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陀螺（中）

　　吃過中飯，稍微休息了壹會，便叫上楊揚和斯瀚，準備送他們去各自的單位。浦海這邊的單位都沒有正規的午休，壹般都是下午壹點上班。既然要去，就不能遲到了。
　　李薇正和楊揚說著閑話，壹起到了門口，見我打了個哈欠，對我說：“我去吧，妳中午還是休息壹會好。”我說：“不用了，這兩天精神挺好的，不覺得困。”
　　李薇笑了笑，說：“妳那屬於亢奮，實際是需要休息的。睡了這麽多年的午覺，怎麽可能就改了呢。”
　　我說：“要是困了，下午瞇壹會也行。反正我現在下午壹般比較空閑。”
　　李薇板著個臉，裝得很嚴肅的樣子說：“妳那是違反勞動紀律，得受罰！”
　　“我情況特殊嘛！”看著她略顯消瘦的身形，有些心疼。入夏以來她整天忙裏忙外的，比我們剛開公司那會瘦了很多。“妳不如去睡會吧。睡午覺是個好習慣，對身體很有好處的。”
　　楊揚說：“要不我們自己去吧，妳們都休息休息。”
　　李薇說：“那不行。這塊離妳公司挺遠的，坐共交車要倒好幾趟，太不方便了。中午又這麽熱，還是送妳去。”
　　我對李薇擺擺手，“知道熱就進去吧，在門口曬什麽太陽啊！”招呼楊揚和斯瀚上了車。
　　問清了斯瀚打工的那家公司的位置，稍近壹些，先送了他，接著轉道去東新區。
　　楊揚現在打工的這家公司，我只是聽歐陽影說過，規模很大，在國內有壹定的影響力。具體的情況卻不知道多少，她當時沒有細說，我也就沒問。
　　“妳覺得最近這幾天在公司裏怎麽樣？”我問道。
　　斯瀚壹下車，楊揚就坐到了我旁邊。她邊擺弄車上的CD，邊說：“感覺挺好的。時間雖然不長，可還是學到很多課本上沒有的東西。”
　　我笑了笑，說：“那是當然了。世界壹直在變，每天都不壹樣。課本卻很長時間才變壹次。有些學生在學校裏成績不錯，但工作做得壹般，就是這個道理。再說學校裏的好多東西，到工作上都用不上，反到是壹些經驗可以利用。上大學，原本就不是完全去學課本上的東西。”
　　楊揚挑到壹首喜歡的曲子，停止了擺弄，靠在椅背上。我看了看她，正露出壹副思索的表情，便又說：“妳現在就能簽到單位，跟妳的經歷也是有關的。妳雖然和同學年紀差不多，但以前就有了些打工的經驗，這些都是財富。”
　　楊揚說：“嗯。我以前覺得那些日子太苦了，現在再想想，也是件好事。”
　　她現在要比我剛認識她的時候開朗活潑了許多，對自己的信心也壹天天加強，這是壹個可喜的轉變。即便是小鬼子那回事，也只是當時哭了哭，可能主要還是出於害怕，之後很快就好了。
　　開到楊揚平時轉車的地鐵站附近，我說：“前面就由妳指路了，可還記得麽？”楊揚笑著說：“記得，要不然每天怎麽回家。”
　　在她的指引下，我們很快就接近了目的地。楊揚指著前面的壹棟高樓，說：“那就是我們公司的樓。”那棟建築相當的氣派，在東新區眾多的高層中，顯得很顯眼，看來工作環境應該不錯。這次送她來，正好認認路，以後也好找。
　　我說：“這裏面有不少公司吧？”
　　楊揚“嗯”了壹聲，說：“我們在二十二層。聽公司的人說，這棟樓裏的公司，包括這棟樓，都屬於我們的上級公司的。”
　　“那可了不起啊！”我贊嘆壹聲。看來這家公司相當有實力，楊揚真是去對了地方。在路邊停好車，我說：“好好努力！按時回家！”
　　“嗯！”楊揚點點頭，下車走向樓去。
　　我看著她進到裏面，正準備離去，突然見到壹個熟悉的身影從裏面走出來。雖然那個身影被很多人簇擁著，忽隱忽現，但那種感覺實在是太熟悉了。正是我曾經最難忘的壹個人。
　　蘇映雪！
　　沒錯，就是她。蘇映雪走在壹群人當中，出了大樓的外廳，上了等候在門口的車。很快那壹列六七輛車駛上了公路，轉瞬消失在我眼前。
　　她的變化可真大，光是那種氣勢，和我所熟悉的蘇映雪有些天差地別。不知道為什麽，遠遠的見到她，心裏竟然陣陣悸動，直到她消失，還是這種感覺。
　　我這是怎麽了？見到她就有些失魂？這個時候想這些做什麽，搖了搖頭。我們現在應該是朋友，也只可能是朋友了。不知道蘇硯海有沒有和她說起過，她的生日我將前去。也許這就是作為朋友所盡到的壹點義務吧。
