夥不簡單吶！
　　我本以為憑著自己擁有技術方面的優勢，在和他的比試中已經占得了先機。這種擁有高科技附加值的產品，只要有潛在市場，利潤肯定是相當高的。我的信心也就在此。
　　可餐飲業卻是壹個利潤極高的行業，甚至可以說是暴利。有人把飯館開砸了，大多是因為沒特色，或是地段不好，再不然就是該搞定的關系沒搞定。民以食為天，尤其在我們這個國家，吃是相當重要的壹個生活內容。
　　羅宇既然弄連鎖店，應該是那種有類似於工業化模式的生產能力，各個店做出來的味道都基本壹致。而且說不定他們的技術和設備是早就有了的。就像我早就有了自己的專利，這個東西也不算犯規。
　　這樣壹來，我的優勢就沒有了。他們前期準備工作壹定不如我們這麽辛苦繁瑣，說不定這兩個月人家都開起來好幾家了。壹千萬啊，如果是有自主的技術，省去亂七八糟的什麽加盟費手續費之類的東西，那能開多少家啊，十家，還是二十家？
　　總而言之，這種店開起來，肯定比我們弄產品要容易得多。憑早期那幾個走路的傻玩偶創出品牌？開玩笑，那些東西能讓我們有壹點市場就不錯了。而我的主打產品到現在還沒弄出來，就連中間過度的2.0到現在都沒有完成。從樣品成形到上線調試，再到正式投入流水線生產，最後進入市場，這個過程再快也要三個月的時間。
　　按我的計劃，“妙筆傳情”3.0應該在明年春節和情人節前上市。要想壹切順利，在這之前我們必須靠2.0擁有壹定的市場，這要求我們的研發工作不能有太大的耽擱。可到現在，我也說不上2.0弄好還需要多長時間。
　　這樣壹盤算，我落後羅宇實在太多了。就算壹切順利，也要比他少了五個月的時間。這五個月裏，他能做的事實在太多了。
　　想到這，我突然感到壓力極大。還真是壹個好對手啊！點上壹支煙，默默抽了幾口。這種不同行業之間的較量，變化實在太多了。如果輸掉這場比試，對我來說，沒有直接的損失，可是會不會讓映雪失望呢？
　　她最近時不時會的給我打電話過來，談笑間很輕松的樣子。她好像也有些變化。也許就算我們沒有這場較量，她也不會嫁給羅宇了吧？更何況還有她哥哥呢。
　　前天顧強來電話說，最早生產出的壹批玩偶已經擺上了錢州幾個玩具銷售商的櫃臺，這是新成立的市場部的壹點成績。銷售情況說不上有多好，這產品本身沒有多少特別的地方，對消費者來說，也就是普通的玩具，遠遠沒有達到那種看著了不買心裏就難受的程度。
　　唉，路漫漫其悠遠兮，想太多了也沒有用。盡力而為吧！
　　“阿越，準備吃飯了！”阿影在廚房裏喊道。
　　我應了壹聲，掐了煙過去端菜。“李薇怎麽還沒回來呢？”
　　楊揚說：“薇薇姐今天不回來吃了，和宋五哥晚上去應酬。”在家裏我壹直叫宋海峰老五，她便以五哥稱之。
　　“哦。”我順口答應了壹聲，心裏生出些異樣的感覺。
　　這壹個多月來，公司我壹次都沒有去過，完全由李薇他們來負責。這裏面又屬李薇和羅成出力最多。老五雖然也盡心，但到底是新人，經驗太少，有些事還拿不住。
　　吃過晚飯，我們三人在客廳裏閑話。好久沒有這樣聊天了，我才發現自己對身邊的人關心太少。楊揚過段時間又要出去實習了，這將是她大家期間裏的最後壹次學校組織的實習，也是她這學期唯壹需要修的學分。回來完成報告後，就可以自由做畢業論文了。到時她會繼續到單位上班。
　　楊揚簽的單位對她很滿意，她在學校期間，還給她發生活費，壹個月500塊。雖然不多，但楊揚倒是特別開心。我倒是對這個單位管理者的手腕很是佩服。四個月壹共2000塊，得到壹個有能力而又忠心的員工，值啊。如果沒意外，以楊揚的個性，應該會壹直在這個單位做下去了。
　　阿影倒是沒什麽特別的事，最近剛忙完壹個案子，她說很輕松。相信壹般的案子也難不住她。
　　閑聊到十點多，李薇才回來。雖然知道有老五陪著她，我總歸還是有壹點擔心，這時見她到家，心裏才算是踏實了。
　　“這麽晚才回來啊。”我隨口問道。
　　“嗯，進口材料的事，和許華，還有他介紹的兩個人。”李薇笑蓉滿面的答道，看來談得很順利。
　　楊揚從沙發上站起來：“薇薇姐，我給妳熱飯去。”
　　李薇點點頭，“謝謝啦，晚上沒吃什麽東西，真有些餓了。”她坐到沙發上，伸了個懶腰。我立即聞到壹股很大的酒味。她的臉紅撲撲的，似乎喝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