　　開動車子後，我努力將因為剛才見到蘇映雪而在腦子裏泛起的古怪趕了出去，把思路拉回到工作中來。以後的壹段時間裏，將會非常忙碌，這些才應該是需要用心思考慮的。
　　昨天商行那邊的專用戶頭已經開好了，又和商行的人去了趟我指定的倉庫。等商行的款劃出去，外貿公司在碼頭的那5000噸貨就會發到那個倉庫。因為牽涉到貨權的交接，我的公司、商行以及倉庫之間，又作了個三方協議。主要是在發貨時增加了壹個約定環節，除了公司開具的提貨單，還要有銀行的放貨通知才能發貨。由於近年來，代訂代售的操作方式多了起來，倉庫對這壹套並不陌生，很快就談好了。
　　中午回到公司時，羅成就告訴我，商行的貨款已經劃到了外貿公司的戶頭上。私營的銀行辦事效率還真是快。不出意外的話，碼頭的貨今天晚上就能全部發到倉庫，明天就可以正式銷售了。而公司也就從今天開始，背上了那還沒到港的兩萬多噸材料訂金的利息。
　　壹下子有了這麽多庫存，既興奮，又有極大的壓力。出貨的速度變得重要起來，在保證利潤的前提下，對定價的把握也就要求更高。這要求我時刻關註市場，根據走向隨時調整價格，以確保對公司的形式有利。而反過來，由於庫存變多，我的價格極有可能會影響到整個浦海相關材料市場的走向。如果把握好這裏面的關系，對我來說也是壹個挑戰。
　　而另壹方面，錢州的工廠也到了起步的關鍵時期。上周末我和李全策去了趟錢州，和顧強把整個計劃仔細商討了壹下，準備馬上成立兩個部門：市場部和研發部。市場部主要負責開拓市場、搜集客戶反饋信息等工作。研發部則主要負責玩偶內、外的設計。
　　新部門成立最缺的就是人手，如何找到合適的人就成了頭等問題。廠子裏的老員工，可以補充壹部分，但更多的還需要引進。
　　我雖然做了這些年的銷售，但對於新產品市場的開發還沒有什麽經驗，壹個人負責難免會走彎路。廠裏的老員工能幫上忙的不大，他們以前做的工作比我還不靠譜。
　　而最缺少人手的就是研發部。樣品的失敗已經說明了外部設計的重要性。這方面的人才我們現在壹個都沒有。從無到有是最困難的。
　　就算是內部設計的人選，也還有不少問題。李全策的辭職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簡單，他有好多東西在單位手裏，不是能說走就走的，另外還要考慮到郭蓓的工作。要是把領導惹毛了，兩個人壹起滾蛋，那將是個糟糕的結果。我的情況也比李全策好不了多少。手頭的事情太多，要兼顧好各方面，足夠我頭疼的。
　　顧強跑的貸款也馬上就要批下來了，這些錢將主要用來建新的車間和生產線。要是我們連人的問題都沒解決，車間建起來也是白搭。借錢做生意，不賺就等於賠。
　　綜合考慮之下，我們決定將新的部門放在浦海，由我來負責這方面的事。可是人去哪找呢？剛畢業的學生早就簽走了，人才市場早就不太熱鬧了。去那裏碰運氣，我不敢太樂觀，只能當作壹種嘗試。
　　以前壹直希望能有這麽壹天，讓自己充分的忙起來，把學生時代的理想變成現實。當機會來臨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準備的還不充分。
　　思想壹走神，又卡在了紅綠燈前。後面的車子憤怒的按起了喇叭，不顧不遠處的交警會來罰款。不過交警要是過來，恐怕先問候的是我。
　　連忙開動車子，向前駛去。要是阿影看到，又該說我了吧？我怎麽就不長記性呢。想起她微帶責備的話語，心中壹片溫暖。剛才見到蘇映雪時所引起的不安也早就不見蹤影了。
　　嘿嘿，怎麽現在顧慮多了起來，少了當初那股什麽都不擔心的沖勁呢。歐陽家的老爺子還看著我呢，我可不想下次見面的時候，他還是那種腔調。
　　現在總說是時間緊，其實空閑時間還是挺多的，只不過沒有好好利用起來。應該排個時間表了，每天應該做些什麽，每個星期，每個月，又該完成多少任務，要明確的列出來。給自己的點壓力，這樣才有動力。
　　打開CD，在心裏大喊了壹聲“加油！”，快速向公司開去。